第409章 离宫之始(+更由清筱爆更撒花掉落)

  长鱼姣看着跪倒在地不停磕头的莲婕妤,心中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这些人怎么有胆子作恶,偏偏却没胆子承担恶果呢。

  倒不如像郁怀和江兮一般。

  从始至终,都坏透了。

  看着不停求饶的莲婕妤,长鱼姣懒得弯腰,便只抬了足尖抵住莲婕妤叩下的额头,问了一个莲婕妤始料未及的问题,

  “你模仿的是什么字?”

  莲婕妤愣了愣,艰涩的咽了口口水才开口,

  “是,是魏夫人字体,写的诗是,还君明珠双垂泪,恨,恨不相逢未嫁时......”

  连带着想要栽赃的情诗都被莲婕妤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长鱼姣便这样看着她,看了许久,才轻轻笑了声,

  “瞧,我不仅骗了你,连她们也信了。”

  莲婕妤茫然片刻后,猛的转过头,便看见了皇上。

  那双写尽春风的桃花眼,如今尽数的厌恶。

  莲婕妤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完了。

  继淑妃与吴美人汪贵人之后,又一位美丽的宫妃跌进了雨中。

  不知怎么就让长鱼姣想起了冬日的长清亭。

  围坐在德妃身边的珠翠满屏,百花齐放,各有千秋。

  她还能记起那日淑妃的十二幅月白宫裙,铺陈开是再温柔不过的玉兰,又是耳坠青莲和同样青衣立在一旁,摇曳生姿的莲婕妤与和修仪。

  如今却一并滚进了泥沼。

  朝生暮死。

  朝瑾在乾正宫久看长鱼姣不回,才不顾阻拦的出了乾正宫来寻她。

  先见她一身湿漉漉的立在雨中,尚来不及心疼便听见了莲婕妤的混账话。

  朝瑾心里生的火都是冷的。

  不敢张扬。

  沉重的步伐到底迈开,朝瑾没有说话,只是掠过莲婕妤身边,便解开了披风,给长鱼姣披上。

  修长的指尖温柔的将长鱼姣的发丝抚至身后。

  在莲婕妤等人看来,永远高高在上的帝王,永远无心恣意的帝王,竟是分外卑微的问着皇贵妃,

  “姣姣,你是不是,更不愿意见朕了。”

  比起皇上的勃然大怒,如此无视她,只顾着在皇贵妃跟前低头讨饶,才让莲婕妤的心更痛。

  被恐慌和嫉妒团团围困。

  煎的人只觉得荒唐。

  长鱼姣没有回答朝瑾,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些时日来,朝瑾瘦了许多。

  与从前的意气风发相比,身上竟多出了几分脆弱的可怜。

  若真要论伤重,朝瑾那一箭穿心才是真的要命的重伤。

  就连锦袍也显出了几分空荡。

  长鱼姣漫不经心的弯了唇,指尖轻飘飘的抚过朝瑾眉心的皱痕,

  “不好看了,没有好好养伤吗。”

  朝瑾忐忑不安疯狂乱窜的心在长鱼姣这一声安慰的话语中,猛的蹦跶了起来。

  连带着好像伤口都要被过分激动的心跳再次震裂。

  多风流的唇舌呆愣愣的说不出半句话,只是再一次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姣姣,你,你不恨我了吗......”

  唯有哽咽的声音听的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无论是被长鱼姣吓的魂飞魄散的淑妃还是面临惩罚的莲婕妤。

  相比较仅仅是震惊的吴美人汪贵人,淑妃和莲婕妤皆是受宠过的宠妃。

  见识过皇上在自己面前恣意风流,再看如今立在皇贵妃眼前,会忧心皇贵妃恨,忧心皇贵妃厌的皇上。

  只觉得从前恍若一场再荒唐不过的梦。

  与之相比,她们算什么?

  其实朝瑾并没有这般脆弱。

  他只是太久太久,没有听见长鱼姣的声音,没有见到她。

  长鱼姣并没有用沉默回应,只是抬手在朝瑾胸前碰了碰。

  确认是干燥的,伤口并未裂开,才不疾不徐的开口,

  “为什么会生恨呢。”

  刚刚活过来的心又彻底停了激动。

  朝瑾张了张口,却只能牵出一个无奈又在意料之中的笑来,

  “是我忘了,姣姣不喜欢我,怎么会生恨呢。”

  亦是在此刻,众人才发现,皇上竟说,“我”。

  皇上在皇贵妃面前,竟是如此......如此卑微之态。

  却并没有就这样结束,皇上永远是恣意骄傲的帝王。

  他的低头与隐忍,只是因为面前人是皇贵妃。

  当蕴藏着委屈和悲戚的眼眸从皇贵妃身上挪开,便是谁也能够看清的凉薄冷意,

  “既然喜欢作诗,便赏你日日为皇贵妃作诗三首,皇贵妃满意了,才准停笔,若不能博皇贵妃一笑,你便永永远远的,写下去。”

  没有人在意莲婕妤绝望的神情如何,只因冷酷的帝王转过头,又是笑吟吟,春风化雨的模样,

  “姣姣,先回宫好吗,风寒药苦,咱们先煮姜汤去去寒?

  皇后比朕心细,知道怎么哄姣姣开心,但有一样是皇后不知道的。”

  长鱼姣没有说话,只是抬步往宸宫的方向回。

  朝瑾也没有制止,宸宫日日都打扫着,瑶光殿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即便长鱼姣不想再住瑶光殿,便也不过是拆了它,重新再建的事。

  在朝瑾说有一样是皇后不知时,长鱼姣偏过头看了朝瑾一眼,朝瑾不自觉笑了起来,桃花眼笑起来真好看。

  连带着浅灰色的眼眸都写满了温柔,

  “姣姣忘了,从此只有我知道,姣姣爱鱼。”

  好似是太久之前,一个玩闹似的秘密。

  却成了二人之间,唯一一个,真的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长鱼姣不爱吃鱼,只有他知道,只有朝瑾知道。

  “姣姣爱吃鱼,喜欢吃清蒸的鱼,油煎的酥鱼也能尝两口,但只尝刚盛出来,冒着烫气,酥酥脆脆,不滴油的酥鱼。

  不能给姣姣做辛辣刺激的红烧鱼,会呛着姣姣,最要紧要有一碗银鱼羹,鲜香扑鼻。”

  朝瑾一字一句的说,说的很慢,好像是用了一生的光阴来铭记这件事。

  意犹未尽的说完了鱼,朝瑾又连忙补上了柿柿如意,

  “还有柿柿如意,姣姣在乾正宫瞧见了吗,姣姣的柿柿如意被养的极好,如今开了柿子花,我从前从未在意过,原来柿子也会开花,姣姣见过了吗,是四片肥大的绿叶包裹着一点白,闻着倒没什么香气,但看起来格外可爱。

  也不是花可爱,是姣姣可爱。

  因为姣姣喜欢,所以我才觉得它可爱。”

  朝瑾的声音越来越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无法维系。

  在最后一声可爱也未得回应后,朝瑾的眼前模糊一片。

  还有什么。

  朝瑾拼了命的想。

  姣姣还喜欢什么。

  究竟还喜欢什么。

  他怎么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怎么,怎么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呢。

  “朝扶光,我从来没有见过柿柿如意,就连柿子花,也没见过。”

  朝瑾猛的转过头看向长鱼姣,带着忐忑和恳求,

  “那我们回乾正宫,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好吗?”

  长鱼姣停了脚步,看着朝瑾眼底的恳求,

  “还记得吗,你我之间还有一个赌约。

  若你爱而不得却又毁而不舍,你便欠我一个诺言,如今我想兑现这个诺言。”

  朝瑾怔怔的看着长鱼姣,看她眼底映出的狼狈自己,却看不见半分涟漪。

  朝瑾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在疯狂的制止他,告诉他如果他应下就会永远失去长鱼姣,另一半却在静静审视他。

  审视他是否要再一次,欺负长鱼姣。

  “姣姣想要什么。”

  “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