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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下李泰博

  四岁那年,沈从心正式住在了沈家,成为了小少爷沈景乐身边的一个伴读书童。

  在这深宅大院里面,沈景乐没有别的玩伴,每天都和沈从心在一起,白天一起读书,晚上在一个院子里睡觉。

  可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沈从心又的确比沈景乐大几个月,所以晚上很多时候都是沈从心照顾沈景乐,按照沈景乐的话说。

  “那些侍女都是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沈从心勤快。”

  不过说到读书,一下就看出来了两个人的区别。

  沈景乐学什么都是学一遍就会,学会了就去玩,甚至于他的课业都是交给沈从心。

  而沈从心学东西就学的很慢,学什么都要多记多背几遍,一天写两份课业有的时候都记不下来。

  只能说是个正常人,不过要比正常人勤勉的多就是。

  五岁那年,沈景乐跟父母吃完晚饭去仆役房找沈从心。

  看到沈从心和几个花匠,侍女,正捧着一碗粥在哪里狼吞虎咽着,面前的桌子上一共就摆着几道没有油水的青菜。

  沈景乐当即就是一愣,然后他愤怒地将沈从心的碗筷抢过来,扔到地上。拉着沈从心就出门去了。

  一晚上都没有跟沈从心说话,甚至罕见的让沈从心去西厢房睡觉去。

  第二天一早,他将沈从心拉到了正厅,非要沈从心和自己全家人坐在一起。

  沈从心站在大厅中间,动也不敢动,沈从心不动,沈景乐也不上桌。

  无论沈夫人或者是二姨娘,三姨娘怎么劝,怎么生气,他就一定要让沈从心上桌吃饭,他才肯动。

  最后,沈老爷看着两个孩子,尤其看着自家孩子那梗着脖子的样子,才笑了笑说道,

  “从心,上桌吃饭吧。”

  这一顿饭,沈从心基本上就没怎么动筷子。

  全程低着头,拿着碗筷也不说话,也不吃饭,一直都是不知所措。

  直到沈景乐重重的放下碗筷说吃完了的时候,沈从心才默默地放下碗筷跟着告辞出去。

  然而沈老爷去让沈从心自己先回去,把沈景乐留下。

  父子两人说了什么沈从心不知道。

  但是从那天中午起,沈景乐每天的早饭和午饭都在院子里和沈从心一起吃,只有晚上正餐才去正厅和父母一起吃饭。

  六岁那年,上元节前夕。

  大隋边境战报传来,沈家长子沈景平,带领五千骑兵直导北桓中军大帐,北桓全面败退,大隋大捷!

  江南地区,不,应该说是整个大隋都陷入了狂欢之中。

  上元节当天,沈景乐带着沈从心偷跑到了街上,开心的冲沈从心说着自己大哥的事迹,讲述着自己的理想。

  然而沈景乐华贵的衣服以及大手大脚的跳动,一下子就引来了当地一些专干勒索生意的贼人的注意。

  几个贼人将两个孩子堵到了墙角,其中一个泼皮对着沈从心说。

  “你这衣服一般,一看就是下人,你自己走吧。”

  说完就要把沈景乐带走。

  沈从心看到这一幕,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候被人牙子带走的场面,本能的就要逃走。

  他刚要抬腿,却想到了这两年间的朝夕相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的张开双臂,护在了沈景乐的身前。

  几个贼人看他不走,抬手就打,但是无论他们怎么下手,沈从心就是一动不动。

  他直接背过身,抱住沈景乐,让贼人们所有的拳头都打在自己身上,他不顾沈景乐怎么哭喊,怎么嘶吼,怎么推搡。

  他就那么将沈景乐护在身下。任由贼人们动手。

  终于,他们这里的动静惊扰到了别人,贼人们惊慌而逃,而无论是谁要沈从心打开双臂,沈从心都不答应。

  他就那么死死的抱住沈景乐。

  直到听到消息的沈家众人过来。

  当沈从心看到了熟悉的人,看到了管家伯伯,那一刻,浑身是血的沈从心才松开了双手,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当沈从心被抬到了沈府之后,正赶上沈老爷的一个江湖朋友在家里做客,给沈从心看了伤势之后,对沈老爷说。

  “这孩子内伤严重,还被匕首捅了一下,还好,没有伤到肺腑,这孩子只要是熬过去了,可能对他来说是个好事情。”

  沈老爷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是说?”

  “嗯”那大汉也是顿了一下说道:“只能说试试看。”

  “哎,”沈老爷长叹一声,“天意啊,过两天凌云也过来,你就先别走了,咱们好久不见了。”

  “你是想让我们给你照顾孩子?”

  “你们不照顾谁照顾?”

  沈老爷理所当然的说道,

  “凌云说景乐这孩子是个读书种子,我一直犹豫,但是今天这个事情给我提了个醒,孩子总要一天天的长大。你们两个给他俩都试试。”

  “那我就安排药浴。”大汉点头说道。

  当夜,全城的捕快都行动了起来,不到三更天,几个喝多了的贼人就被抓了起来。

  据说由于捕快们休假被打扰,抓这几个人的时候,下手格外的狠。

  半个月之后,沈老爷找到沈景乐,答应了他一直想要学武的请求,也答应了让沈从心一起学武。

  沈景乐开心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沈从心,在他的印象里,既然学武了,就再也不用背诵那些枯燥无味的古文了。

  然而第二天,当一个儒雅青年和一个彪形大汉一同进屋,并向他们宣布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课程表之后,沈景乐彻底的傻眼了。

  无他,要文武一起学。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就变成了两个人天不亮就要起床锻炼。

  然后一边练拳,一边背诵经典,在这期间,两个师傅同时看着他们,一旦哪里出了差错,紧跟着就是戒尺或者荆条。

  下午两个人要一起攻击武师傅,但是一般来说都是被武师傅完虐。

  吃完晚饭,两人开始抄书,写文师傅留下的课业,最后一起泡药浴,最后睡觉,然后又是新的一天。

  十岁那年,武师傅和文师傅对他们进行了一次考核。

  两个人都昏了过去,两位师傅相视一笑。

  从那天起,两个人就分开上课,文师傅每天对沈景乐着重讲述经义,道理,而武师傅每天单独的传授沈从心拳法,刀法,打熬他的体魄。

  文师傅有的时候也会对沈从心说,要多读些书,武师傅也会对沈景乐说,让他多锻炼体魄。

  十三岁那年,两个人都是江南地区出名的贵公子。

  在沈家一门三豪杰之后,又出了沈家双璧之说。

  一个温文尔雅,君子如玉,陌上无双,一身浩然正气,诗词歌赋无不熟练。

  一个精明干练,体魄强健,侠骨柔肠,一身钢筋铁骨,刀枪剑戟无不精通。

  “沈从心,沈从心!”

  这天,沈从心正在山上练拳,沈景乐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沈从心的手说道:

  “别练拳了,我爹有事找你!”

  “哎呀,小少爷,你慢点,什么事这么急啊?”

  沈从心在山上练拳了半年多,武师傅说武者要耐得住寂寞,所以他从过完年开始,便在山上结庐修行。

  “嘿嘿,以后你可不能再叫我小少爷了,我爹要收你做义子!”

  “啊?”

  沈从心就这么被一路蒙着被抓到了沈家大宅。

  沈家大宅,这一天张灯结彩,宾客临门,沈家家主收义子这件事传遍了江南地区,各家都过来道贺。

  沈从心懵逼的在沈家大厅里面,微微鞠躬对着大厅内的沈老爷说道:“老爷”

  沈老爷这次居中而坐,左右座的是文师傅和武师傅,沈家的三位夫人在沈老爷身后排开,沈老爷笑着开口道:“从心啊,你叫我什么?”

  沈从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义父。”

  “好,哈哈哈,好!”沈老爷哈哈大笑道。

  “你比乐儿长几个月,你们以后便以兄弟想称,乐儿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保护他。”

  “是”沈从心恭敬的说道。

  一场宴会,宾客尽欢,而宴会上,沈家双璧也认识了钟家小姐钟毓和钟毓的堂妹,钟会。

  两家长辈看在眼里,也有心让两家晚辈多走动。

  十五岁那年,沈家的彩礼队伍占满了江南的街道,沈家双璧将要迎娶钟家双株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江南,一时间沈,钟两家风光无两。

  不出意外此时要发生意外了。

  没到十天,沈家的彩礼被钟家系数退还。

  沈家家主罕见的震怒起来,武师傅一脸怒容,而一向温文尔雅的文师傅,此时也挽起袖子,要去跟钟家讲一讲“道理”。

  然而没等沈家去兴师问罪,就迎来了另外一项不得不重视起来的东西——圣旨。

  与圣旨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千的精锐兵丁,将沈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景平,沈景安,沈景喜,三人谋反,带兵投敌,着捉拿沈家一干人等,斩无赦!”

  圣旨读完,沈老爷当即昏倒在地,而文师傅此时却站了起来,说道:“我是文庙贤人,按照文庙规矩,我们可以提出异议,暂缓行刑!”

  而此时,宣旨太监身后走出来一人,对着几人笑道。

  “我没看到什么文庙贤人,就地格杀!”说完,一抬手,一道火光冲着文师傅飞疾而来。

  文师傅躲避不及,身上的浩然气堪堪抵挡得住这道火光,然而这道火光如附股之蛆,缓慢的侵蚀着文师傅的护盾。

  “阴冥火!他们是假的!,大隋官方不可能用邪修!乐儿和你文师傅带你爹走,从心,随我迎敌!”

  说着,他就和邪修战成了一团,而沈从心,茫然地拔出刀来,劈砍在这些士兵的身上,他将武师傅交给他的招数一一的使用出来。

  此时他的内心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就是不停地,机械的挥刀,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不想杀人,但是如果不杀人,他就要被杀。

  终于,那些士兵们退却了,看着面前这个被鲜血覆盖的人,他们怕了,开始逃跑。

  沈从心茫然的回过头去,他看到了满地的尸体,那些花匠,侍女,厨子,还有一直很照顾他的管家伯伯。

  他看到武师傅已经和邪修的战斗进入到了最后的关头,武师傅一拳将邪修的胸口洞穿,而邪修最后爆发出来的火焰也将武师傅烧的不成人形。

  而武师傅最后的话却是。

  “去保护你爹,保护你文师傅,保护乐儿!”

  当沈从心快步掠入到后花园的时候,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沈老爷和文师傅。

  而沈景乐却被另外一人高高的举起来,一只手已经洞穿了沈景乐的胸口,看到这一幕的沈从心血脉喷张。

  不顾一起的飞身而起,双手持刀,重重的劈砍那人的身上。

  那人身受重伤,但是却没有死。

  看着沈从心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他打出了一道一道的术法。

  然而沈从心不顾一切的朝他走来,他怕了,真的怕了,他开始胡言乱语,开始说出幕后主使是谁。

  然而在他惊恐地目光之中,却看到沈从心的刀在无限放大,直到这把刀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野。

  “邢将军么,那个第一战丢失了大片失地的邢将军么,我会找到你的。”

  江南的读书世家被灭门,现场找到了一份假的圣旨,还牵扯到了一位文庙贤人,朝野震动!

  大隋皇帝此时也回过味来,很快的,便查到了幕后主使,当查到了幕后主使是谁的时候,他也是一惊,便将所有的线索全部掐断。

  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两个邪修身上,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他虽然生气,虽然假传圣旨已经侵犯了他的皇家威严。

  但是也要保护自己那位媚骨天成,每次都能把自己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邢贵妃的亲弟弟,也就是自己的小舅子不是么。

  在风声过了之后,他将邢将军调去宁边城,这里离得前线不近,就是放在这里也不会出事。

  然而出乎皇帝的意料,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关注着邢将军的动向,这个人为报仇准备了两年。

  终于,在打探到了邢将军的路线之后,他在邢将军即将要达到宁边城的路上,拦住了这一行人的去路。

  这一战,他杀了将军亲兵五十人,出乎他所料的,在这群人中间,居然还有两个修士。

  不过还好,他曾经听武师傅说过要怎么对敌,这一战,他侥幸赢了,当他亲手砍下了邢将军的头颅之后,他骑马远去。

  想要借机进入绥边城逃离大隋,当他赶到绥远城时,看着城中来往的人员,这一刻,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那掩藏的很好的伤势,也终于爆发了出来,他晕倒在了城东的一个破道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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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沈从心坐起身,看着正在忙碌的孩子们,微微一怔,天已经黑了。

  所有的孩子们都回来了,苗苗正在指挥着所有人,有的孩子在生火,做饭,有的孩子把今天要饭的得到的钱财放在苗苗手上。

  也有的孩子手上拿着工具,在修补房子,还有的孩子把过冬需要的东西全都搬放在仓库里。

  沈从心点了点头,数了数,一共十九个孩子,都回来了,苗苗指挥的井然有序,这样他就算是离开这里,这帮孩子们也能活的很好了。

  “沈大哥!”苗苗看到了走到了门口的沈从心,笑着说道:“刚刚看你睡着了,就没有打扰你,这是剩余的铜钱。”说着,她又拿出来一小串铜钱来,这个是找零。

  “嗯,”沈从心点了点头,掏出了怀了的所有碎银子,全都放在了苗苗的手上,说道:“这些钱就交给我们的小管家婆了。”

  “这么多!”苗苗看着手上的银子,有些不敢收起来。

  “收起来吧,这里所有东西都需要你来置办。”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说完也不等苗苗再说什么,抬脚走到院子里,然而,当他看到院子角落里的那个孩子的时候,他还是稍微地错愕了一下

  这个孩子叫做李煦麟,今年才七岁,他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其他的孩子要么是被人牙子拐卖逃出来的,要么是父母双亡。

  只有这个孩子,他是在四岁的时候被家人给遗弃了的,他的父亲和二娘就是这座城里的人。

  他知道家门在哪里,但是每次上门都会被二娘赶出来。

  偶尔他的家人会送来一些吃食,但是也就是远远的放在门口,也不进来,放下东西就走。

  原因吗,没别的,因为这孩子总是被雷劈。

  他的母亲在的时候,还有母亲会护着他,而后来他的母亲因为中毒去世,他也就彻底的被赶了出来。

  用他父亲的话来说,就是家里有孩子也不缺他这一个。

  平时这孩子一般都会积极的跟在其他孩子身边干活,只有下雨天或者阴天的时候才会远远的躲在一边。

  而今天,李煦麟就这么蹲坐在角落里,默默的抹着眼泪。

  似乎是看到了沈从心望着李煦麟的目光,旁边的二狗子和蛋蛋带了几个孩子跑了过来。

  “沈大哥,今天李煦麟看到了他爹了。”

  “他爹跟钱老虎在一起!”

  “他爹要把他卖给钱老虎!”

  “要不是苗苗姐过来把他拉走,当场就要被钱老虎带走了!”

  “苗苗姐还被钱老虎拉了一下!”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跟沈从心向沈从心阐述了事情的经过,沈从心才把事情搞明白。

  今天上街,李煦麟忽然碰到了自己的爹爹带着二娘热情的搂过了自己,一边说着,孩子啊,可算是找到你了。

  一边说着,这么久都没回家了,想不想家啊。类似的话。

  李煦麟虽说有些迷茫,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就好像是真的感受到了父爱和母爱。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让他汗毛竖起的人——钱老虎!他爹和二娘将他带到了钱老虎面前。

  而往常嚣张至极的钱老虎,此时正卑躬屈膝的给另外两个器宇轩昂的人陪着笑脸。

  而远处刚买完东西的苗苗过来看到钱老虎他们这对着李煦麟指指点点,她就预感到大事不妙,从李煦麟的父亲手上夺走了李煦麟。

  钱老虎顺手打了苗苗一下,但是却没有拦住,正向继续追过去,却被另外两个人给阻止了。

  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沈从心刚想要上前开解一下李煦麟,却猛地转头看向了门口,厉声喝道。

  “所有人,回房间,苗苗,把刀扔给我!”

  苗苗冲进房间将刀扔了出来,沈从心接刀,之后摆出一个拔刀式,将来不及跑回屋子的李煦麟护在了身后。

  而此时,道观的破门才“吱呀~”的一声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映入沈从心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白衣,器宇轩昂的男人。

  一把剑斜背在身后,剑柄从右肩处露出,腰间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止步!”沈从心看着从远处走近的男人,用拇指将腰间的刀推出半寸,整个人犹如一个随时要猛扑过去的猛虎。

  厉声道:“何人!何事!”

  那人笑着,站定在沈从心的对面,背后的剑微微鸣啸,整个人仿佛一潭湖水,古井无波。

  而他给沈从心的感觉,却是那潭湖水之中,有一条即将出水的恶龙。

  两个人,一黑一白,一刀一剑,却仿佛是一龙一虎在对峙着,随时有可能撕咬在一起。

  而这对峙只持续了不到三息,那人却抱拳说道:“在下李泰博!”之后又指了指沈从心身后的李煦麟,“为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