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神”之声

  “嗷!!!”

   巨大的白色身躯以不符合它的体型的速度向面前的黑色怪物尽力扑去,那黑色的怪物却将身一扭,反而从它双腿间逃走了。

   红光一闪,祭司白色的身体上居然多了三道红色的伤痕,皮毛被翻开了,鲜血喷涌而出,它的背让人重重地踢了一脚,一个踉跄绊倒在地。

   嗖!

   就在魁袍稍作停留的一瞬间,来自怪物眉毛的两条蛇形触手,扭动着、缠绕着,飞快地向他冲来,张大的蛇嘴里又钻出同样的白蛇,而这些“蛇”的嘴里又钻出更多的白色小蛇,它们有的紧挨着地面蠕动,有的腾空飞舞,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空间,好似一片白色的蛇之海。

   但那不是蛇,怎么会有蛇全身像蚯蚓一样光溜溜的,没有一个鳞片?怎么会有蛇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布满牙齿的嘴,而且那张嘴似乎不会闭合,一直保持着近乎完美的圆形。

   这样来看,形容它们是七鳃鳗或许更贴切一些?

   密不透风的蛇群带来了窒息般的压迫感,魁袍皱着眉,这让他现在本来就满是褶皱的脸看上去更加丑陋,他一边变换着脚步,躲避蛇群的攻击,一边挥舞着手臂,三把缠绕着血雾的骨刀切断了涌上来的白蛇。

   这骨刀是他尸鬼血脉的表现之一,他的骨头生长变形,刺破皮肤而出,化作刀刃,刚刚划破祭司肉体的就是这三把带有鲜血力量的骨刀。

   祭司从地上爬了起来,它的嘴咧开,似乎在笑,它抖了抖身上的毛,转眼之间那三道骇人的伤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尸鬼语)腥风,呦哭,血润吾骨。】魁袍低声吟唱,他说着拗口的语言,声音如狼嚎,残忍而凄凉。

   他的整个右臂上无数白色的骨片刺破皮肤而出,喷溅出殷红的血珠,骨片螺旋状包裹住他的胳膊,像钻头一样,血珠变为血雾,缠绕在已经变成骨钻的手臂周围。

   白蛇已经近在眼前,魁袍已经能看到那多到令人作呕的牙齿,他腾空跃起,手臂上的骨钻真的开始旋转,然后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向祭司。

   骨钻刺破了大地,却没有打中祭司,而祭司的白色兽爪已经挥到了魁袍的眼前,他连忙在空中转动身体,接着他全身都冒出了一米多长的尖利骨刺,骨刺切断了祭司的手指,魁袍抓住机会,他的左手迅速膨胀伸长,从地上掀起一块巨石,砸在了祭司面前。

   巨石之力,势不可当,直接砸断了作为祭司本体与蛇群联系的最粗的两条“白蛇”,一股黑气从蛇的身体上涌出,刚刚还蠢蠢欲动的蛇群一下子蔫了下去,很快就变成了像纠缠在一起的干草一样的东西。

   得手了,魁袍心中暗喜,这样下去,解决掉这个已经异变化的祭司只是时间问题了。

   忽然,一只巨大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力量大得简直要把他全身的骨头捏碎,魁袍用尽全力转动身子,看到的是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睛,它们生长在一张狰狞的老虎脸上。

  “可恶……大意了。”

   骨刺再次从魁袍的身体里刺出,刺穿了祭司的手掌,可是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它咆哮着,嘶吼着,将魁袍重重地砸入地面。

  “嗷呜………!”

   恐怖的叫声在树林里回响,大地仿佛都随之震动,树枝和树叶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下。

   它像踢足球一样,一脚将半个身子插在地面里的魁袍踢飞,魁袍撞到了一棵树上,树危险地晃动,刚才的撞击差点将它撞倒。

  “咳咳……”魁袍吐出一口暗红的血,血刚落到地上,就变成了一股血蒸汽消失不见了。

   黑色的光球在祭司身边聚集,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光球吞了下去。

  “不好!”

   魁袍来不及躲避,就被炙热耀眼的火光和冲击波吞没,祭司的嘴上微微冒烟,猛烈的爆炸使得一股浓浓的灰烟弥漫在空地中。

  ————

   繁星满天,皓月当空,照着一片清冷的水,水中的白骨丘上,一位少女闭目而坐,黑色的长发无风自扬。

   天地之间万籁皆寂,偌大的世界上仿佛只剩下潺潺的水声和少女娴静温雅的呼吸。

  “这些,应该都是你的杰作吧?”

   许久,少女才缓缓说道,不过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祂”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少女的脑中,少女微微蹙眉,看起来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说不好,也许是刚刚想起来,也许是祭祀开始的时候,也许是你家的那些鲛人小可爱唱歌的时候,还有可能我压根就没忘,一直是演给你的。”她说,语气轻松自然。

  【不可能。】

  “别太自信了,能看见我的思想又如何?有谁说过,心理活动就一定是最真实的想法吗?对于你们'神族'来说,想与说没什么区别,但我们人类可不一样,甚至心中所想的都不止一层,也就是说,我一直在骗你,甚至可以包括现在。”

  【低等生命体的行为,所以,你的决定是?】

  “当然不会答应你的,你们把我拉到这个世界,让我作为一个崭新的人拥有第二次生命,但那是前一世的事,和我……无关,不过你们降下灾难,毁掉了我的家;你们召来了魔兽,吃掉了我的父亲;你们干涉了我母亲的梦,让她精神失常感染了异变;我试着突破我给我自己设下的禁制,你们却让我永远都只是一个人,一个行走的灾难;你们杀了我,然后教唆我的妹妹去盗窃;你们重新复活了我,唤醒我前一世的记忆却掩盖了我这一世的经历,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与我相关的人都认不出我。”

   少女笑了笑。

  “说真的,我好恨你们啊,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感,但我却一点也不生气,你们说怪不怪?”

  【人类,无法理解。】

   白骨的山丘在震荡,水面上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无数狰狞扭曲的触手从铺满水底的伸出,接着,一个和山一般高大的身躯缓缓升起。

   没有哪种语言可以形容它的形象,它拍打着巨大的翅膀,全身布满的如星空般梦幻绮丽、不断变换的纹路。

   不可名状的怪物头顶上逐渐出现一个带着黑色礼帽,穿着黑衣的神秘人的身影,他的身体仿佛是一团无定形的迷雾。

   他的上空即是银河,在银河这条彩色的光带两边,各种形状的星云在漆黑的背景下缓缓流淌,它们拥有梦幻般的色彩,这是没有见过的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想象的,也许,这颜色只有可能来自宇宙中的群星。

  【你在神的视线中活了下来,但你不是我们需要的人,我们之前的行为,毫无意义。】

   它们的神袛依旧在沉睡,做着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梦,人们也许可以在梦中,聆听神的低语,神与祂的眷族不在乎人类,但乐于看这些虫子在自己准备的舞台上表演的凡尘喜剧。

   神族偶尔会让小部分虫子看到真实的世界,这样就可以欣赏到与众不同的疯狂,只不过,虫子不应该僭越神,不该偏离实现预定好、名为“命运”的轨道,因为这样会影响到其他参演的虫子,进而甚至影响整个戏剧接下来的发展。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一旦一定数量的虫子们真的具有了意料之外的能力,哪怕只是星星之火,但也会对自己造成威胁,所以只能将它们毁灭,这即是“神族”对名为“人类”的渺小虫子最不屑的蔑视,也是对名为“文明”的这种时间与空间的奇迹所给予的最大敬意。

   于是,它们在其他世界挑选可以承受神之力的人,作为自己在尘世的代行者,完成唤醒神明,净化人间的大业。

  “你那愚蠢的章鱼脑袋能想明白这点,确实不容易,所以,我可以走了对吧。”少女带着讽刺的语气说,她从始至终就没有睁开眼睛。

   我才不想看那团恶心的触手怪呢,先不说会不会疯掉,光是曾经无意的一瞥就已经够精神污染了。

   “神族”没有回答,也就是默许了。

   它才不会在乎人类说了什么,它如此,它们都如此,沉浸梦中的神也是如此,只有人类里那些信奉自身的有趣教徒才会在意所谓的“侮辱”。

   对它来说,眼前的少女不过是一条无所谓的虫子,与其他虫子没什么不同,在它的判断中,她完全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威胁。

  “哦对了,能不能帮我把有关你们的记忆都删了?我脑子里的空间不大,不想浪费内存装你们这些丑了吧唧的玩意。”林曦梦,也就洛绫说道。

   其实,我是不想要那些痛苦的回忆了,她想。她承认,自己只想忘记、逃避,她是一个懦弱的人。

  

   转生到异世界成为天才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