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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不和解,请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单晓敏!单晓敏!”

  单晓敏感觉眼皮很重,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耳边声音很嘈杂,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甚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单晓敏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身侧围满了一群人,全是熟悉的脸庞。

  最近处的是段向屿,庞晓鲲,稍微远一点的是周穗,居然还有那个曾经在主席台上远远见过的尚时序律师,再远一些,是几簇不断变幻的红光。

  “我...是到天堂了吗?你们不会也...都死了吧?”

  单晓敏犹疑着发问。

  段向屿笑笑,扶着她坐起来,轻声说:

  “天堂什么样?”

  “没有杂色,很白很亮,很刺眼。”

  单晓敏闭着眼睛回答。

  “那你再睁开眼看看?”

  庞晓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单晓敏再次睁眼,此番适应了光线后,没有刺眼的白光,只有静谧的黑夜,没有刺耳的蜂鸣声,只有风声,汽车碾压路面的胎噪声,还有草丛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欢迎重返五彩斑斓的人间。”

  段向屿笑着对她说。

  单晓敏彻底清醒过来,长吁一口气,相比起天堂,还是人间更好。

  段向屿简单检查她的认知,接着扶起来,送到救护车上。

  街角几辆警车尾灯闪成一排,庞晓鲲和沈阿姨也都在,单晓敏看着这些熟悉的人脸,爆棚的安全感忽然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哭出来。

  “没事,别怕啊,沈阿姨陪你去医院。”

  沈阿姨轻轻拍着单晓敏的后背,没忍住眼角一酸,自己也流下泪来。

  单晓敏坐在救护车后排,急诊医生先是做了基础检查,视力和心肺功能都没有太大的异常,但还是要去医院做脑部核磁,来排除一下头部受伤。

  刚才庞晓鲲和段向屿赶到的时候,单晓敏已经失去意识,被单富仲掐着脖子摁在路边的基石上,还重重磕了几下。

  段向屿刚好是神经外科的主治医师,他跟着进救护车走。

  街角处,三辆警车的灯正在闪着,被手铐困住的男人正在奋力挣扎抵抗。

  “你放开我,那是我女儿,我管教她管你们警察什么事?”

  单富仲的声音粗犷,嘶鸣,冲着单晓敏的方向求救。

  “晓敏,晓敏,你快跟警察说说,刚才都是误会!”

  “你不能这么对爸爸!爸爸以前给你买水果手机都是最大容量的,给你买球鞋都是限量版的,你要听演唱会,我也是买内场前区的,爸爸刚才只是不小心,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单富仲还在扯着嗓子冲单晓敏的方向喊,许久没得到回应,被警察摁着头塞进警车里。

  单晓敏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尽量不让自己去听那些杂音。

  单富仲确实对她很好,有把她当做女儿去呵护,但那也仅限于他立即发布手头阔绰,有闲钱挥霍的时候,

  当他资金链断裂,赌债堆积成山,被债主追得满街跑时,他也会毫不犹豫把单晓敏抵出去。

  他并没有拿她当女儿,而是一张随时可以开具的承兑汇票,他可以随意透支她的人生,用她的未来兑付他想要的金额。

  “单晓敏你好,我是你的代理律师尚时序,”

  尚时序走到救护车前,微微俯身,双手递上一张名片,看着她说:

  “单富仲刚才跟警察说,刚才只是意外,想要和解,你同意吗?”

  “我不同意和解,”

  单晓敏双手接过名片,攥在手心,深吸一口气,目光坚毅地看着不远处的警车说:

  “他这是故意伤害,他之前还持刀威胁我的老师,请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得到单晓敏的答复,尚时序直起身来,轻轻点头说:

  “你好好养身体,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有任何疑问打我的电话。”

  尚时序拿着电脑包转身,临告别前,他揽了一下周穗的肩膀,轻轻揉她的头发说:

  “别怕,没事了,后面的事交给我。”

  周穗“嗯”一下,头轻轻在他胸口靠了下,叮嘱他说:

  “你也要小心。我明天再去找你。”

  两人说话熟稔,自然,没有任何嫌隙,仿佛熟识已久。

  这在外人看来,这种蜻蜓点水般的轻巧互动,不过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关怀和告别,但段向屿知道,不是这样的。

  自刚才起,周穗到达现场,一直都是这个律师揽着她,直到单晓敏清醒过来,她才自己站稳,但还是跟那个律师寸步不离。

  周穗从来不会跟别人这样敞开心扉。

  自重逢后,周穗一直在躲着和他的亲密接触,也一直在回避他有意无意的示好。

  他以为,两人之间的隔阂太久,需要慢慢用时间来拉进。

  却没想过,其实周穗心里已经有了选择,一个不能明说的选择。

  尚时序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月影下格外刺眼,段向屿感受到一股荒诞,无力,挫败。

  周穗想上前跟他说话,段向屿怕自己说出伤人的话,主动关上了救护车的门,将周穗的眼神隔绝在门外。

  ***

  单晓敏只是轻微脑震荡,检查完在医院打了点滴,就被庞晓鲲和沈阿姨接回文具店了。

  她已经在那个文具店里住了一个多月,已然对那里的床和空气里的书香气有了依恋。

  段向屿跟同事换了夜班,晚上无人,他在办公室里假寐。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开,居然是尚时序。

  “段医生,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已经到了晚上,他依然是西装笔挺,发型一丝不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古龙水味,脖颈处系着一条巴宝莉的驼色丝巾,是周穗最喜欢的谦谦君子形象。

  以前的段向屿跟精致二字不沾边,总觉得衣服只要干净就好,旧点皱点都无所谓。

  周穗总是嫌他太粗糙,她说男生穿衣服不仅要注重款式,还要看面料,色彩搭配,连冬天的外套都要配不同颜色的围巾。

  在认识周穗之前,段向屿压根都不用围巾,现在衣柜里摆着十几条。

  可惜现在,周穗已经不需要他转变风格了,她直接换人了。

  “段医生,我想跟你咨询一下单晓敏的情况。方便吗?”

  尚时序忽然出声,打断他的回忆。

  “你是她的律师,当然方便。”

  段向屿回神,拿过单晓敏检验单子看了一下,展示给尚时序看:

  “她主要是脖颈处的瘀伤,都是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好。脑部的话,确实有轻微脑震荡,没有大碍。也是靠静养。”

  尚时序撇一眼那些检查单子,并没有拿起来看,微微轻身向前,开玩笑似的问:

  “看来那个人的下手也不是很重。难不成动机真是念着父女之情?”

  段向屿也跟着笑笑:

  “父女之情没法量化,医生从检验单上是看不出来的。”

  “那周穗的事情呢?”尚时序忽然问。

  段向屿心头震了一下,敛起神情,警惕式地问:

  “周穗怎么了?”

  “我知道,段医生你也是穗穗的主治医师。有没有什么是从检查单上看不出来,段医生要特地跟我讲的?”

  尚时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玩味,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