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赌狗

  谢娴是谁,她不需要人来给她拖后腿,因为她会自己把废了的后腿砍掉。

  菊是大档的洒扫婢女,往年她的月钱每次发下来都会被兄嫂要走,不是母亲生病,就是侄子吃肉。

  她往日里浑浑噩噩,觉的只等大些随便,找个人嫁了便就能脱离苦海了。

  但有一天,有人告诉她,有个地方,可以让她用自己的月钱,学些手艺,手艺总不能被抢走吧!菊是个听劝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去了,在那里她认识了好些和她一样的女娘。

  有前后院的婢女,也有小小女童,二房幼学毫不犹豫的收了。除了不准违反幼学的条例,能不能学到手艺全靠自己。

  菊从小就手巧,她凭着学到的知识,画了她人生中第一幅绣图。她高兴的哭了,但是没多久,母亲遣人告诉她,家里要把她嫁出去换钱。

  只因为他哥粘上了赌,菊只觉的晴天霹雳,整宿哭的合不上眼。

  “我给娘亲说了,我可以卖绣活赚钱,替哥哥还钱。”菊满眼悲戚。

  “可他们还是要卖我,还是要卖我阿!”她不明白,自从父亲去了之后,家里就哥嫂做主。

  她母亲说的话没人听,她最后的一丝亮光破灭了。

  菊的小姐妹,也是感同身受,“这就不能有人帮帮菊吗?”

  “谁来帮,你母亲要靠你哥嫂养老,就算有心也帮不上忙。”一个年纪大些的婢女说道。

  菊这种家庭,她见过太多了。女儿家的下半辈子全看家里人心性。

  “菊,你家是族中哪房的?”有个伶俐的小女娃问道。

  见她似是想到什么,众人望了过来。

  菊叹气:“二房旁支,苏家凹的!”她祖父那辈是跟随二房营卫军,负责后勤。但是后来退伍,置产,便成了农户。

  若后面女君征兵,她家也可以有名额的,但是现在大部分人都不看好当兵的,不仅危险不说,还不一定能按时发饷。

  现如今,只有那些将兵世家,通过举荐才能进黑石卫。一般人,可边都粘不上。

  那小女娃听到菊的话,眉眼一弯,带的脸上的梨涡浅浅一笑:“那这事可以上报戒律堂啊!”

  众人疑惑不解,但还是有人反应快,“对啊,规训上面可是要戒赌的!”

  “这个办法好啊!这样菊就有救了!”

  “可是这样.......不好吧!”菊小声道。她性格软弱,觉的告发亲哥对她实在有些超纲了。

  眉眼弯弯的女娃皱皱眉头,她有些疑惑:“可是阿娘说,赌徒到最后都会倾家荡产,连媳妇老娘都能卖掉!”

  她能知道这么多,实在是,谢娴不仅每日在戒律堂门前行刑,且每次行刑之前都会让人宣读罪状。这就成了族人们平日里看热闹的好地方。

  但是一开始有人不明白为何规训,里面这不许,那不许。

  但几天下来,见识到了,嫖、赌、等给当事人,还有家人和亲人带来的伤害后。

  众人沉默了,以前只知道这些不是好事,但具体能有多不好,心中没有定数。但一个例子,卖儿卖女,卖房卖地。

  第二个例子,拐了亲戚家的娃娃去卖,被发现丧心病狂砍伤亲爹,家散了。第三个例子、第四个例子.......

  他们好似知道规训的意义,有些家里还带着一家老小都来看。

  族人从一开始的看热闹,到后面震惊,一身冷汗。更是把所有的亲戚好友,在心中都过了一遍。

  第二日,菊被带到戒律堂门前的时候,看到了自己被绑在柱子上的大哥,和萎顿在地的嫂子和母亲。

  她脸上,吃惊茫然之色闪过,她看着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大哥。心中却有些快慰。她忽然想起昨日,那女娃娃走之前对她说过,我帮你阿!

  然后今天,他哥就被打了。

  念折本的郎君她也认识,那是女君的族弟。她茫然的听着他念叨:“刘大,赌二月,输二十两。卖田地五亩,欲卖其妹。”

  有认识的乡人,把眼神转到菊的身上。

  菊心中刚生起的愧疚瞬间消散,她垂下眼,是了,她是她哥要卖却没卖掉的东西。

  忽然,地上的女人爬起来,狠狠抽了菊一巴掌:“是不是你个贱人,告发你哥的,你个下贱东西,!@!#@!¥!”

  菊被打的一个趔趄,她半边脸红了。她冷冷的看了过去,从她哥要卖她开始,她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嫂嫂,觉得我被卖之后下一个会是谁?”

  “是豆娃子?是母亲,还是你?”既然嫂嫂觉的她该死,那就让她来说说,到底谁最该死。

  那妇人凶狠的面容怔住,后退一步哭的撕心裂肺。但是她知道菊说的都是对的。

  谢其颜皱眉,这些日子,这些家属来疯闹的。他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镇定从容,成长飞速。

  他警告道:“不得在行刑的时候喧哗,不然就一起挨打!”

  旁边有常来的乡老提醒道:“豆娃他娘,这里可不是你撒泼的地方,”这刘大的赌瘾与她媳妇的弟弟也脱不了关系。

  谢其颜继续:“第三罪,刘大受其妻弟蛊惑,染赌,欲卖幼学学员罪加一等,鞭刑之后徒黑石卫三月。”

  顿在地上的妇人顿时慌了,“军爷,徒黑石卫做什么?”她怕自己的丈夫一去不回,她就成寡妇了,家里没个男人不行啊!

  “哇,刘大也要去挖矿改造啊!”众乡老哗然!因为前几日也有赌徒被判徒黑石卫一两个月的。但都没这次罚的重。

  谢其颜,见众人疑惑,便解释道:“女君幼学学员,在学习期间受女君庇护,谁也不能无故欺压,连家里人也不行哦!”

  “所以因为他妹上了幼学,刘大想卖他妹被多罚了两个月?”众人心中五味杂陈,“好大的福气啊,被女君庇护!”

  “诸位以为女君的幼学是做什么的?在幼学里学得手艺,往后是要为女君效力的,可不是为了被家里人随便拉去卖了的!”谢苗上前一步。

  跟在她身后的小梨儿,冲着菊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