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焰丝石

  闵妃见此人又要扯什么少年相识青梅竹马,于是打断明鹜的叙旧,悠悠道:“明大人学识渊博,诗词却学得不好。”

  明鹜注视着她,不言语。

  闵妃:“可还记得我最爱的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女孩,明大人,你也不再是那个自由散漫的公子哥,如今咱们各司其职便罢了,若是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岂不是成了众人的笑话?”

  “不。”

  哪知明鹜笑容不改,竟上前一步,吓得闵妃身体后仰,和他保持距离。

  “我已经说过,不论出了什么事情,我自会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你分毫。如今你在宫中的处境我全然知晓,你根本不快乐。”

  闵妃握着桌角的手指扣紧,指甲褪去血色。

  “那又如何?为了家族荣誉,我快不快乐并不重要。”她反驳道。

  “重要。”明鹜神色认真,端详着她的表情:“于我而言,这是一等一的重要事。”

  闵妃被噎得说不出话,明鹜接着道:“皇上已晋我为太医院副院长,我要做的事指日可待。”

  闵妃蹙眉,道:“你不许胡来!”

  明鹜:“怎么会呢?我只是想有朝一日与你比肩而立罢了。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很高兴。”

  眼见此人软硬不吃,闵妃被气得不轻,小声喝道:“明大人,你越界了。”

  明鹜慢条斯理地退后一步,整理衣摆,躬身道:“请娘娘好生歇息,微臣告退。”

  看着明鹜离开的背影,闵妃久久难以回神。

  她想起从前的时日,从前的明鹜性格本没有这么偏执,自那件事发生,他外出云游归来后,整个人便从一个闲散逍遥的富家少爷变得刻苦好学,直至成为今天的模样。

  要是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她不禁想,要是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她尚且天真烂漫,他亦无拘无束,两人相知无远近,一切都还未发生,那便好了。

  明鹜出宫的路上,再次经过了通往御书房的小道。

  寒冷冬夜,风声萧索。

  明鹜却听见了风声以外的动静。

  他循声回头,只见旁边的假山闪过一个人影。于是他的脚步调转,往假山而去。

  这个人显然不是隐藏行踪的好手,慌慌张张,将花草拨弄出簌簌响声,明鹜匿息绕到他身后,一把按住了此人的肩。

  此人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来,被明鹜一把捂住了嘴。

  他转过身来,明鹜方才看清了脸,正是中了毒而被明鹜所救的花蕊!

  花蕊浑身颤抖,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大……大人。”

  明鹜:“你找我有事?”

  花蕊急忙点头,手伸向怀中摸索着,掏出了一串叮叮当当的东西,黑暗中闪着细微的红色光芒。

  明鹜伸手拿过:“焰丝?”

  花蕊点头点得更凶:“是,这就是小湫儿的焰丝石项链,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主人他不是……”

  正是简毓奔跑时不下心从脖子上断裂脱落,掉到草丛中的项链!

  用来固定的金银装饰已经七零八落,唯有那颗焰丝石保持着光泽。

  明鹜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把项链收到袖中:“我会转交给他。”

  他转身欲走,却被人从后拉住了衣袖。

  花蕊慌张地收回手,咽了一口口水,在明鹜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开口:

  “大…大人,我的母亲她还好吗?”

  明鹜整理着袖子:“她很好,性命无忧。你若是想见她,就尽心待在那只狐狸身边,替主人办好差。”

  花蕊几近哭出声,跪了下去:“我会的!请您一定要照看好我母亲!”

  明鹜并未答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简毓醒后发现自己的项链丢了,伤心得吃不下饭。宓奚为了哄她,将李怀送来的所有焰丝石尽数送到了都梁殿,命人又打了好几副项链给她。

  为了确保不再丢失,简毓再也没有带着项链出去玩了,全部收在宓奚送给她的宝石箱里。

  焰丝石对她似乎有一种很奇妙的吸引力,柔和又亲切。

  说来也奇怪,她不再佩戴焰丝项链以后,便没有之前那样爱睡觉了。

  只不过总会做很多奇妙的梦。大多数是关于一只狐狸的,并且这只狐狸她现在所使用的身体长得十分相似。

  坏了!难不成这具狐狸身体原来的主人要来找她物归原主了?

  简毓表示,千万不要啊啊啊啊!

  毕竟她现在已经能十分熟练地使用这幅身体了,而且每日有人伺候,还能吃上各种山珍海味,这种日子真是太过惬意,她根本都不想变成人了!

  还有,假如她现在变回人,那她的灵魂是回到原来的身体,还是直接死掉?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十分不妙啊!

  简毓不敢细想,跑去黏着宓奚,仗着自己是只狐狸,肆意往他怀里钻。

  【虽然是个暴君,但是这么一张脸浪费了多可惜!不如趁我还是狐狸多揩点油。】

  宓奚面无表情,把她从怀中拎起来丢出去,不准她再往怀里钻了。

  胥黎的军报再次送来,上面写道:

  胥黎行军赶往云国支援,在燕赤与云国交界处被暗算,身中毒箭几乎身亡,危急之时幸亏他派的人终于带着密药赶到,将胥黎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胥黎醒后隐而不发,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转而把自己已经中毒身亡的事散播出去,最后抓出了背叛之人。

  竟是之前胥黎曾向宓奚举荐过的连祟。

  抓到了人后,胥黎当即下令将连祟军法处置,尸体吊在城门前以示震慑。

  由此可见,从最开始胥黎还在京城,边关传出异动那时开始,这场针对胥黎的谋划就已经成型。

  若是没有简毓的提醒以及那枚密药,胥黎现在怕是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还是耽搁了行程,胥黎最终没有赶上去云国支援,云国最终被北襄国夺去了一半城池。

  百姓们死伤惨重,云国一时如人间炼狱。

  而宓奚也受到了来自北襄的挑衅,正式将北襄列为敌对国家。

  与此同时,北襄国君戚晏细细端详着手中的那串残断的焰丝石项链,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