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欧阳轶很讨厌倪晟,从小就讨厌。

  倪晟长得好看,学习成绩也好,是欧阳父母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欧阳轶处处倪晟矮一头,心里自然积累了许多怨气。

  忽然有一天,倪家倒了大霉。欧阳从家人的话语中得知倪晟母亲的娘家犯了事,倪家也被牵连其中,倪父甚至因此丢了官职,连大院也不能再住下去,全家搬到乡下去了。

  倪家搬走以后欧阳轶着实过了几年好日子,随着父亲的职位不断上升,周围人对他们欧阳家也另眼相看,甚至有许多人主动靠过来巴结,而欧阳轶也成为了他们巴结的对象。

  这些人的孩子慢慢成了他在大院里的跟班,每次出门呼朋引伴好不神气。这种好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高中,有一天倪晟又回来了。

  倪晟长高了,也长黑了。欧阳轶不知道这几年倪晟在乡下过的是什么日子,反正肯定不好过,那种地方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倪晟在那里一定吃尽了苦头。

  倪晟在他眼里从“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了一个“乡巴佬”。

  可最令他生气的是大院里的女孩子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竟然对倪晟这个从乡下来的“野孩子”情有独钟。

  没办法,谁让倪晟长得越来越好看呢。不仅是他,他那个妹妹倪灵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想必以后也是个大美人。倪家的美貌基因真是强大到令人嫉妒。

  倪晟回来以后转到了欧阳轶在读的高中,好死不死两人竟然同班。欧阳轶每天都能看见女孩子给倪晟送情书,甚至还有人当众拦下他念情诗。倪晟本人对此并没有任何回应,但他这种冷冰冰的气质反倒更让那些女生着迷,甚至连其他学校的女生都慕名而来。

  欧阳轶当时喜欢临校的校花,花了好多心思都没把对方追到手,结果有一天他看到那位校花在学校的篮球场向倪晟告白。欧阳轶当场心态就崩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倪晟给弄死。

  后来他召集了一帮兄弟去找倪晟的晦气,为了羞辱他还扬言要他当自己的傍家。他本来以为自己带的人手多倪晟只有吃瘪的份,结果没想到倪晟的身手竟然那么好,自己带的人根本在他手里过不了几招就挂了。

  他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围观的人太多他怕丢了面子早就跑了。后来他硬着头皮冲上去,迎接他的是地狱级的恐惧,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被倪晟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垃圾堆里。

  躺在医院的那段日子他连死的心都有了,是他主动去找倪晟的麻烦,结果被打成了这副德性,里子面子全丢光了。他又不能开口让家里的大人出面报仇,那样他以后也没脸在大院里混了。

  这次打架让倪晟在大院里名声大震,还得了个阎王的称号,没人敢去招惹他。而与之相对应的,欧阳轶成为大家口中的笑柄名声一落千丈,他出院以后还落下了老寒腿,每当变天的时候就疼得死去活来,还要靠中医推拿缓解疼痛。

  自此以后,欧阳轶的性格变得越来越阴郁,他把自己的不幸全部归咎到倪晟身上,对他恨之入骨。

  这些年倪晟一直在国外留学,欧阳轶则在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暂时将倪晟忘在了脑后,结果今天猛地再见到他,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时竟慌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欧阳轶有些不知所措地问。

  “这句话应该换我问你,这是我家,你来这里做什么?”

  欧阳轶不敢相信地问道:“这里怎么可能是你家,你家不是在大院里吗。”

  倪晟感到有些好笑,“这是我外公的房子,我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

  欧阳轶愣了一下,然后看厉湘的眼神忽然变得阴鸷起来。

  “我说你怎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找了这个人当靠山,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厉湘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你神经病啊,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女朋友。”

  欧阳轶卡壳了一下,正准备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我说倪晟啊,你这住的地方也太破了吧,老子的吉普车都开不进来,只能停在胡同口还被一堆大叔大妈围观。”

  一个古铜色皮肤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一抬眼发现院子里站满了人。

  “呦呵,这么多人啊,你这还真热闹。”然后他就看见了欧阳轶,嘴一咧,乐了,“你怎么也在这?不对,你怎么敢来这,不怕挨打吗?”

  欧阳轶嘴角抽了抽,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倪晟不够又来一个陆明鉴,有这两人在今天他是半点便宜也占不了了。

  他朝厉湘瞪了一眼,“哼,今天你们人多,我们之间的事以后再算。”说完就要带着手下的人走,却被倪晟拦了下来。

  倪晟目光一冷,“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欧阳轶咽了咽口水,“你想怎么样?”

  倪晟朝坐在地上的裴瑞看了一眼,“你在我院子里打了人,一句话都不说就想走?”

  欧阳轶还没说话,他身边一个染着黄毛的手下嚣张地朝倪晟吼道:“打了就打了,你想怎么着?”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欧阳轶快被他气死了,一个倪晟他都对付不了,再来一个陆明鉴,他要是再不走今天得死这儿!

  可惜他那手下平时跟着他无法无天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怕,叫嚣道:“老板,对面只有两个人,而且这人一看模样就是一书生,我们这边有五个人足够把他们压得死死地。”

  欧阳轶这会儿想抽死他的心都有了。五个人?就算再来二十个人都不够对面那两人打的。

  陆明鉴双手握了握拳,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老子昨天刚从部队休假回来,本来想清净两天,没想到又要打架,看来真是一天不练手都不行啊。”

  话音刚落,陆明鉴忽然一拳揍向刚刚说话的黄毛,对方猝不及防胸口挨了一记重拳,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嘴里呕出一口酸水来。

  其他几个打手都傻了,没想到这个穿军装的这么厉害,一出就把他们同伴给打懵逼了。他们还处在震惊中时,陆明鉴的铁拳就挥了过来,然后这些人就像稻草人一样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转眼就全瘫在了地上。

  陆明鉴踢了踢地上的人,不屑地道:“就这两下子还敢在老子面前撒野,全是白斩鸡,这要是在部队老子天天让你们负重跑十公里,练死你们。”

  陆明鉴教训完这些下脚料,转头看向欧阳轶,“你要不要也来练一练?”

  欧阳轶脖子一梗,“哼,你要打便打,反正今儿我已经认栽了。”

  “呦呵,挺识相的。”陆明鉴问倪晟,“你来还是我来?”

  倪晟走到欧阳轶面前,对方认命地闭上了眼。意料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倪晟冷着脸道:“给我去道歉。”

  “什么?”

  倪晟指了指裴瑞,“我说,你给我去向他道歉。”

  欧阳轶冷哼一声:“你要打就打,想要我给那个小子道歉,除非我死……啊!”

  倪晟一手捏住欧阳轶的手腕,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巧劲欧阳轶疼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情景悄然以前见过,当初倪晟就是用这招对付赌场的那些人,那惨状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欧阳轶咬着牙道:“倪晟……你敢……”

  倪晟一脸漠然地道:“我有什么不敢,你今天要是不道歉休想走出这道门。”

  陆明鉴在一旁说风凉话,“嘿,还是你够狠,这招啥时候能教教我呗,等我学会了就去对付那些新兵蛋子,准保让他们嗷嗷叫。”

  倪晟勾了勾嘴角,“就你这智商怕是学不会了。”

  陆明鉴立马炸毛,“老子智商怎么了?别以为你是留学生就能看不起人,老子当年也是上过军校的,智商不比你低!”

  欧阳轶心里气闷不已,他在这疼得冷汗直流那两人竟然还有心情斗嘴,真是太过分了。

  欧阳轶在倪晟手里足足撑了两分多钟也算有骨气了,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只好松口道:“我道歉。”

  倪晟一放手,欧阳轶立马把手收了回来,但右手已经快失去知觉了,他想要是他再迟疑一下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他捂着右手走到裴瑞面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裴瑞这会儿已经被厉湘扶着站起来,他没好气地道:“别以为你手里有点权利就耀武扬威,这有的是比你厉害的人,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厉湘,我一定饶不了你。别看我身手差但是我命硬,大不了和你拼了,看看最后谁倒霉。”

  欧阳轶目光阴毒地看了一眼他和厉湘,裴瑞把厉湘挡在身后,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

  欧阳轶一句话没说,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倪晟的家,临走前他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

  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他要让这些人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