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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换了一个人

  楼七说得对,她或许天生就是操心的命。

  可有什么办法呢,自幼父母就是这样教导她,没看见就算了,若是见了能伸手就伸一伸手,今日她相助之人,兴许就是他日祸临己身时拉她一把的人。

  她生得这样矛盾,既冷情又重情,既善且恶,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

  余晚之没喝药,吊着精神聊了一宿,脸上疲态深重,楼七走后坠云灭了灯,余晚之躺在床上也没能睡着。

  她想起城外庄子上的那个女人,从前的“自己”,如今的江晚之。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是从前疯傻的“余晚之”吗?

  可从那女人院内赏花的样子来看,分明又不像是傻子。

  ……

  雪断断续续下个不停,只是比昨夜小了许多。

  书房灯还未熄灭,薛辛带着大夫进到院内,在书房门上叩了叩。

  “大人,大夫回来了。”

  “进来。”

  薛辛抖落了身上的雪,推开门,带着大夫入内,看见自家大人什么也没干,只是呆坐在书桌后,面前空无一物。

  大夫行完礼,说:“大人,我已经替夫人诊过脉了。”

  宋卿时涣散的眼神逐渐聚拢,许久未曾开口,喉咙有些干哑,“如何?可有过滑胎?”

  “这……”大夫有些为难,“单是诊脉不能确认夫人是否有过滑胎,两月前夫人月事的确是比寻常时间要长,但丫鬟也说夫人月事向来不准,恕我无能,实在是不能确诊,此事夫人自己应该最清楚不过,只可惜……”

  宋卿时缓缓捏紧了手,说:“只可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非但什么都不记得,性情也是大变,看见不熟悉的人就害怕,夜里会惊醒尖叫,喊着有人要杀她,日日哭喊着要他去看她,去了就黏着他不放,将他看作自己唯一的依靠。

  言行,步态,性子,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就好像完全换成了另一个人。

  大夫又道:“夫人身子骨康健,子嗣只是时日问题罢了,大人切莫忧心。”

  宋卿时此刻忧心的却不再是子嗣的问题,而是那封信。

  他们成婚近四年还无子嗣,信州岳父岳母也心急,若她没有身孕,那信中所写只能解释为是为了宽慰二老。

  可若是真有身孕却在无意中滑胎,那这个坎在他心中就过不去了。

  当初做下这个决定时,他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房中静了许久,薛辛和大夫一时也不敢开口。

  “她会想起来吗?”宋卿时忽然问:“想起从前的事。”

  大夫道:“夫人头脑没有受到过撞击,按理说不会突然失忆。”

  宋卿时冷冷抬眸,大夫顿时一个激灵,吓得跪在地上。

  “大人,我敢保证当初那药绝对没有问题。”大夫吓出一身冷汗,“那药只会令人假死片刻,夫人也的确醒过来了呀。”

  许久,宋卿时摆了摆手,大夫连忙退下去,薛辛留在了屋内。

  “夫人又吵着要见大人。”

  “就说我不便出城。”宋卿时说。

  薛辛无奈道:“说了,根本没用,夫人又砸了不少东西。”

  宋卿时只觉满身疲惫,“让她砸吧,砸吧……”

  他竟有些害怕那个地方了,从前回家看见她就觉得踏实,如今看见她就觉得害怕,甚至厌烦。

  那分明还是他的发妻,却又好像不是了。

  薛辛见他忧思深重,说道:“大人,郭大人近日盯得紧,近日还是不要出城了,若是让人发现夫人还活着——”

  “知道了。”宋卿时打断他。

  ……

  澹风踏入院内,对檐下啃鸡腿的既白比口型,“还在看呢?”

  既白撇着嘴点了点头。

  澹风进到房中,“公子,三小姐让人带了信。”

  沈让尘接了拆开,一眼便扫完了信上的字。

  偌大一张纸上,只有一句话而已:「明日辰时,楼七出城。」

  澹风离得近,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不解道:“公子,三小姐故意向我们透露楼七的行踪,这是何意?”

  沈让尘折了信纸装好,随手塞入书桌抽屉,说:“她既然肯主动告知楼七的行踪,意为告诉我她没有再将我视作敌人,她担心楼七此行有危险,我要账本,她要人,人和账本都不能有事,你派人跟着楼七,暗中保护。”

  澹风颔首,“是。”

  书桌上摊着一张画像,旁边还有许多,卷轴堆成了一摞小山。

  沈让尘从画像上扫过,随意卷起丢在角落的地上,问:“还有事吗?”

  澹风觉得这事可有可无,想了想还是说:“三小姐还病着,听说越病越重,余府正到处请大夫。”

  “不应该呀。”既白闻言跳了进来,随手抹了抹满嘴的油,说:“我那方子绝对没问题,肯定是药到病除。”

  见没人理他,既白又道:“反正不是我那方子的问题,要是人死了余府也别想怪到我头上,说不定是他们府上自己有人动了手脚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让尘抬起头看向既白。

  既白被他看得一愣,“是真的,公子,话本子上不是都这么写的么?我还听说那些大户人家里,夫人毒害小妾呀,小妾毒害夫人呀,儿媳又毒害婆母呀,丈夫杀妻,妻杀丈夫的,反正可多可多了。”

  沈让尘揣摩片刻,就听外边丫鬟喊了声:“楚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