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无选择。
听到这话从莱茵口中说出来，竖着兔子耳朵等待的夏利只觉得心头一滞。
嗯，别无选择，真是无奈呢。
哈利的表情也是一滞，他讪讪地抬起手，却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然说得这么轻松，既然别无选择，那为什么不早点动手解决以撒潮呢？偏偏要等到那么多老兵死去才动手？
为什么非要装死，要当最后一刻才登场扭转结局的英雄？
夏利能看到洛死死咬着下嘴唇，他也能想起刚刚尸骨无存的弗兰克斯，可望着莱茵不带丝毫温度的笑容，这样的质问到了唇边却丝毫漏不出来半点来。
莱茵毫不在意的用着轻松的语气，就仿佛不知道自己的每个吐词，都是对已经元气大伤的罗兰士兵们敏感神经的撩拨。
即便是黛西这个局外人也能看得出来，隐匿的愤怒在人群的沉默中蓄积着，即便暂时被罗兰守护者的名号压得死死的，可再这样刺激下去，士兵们心头那本就所剩不多的敬畏难保不会破碎殆尽。
毕竟，他们见到了他的丑态，见到了那伟大的守卫者是如何被以撒切断头颅，贯穿胸膛，他们见过这尊贵的冕下趴倒在泥水中苟延残喘的狼狈样。
黛西咽了口唾沫，刚准备出声打破这僵局，面前的人群中却突然蹿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来。
“报告长官……哇！”
那个面庞的主人脸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沙土和血污，嗓子因为过度使用而发出破拉拉的风响，但这并不妨碍黛西还没等他话说完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维克托·弗兰刚刚从战友们组成的人墙里扒拉出来，便被从天而降的身影给压了个正着。
“哥……呜哇！”
弗兰一把推开熊抱而来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家妹妹，宝贝地往怀里瞅了瞅，这才长出口气来。
“哥你怎么推开我……不对！”黛西还没来得及聊表激动之情，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惊愕，“你手上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一声喊里，被莱茵吸引注意力的罗兰士兵们也纷纷望了过来，当望见弗兰怀中被明显是军服包裹住的小婴儿，哈利能感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此刻被转移开去。
“婴儿？”夏利皱了皱眉。
“婴儿？”薇拉眨眨眼，踮着脚尖往人缝里瞅去。
“婴儿啊……”莱茵和哈利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侧过身留出空地来，等着弗兰把孩子抱过来。
“之后再找你算账！”弗兰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妹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示意身后的队员们跟上。
当人群分开时，罗兰骑士们这才发现不只是弗兰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他们小组的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个简易的襁褓。
“真是怪了，这战场上还能捡到弃婴的？”洛戳了戳弗兰怀里小家伙粉嘟嘟的侧脸，抬起头时正好撞见小家伙不哭不闹，也正拿着眼睛望着他。
小家伙的眸子很漂亮，干净清亮的就像洛老家矿山里挖出来的水晶，从里到外透着淡淡迷醉的紫意。
“这还不怕生的啊。”他喃喃着让开通路。
“报告长官！”弗兰跑到哈利面前才堪堪停住脚步，他长长地喘口气舒缓眉间显而易见的疲惫，风箱似的破嗓子扯着干涩的音色强打精神，“我们在海滩防线那片阵地上发现了六个婴儿。”
他小心翼翼地递出怀里的小家伙，看上去明显才出生不久，头顶上顶着三根还柔软的绒毛，但此刻这小家伙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睁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六个婴儿啊。”哈利沉吟着打量着这六个小家伙，却并不说话。
孩子？
和以撒作战之后的阵地上出现的孩子？
“不会是以撒的孩子吧？”一名旗兵突然打了个哆嗦。
“瞎说啥呢？”他身旁的战士拿胳膊肘怼在他腰上，“被以撒吓傻了吧你，睁大眼睛看看，这细皮嫩肉的能是以撒那种丑八怪？”
“”这倒也是啊。”新兵蛋子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种明显不怎么实际的想法扔到脑后。
“也许是谁家孩子浪漫之后不负责任的产物吧，毕竟是银海岸上，海岸线可长了。”一名皮肤黝黑的士兵壮着胆子嘟囔了一句，又赶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银海上面海岸线连着威尔迪亚吧？那边的年轻人不是有这种类似的习俗的嘛，那夏至的时候有个篝火大会什么的。”
也许是被这说法调动了记忆，补充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谴责的声音也逐渐多了起来，一时间绝大部分人都接受了几个孩子的存在。
但夏利还是有些疑虑
和以撒作战之后找到的战场婴儿，而且一下子就出现了六个？
这种事怎么想怎么都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意思。
但大家既然都已经接受了，他也不方便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而且现在重要的不再是这几个孩子是怎么来的，而是“怎么处理这几个孩子”。
当想到这个问题时，一时间大家又安静了下来。
“交给我吧。”莱茵突然出声道，“战场上的孩子，挺苦命的。”
交给莱茵？交给圣城的守护者？
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人群再次陷入了沉默。
罗兰联合军团是军队编制，要直面随时可能到来的以撒的锋芒，不说收养几个孩子现不现实，单单这几个孩子的身份就注定他们不可能能在罗兰城里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他们毕竟和以撒沾上了关系，一旦和这两个字沾上关系，那便再没有什么可以讨论的余地了。
可是就这样把几个孩子交给这个男人？
尽管说不出来什么反对的理由，可是大多数人心里都带着些许不舒服的感觉。
“我知道一个孤儿院。”莱茵仰起面庞，笑容带上了几分温度，他若有所感的低下头去，正好撞见薇拉望向他的目光，
小丫头的心思很好猜，因而莱茵点下头的瞬间，他有一种错觉，就仿佛小丫头身边的空气都变得欢呼雀跃起来。
……
“婴儿？还是六个？”在人群外围的新兵嘟囔着，凛冬要塞背面特和人天生的粗眉毛拧成一团，就差拧断。
他突然抬头望向在一边默默收拣着阵地的带头老兵，“库里老哥，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库里老哥捡拾起散落在身前的布包，系在腰上的麻绳上，把散落的紫晶收了收。
仔细看过去，他腰上已经系了一圈，四周也还有少数老兵在跟他做着同样的事，看起来似乎也算不孤单。
他们在收集战死者的遗物，这似乎是老兵们不言的传统，对新兵没怎么提过，不过想来以后军队换代的时候也会告诉他们。
“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亲爱的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