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安博，给我去看着那边新来的奴隶。”
一个粗鲁的声音在不远处大声叫唤。
“啊，是……”
被叫到的青年随随便便的回答了一声，然后往关新奴隶的笼子那边走去。
一排排的笼子里面关着一个个戴着沉重镣铐的人。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安博知道。普通的人是不需要这么严加看管的。 他们是剑奴。
为了能够战斗而从小在残酷的训练中存活下来的奴隶。
或者说是被抓来卖来这里的一些强盗或者罪人。
总之是些比自己不知道强多少的，危险的人。
不过因为是被自己看管的奴隶，所以不用害怕。安博这样安慰自己。
走过一个个笼子安博校队着里面的奴隶是否和送来的名单一致。不过没想到这次剑奴里的剑姬数量比以往还多啊。
而且质量都挺高的，长得都不错。
用来战斗的奴隶不仅只有男性，也会用一些有天赋战斗或者很强的女性作为剑姬。
她们也同样作为一股可怕的力量活跃在战场上。
好看又擅战的剑姬，是奴隶市场的宠儿。这是很多贵族喜欢带着的剑奴。
面前的几个剑姬似乎都受过较好的修养，还对来点名的安博露出微笑。毕竟是看管自己的人吧，打好交道总不错。而且这种战奴知道自己的待遇一般都不低。
看来这次，我们市场的收入会不错吧……
作为一个当了两年的还算是新人的奴贩，安博在这个市场里负责管理奴隶。
当然也并没有什么宅男想象中的美艳女奴啊什么的，即使有，也是贵族的所有物轮不到奴贩，那些能一剑切了安博的剑姬更不用说了。真是遗憾啊。
每月的工资不高，但还算能过得下去。只不过工作让人感觉压抑而已，有时奴隶市场的低等奴隶区每天都有要处理的尸体，那里还有无处不在的奴贩对奴隶或者奴隶对奴隶的欺凌在发生。
虽然不允许到伤残的程度——因为商品不能受伤，但辱骂和鞭打，饥饿和寒冷是奴隶们的家常便饭。
所以安博受不了这里。
但又不得不工作在这里。
或许有人会觉得安博真够矫情。都干了两年奴贩了还不知道生活的现实？而且在这时代，奴贩可怜奴隶，不觉得有点猫哭耗子吗？
安博只是因为，之前生活的十八年所形成的人生观，无法接受这些在过去被称为“不人道”的行为。
在以前那早就告别了奴隶社会的生活中，平等作为一个普通人最希望的也是感受最深的概念，早已经刻入了骨子的行为里，奴隶这种存在对于曾经的三好青年安博来说根本无法接受。
可惜现状是自己处于一个奴隶制合法的社会。
很多事情不都是为了生存么。安博以前看过一个作家大刘的话，他觉得心中的道德准则不值得敬佩，是因为世俗的道德观念是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变化的，没有什么“绝对的正义”。
那么，在生存的压力下，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也是无可奈何的方法。
不过这是两年前，初来乍到的安博还没有明白的事。
无缘无故的迷路后突然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一开始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东方人外貌，就差点被认为是逃跑的奴隶给人抓起来了，幸亏被路过的佣兵团给救了。
后来顺路跟着佣兵团，结果佣兵团却偶遇的山贼们大干一场两败俱伤，最后以外出打水归来的安博给地上一个还在打滚的山贼补了一刀而结束。
后来赶来的人们便把一些没死的山贼作为他的俘虏，作为奴隶买下而给了他报酬，阴差阳错的他也因此得到了“勇士”的称誉——并且因为有了好的名声，也得以能在奴隶市场有了一份工作，有了生存的保障。
在奴隶市场因为无能以及强烈的不适应，刚开始的安博经历了各种来自上司的训斥和调教，这算是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学习以外吃过的最大的苦——就这样这个准大学生提前为了生存不得不步入了社畜社会。
自己还算是幸运儿了吧，幸亏遇上那些好心的佣兵。可惜遇见自己之后他们就不幸过世了。而且原本属于他们的荣耀，被自己这个什么都没做的人占了便宜——
真是太感谢他们了！
原本的情感到现在只剩下了一点点愧疚和大部分的感激，毕竟比起别的活着更重要嘛！为了活着，安博已经不会感觉羞耻了。
不过，这个地方的人们，很看重荣誉……或者说名声呢。
把陌生的人当做猎物，捧有功勋的人成为英雄。
后者还好，前者可真是民风彪悍啊……
安博边想边点人，点着点着就走到了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人坐在笼子的角落里，一言不发。
……喂喂？好像有点不对啊，剑姬不是有十一个吗，怎么只有十个啊。怎么只有最后这个瘦弱的男孩子啊。
最后一个的，这个男孩是叫希尔德吧？会不会是把男孩子错弄成剑姬了？
发现人数有点不对，安博把注意力从名单放到了这个奴隶身上。
他的身上有着各种战斗后的伤口，还粘着尘土和污泥，比一般男孩还要纤细的身材，弱不经风的不像个剑士。
不过他的脸上却有一道从左到右的刀疤。很深的一条，完全破坏了清秀的外表，只变得狰狞而丑陋。
混着肮脏尘土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左眼，但他的右眼的眼神却一片空虚。
那些奴隶里，没有一个是如此绝望的，
不对，是如此的——空洞。
“……”
感觉他好像有什么可怕的经历啊，好黑暗不想了解啊，假如再看下去的话就会被这眼神吸进去了吧？！
于是安博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那里，而那个奴隶也像从始至终没注意到他一样冷淡。
“那个，皮格鲁大叔——”
“喂喂，臭小子你又怎么啦？”
正在训斥其他下属的大叔不耐烦的转头，看向刚跑到眼前的安博。
“——那个，清点完了。不过人数的话……”
“人数怎么啦？！出问题的话我叫特里这懒鬼来负责！”
“呃，大概剑姬少了一个吧，剑士多了一个，是不是把谁搞错性别了……”
“啊？你说搞错？”
在旁边刚才还悠然自得的被训斥的那位叫特里的下属，此时满脸不满的开口反驳。
“不是我说，看男人女人的眼光我还会没有？安博你这小子当我年纪大瞎了？”
安博汗颜。眼光都是哪里练出来的啊，你这老色鬼。
“呃——特里叔啊，冷静一下啊。我觉得，你是不是把那个叫做希尔德的剑士搞错了？虽然人家长得比较瘦小——”
“哈？！”
发出了长长的音节，话被特里很没有礼貌的打断了。
“你有没有搞错？果然是年轻人吗，”
特里啧啧的摇头， “那是女人哦。很多奴隶女人都是这样的哦？饿得皮包骨头，全身脏兮兮的，看不出一点女人味，这才是正常的奴隶女人啊。和你平常伺候的要卖给王宫贵族的剑姬们，当然完全不一样了啊。”
——诶？！
“虽然长得丑，但是我告诉你，那个家伙，可是这里面最强的剑姬。比起那些剑士来，也毫不逊色的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惹怒了主人，居然以这么低的价格卖到我手上，不过我还是得意了好久呢。”
“啊，居然是这样啊……”
吃惊过后的安博有些沉默，他想起了那些过去已经被自己忘记掉的底层劳奴。
“不过原因呢，说不定是不仅长得丑吧，还整天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是吧哈哈哈——”
特里依然放肆的说着，其他听见的奴贩们也跟着一起哄笑。
是因为长得丑，所以才不得不成为那样的战姬吗，否则也不用受那么明显的伤了吧。
那个从头到尾冷淡的家伙，既是个被认成男孩的剑姬，还是个全身都是伤痕的奴隶。
还是个被破坏了珍贵容颜的女孩。
怎么说，真的很可怜啊。
怎么想，都是很可怜的人生吧。
可是，却无法去同情她。
因为，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自己也没有办法，因为大家都是一样，都身不由己。
“是啊，确实如此吧，哈哈哈……！”
安博也跟着一起陪笑。
“笑什么笑！人都点错了你这臭小子！还不去干活？！”
“啊？！是是！”
狠狠吃了皮格鲁大叔的一拳头，安博赶紧缩着身子跑掉，身后是众人依旧还在的哄笑声。
当安博把这些剑奴一个个带去专门的地方后，轮到了最后一个。
剑姬希尔德。
“……”
安博只是把笼子打开，面对着她，现在应该把她叫出来说一些这边的规则吧。可是却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同情呢还是嘲笑呢，不管是哪个，都很失礼吧。而且安博觉得哪种行为都无法让自己得到安慰。
友好么，太过可笑了。训斥的话，
——听说很强啊，好怕。
所以安博只是朝她挥挥手，而她也顺从的跟着安博走。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她是安静，安博是沉默。
好像被锁住的人反过来是安博一样。
真是的，
还是，尽量不要和奴隶有太多交集吧。
看着她，一股沉重的感觉始终压在安博的心口上。
——无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无动于衷的心吗。
只是个普通的奴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