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黑瞎子再杀人

  死者叫陶大胜,四十出头,死就死在他家后园子里种了苞米。

  大兴安岭这地方五谷都种不了,苞米也一样,长不成,因为春天种地之后,说不定哪天老天爷抽风就下点霜下场雪啥的,全冻死了个屁的。

  以前种小麦的时候,那点麦杆子全都留到开春的时候在田间地头点火,烧得浓烟滚滚的,用来防霜。

  但是在自家菜园子里种一些,还能照顾得过来,刚出苗的时候铺上一些干草啥的挡挡霜,也能长得差不多。

  自家的菜园子嘛,一亩半亩的,也不图打什么粮食,这个季节刚好可以吃青苞米,放锅里一烀,贼香,杆子还能割了喂牲口。

  坏就坏在陶大胜家后园之一片苞米上了,立秋前后正是苞米上浆最好吃的时候。

  再加上此前下了大雨,大河涨水了,黑瞎子过了河,发大水回不去了,想找吃的,那必须得是村里啊,黑瞎子一般不抠土豆子,那是野猪的活儿,苞米才是它的最爱。

  陶大胜听到苞米地里传来刷啦啦的动静,还以为是进了狍子,把他乐坏了,拎了平时用来叉草的四齿叉子就出去了,结果把苞米秧子一扒拉开,刚好跟那只大黑瞎子打了个照面。

  人吓坏了,黑瞎子也吓坏了,一爪子就从脸挠到了肚子,又给坐了一下子,人当场就没了。

  要不是陶大胜的老婆敲着盆子,引得村里的狗一个劲地叫,怕是人都要被这只黑瞎子给吃了。

  像这种进了村儿,伤了人的野牲口,必须要打下来,要不然的话,就像黄泥沟狼群封村儿似的,人心惶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本来这是秦爷的活,可是他年纪大了嘛,又有唐河这么一个长脸争气的徒弟,哪里还用得着自己亲自出手啊。

  爷俩正商量的时候,外头哭声响起,一辆牛车,拉着棺材往镇里走。

  虽说大兴安岭这边没那么多的讲究,但是生死大事,不可等闲视之,横死的、自杀的人是不能入坟地的,据说会给家宅带来不宁,影响后代,要送到县里火化。

  这一家子哭哭啼啼地走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天,陶大胜的老婆还特意来跟秦老太太说了一声,帮着看一眼家,给喂喂鸡,捡捡鸡蛋啥的。

  随后老齐来了,上东村的村长是老赖,他儿子赖长庆被杜立秋坑了一把,被狐狸咬了那地方,再加上村里人又要告他,这一家子干脆就搬走了。

  现在上东村没村长,再选的话,不是老齐就是秦爷,秦爷岁数大了,懒得折腾,那就是老齐了。

  老齐现在也把担子挑了起来,村长再小也是个官嘛,老齐整个人都有一种容光焕发般的感脚。

  但是他在唐河面前可不敢装大辈儿,要不着借着唐河的光儿,他能有今天这威望?

  “唐儿啊,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

  “我也没说不管啊,这不正研究着嘛,我们先去溜一溜,看看那头黑瞎子跑哪去了!”

  “行行行,有啥事儿你就说!”老齐赶紧点头。

  仨人领着三条狗到了陶大胜家的后园子,苞米被扑撸倒了一大半,还有不少灌了浆的苞米棒子散落在四周。

  三条好狗都是猎过黑瞎子,又憋了一夏天,一个个急得很,闻着味儿地往外冲,可是到了园子外面的小路上就开始转么么的。

  村里的路上,牛马羊狗的来回走,那味儿早就乱套了,得啥狗才能闻得出来啊。

  杜立秋按着乱转的大黑,大黑明显一副气得吩吩的模样,这死狗,气性还挺大的。

  “唐儿,咋整啊?”杜立秋问道。

  武谷良拎着三八大盖也望向唐河,他现在也认命了,在打猎方面,自己还真是唐河的小老弟儿,听摆楞就是了,要不然的话,老丈人潘长海就是前车之鉴。

  唐河想了想说:“走,咱往村外溜溜,黑瞎子受了惊,肯定会跑出村……”

  唐河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的一户人家就传来一声尖叫,尖叫戛然而止,又有孩子的哭声,村里的狗也不是个好动静地叫了起来。

  “不好,这头黑瞎子还在村儿里!”

  唐河惊呼一声,撒腿就跑,发出一声长哨,三条狗抢先一步奔了出去。

  一直到了村中间的一户人家,刚一进门,唐河就啊哟我草了一声。

  一个老太太扑倒在地上,脑瓜子稀碎,簸箕扔在旁边,麦麸子洒了一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坐在旁边嗷嗷地哭,邻居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回家拿铁锹菜刀。

  老齐也赶了过来,吓得腿都软了。

  唐河一把拽起老齐,大吼道:“那头黑瞎子还在村里呢,现在不知道藏哪了,立刻把所有人都叫出来,给我拉网把它赶出来。”

  老齐苦笑道:“唐儿啊,你瞅瞅,这才吓啥样了,谁还有胆子干这活儿啊!”

  “那就把人都集中到麦场去,立秋,武哥,咱们仨搜村,不管它藏在哪,挖地三尺也要把它给我找出来!”

  唐河是真的怒了,这头黑瞎子居然在村儿里连杀两人,其中一个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儿。

  不把它当场击杀,自己还怎么混啊。

  老齐这回听话了,赶紧四下招呼人,村里人也都知道村里藏了一只黑瞎子,忙不迭地赶紧去麦场,几百号人聚在一块,精壮男人拿着四齿叉子,三齿挠子,铁锹啥的守在外面,别说黑瞎子,就算是东北虎也不敢朝楞(挑衅)。

  唐河咬着牙,以这户死了人的人家为中心,往外搜去,三条狗也撒了出去。

  枪都上了膛,小心翼翼,很有一种巷战般的感觉。

  村儿里的人气重,牲口多,干扰也多,狗的作用就不是那么大了。

  “唐儿,这呢!”

  杜立秋叫了起来。

  在隔了两户的人家杖子倒了一片儿,还有抓挠的痕迹,唐河直接踹门闯了进去,门窗关得好,没啥事,仓房的门却开着呢。

  唐河还没等吹哨呢,大黑就虎抄抄地冲进了仓房,然后打着旋地飞了出来。

  忽啦一下,板皮和油毡纸铺的仓房顶上破了一个大洞,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慌乱地窜了出来。

  唐河的枪一甩还不等开枪,那头足有四五百斤,膘肥体壮的黑瞎子窜上了柈子垛,然后又跳到了房顶上。

  “砰!”

  杜立秋先开枪了。

  黑瞎子一个栽歪,踩穿了人字形的房顶,忽通一声掉进了二层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