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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听段向屿如此质疑自己,庞晓鲲很不开心。

  他撸一把袖子,打算跟段向屿好好掰扯一下这个事儿。

  “当初那房子卖了180万,如今过去11年零3个月,如果这笔钱还是180万,证明我这个人还算可靠,但没什么能力。”

  段向屿低头一笑,明白,这是踩在了庞晓鲲的禁区里。

  可是想道歉已经来不及了,庞晓鲲还在掰着手指激情输出:

  “我把这180万拆成了三份,分别投资了一家宠物口粮公司,一个游戏开发公司,还有一家自媒体运营公司,获利分别是220%,700%,和1200%,你不可以质疑我的能力,更不可以质疑我的人品,我全是正当投资渠道来的!”

  当初卖房子的时候,段向屿人刚到德国,自己需要用钱,妈妈入住的疗养院也需要用钱,

  那个年纪的男孩脸皮都薄,再加上从小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基本上没为钱的事担忧过。

  乍遇上这么大的事,前面的钱都是庞晓鲲家给帮忙垫的,他不好意思继续欠着人情,迫不得已才动了买房子的心思。

  卖完房子的钱他也没拿,付完母亲的疗养费用,剩下的钱就一直让庞晓鲲保存着。

  “那以后你可别说高考无用了,你的投资能力,可不能否认之前接受的教育。”段向屿变相恭维他。

  庞晓鲲耸耸肩:

  “摊牌了,我能力还是不行。本来全款买你家的旧房子绰绰有余的,好不容易赚到500万,你家那房子涨到了550万,造化弄人啊。”

  段向屿觉得有些好笑。

  他也没想到,自家的房子从一个普通的自建小楼变成了重点学区,在他离开的这十年里,房价翻了将近四倍。

  “不过吧,钱的问题不成问题,主要是跟我抢房子的那个是博雅中学的老师,家里背景很深,价格上抗不过我,就给房东的儿子弄了一个国外投资公司实习的机会,据说是花几十万都买不来的名额,靠,欺负我家国外没人。等着,我想想怎么破这个局。”

  说这话的时候,庞晓鲲满脸歉意,好像他应该为此负什么责任似的。

  段向屿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深深地觉得,尽管身边的人离开了很多,但有些感情历久弥新,甚至愈发浓厚。

  “大庞,房子的事就算了吧,耗尽钱财去买一个空壳,也没必要。”

  其实在卖房子的当下,他确实想着尽快赚钱把房子买回来,只是后来时间越久,那一腔少年意气就愈发平淡,也渐渐断了执念。

  人都已经散了,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壳子会更寂寞。

  “你真这么想?”

  “真心的,”段向屿释然地说,“人应该活在当下,而不是赌上未来,为过去按揭。”

  庞晓鲲和段向屿向来不隔心,明白段向屿这个人豁达通透得很,他说出口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那行,你说不坚持了,咱们就把这事儿搁下。新楼盘我也帮你盯着点,身为一个男人,甭管有没有家庭,起码得有个房子。”

  段向屿笑笑,点头应承着,又提示他说:

  “给我30万吧,想买个车。”

  “也是,你这都工作小半年儿了,是该买辆正儿八经的车,明天把钱打你账上。”

  ***

  高考这两天进行得还算顺利,准备工作做得足够充分,一些小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段向屿说得没错,学生们在考场上奋笔疾书,周穗倒是考场上最紧张的一个。

  她不是那种会过度关注别人的人,但自从当老师以后,她不由自主的成为了那种愿意提供情绪价值的人。

  一个从小被细心照顾惯了的人,居然会从悉心照顾别人这件事情上获得满足感,谁说性格是一成不变的,明明是环境造就人。

  考试结束的那个晚上,段向屿在医院值夜班,跟她打了招呼后就一直在忙。

  周穗盯着住校生完成退寝工作,随便在楼下吃了碗馄饨,服下安眠药,彻彻底底睡了一个好觉。

  许是因为许久没有用安眠药物的缘故,这次睡得特别沉,也没有做梦。

  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就好像一个人在一片无垠的雪地上走了很久很久,即便清醒了,还是浑身疲累,感觉还能睡一个对头。

  巧在这时,尚时序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是那家房东终于松口了,约他明天过来签合同。

  尚时序说完,刚要准备和周穗约见面的时间,她忽然又改口说:

  “哥,我想写两个人的名字,段向屿和我。”

  尚时序有些不解:“为什么?”

  “如果房产证上有我的名字,那他就不能擅自再卖房子了吧?”周穗问。

  “是。”尚时序答。

  “那就这么办,给他99%的份额,我只占1%就好。”周穗浅笑着说:“这个房子对他来说很重要,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他起码不会再无家可归。”

  她只是不希望他将来遇到什么事情,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再卖房子,再次落得没有地方住,要租叶灿星或者谁的房子来落脚,平白无故遭人掣肘。

  尚时序很想说,其实是你不想无家可归吧,但是没有说出口,怕伤到周穗。

  自己对这个妹妹还是很了解的,她看上去对很多事情都毫不在乎,但实际上,她的心是极度封闭的,鲜少有人能靠近,也几乎没有人能走进去。

  起码除了段向屿,没见她为谁这么处心积虑过。

  “手续办完,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过去?”尚时序问。

  “过段时间吧,总要想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才行。”

  段向屿这个人自尊心强,是那种可以不计较得失的付出型人格,她之前堂而皇之地享受他的呵护,他甘之如饴,

  但要别人为他付出,他恐怕很难接受,甚至还会背上很重的思想包袱,又想着给他钱什么的。

  尚时序只觉得这两个人为对方伤透了脑筋,关系却始终在原地打转,实在太消磨时间。

  不论鼓励哪一方,他们似乎都有很多道理要讲。

  “穗穗,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讲讲当年的事?”尚时序径直开口问。

  周穗沉吟了片刻,回答说:

  “哥,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我害怕一辈子都不会准备好。”

  尚时序轻轻叹一口气,轻声问道:

  “你怕他知道后会离开你吗?”

  “不会,段向屿肯定不会嫌弃我,但他或许会自责。”

  周穗低声笑笑,舒一口气,接着说:

  “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心理负担强加给他呢?这从来就不是他的责任。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好,只要他好,怎么都行。你跟嫂子不就是这样吗?”

  “你说得没错,但每个人对好的定义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替他做决定。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希望你能懂这个道理。”

  尚时序轻轻点拨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