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向来理智、果决。
再大再难的事在他手上也能很快理出头绪,而且他最讨厌的就是làng费时间做毫无意义的事。
比如坐着车压马路。
冯昭鹏从窄窄的后视镜看他一眼,知道他情绪不佳,连忙应声。
像是为他此刻的心境增添bgm一样,车外又飘起了雪花,萧萧瑟瑟,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他们已经在二环路上绕了三圈了。
冯昭鹏控制着行车速度,提醒道:“燕总,已经十一点半了。”
好半天,燕淮才哑着嗓子说:“去俊臣朗悦。”
值班经理早就得了消息,亲自迎在门廊下,为他打开车门。
燕淮踩着虚浮的脚步,推开冯昭鹏要扶他的胳膊,从点头哈腰的经理手里拿到房卡,自己肩背挺直走到电梯间。
“小燕总,这么巧?”
沈艺萱没想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碰到燕淮。
她表姐明天要结婚,喜宴就定在俊臣朗悦,并且还在这里定了一间高级套房。
俊臣朗悦作为帝都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喜宴需要提前一年订。沈艺萱表姐下手晚了,求到她这儿来,沈艺萱试着联系了秦萧。
秦萧一口答应下来,很快就按照表姐的婚礼日期安排好相关事宜。
沈艺萱的心思又动了。
燕淮长相家世背景财力都是一等一的,虽然脾气yīn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有时甚至就像是一捧沙,越是想抓住,就越是快地从指缝溜走。
可她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这种男人万里挑一百年难遇。
燕淮的酒劲彻底上头,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径直越过沈艺萱跨进电梯,冯昭鹏紧跟而上,按下关门键。
沈艺萱咬唇看着操作面板上的猩红数字最终停在88层,思忖片刻,拿出手机给酒店前台打电话。
一进房间,燕淮冲进了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被冯昭鹏从洗手间扶出来,帮他脱了鞋子外套,喂他喝了提前打电话让酒店准备好的醒酒汤,燕淮挥挥手让他离开。
躺在chuáng上,他仿佛睡着了,又仿佛还清醒着。
最近燕淮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
他开始频繁地做梦,梦中无一例外都是那个令他跟中了邪一样的小女人。有时是她背着书包一蹦一跳跟在自己身旁叽叽喳喳地说话;有时是她被自己压在身下反复碾磨,听她娇柔婉转地唤自己的名字,魂都要飞了;有时又是她眉目冷淡地说分手吧。
他简直都想去看心理医生。
他知道自己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商濛濛说得对,他就是潜意识里不想被放弃。
他……大概是完了。
半梦半醒间,门铃声响。
叮咚叮咚,一下下。
燕淮眉心蹙起。
“濛濛!”
半分钟后,他猛地睁开眼,人也随之弹坐起来。鞋也未穿,踉踉跄跄奔到了门边,满怀期望地拉开门。
待看到门口的女子时,一愣,眼底的希翼点点破碎。
沈艺萱披着长卷发,轻盈的连衣裙完美地衬托出傲人的事业线和堪堪一握的细腰,画着眼线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向燕淮。
眼看着燕淮的目光由柔和变得锐利,她紧张地调整着呼吸。
别害怕,别害怕,她对自己说。
她揭开手里的白瓷汤盅盖子,娇娇柔柔地说:“小燕总,你喝了酒肯定不舒服,喝点蜂蜜水吧,我亲手冲的。”
看着燕淮身上皱皱巴巴的白衬衣,她抬起手轻轻搭在燕淮扶着门框的手上,“喝点蜂蜜水泡个澡再睡吧,我还会点推拿的手法,很舒服的。”
说着,细白手指在燕淮手背虎口处轻轻刮擦。
有点痒。
曾经也有一双手调皮地弹钢琴般一样滑过他的肌肤,那指尖微凉,苏苏痒痒的触感,已经浸入骨子里,让他再难忘怀。
他真的很想她。
想她顺滑如丝绸的头发,身上淡淡的玫瑰花味道,以及澄澈如水晶般剔透,没有任何杂质的眸子……
相比之下,这双手不够软又太凉,空气中浮动的香水味和泛着艳色的眼睛里掺杂了太多东西,他都不喜欢。
见男人面色冷峻定定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反应。沈艺萱脸上甜蜜的笑有点僵,她往前又走近一步。
直挺挺站着的男人终于动了动,沈艺萱心中一喜,正要说话,下巴被两根灼烫的手指大力捏住,迫她抬头,“你,喜欢我?”
燕淮眼里隐隐布着蛛网般的血丝,一双瞳仁黑得发亮,直勾勾盯着她,语气不辨喜怒。
沈艺萱今晚是下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的,顶着那骇人的目光,颤着声柔柔地说:“喜欢,从见到你第一眼就喜欢。燕总,你放心,我不会奢望什么,我会乖乖听话,无论怎么样,我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