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亲爱的罗兰

(五)圣城的守护者(终)

  “我想要一个誓言。”

  “一个用帝国伯爵的头颅和鲜血来保证的誓言。”

  莱茵·罗兰说这话时,语气很平稳,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平常得仿佛和屠夫商量下个节日要杀多少头牛羊鸡狗一般。

   他说得理所当然,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一个誓言如果要用一位帝国伯爵的生命来做保证,那该是如何重要?

  “你在开什么玩笑!”——虽然艾尔想要这样立刻训斥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求挽回一点局面,但此刻圆桌下死死踩住他军靴的高跟鞋跟,让得他只能生生把到嗓子眼的呵斥当做哈欠咽了回去。

  趁着抬眼的间隙,他偷偷瞅了一眼城主的方向,令他寒心的是,老城主和哈利似乎早已经料到有这么一出,就连此刻死死踩住自己的辛西娅也连连对他递着眼色。

  一时间,罗兰的最高决策圈,面对这么个荒谬的主意竟然保持了一致的沉默。

  “哗啦。”

  死寂之中倒是休伯特伯爵的老管家最先反应了过来,然而枪与剑还没出鞘,七八名荆棘花的护卫们已经被身后可靠的罗兰盟军给反剪双手压倒在地。

  罗兰的骑士们鱼贯而入,把有些骚动的场间彻底镇压下去。

  “城主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老伯爵此刻终于望向了一言不发的老城主,“这是要撕毁盟约,与荆棘花开战吗?”

  似乎是为了把莱茵的气势压下去,即便是在这般兵戈相向的局面下,老伯爵吐字依然有条不紊,甚至丝毫不见滞塞。

  出乎意料的,城主没有看他,反倒是推开座椅,迈着颤颤的步伐消失在了灯影之中,看起来竟是不打算再掺和这件事,或者说,默许了莱茵的做法。

  “哈利·德诺阿!”老伯爵终于压不住那满腔的火气,把目光转向第一军团长,“即便就算是守护者的戏言,你也必须得给我,给冕下一个解释!”

  “您需要的解释,我想夏利殿下会帮我们带给安东尼奥冕下的。”哈利微微躬身,对着另两位如坐针毡的伯爵示意道,“接下来是私人时间,也请两位先行离场吧。”

  凯撒伯爵和西维尔伯爵对视一眼,也不理会休伯特老伯爵的怒火,逃命似的在罗兰士兵的人墙里挤出一条缝去。

  哈利目送着两位伯爵的离去,紧接着,他收回目光,也紧跟着老城主的背影离开了。

  然后起身的是辛西娅军团长,不过她还顺带拐带上了艾尔,对着莱茵微微致意之后,罗兰的军方彻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士兵们沉默着涌出城主府,给几名挣扎嘶吼的私兵嘴里塞上了绑腿布,把空间彻底留给剩下的三人。

  莱茵·罗兰,休伯特·安德烈波斯,还有……夏利·安德烈波斯。

  “殿下请先行离开吧。”事到如今,老伯爵似乎也琢磨过味儿来,他望了一眼面沉似水的夏利,随即深施一礼,“守护者似乎是有私事与我商量。”

  夏利深深望了望不理睬他的莱茵,又望了望自己的叔叔,同样是什么话都没说,返身出了城主府。

  他没有去找哈利军团长,也没有试图回荆棘花商会,当漫步到主道上时,两个罗兰老兵牵着马已经在等他了。

  夏利接过那个沉甸甸的背包,那是他来到罗兰三年的总和。

  “你该回去了。”库里拍拍他的肩头,犹豫了一下,又把身后一个酒袋拍在了他胸口。

  “弗兰克斯那家伙的酒袋。”他没解释什么,旋即把手里的缰绳给到了夏利手中。

  夏利点点头,翻身上马,库里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嘶鸣声未绝,那马已经出了城西,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

  “我就不问你为什么想要杀我了。”伯爵耸了耸肩。

  “不过让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说动整个罗兰的。”他扬了扬面庞,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狠厉,“不过想来把舞台留给你就是他们所能允许的极限了吧。”

  短剑出鞘握在手中,他上前一步,剑尖正对着莱茵的眼睛:“但是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要知道虽然老了,我好歹也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西格玛的蠢货们死在我手上的不知道有多少,只是面对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守护者,我觉得还是可以拼一下的。”

  莱茵没说话,也没有退避,只是脸上又戴上了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就像是看猴子学着跳宫廷舞一般。

  “你不敢的。”

  他摇摇头,笑容里竟是带上了几分嘲弄的意味:“我要是死了,谁来控制第七圣物?没有第七圣物,大陆被以撒吞没,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个时代了,没有那么多一次性的道具让你们捅了篓子还能应急堵上了,我的伯爵大人。”

  “既然不敢杀我,还麻烦您死之前好歹保持体面一点,拿出点帝国伯爵该有的尊严来。”

  他叹息着拨开刀锋,弹开伯爵握着没什么力道的短剑。

  “你说得对,我不敢杀你。“休伯特伯爵笑了笑,挥手扔掉短剑,不去管它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但冕下也不会放过你的,即便现在你是无可替代的,但再过上几年,等你的继任者长大了……无论是哪位冕下,都是很记仇的,我想你应该要有这样的准备。”

  “真是荣幸啊,居然被能被一位冕下和一位未来的冕下同时记挂,我想这福分还真是不浅。”莱茵撇了撇嘴角,“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不劳您记挂,没准夏利冕下还没动手我已经死在以撒潮里了。”

  他有些吃力地扶着椅子蹲下身去,把掉落在地的短剑拾起来交到老伯爵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莱茵笑笑,“我这瘸着腿也不方便动手,就麻烦您自个儿弄一下,快点结束吧。”

  “你……你这条疯狗!你这个怪物!”

  “对啊,您这点说的很对,”莱茵笑得很肆意,可狂笑过后,他抹了抹不知何时湿润的眼眶,“守护者不就是大陆养来看家护院的狗嘛。”

  “那么,伯爵大人,被自己养的狗咬上一口的感觉……怎么样啊?”

  ……

  “你这也太没眼力劲儿了吧。”辛西娅叉着腰哭笑不得地望着一脸懵逼的艾尔,看着对方揉着被高跟鞋踩过后通红的脚背,“就算我们没提前商量,嗅气氛也不该这样啊。”

  “不是,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就这样放任那个家伙弄死一个帝国伯爵?这样除了激怒荆棘花有什么好处?”

  辛西娅揉了揉眉头,看了看已经渐行渐远的哈利和老城主的背影,终于长出了口气。

  “这么说吧,”她的食指抵在艾尔的脑门上,“理由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复仇。”

  “而另外一个,是选边站队。”她抬头望向夜空,罗兰今夜的夜空依然很漂亮,星光灿烂,寰宇流华。

  

   亲爱的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