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

  贾老板起身离开后,悄然小声问厉湘,“这个人是你家亲戚吗?怎么这么好说话,我都做好被杀价的准备了,结果那个贾老板竟然一分钱都不砍,真是财大气粗。”

  厉湘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咕噜噜“喝了两口,“不都说心宽体胖么,你看我们老板这身材那心里宽着呢。他经常说人不能只看眼前的三瓜俩枣,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大家都有钱赚的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悄然点头,“你们老板是个有能耐的。”

  厉湘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嗑起来,“那是自然,不然我怎么会在他手下干活。”

  悄然好奇,“你是怎么和贾老板认识的。”

  厉湘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两年前我离家出走,身上的钱用完了差点饿死,是贾老板收留了我,从那以后我就留在酒吧唱歌赚钱。”

  厉湘说得一派轻松,好像离家出走这件事和吃饭一样自然。

  “你为啥离家出走?和家人闹矛盾了?”

  厉湘拿着瓜子的手一顿,眼神忽然暗了下来,“有些家人是家人,有些家人是畜牲。”

  悄然心一沉,刚想问下去厉湘马上又转变了话题。

  “你们想听我唱歌吗?”

  厉湘不想说以前的事,悄然也不好再多问,便接着她的话说:“好啊。”

  厉湘把头发一扎像个女战神一样走向了舞台正中央,舞池中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悄然没想到厉湘竟然这么有人气,就像个国际巨星一样享受着粉丝的狂热追捧。

  歌厅四周响起劲爆的旋律,厉湘拿着话筒随着旋律摆动身体:

  “你以往爱我爱我不顾一切”

  “将一生青春牺牲给我光辉”

  “好多谢一天你改变了我”

  “无言来奉献柔情常令我个心有愧”

  “ThanksthanksthanksthanksMonica”

  “谁能代替你地位”

  张国荣的《Monica》,香港劲歌舞曲的鼻祖式作品。虽然是一首男明星的歌,但厉湘唱起来完全没有违和感。她有一副好嗓子,是天生当明星的料子。难怪贾老板对她这么爱护关照,她就是东方谣舞厅的台柱。

  一曲歌毕,底下人大喊:“再一首,再一首”,厉湘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又唱了一首梅艳芳的《坏女孩》,然后下了台走回悄然身边。

  悄然拼命鼓掌,“你唱得真棒!”

  厉湘整理了一下头发,随意地道:“小case,对了你要不要下场跳舞?”

  “好啊。”悄然早就跃跃欲试了,“但是我不会跳舞。”

  “没事,我带你跳,你们俩去不去。”

  谢果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她来舞厅已经很勉强了,再让她跳舞她都快哭了。

  倒是章念平时乖的像只小白兔,到了舞厅竟然也能放得开,跟着两人下了舞池。

  “狂拽酷炫”的迪斯科音乐震耳欲聋,厉湘说话只能用吼的,“你俩跟着我做,摇头,扭腰,上一下,下一下,上一下,下一下。”

  厉湘教的动作不难,悄然和章念很快就学会了。悄然跳舞跳得越来越起劲,很快就发展出了自创动作。

  舞池里的人不是个个都会跳,很多人也只是学了个样子,一眼望去群魔乱舞,悄然混在人群里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三个女生很快就跳得大汗淋漓,章念喘着粗气道:“我不行了,我要去那边歇一会儿。”

  悄然跟着道:“我也要去休息一下。”

  两人回到原先的桌子旁刚坐下,厉湘提着一打冰啤酒就来了。

  “来,喝酒。”

  章念赶紧摇头,“我不能喝,带着一身酒味回家我妈会把我打死的。”

  谢果儿也摇头,“我也不喝。”

  “你们都不喝,我喝。”悄然拿起开瓶器撬开一瓶酒,“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真爽快!

  厉湘在开酒瓶盖这件事上明显更老道,她拿着酒瓶对着桌子边缘一拍,盖子就开开了。

  “来,干了!”

  两个女生对瓶吹,悄然喝完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章念在一旁劝道:“你们少喝一点,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悄然手一挥:“没事,我们再来。”

  两人又各自开了一瓶啤酒,厉湘还教悄然划酒拳。

  “哥俩好啊!”

  “五魁首呀!”

  “六六顺!”

  悄然生平第一次喝酒喝得这么过瘾,根本停不下来,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走不动道了,要谢果儿搀扶着才能站起来。

  章念因为家里有门禁已经先走一步,厉湘今天晚上也喝高了,但是她毕竟“久经沙场”,酒量也比悄然高得多所以还能自己走回家。

  “我没醉,嗝,我还能喝,你别扶我。”悄然一把推开谢果儿,身体不受控制地走成了“Z”字形。

  “还说没醉呢,这都醉成什么样了。”谢果儿皱着眉抱怨道。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悄然摇头晃脑地哼着歌,突然一股恶心劲泛上来,心里最后一丝羞耻感让她不想当街呕吐,急忙转头向刚刚路过的一个公厕跑去。可才跑到半路她就忍不住扶着路边的一辆车吐了出来。

  “呕……呕……”

  车尾的红灯闪烁了一下,悄然借着灯光瞥见这辆车的车牌,“京A”……

  这破地方怎么会有北京的车子,看来她的确是喝多了,酒还没醒呢。

  车子正准备发动,忽然又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人。那人看见悄然先是一愣,随后就看见车尾被吐得一踏糊涂……

  “我的车。”

  悄然闻声转头,看见车主人朝她走过来,待对方走近后借着路灯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她搓了搓眼,又搓了搓眼,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指着对方道:“画中仙,我不是一把火把你烧了么,你怎么又出现在我面前?”

  对方皱了皱眉,“你把我烧了?”

  “是啊,还是特意去霖山寺烧的呢。”悄然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男人摇头,“原来是个女酒鬼。”

  跟喝醉酒的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他只能自认倒霉,正打算开车走人,结果那个女酒鬼忽然扒住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悄然扒着“画中仙”的衣服嘴里念念有词:“反正是做梦,让我多看两眼呗。”

  “快放手,一个女孩子喝醉酒已经很糟糕了,还当众扯别人衣服,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悄然已经醉得七荤八素,哪里还记得什么羞耻心,她双手捧住“画中仙”的脸,痴迷地道:“这么好看的脸不多看几眼都可惜了。不知道你是仙是妖,嗝,还是鬼,反正肯定不是人,哪有人长得这么好看的。”

  男人忍无可忍,把悄然从身上扒下去,可刚扒开她又粘了上来。

  “做梦才能见到你呢,别着急走嘛。”悄然顺手在“画中仙”脸上摸了两把,笑眯眯地说:“手感真好,好像真人哦。”

  男人快气疯了,早知道他刚刚就不停车去小卖部买东西了,结果回来碰上这么个女疯子。

  悄然正犯花痴呢,忽然胃里一阵翻腾。

  “呕……呕呕……”

  悄然吐舒坦了,抓着“画中仙”的白衬衫往嘴巴上一抹。

  男人:……

  “走啦,下回梦中再见。”悄然朝“画中仙”挥了挥手,迈着她的“Z”字步摇摇晃晃地走了,留下“画中仙”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谢果儿等了许久也不见悄然回来,正准备去找人的时候,悄然又晃晃悠悠地回来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悄然迷迷糊糊地道:“我刚才……吐……看见……画中仙。”

  “什么画中仙啊,你真是喝多了。”谢果儿摇着头把悄然扶回了家。

  悄然一觉睡到隔天大中午,醒来时头痛欲裂,这宿醉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头好疼……”

  “你现在知道头疼啦,昨天晚上喝酒喝到不省人事怎么劝都劝不听。”谢果儿端着一杯奶茶坐到她床边,“给。”

  悄然接过奶茶一口气全喝了,“嗝,厉湘说得没错,这奶茶的确很适合宿醉的人。对了我昨天晚上喝醉以后有遇上什么人吗?”

  “人?什么?”

  “算了,估计是我喝多了看错了。”她怎么可能真的看见“画中仙”,估计就是喝多了做梦。

  “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去给你煮点稀粥吧。”

  “已经中午了?”悄然一把掀开被子起身,“晚上贾老板要的那一百杯奶茶还没做呢,再迟怕是来不及了。”

  “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你就歇着吧。”

  悄然松了一口气又趴回床上躺好,她现在脑袋还疼着呢,还是继续躺着吧。

  东方谣歌舞厅不愧是城南地区最大的歌舞厅,起初她还担心一个晚上一百杯奶茶会卖不完,结果第二天贾老板就跟她说订货量加倍,三天后又加了量,现在一天要给舞厅送三百杯奶茶。

  本来以为暑假期间会生意清淡,结果多了歌舞厅这个固定的买家,悄然一个月光这笔生意就能多赚八千元,真是财神关照。

  可就是辛苦了赵亮,大热天的还要往福建跑,不过他现在两边跑得熟了,每次去福建的时候还会带一些本地的土特产去卖,可以多赚一些。他手下的小弟们也跟着他做起了跨省倒爷,比以前倒卖粮票的收入更高了。

  悄然还托赵亮从福建的茶厂买了两斤特供的大红袍,准备送给倪灵的哥哥,她还惦记着亚华商场的店面呢,如果能让她拿到一个好店面,她嘴巴都能笑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