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文秀带着悄然来到师大图书馆。这个时代还不流行考研，但是图书馆依旧人满为患，两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说吧，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悄然把书店被查封的事说了一遍。
司文秀想了想道：“这恐怕不好解决。”
悄然一怔，“为什么？”
“你没和警察打过交道可能不太清楚他们工作的风格，如果一个市局的警队队长出动去抓人，要么是犯了大事要么是得罪的权贵，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好解决。”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男朋友是警校的，他经常跟我说这些。”
“……”
“你竟然有男朋友？”
司文秀瞥了她一眼，“这很稀奇吗？”
“没有没有。”悄然赶紧摇头，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师大法学系的冰山美人竟然有男朋友了，真是天大的新闻。
“那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能把人弄出来吗？”悄然问。
“有两种办法，一条明路一条暗路，你要走那一条？”
“明路是什么？”
“明路就是走正规法律途径解决问题，既然警察抓人的理由是书店不正规，那你就让它正规。”
“现在被查抄的书籍一共有三类，违禁书、盗版书和私隐刊物。严老板手里的违禁书不多，大多都已经被租出去了，到时候你们可以说他是私藏不是贩卖，在法律上私藏和贩卖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警察手里的证据少不足也不能拿他怎样。”
“第二类是盗版书，你们不是正规的书店自然只能卖盗版书，只要你们的书店有正规的营业牌照最多也就是罚款，这个也不算什么大事。”
“第三类是私印刊物，这个问题最难解决。《星月故事汇》的发行量很大，但是没有正规的刊号，你要想办法拿到刊号这个问题就解决了。但是申请刊号的流程非常繁杂，难度极高，你基本上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所以这条明路你很难走完。”
“那暗路又是什么？”悄然问。
“暗路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总结来说就是三个字：找关系。”
“找关系？找什么关系？”
司文秀指了指天，“当然是找上头的关系，市局抓的人那你就去省局找关系或者去省委找关系。卖盗版书这种事的社会危害性很小，司法机关在量刑上的弹性很大，如果你找对关系疏通很快人就能放出来了。”
悄然诧异道：“你一个学法律的把找关系这件事说得这么直白好吗？”。
司文秀一本正经地道：“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目前我们的法律机制还不是很完善，法律文书上的漏洞多，有很多机会能钻法律的空子。”
悄然感叹，“没想到你看事情还挺透彻的。”
“越是局中人越要看得透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司文秀比她想的还要厉害。
“可是我不认识上头的人，也没那么厉害的关系可用啊。”
司文秀伸出一根手指，“那就只剩最后一条路了。”
“什么路。”
“听天由命。”
“……那我还是试试第一条路吧。”
悄然想从最容易的步骤做起，先把书店在工商局备案，以后就不是地下书店了，能正大光明地开在地面上了。
悄然找了章念去工商局办手续，之前奶茶店的手续就是章念帮忙处理的，本来以为一回生二回熟，该提前准备的文件都备齐了，结果工商局的人就是不肯受理。
“为什么？我们的手续是哪里有问题吗？”
工商局的办事人员眼皮都不抬地道：“我们最近的工商牌照用完了，你们过段时间再来吧。”
“过段时间是要过多久？”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下个月再来问吧。”
“你是工作人员我不问你我问谁？”悄然气急。
“欸，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对方脸色也不好看。
“你……”
章念看见状急忙把悄然拉住，“对不起，我朋友比较急我们下次再来吧。”
悄然被章念带出了工商局。
“你刚刚干嘛拉住我，我要好好和她理论一下，凭什么我们的手续齐全不给我们办理工商牌照，她一个工作人员一问三不知还有理了不成。”
章念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办事就是这个样子，你急她不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你。”
“下个月再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哪里等得了这么久。”悄然心急如焚。
“急也没有用，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两人正准备离开，悄然发现自己的随身包落在工商局里面了，又回头去找，结果看见刚才和她争吵的那位工作人员正背对着她和另一个小年轻聊天。
那人嬉笑着道：“得罪我们贾处的人还想申请工商牌照，简直笑死人了。”
对面的小年轻道：“你怎么知道那人得罪过贾处啊？”
“嗐，你还不知道吧，刚才来的那个女人就是师大奶茶店的老板，她和贾处长的夫人有些过节，之前贾处让我查过那家奶茶店的营业资格，想找出点错处让那家店关门，没想到那奶茶店的工商手续居然全都齐全。现在她又想来申请什么书店的经营资格，哼，门都没有。”
工商局的处长，姓贾？那不就是梁玥的老公贾之涛嘛。
好啊，原来这一切都是梁玥在背后搞得鬼。她就说那天梁家母女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怎么就没下文了，没想到在这等着她呢。
看来之前那两个税务的人也是她找来的，没在奶茶店挑出错误就转而攻击书店，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的生意做不下去。
可是她偏不认命，上辈子已经输的够惨了，这辈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输。
她就是要挑明路走，让梁玥输得心服口服。她从工商局出来章念正在门口等着她。
“你知道席勒最近在省城吗？”
“应该在的，之前他去上海拜访一个法国来的设计师，说这个星期会回来。”
“好，我们去找他。”
悄然和章念两人坐车前往席勒在省城的落脚点，一座位于北苑公园旁的独栋别墅。
“真是豪啊。”悄然真心感叹道，除了曹淞玉家的欧式洋房外，这别墅是她在省城见过最好看的房子了。
悄然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外国中年大叔，估计是管家。
“请问你们找谁？”
这人竟然会说中文，悄然真是惊讶极了。
“你好，我们是来找席勒的，我叫陈悄然，她叫章念，请问席勒在家吗？”
管家礼貌地点了点头，“在的，请您和这位小姐在这稍等一下，我去问一下先生。”然后转身进了屋。
不一会儿席勒就从里面出来了。许是在家的缘故，席勒很随意地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相比往日的“三件套”，这样的席勒让人看着多了几分亲近感。
“念，你今天怎么突然来看我了。”席勒见到章念很高兴，完全没有理会旁边的陈悄然。
“是悄然有事找你顺便把我也拉来了。”
“哦。”席勒脸上略有失望，不过马上又扬起了笑容，“外面冷快进来吧。”
两人进了屋子，这是悄然第一次来席勒的住所，屋子里的陈设全都是西欧的风格简洁、雅致，很符合席勒的审美。
“来，坐吧。”席勒招呼她们在客厅坐，刚刚那位管家大叔给她们端来了两杯红茶。
悄然尝了一口，感叹这红茶味道比自家店里的便宜货上档次多了，果然是土豪。
“对了，前些日子我去了趟上海，顺便买了点礼物，今天刚好送给你们。”席勒让管家把礼物拿过来，一共有两件，一个大礼盒，一个小礼盒。
席勒双手将大礼盒递到章念面前。
“你拆开看看好不好看。”
在外国人的观念里礼物要当着送礼人的面拆开才算礼貌。
章念犹豫了一下把礼盒拆开了，里面是一条米白色的呢大衣，看着质量就非常好。
“你穿上试试。”
章念不好意思拒绝，就把呢大衣套在外头试穿了一下。
还别说，席勒的眼光真心好，这件呢大衣非常适合章念这样娇小的女生，穿上显得高贵优雅。
悄然好奇席勒给自己买了什么礼物，于是默默地拆开了礼盒……
一条丝巾。
还真是厚此薄彼啊。
不过她早知道席勒喜欢章念，所以也无所谓了，还是谈正经事要紧。
“对了席勒，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我想开一家书店和印刷厂，但是工商牌照申请不下来，我想请你以外商的身份帮我去申请应该容易一些。”
“你的意思是要将书店和印刷厂挂靠在我的名下？”
“是的。你只需要负责帮我申请牌照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如果你愿意入股就更好了，我愿意给你两成的股份。”
席勒诧异道：“股份？你竟然还知道股票，据我所知中国还没有证券交易中心吧，你怎么会知道股票这个东西？”
糟糕，又说错话了。
“那个，我是从书上看到的，你别在意。我们还是来谈谈书店的事吧，你想入股吗？”
席勒想了想道：“入股就算了，我对书店和印刷厂不感兴趣，不过我可以帮你去申请牌照。而且说来也巧了，我这次去上海碰到一个朋友，他手里刚好有两台大型的印刷机器，本来是想卖给上海当地的一家印刷厂的，结果对方放了他鸽子。现在那两台机器堆在仓库里运也运不回去，正愁怎么办呢，要是你有需要我可以让他便宜点卖给你一台。”
“要，当然要！”悄然兴奋急了，这种进口的印刷机平时有钱都买不来，这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