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安意村的初次交战

  处理掉了马尔斯的问题之后,一行三人重新踏上了旅程,趁着天色尚早赶往安意村。虽然光是这头变异曼荼罗的学分就足够他们毕业,而且马尔斯也意外突破,但阿苏拉可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接下安意村的任务是为了什么。

  幸运的是因为马尔斯的实力大大增强,他的精灵亲和力和魔力负担三人飞行已经绰绰有余,这一次的赶路不再需要以阿苏拉昂贵的超远距离传送或者浪费时间与体力的步行完成。在太阳完全升起的时辰,阿苏拉一行人的脚步,已经踏在了安意村的土地上。

  或者说曾经是安意村的土地上。

  现在展现在阿苏拉等人面前的,是一片枝繁叶茂的大森林。无数苍翠的古树错落有致地占据着依稀还看得出人类生活痕迹的土地,青绿色的表皮散发出略酸涩的空气,密集的树冠将阳光完全遮挡住,形成一大片阴影。如果不是阿苏拉的坚持和路上的指示牌,马尔斯完全无法相信,在一周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稳定的人类聚居区。

  阿苏拉绕着村口的几棵大树慢慢踱步,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着。他感觉自己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影像,上次离开时在村口回望的那一眼,正在慢慢地与眼前的大片森林重合。

  “卫大叔……”

  “三婶……”

  “村长爷爷……”

  “老罗……”

  阿苏拉的右手抬起到肩膀的高度,轻轻拂过每一棵树的树皮。凭借着每一棵树旁边仅剩的属于人类的残渣,阿苏拉却轻松地念出了每一个人的名字,声音无悲无喜,混进拂过树皮的手掌发出的“沙沙”声,最后消失不见。

  他最后停在一栋勉强完好的小红房子前,像是飞翔般地张开双手,对着庭院中的两棵大树轻吟:“爸,妈,我回来了。”

  汹涌的风穿过空荡荡的门框,划过阿苏拉的周围,掀起他的黑色碎发和衣角,像抚慰自己的孩子。

  阿苏拉在风中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马尔斯沉默地跟随了一路,没有试图打扰阿苏拉这看似无用功的行为,甚至连呼吸都被压得极低。他很少能看见阿苏拉的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刻,平时的他心境大成喜怒由心,这种让正常人足以崩溃的景象没有引发阿苏拉的情绪,只能说明阿苏拉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到了失控的边缘。

  马尔斯朝艾希比了两个魔剑士通用的战术手势:散开,巡逻。艾希会意点头,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悄悄离开,将阿苏拉一个人留在原地。

  “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马尔斯小心地盯着脚底下的地面,一边尽可能地寻找线索,一边有些同情地喟叹着。他不敢像阿苏拉一样直接上手摸树,只能用戴着手甲的手收集一些当地人曾经用过的东西,一个个做好标记,然后拿走可疑的部分准备一会儿给阿苏拉看。

  让他发出叹息的还是镇子被毁坏的程度——过于突然和彻底了。

  他在树底下捡到了吃了一半的玉米片,目睹了还挂在树杈上的铁锤铁砧,还看到了长在晾衣架旁边,树枝将还没晒干的衣物撕成碎片的老树,那树的树根上还沾着血。

  他还看到了尸体。

  除了人以外,这里到处都是尸体。家禽的、魔兽的、肉畜和宠物的。落荒而逃的痕迹有,但死在这一过程中的也不在少数——可它们没有变成树。

  “到底发生了什么?”马尔斯的右手捂住了后颈,过于快速的换气让气流在经过齿缝时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他感到难以置信,还有面对未知的恐慌。他之前还抱着万一的侥幸,希望这些只是普普通通的树,直到他被一棵小树上稚嫩的人脸吓得向后蹦了几步,重重地撞在了另一棵树上。

  毫无疑问,这些树里,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曾经是作为“人”的存在。

  马尔斯抖了抖手里的布袋:证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时间也过去了挺久,找到艾希之后与阿苏拉会和,他们就可以开始正式调查这件事了。

  在出发之前还带着三分惧意的马尔斯,在经历过魔剑士授勋与火烧曼荼罗的双重洗礼之下已经甩掉了最后一丝软弱,成为了刚刚出鞘的利剑。眼前的惨状令他心寒,但这残暴越是刺激他,他就越想拔剑将始作俑者劈成两半。

  马尔斯觉得自己现在势不可挡!

  拿定了主意的马尔斯召唤风精灵鼓起大风,朝着艾希离开的方向飞了过去。虽然视线稍微受到了树林的阻挡,但风精灵对嗅觉的强化弥补了马尔斯视野上的不足,帮助他锁定了艾希的位置。嗅觉的强化在这种时候比视觉要更加好用,他甚至能从空气中嗅到少女的清香。

  但他突然发现,空气中熟悉的清香,并不只是一个人发出的。

  “铛——”裹挟着狂风的重剑如陨石般落地,横在了燃烧的直刃刀与少女的脸颊之间。马尔斯咬着牙竖起重剑,在心底疯狂地呼叫着风精灵的帮助,双眼死死地锁定了眼前曾经连残影都看不见的刀锋。

  “铛——、铛——”又是两次剑刃的硬碰硬,马尔斯的手腕已经麻木,艾希超出想象又不讲道理的剑击力量大到马尔斯也承受不住的地步。他只能咬牙抵挡着,尽量不将后背暴露给艾希,尽量不让重剑脱手,尽量不后退。

  但他的力竭毫无保留地被艾希看在眼里,于是少女抽刀,上挑。

  不再是之前沉重的钢铁交击声,马尔斯的重剑被毫无反抗之力地挑飞到半空中,迎着阳光断裂成整齐光滑的四截。艾希没有放过马尔斯胸前空门大开的机会,一记勾拳在前冲的途中重锤在马尔斯的上腹部,趁着马尔斯丧失战力的瞬间收刀入鞘,伸出右手,掐住了被马尔斯护在身后的黑发少女,将她举到了半空中。

  “咳咳……”马尔斯捂着腹部仰起头来,忍着胸腔以下翻江倒海的呕吐欲,向艾希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住手啊学姐,那不是敌人!”

  

   埃尔文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