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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去向

  提问,一个普通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世人所忘却?

  回答,在死亡之后。

  解析,时间会冲淡着一切。

  然而在这时,我却被一个陌生人告知,自己的存在被从这世上抹除了……多年以后,当我的父母年纪大了,在我消失后第一次推开我的房门,带着莫名的眼神去仔细观看我房间中的一切时,得知这事的我的心情将会是什么样的?我明明没有死啊!身外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但脑中却不自主的印出了这样的场景……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我不应该带走属于我的痕迹!父母不会忘记我!我的存在不应该被抹去!

  只因为我存活于这世上!

  “你说过,有三次回去的机会吧?”我一巴掌拍在桌上,看着对面的阿亚问道。

  青年被我这举动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

  “那我要回去!”我不假思索的说道。

  阿亚停顿了一下,犹豫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可千万想好了,回去的机会只有三次,而且每次呆在陆上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

  什么?!但……这样也就够了!我要去确认!我的存在!

  于是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阿亚见我态度十分坚决,无奈抬起左手,在他手腕上露出一块模样有些奇特,看起来就觉得好高档的手表,只见他在表上轻轻一点,竟然出现了一块虚拟的小型屏幕。

  “等等,那我也要回去!”见状,武樊赶紧拍腿道。

  叹了口气,阿亚在那虚拟屏幕上点了几下,从我俩脚下升起了一道白色光圈,再一次把我们包裹进了那道白光之中,不过这次却还带着阿亚的提示声。

  “见着什么要带来的尽快装上吧,除了与你们相关的东西,其他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感到身边的白光消退后,我睁开眼,发现竟是已经站在了房门前!于是很快便将刚才见着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打量起了身边的环境。

  从房门旁的客厅里看到外面的天色还很亮堂,我不由的兴奋了起来。真是太好了!我回到家中了!刚才我一定是一直在发呆!我在家里!我在家里啊!

  头一次觉得家里是这么温暖的地方,兴奋地在这个九十多平方的小房子里转来转去,看来爸妈都还没回家,抬头一看表,才五点多钟,哈,这时我爸似乎刚下班,我妈也应该是在健身房中呆着呢。

  我走进厨房从冰箱中拿出一瓶牛奶,悠哉悠哉的走回我的房间门口,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但当这时,我却近乎绝望了……

  手中的牛奶‘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我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张着嘴愣愣的看着我从前每日进出的地方……

  房间中空荡荡的空无一物!除了我早上背去的那书包静静地躺在这空旷房间的地板上,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我觉得,我是快要哭出来了,顿时感到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傻傻的看着这个空空如也的屋子,心中的失落感阵阵传出。

  我那张样式十分普通的床没了,通常我总是会躺在上面看漫画的……我的书桌没了,平时我总爱趴在上面小睡一会儿……我的书柜没了,那里面装的可是花了我好多时间从各地搜寻来几乎都是已经绝版的各种书籍啊……我的书柜没了……看来我再也没法穿我最喜欢的那件衬衫了……

  什么都,没了!

  “吱嘎……”

  这是,门口突然传来了那熟悉的开门声,一名瘦高瘦高的中年男子取了钥匙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刚买来的菜与酒,泛黄的肤色印出他满脸的憔悴之色,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我刚下班回家的父亲。

  正当我站起身想要问他我房间中的事儿时,他也抬起头看见了我。

  那张熟悉的相貌中,却闪着点点陌生感,从他的眼中,我竟然看到的只有疑惑!

  “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

  一句简短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我的脑内瞬间成了一片空白,嘴张张合合却始终发不出声,好嘛,今天是愚人节吗?直直的盯着他的双眼,却发现不了任何哪怕是只有细微的变化,却丝毫找不到熟悉的影子,此时,我终于理解了那阿亚所说的话……

  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我爸的问话,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帮认真的问出这样的话,心中的感受实在是太难受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幻觉!我的存在已经……被抹去了!

  强忍着眼泪将要涌出来的感觉,我拼命挪动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向大门缓步走去,头埋得越来越低,十分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我,我走错了……”

  对……我走错了……这世上,已经找不到我的痕迹了……

  我已经,死了啊!

  我默默的从他身旁走过,现在的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陌生人,还是擅自闯进别人家中的陌生人!爸他到底会怎么看我?我不敢想象。

  “等等!”一只手忽然拍上了我的肩,正当我有些激动的转过身时,听到的却是一句淡淡的声音,“你的包落在我家里了。”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句话果真没说错。

  “不,不好意思。”我厚着脸皮走回了我那过去的房间,一切关于我的痕迹都是没了踪影,从地上拎起了那白色的背包,没记错的话这包还是爸妈在我一年前的生日时送给我的礼物,而从我爸现在的语气看来,这东西却与他毫不相干。

  走出家门,听见身后的门‘咚’的一声被关了起来,没有一点儿犹豫,也没有丝毫不舍等等情感。

  我心中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到底是为什么……我实在是没法想通,只是去那飞天列车上逛了一圈,还不是自愿的,就成了这样?!遇上奇怪的强盗,长着一张好人脸的人贩子,还让我签什么登记表……对了,我记得那阿亚说,只能下来半小时……我这是下来多久了?

  摸摸裤兜里既没钱也没手机,手腕上也没有手表,我不爱用的东西通常都不会带在身上,于是最后的线索便是在了我从家中带出来唯一一件与我相关的东西——背包上。

  按理说,连我房间中的那些家具都被清除了个干净,这背包也应该不会在了吧?可为什么它当时,那么安静的躺在地板上呢?

  奇了怪了……

  翻看这背包,伸手进去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可找到的东西竟然只有一双长着翅膀的,草鞋?仔仔细细的再次翻看了一次,连夹层中都翻遍了,背包中却还是只有这么一双鞋子。

  这双奇怪的草鞋是我的吗?我怎么不记得?而且虽然质量摸起来是草制造的,可看起来怎么这么精致啊?那双翅膀更是奇异,摸起来就像是真的翅膀似地,羽毛顺顺的。

  “嘀!”脚下升起一道白色光圈,我又一次的被这道白光给包裹在了里面。

  啊啊,看来是,半小时到了吗?

  我将手中的那双草鞋塞回背包中,拉好拉链重新背在了身上。

  又一次睁开了双眼,重新回到了桌前,对面坐着的也是双掌合并正微微看着我笑的阿亚。

  此时我的内心已经是平静了不少,心中的疑问也是变得更多了。不到十秒钟,在我身旁的椅子上闪现出一道白光,满脸苍白的武樊出现在了上面,看样子他也是确认过了,阿亚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哟,你还认识我吧?”武樊转过那张苍白的脸,赶紧对我发话道。

  “恩,当然认识,看来你也是啊?……”我叹了口气,问道。

  武樊身上几乎没什么变化,我回去这一趟还带上了一个背包,而他却是什么也没带来。

  见我肯定的答话,武樊总算是松了口气,摇摇头缓缓说道:“刚才回了趟家,我爸妈都在家里,见我出现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问我是谁……我想他俩肯定是在开玩笑,直冲冲的回到我的房间那里开了门,竟然发现里面都空了,就像是装修前那样!和我爸一阵争执后又看了看武杉的房间,但发现也是那样……唉……你呢?”

  我郑重的说道:“我也一样啊,不过还好找到了这背包,也只是被我爸看见……但还是……”

  我俩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而这时,不远处又是响起了那个叫莱特的小家伙的声音:“阿飞~这两家伙交给你登记咯~”

  “啊呀……”熟悉的女声传入耳中,但我却没有心思去看,“哥?你和阳雨先醒了啊?”

  见武杉走过来,武樊有气无力的抬起了头,应付的随口答了一句:“哦……你们啊……”

  张梓秋与武杉两人走到我们身后找根凳子坐下,扭过头看着武樊,有些担心的问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轻叹了口气,正准备解释的武樊刚要开口,却被走廊上的另一青年打断了,那青年长得与阿亚十分相似,只是身材略微显得高挑一些,只见他微微笑了笑朝着武樊挥挥手。

  “抱歉,我想剩下的还是我来解释比较好,毕竟小朋友连你自己的登记都还没完成的不是吗?”那青年笑得十分和善。

  “是啊,虽说知道你俩的心情,不过老是无视我的话我也会伤心啊,你俩不是还有很多想要问的话吗?”阿亚也是打断他们兄妹二人的谈话,笑道。

  “恩,好像也是啊,”我将背包脱下抱在胸前,淡漠的道,“武樊,这种事让你妹妹自己亲眼所见的会比较真实,我们还是先将自己的事情做好。”

  “……说的也是……”武樊想了想唉声叹气的对着武杉与张梓秋两人说道,“一会儿再说吧。”

  两女生都是略显茫然的对视了一眼,无奈耸耸肩转身回去对向了那个青年,而我俩也是有些意犹未尽的重新将视线放回了那张表格上。

  “也不用太难过,毕竟没有人会同时存在与两个世界里。”阿亚安慰道。

  “哦,是哦,那我可以继续提问了吧?”我转动着手上的笔,轻轻点了点纸张问道。

  阿亚伸出了手掌指向表格,示意我俩一边填写一边提问,正当武樊准备动笔写上去是,我却阻止了他,青年有些奇怪地看向我,我盯着阿亚,没有看向武樊却对着他说道:“不急,问完再写也不迟,我记得他可是有说过只会回答道我们填完表格为止。”

  青年深深看了我一眼,呼出一口气耸耸肩,大概是在表示随便吧。

  “我们现在是在哪儿?”我首先发问道。

  “如你所见,维列号上啊。”阿亚保持着那一脸真诚的微笑,说道。

  “我是指维列号外,刚才在那什么十一号船上停留时车门敞开,我又看见车外的场面,地上虽然有着不少碎石但明显与我们平时看见的不同,天色虽然很暗但却万里无云,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青年仍旧保持着满脸的微笑,不过却是在盯着我的脸庞看了许久后,又一次抬起手轻轻拨动了几下,那小型的虚拟屏幕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只见他在其上点几下,一道透明的玻璃围墙机械化的从地面升起直顶车厢顶端,将我们三人围了起来。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这玻璃……是要隔音?”武樊敲了敲身后的玻璃门,奇怪地问道。

  “是不希望被别人听见吧?”我环视着这一圈小型透明密室对着阿亚问道。

  “呵,真是惊讶,在这几百年来,你还是头一个在到达起始船以前就能提出这些问题的人,真是不简单。也罢,今天你有多少问题都放马过来吧,我都接下了,不过你俩得知的事情决不能告诉第三个人了,明白吧?即便是你的亲人。”阿亚甩甩手腕,长长的衣袖盖住了那块奇异的手表,他特意看了看在玻璃密室外样子十分激动拍桌起身的武杉与张梓秋。

  我回头望了望她俩,又看了看满脸不自在的武樊。平日里视妹妹如同宝贝一般的武樊,在这时心中的压力或许会比被他父母不认时更加难为,一阵光圈从她俩脚下升起,只见她们消失在了我俩的视线中。

  我咬了咬牙,对阿亚说道:“五人,你知道我们是五人一起被带上来的,除了我们五人不会再告诉别人,在到达那终点之前,我发誓。”

  “我也发誓!”见着阿亚满脸为难,武樊撑起身凑到了青年面前,大声说道。

  “……唉,好吧,服了你们了……”见阿亚满脸不乐意的揉着太阳穴,我俩都是松了口气。

  这机会总算是给抓住了……再好不过啊!

  “你之前提的那问题,”忽然,阿亚看向了我,脸上不在带有微笑,认真的说道,“我可以告诉你。”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确认我之前所看见的画面的真实性,全凭这人一句话!

  “我们是在天空中行驶。”

  果然!我看见的那场面果然没错!从落差高的吓人的瀑布上飞行而出!还在空中凭空向上提升高度!这维列号到底是怎样一个构造!

  “你说什么?!!!”武樊惊讶的张大了嘴,努力睁大眼看向窗外,可惜现在看出去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算了,既然都已经会说了这些,那我便提前把事情先说给你们听吧,顺便也当做是还了救星你这个顺水人情。”阿亚十分苦恼的叹息了一声,紧接着沉默片刻后才缓缓继续说了起来。

  “在这个地球上,并非只有陆地上这一个世界,同时存在与这颗星球上的,还有不知被谁所创造出来的云上城市。而这云上城市的构造却也十分奇特,大大小小形状各不相同,总共分为了一百座不同的据点,我们称它们为——云中城。”

  我看向了桌上那张表格,在最上排上的大字确实写的是……云中城住户起始登记!这……

  “先不谈在其中的居民,这城市之所以能够在空中呆着,是因为它们并非是真正的云朵,而是间插在云样物体之中的机械船只!按你们的话语来说,便是在船只外给它穿上了一件云式服装,而让它看似真的云朵一般浮在空中。我们为这些机械船只编上序号,总共分为了一到九十九号船只。”

  “提问!”武樊举起手歪着脑袋问道,“不是说总共有一百座么?为什么只有九十九号?”

  “白痴啊你,”我瞥了他一眼,自信的说道,“从零号开始算咯。”

  然而阿亚却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武樊十分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而我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赶紧望向了阿亚。

  “只有九十九号是因为…我们所能到达的只有这九十九座而已,第一百座…虽说是存在的,但只有极为少数的人见过,因为,那是实现梦想的地方!”说到这儿时,阿亚眼中忽然闪现出了许些兴奋。

  “哦对了,阿亚,你似乎还没告诉我们我们为什么会在这火车上,还有…家…陆上我们为什么会被他们忘得这么彻底?”武樊的语气忽然有些伤感了起来,他小声问道。

  “我记得我说过吧?那是因为你们都是拥有极度强烈的愿望的人。”阿亚停顿了一下,“那张卡片便是契约,每过三十年,我们便将会在陆上发放六十张这样的卡片,发放在不同的国度,不同的区域,而愿不愿意相信可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在确定你们拿到这卡片时,我们会制造一个机遇使你们五人单独在一起,若是错过,就不会赶上这班维列号了,或是说,你一辈子都再也没有登上云中城的机会了。”

  难怪那小不点儿会说我们是一群超幸运的人了,原来是指这个?

  “等等,”我举起手掌,“你说是世界各地?!”

  “恩,是啊?”阿亚疑惑的看着我,像是理所当然那样。

  仔细看看,这阿亚眼瞳的颜色竟然是蓝色,金色的发色,肤色也是偏白,明显是一副外国人的模样,却在用那么流利的中文同我讲话?!!这叫我这个英语超差的人情何以堪啊……

  而在这时武樊似乎也是发现了这一点,连忙问道:“那,那交流怎么办?!”

  阿亚会心一笑,道:“不用担心,你们现在不就很流畅的在同我讲话吗?你们在昏迷时已经给你们喂过译水了。”

  问题可大了,我与武樊同时歪起了脑袋。

  “忆水?”

  “溢水?”

  “那东西能吃?”我俩竟是异口同声的问到。

  “额……”阿亚看似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直接说道,“总之,就是能够使你们听得懂各方话语东西就是了。”

  有这种东西的存在?怎么不早说?!要是我早喝了这玩意儿那不是此次外语满分再加上全国各地周游都不成问题了?!!!但细细一想……那样全车光是我们这三百个从地面上带上来的人都喝过那什么溢水,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要真是早存在……在世界上恐怕早就没了语言障碍吧?

  “接着说吧,为这些船只编号好后,通常也就称之为船号了,例如刚才救星见着停车的那里,莱特也应该与你说了吧,那里就是十一号船。再过近两天,我们就会到达终点了,也就是第二十号船。二十号船是全部九十九个船号中最大的一艘机械船只,到达那里后,你们全部都会被领到一个大的广场上,听在上面的原工作人员介绍我在与你们说的这些内容。”

  “在那广场上你们会看到更多云中城的居民,无论他们说什么你们千万不要理睬,会在二十号船上停留的大多都是还没升成誓维的老居维们。”讲到这儿时,阿亚终于是发现了我俩满脸茫然的神态,赶紧说道,“抱歉抱歉,瞧我这记性怎么就给忘记了……”

  啥玩意儿那是……居委?哦,咱小区里常常能见到居委会大妈们上前吵这个吵那个,都不年轻啊。云中城里也有居委会大妈?真是怀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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