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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丝剥茧(下)

  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艾优睁开双眼。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产生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痛觉。

  自己正身处废弃医院的楼梯。

  武器还在身边,可是与自己同行的那名少年已经消失。

  娑婆耶流空,少年曾告诉过自己他的名字。他想要阻止父亲,但是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他对整个计划了解多少?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自己说不定犯了盲目相信别人的错误,但是她希望自己没有选错人,她从少年的眼中看出了与常人不一样的东西。

  娑婆耶流空看样子跟自己年纪相仿,可是给人的气息却是早已历经许多变故的人,没有多少年轻人的感觉。

  她相信这个人,凭自己的感觉,因为这个少年是唯一一个对她说出“我原谅你”的人。可现在他不见了。

  艾优的耳边一直隐隐约约传来杂音,她头痛的感觉仍有一些残留。说不定娑婆耶他认为待在自己的身边太危险,毕竟自己曾对他下了杀手(对于娑婆耶为何没死,她也不清楚)。

  而让她感到没道理的是,即便是利用自己,也不会在还没见到父亲之前就离开。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有一瞬间,她感到一丝恐惧,被人抛弃的恐惧,这股恐惧感将她全身笼罩,勾起她记忆深处的一些东西,但是艾优很快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可怕的回忆。

  艾优走到一楼大厅,她的视觉捕捉到了一大堆不清晰的图像,那是视觉辅助装置无法识别物体时显现的情况,之前在停尸间也是。

  娑婆耶说这是“幽灵一样的东西”。艾优从未见过幽灵,她对于妖魔鬼怪也没有什么确切的概念,仅仅是听说过罢了。

  不过现在还是小心为好,艾优退回楼梯,她决定在原来的地方等待父亲回来,自己一定要让父亲打消错误的想法。

  回到顶楼,艾优愣住了。

  怪物的尸体消失了,整个走廊恢复原来的样子,堆满灰尘,没有打斗的痕迹,血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在顶楼等了近三十分钟,可是父亲没有回来。

  这意味着,父亲已经打算实行最坏的计划。

  意识到这点,艾优没有犹豫,立刻打开走廊的窗户,纵身一跃。

  这不是在自杀,只是下楼最快的方式而已。艾优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因为某些原因她的部分身体被机械取代。

  降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比预想的大,不过双腿的零件依旧完好,艾优给自己设定了最快路线,然后出发去博士最可能在的地方。

  武藤诚坐在椅子上,他不介意上面布满的灰尘有多厚。诚很熟悉这间教室,这是一个令他感到怀念的地方。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他看着教室里的座位,一个个念出这些座位原本主人的名字。

  “土屋……木下……吉井……坂本……这边的是姬路还是岛田?”

  这是第一排。

  “这边是坂井……田中……佐藤……吉原……平井……”

  诚又把目光转向自己所在的第三排。

  “嗯……逢坂……高须……北村……这里是我,然后那边的好像是栉枝。”

  诚突然把头抬起,轻出一口气。

  “不行,完全忘光了。”

  刚才完全是瞎扯,他早就忘光那些人的名字了。

  “所以……你还记得多少呢?”

  诚看着天花板,翘起二郎腿。

  在教室的后门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诚站起来,向那个人走去。

  “那个……”

  “什么也别说。”

  小山静看着武藤诚一步步向她走来,她突然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还记得什么呢?”

  诚比小山高出一个半头,诚俯下身子盯着她,视线与她平行。

  “你说……什么?”

  “意料之中。”

  诚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小山也是一头雾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诚问了另一个问题。

  “这是我要问的……”

  “看来你自己也不清楚,不过正好,你既然在这里的话——”“我们认识吗?”

  诚的话被小山打断。

  “当然。”

  小山看着诚的脸,这张脸自己完全没见过,但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对不起。”

  诚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小山的头发。小山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楞在原地。

  “对不起。”

  诚又说了一遍。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对自己道歉?为什么他会这么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小山没有头绪。

  可是。

  “呜……”

  眼角涌出了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大滴大滴滚落,掉在地上。那是眼泪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吗?只见那个不认识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但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自己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会哭……”

  “哭吧,今天过后一切都会结束。”

  “好奇怪……我,我……对不起!!”

  小山粗暴地推开诚,然后一股脑地向着走廊的尽头跑去。

  “……”

  诚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对着小山离去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

  “好痛!

  刚来到学院门口,我就被一个冲出来的家伙给撞到了。

  如果是GAL游戏,那么撞到你的很可能是个一手提着书包一边叼着面包的少女,这时候便是游戏的第一个flag,命中注定的相遇。

  很可惜,这里是现实,冷冰冰的封锁区里注定不会发生这么罗曼蒂克的故事。

  撞到我的家伙因为反作用力一屁股跌倒在地。相反,我倒是站得稳稳的,不过被撞到还是会痛。

  “小山静?”

  没想到撞到我的人居然是她。她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学院里?

  “咦?呃,对不起……那个,请不要管我!”

  匆匆道歉后,小山静头也没回一溜烟地跑远了,眼角还带着泪水一样的东西。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管了,和诚会合要紧。

  可是,这么大个学院,诚也没说在哪儿碰头啊。这是他的疏忽吗。

  “哟,小鬼。”

  我刚这么想,熟悉的声音就从我身旁传来了。

  “又遇上了什么好事啊?”(注:轻小说《化物语》中忍野咩咩的口头禅。)

  “没有好事啦,这种鬼地方哪来的好事。”

  “非也,什么算得上好事什么算得上坏事是因人而异的。”

  诚拍拍我的肩头。

  “虽然我们在这里碰头,不过我们要去的可不是学校。”

  “那是哪里?”

  诚指了指我们的脚下。

  “去地下,博士的实验室。”

  诚带着我来到附近的一栋大楼,这栋大楼之前是百货大楼,有一个大型的地下停车场,我们就从那儿去实验室。

  地下停车场由于没有电力供应,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黑暗中能看见一些汽车的轮廓,这些车的主人大概再也不会回来把它们开走了。

  “对了,小鬼,你看得见吗?”

  “看得见才有鬼咧!”

  四周明明这么黑,一点光线都没有我怎么可能看得见。接着黑暗中突然多出一束光线。我花了几秒钟才认出那是手电筒的光线。

  “拿着。”

  诚将手电筒交到我手上。这个手电抓在手中有点厚实的感觉,我用它照了照周围。不出所料,这里又脏又乱,还堆着一些垃圾,有好几辆已经报废的车子。

  “说起来,诚你不用手电吗?”

  “我无所谓,反正看得见。”

  “这么黑也看得见?”

  诚没有继续回答我的话,向前走去。

  看来要去到实验室还有一些距离。我跟着诚来到地下停车场的深处,这里有一间锈迹斑斑的门,诚拿出手枪对着门锁开了两枪,然后一脚踹开门。

  “走。”

  门后是一条和门齐宽的狭小走廊。走在里面觉得连转身也困难。不过令人感到好一些的是,这条狭窄的走廊里居然有橘黄色的灯光,我把手电筒关掉了。说起来我捡到的那把战术手枪弄丢了,真可惜。

  经过一段并不短的路程,我们来到了一扇紧闭的铁门前,上面还装了密码锁。只见诚从大衣里掏出一个奇怪的装置,只有手掌大小,贴在密码锁上,不一会儿输入面板上亮起了绿光,门自动解锁了。

  “昨天把卡留给你,我就是这么进封锁区的。”

  “黑科技吗。”

  “这么说也可以。”

  走进密码门内,周围顿时变得宽敞起来。

  这里能看到红色的应急灯亮起,不过应急灯照明范围不大,我还是打开了手电。

  “接下来看到什么我不保证,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诚看了看四周,随意走了两步,他的鞋子好像踩到了水。我用手电查看了这个地方,看上去是一个很大的地下通道。

  “米奇!里奥!我给你们带了披萨!”

  诚对着周围大声喊到,回声响彻在通道里。

  “看起来没人,连只乌龟都没有。”

  “希望也没有美人鱼和富江。”

  “有的话用火烧光光就行了,不过说起来我和奇怪的东西打交道这么多年,好像也没见到富江这么难缠的东西。”

  我和诚沿着右侧的墙壁走,地上有一些发臭的积水,墙壁和头顶上都是管道。时不时能听见某处传来的滴水声回荡在整个地下通道。

  行进的速度不是很快,大概是第一次来要保持警惕的缘故,诚走路也有点小心翼翼的。

  “小鬼,留神。”

  诚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音,他明明穿的硬底皮靴。

  我也缓缓跟在后面,话说每次和诚一起行动时,我都只有跟着他的份……

  ……

  …………

  走了大概两分钟,诚突然停了下来。

  “安静。”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我还是站在原地屏住呼吸好了。

  “手电也关掉。”

  手电筒关掉了。

  等了几秒钟。在阴暗的地下通道里,两个人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小鬼,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

  “我们没走错路。”

  “坏消息是?”

  “前面有坏家伙。”

  我和诚拐了个弯。

  手电筒的光线照在了栏杆上。这里为什么会有栏杆?

  诚吹了吹口哨,就像一个信号,无数身影缓缓从黑暗中现身。

  这时我才发现,那不是普通的栏杆,而是用来关住丧尸的铁笼。五六个巨大的铁笼堆满了地下通道,而牢笼的门口早已打开。

  无数的丧尸向我们俩靠近,不光如此,在铁笼后还有几个巨大的箱子,上面标着“危险勿近”,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那几个箱子突然自动打开来。

  从箱子中现身的是奇形怪状的怪物,这是丧尸的变体吧,我也见过好几个了。

  怪物们把我们的路全部给堵死,诚默默地抽出武士刀(依旧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

  “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不想误伤到你,小鬼。”

  “这里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啦!”

  “那就给我抱头蹲下。”

  诚是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只好乖乖听从他的指令,就像被绑架的人质一样。

  “帮我数10秒。”

  我感到身边一阵风刮过,地下通道哪来的风?不过我还是开始替诚数。

  “10,9,8,7……”“咔嚓咔嚓!”

  “……6,5,4,3……”“哗啦哗啦!”

  “……2,1。”“砰!”

  数完了,在我认真数数时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不过我一直都盯着地面所以没看见。

  “行了。”

  听到诚的声音,我解除了抱头蹲防的状态。

  诚背对我,他的手中举着一把大口径左轮手枪,枪口的方向对着一只怪物。

  “啪!”

  怪物倒在地上,鲜血四溅。诚收回枪。

  “危险解除,走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用手电照了一圈,地上只剩下大片大片的尸体、被切碎的肉块、破裂的内脏和一地血迹。

  十秒钟就把这么多丧尸和怪物解决了吗……

  “发什么楞,小心有剩下的怪物。”

  我还在震惊之余,诚已经走到了一扇安全门前,那扇门被众多笼子挡着,我一开始没看到。

  “差不多该会会博士了。”

  诚手上的武士刀轻轻一划,门应声而开。

  

   斩鬼猎人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