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一切从头开始

  原本还算轻松和睦的三人小队,因为突然加入了一个不明状况的罗琳,硬生生地把阵型挤成了竖直的一列:作为对当地最熟悉又是任务发起人的阿苏拉无论如何都得走在最前面,艾希紧跟在阿苏拉身后,马尔斯为了照顾罗琳的心情只好横在她与艾希之间,最后是意识到自己可怜弱小又无助,只能躲在马尔斯身后瑟瑟发抖的罗琳。

  能在整个第五元素使院系里排名第三,罗琳要是没点自己的骄傲是说不过去的,但先后被三个队友秀了一脸,其中还有一个直接就是一顿毒打,后果就是把这位大小姐的心态完全打崩了。

  罗琳即使远远地缀在队伍的末端,还是忍不住双手握拳护在胸口,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歪头瞄一眼艾希,一旦碰到对方那仿佛漠视一切的目光还要被吓得哆嗦几下,完全没了学姐的样子。马尔斯横在中间,看着罗琳看一眼艾希,就落后队伍几步,再看一眼又落后几步,除了疯狂挠头也没别的办法。

  “对了,之前那把剑是玉儿说送给你的,用了在曼荼罗那里找到的素材。”阿苏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头来对夹在中间的马尔斯扔过去一把重剑,正是之前阿苏拉逼退艾希的那一把:“成了魔剑士,以前那种连附魔都勉强的破烂玩意也就别用了。”

  马尔斯下意识地抬手,手甲与暗红色的剑身轻轻碰撞,发出有些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马尔斯转了转手腕,又把重剑左右抛了抛,发出有些疑惑的声音:“怎么这么轻?”

  这柄剑的锋利与强度毋庸置疑,马尔斯的手甲在刚才轻微的碰撞中都留下了划痕,足以证明这柄剑的工艺绝对属于高水准。但马尔斯用惯了重剑,这是即使玉儿也知道的事,没有理由在晋级魔剑士之后,反而换了一柄比之前更轻的剑。

  “因为是骨头做的,所以肯定会轻一点,不过她说你用魔力多养几年也就重了。”阿苏拉挠了挠鼻尖,一边回想着玉儿把长剑传送过来时的叮嘱,一边尽可能地复述给马尔斯听:“有自带的‘风暴眼’符文,对精灵的亲和力和魔力的利用率都会高很多,还有‘大地祭坛’,激活以后可以增加恢复力,稍微改变下重力也可以,总之可以让你花很长时间摸索。”

  阿苏拉在村口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问马尔斯:“说起来,你有想好成为魔剑士之后要走哪条修炼路线吗?”

  虽然自身不是魔剑士,但作为博闻强记的法师,阿苏拉对于魔剑士的修炼也可以称得上半个专家。在目前的魔剑士中,就阿苏拉所知的主流修炼方式就有两种:以精灵为主,运用精灵炉心培养一只拥有自己思想和成长性的“真灵”;以及通过精灵炉心强化身体,将人体炼成半能量体。两者各有优劣,但都是目前最主流的进阶方法。

  “应该是‘神体’流。虽然‘真灵’能在能量体和实体之间转换,而且魔力和精灵亲和力比‘神体’高很多……”马尔斯掂了掂手里的长剑,一边吹拭着剑刃,一边回答道:“但是我不想多一个可能让我烦躁的小鬼,而且我也相信自己身体的资质不会比精灵的差。”

  说起小鬼,两人不由得露出了默契的笑容——他们对于带孩子这件事的糟糕体验,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闲话说完,阿苏拉没有继续浪费时间,从虚空中取出自己深灰色的麻布法师袍套在了自己一身迷彩的短衣上后,带头向村子的内部进发。其他人也各自做好了战斗准备,跟在阿苏拉身后,整齐地通过了村口的大门。

  “我的运气还算不错,在没有确定危险性的情况下摸了这些树,居然没有发生什么问题。”阿苏拉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回过神来的他,总算意识到了自己在村子里不能自已的那一系列行动,到底冒了多大的风险。

  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不得不说阿苏拉的运气已经相当不错了。

  安意村的占地面积比之前经过的两个补给点加起来还要大,常住人口也超过了一千人,阿苏拉带着艾希他们在村子里穿行来去,第一步是先确认人数与多出来的树木相差几何。

  阿苏拉上一次回到村庄距今也有半年,单凭他一个人的记忆力难免会有差错,但目前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依靠记忆一步步摸索。但令人意外的是,当阿苏拉数到一棵小树时,罗琳却坚定地反驳了阿苏拉:“这棵不是人。”

  “你能分辨人和树吗?”阿苏拉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数了三百多棵树了,如果罗琳能够分辨人与树的区别,阿苏拉可没有自信自己一直到现在才出现错误。而且作为与第五元素使及其相近的源流法师,阿苏拉到现在还只能通过树旁残留的痕迹辨认人和树。

  而不是像罗琳一样直接一口咬定。

  似乎是急于证明自己在这个队伍里的价值,罗琳毫不退让地肯定:“当然可以,就算是源流法师也只是修心而已,你能免疫幻术、能凭肉眼测谎,可你能像我一样发出幻术和直接读心吗?而且你看得出来吧,我有没有说谎这件事……”

  随着艾希也转过头来,罗琳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气势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样迅速萎靡了下来,重新低下了脑袋。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倒是有个高效率的办法……”阿苏拉用右手撑住了下巴,上下打量了罗琳一番,露出在敲定主意后一贯的恶质笑容:“先让我看看你到底比我多看到了什么吧,学姐。”

  阿苏拉的视线毫不遮掩地锁定着罗琳,罗琳先是有些羞恼地跺了跺脚,在发现挣扎毫无作用之后,才颇有些自暴自弃地靠向了阿苏拉:“先说好,你要是敢做些奇怪的事情,我就让你做一个星期的噩梦。”

  “可惜源流法师不用睡觉。”阿苏拉毫不客气地回敬对方,伸手扣住了罗琳的后脑勺,强硬地将两人的额头碰在了一起。

  像是打开了新的世界一般,无形的力量扫过地面,将附近所有的一切以精灵的本质直接呈现在阿苏拉的脑海里。第五元素使的精神沟通了自然界的每一个精灵,将它们的感官纳为己用,最终形成了奇妙又无比敏锐的感官,并展现在现在的阿苏拉面前。

  “……这是,怨念吗?”随着感官的适应和灵魂之间的接触,阿苏拉体验到了罗琳的世界——和被共享精神力扫描不一样的世界,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一口咬定他们面前的这棵树并不是人类的存在。

  在他们已经确定的那些大树上,都缠绕着令人不快的气息。

  负面情绪宛如实体般纠缠在树干的周围,一旦阿苏拉将心神沉浸在其中就像恶狗一样扑上来,要将他的灵魂撕成碎片。阿苏拉击碎了几道气息,却连对方的本质都无法看破,也没有任何像是灵魂残渣的东西掉落给阿苏拉。

  而面前的这棵树,是“干净”的。

  “喂,差不多就行了,这些东西很难受的,不要勉强。”罗琳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脑后的手像钢铁铸成的一般纹丝不动,让她不得不直接出言提醒。

  但阿苏拉并没有理会罗琳的警告,反而更加粗暴地“掠夺”了她。

  罗琳感觉到脑海中的精神像是流向深渊的水一般不可阻挡地流向阿苏拉,甚至拉动得她的灵魂都断片了一瞬间。当她反应过来时,整个安意村的形状都呈现在了她的感官中,比之前强烈无数倍的负面情绪尖啸着冲向了他的脑海。

  然后和她的精神力一起流向了阿苏拉。

  “喂!你疯了!那可是上千人的怨念!”罗琳睁开双眼,惊恐地瞪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那些怨念光是经过她就让她遍体生寒,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同时承受着她的精神力和无数怨念的阿苏拉现在灵魂是什么状态,罗琳想都不敢想。

  她把希望寄托于在后面看戏的两个魔剑士:“喂,你们快来阻止他,这个家伙要死了!”

  “死不了的。”一直扣着罗琳后脑勺的手终于松开了,阿苏拉迅速地拉上了法师袍上的兜帽,将自己的脸隐没在阴影中。他的右手攥拳,撑在了自己的心脏上,无数肉眼可见的湖蓝色光带绕着他开始旋转,逐渐将整个人包裹住。

  这种状态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同学们,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令自然都被影响的灵魂波动缓缓散去,阿苏拉抬手擦掉流到下巴附近的汗水,用还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调笑道:“虽然实际上这是一个消息。”

  “我扫描了整个安意村,吞噬了上千人的怨念……”他掀开了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血管暴突的脸,喘息着揭晓谜底:

  “却连凶手的作案手法都解析不出来。”

  

   埃尔文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