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之眼01(夜幕)

   夜已至深。

   漆黑的庭院里除了夏蝉的冰冷的鸣泣声之外显得格外宁静。我寂寞地环抱着膝盖坐在高楼的楼顶上,注视着空旷且寂寥的庭院。

   午夜时分的户外是这样得安静,同我身下的这幢西式楼内那刺耳的歌舞声和嘈杂的欢笑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夏夜的风,从我黑色的袖口间穿过,长发在夜色中肆意地飘散着,竟然生出了一丝淡淡的凉意。

   “茵可……”手指轻轻地撩过挂在脖子上的一枚四方形状的黑色挂饰,随之便滑向了挂在腰间的狭长的刀鞘。从刀鞘的外形上也只能看出藏入其中的太刀长而微微弯曲的轮廓和它散发出的微细的厮杀气息。

   沙……沙……

  庭院中的灌木丛突然不住地颤动起来,一个无形的影子正快速地向着舞会的大门逼近,空气中顿时洋溢着一种使人内心产生难以言语的甜腻感地怪异气息。

   咣——

   一柄刀刃通体为漆黑色的太刀脱鞘而出,深色的刀刃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出咄咄逼人的寒气。紧握着手中的太刀,我飞身从楼顶之上向下跃起,在月光的映衬下,只能看见太刀以及其主人模糊不清的黑色身影。

   垂直降落在软软的草坪上的那一瞬间,我高速的用太刀的刀刃向身前的一片灌木丛削去,无数的绿色叶片在夜色之中飞舞着,而灌木从背后只传来“咚”得一声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响动。

   我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用刀刃扯去挡住我视线的枝叶,眼前的景象却使我大跌 眼镜。

   一个学生模样的高挑少女,一脸恼怒地跪坐在草地上,穿在她身上的校服外套已经被刀刃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破口,梳着一对烫卷的双马尾的浅茶色长发也无意地垂到了地上,沾染了一些尘迹。

   “哎哟——你这人到底搞什么鬼?”打扮得很成熟的少女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似地,对着手中已经完全损坏的摄像机手慢脚乱,不知所措地大叫着。

   “真抱歉,我没想到这个地方会有人——”既然发现对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且我还是刚与她见面便做出了这种难以原谅的错事,看来现在也只有老老实实地道歉了。

   “你这样很危险啊……啊……担心以后没男人要……”刚刚还泪眼朦胧的金发少女突然一把紧紧地将我揽入怀中,眼神非常犀利地盯着我的双眸,嘴里还一直嚷嚷着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话语。“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打扮的水准真是不敢恭维。”

   因为将家里装扮的习惯带到这里来了,多少会使人感到不习惯。但是被人这么直白地批评,作为年纪相似的女孩子的我不免感觉有些气恼。可是因为身高上存在巨大差距,我现在正被对方仅仅地卡在怀中动弹不得。明明错误在我,但是只要看到她我就完全没有想要道歉的愿望/。

   “唉……好难受……咳……咳……”被这个勉强算作金发的少女突然地紧紧地搂入怀中,我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被她勒断了,只能拼命地挣扎着。“我快被你掐死了……快放开我……咳……咳……”

  酒红色长少女突然意识到了对我所做出的这些冒失行为,但她的眼睛里却是依然泛着令人恶心的妩媚眼神,假装镇定下来,认真地打量着身前的我。“不过小妹妹,像你这种混血美女还算得上合我胃口”

   “小妹妹?”这个明茶色色长发少女的话实在令我难以接受,本来我都已经原谅她的冒失了,但事到如今我却不得不表达自己的愤怒。“虽然看少去比较小,但我确确实实已经十八岁了,再说你还是高中生吧,居然在我这里自称是姐姐…………”

   “扑哧……”金色长发少女突然捂住了嘴巴,坏坏地笑着。“抱歉抱歉……真的完全看不出来……我是越来越觉得你这人有意思了……你要是认我做姐姐……摄相机的事情我也可以不追究的哦……”

   “烦人的家伙一个接一个……”我用握刀的那只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以表示着自己的抗议。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简直就是一块粘土,对着我的弱项穷追猛打,将我原本的计划全部布局全部打乱。

   但眼前的这短暂的轻松景象却在我的犹豫之中瞬间被打破了。

   一个胶体一般长着人脸的怪物,从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中慢慢地滑行出来。之所以说是滑行,是因为那个怪物根本没有人类的四肢,整个身体俨然就是一个正立在地面上的毛毛虫。在它出现的那一瞬间,整个庭院的空气似乎都被凝固了。

   “呜哇……那……那是什么东西……好恶心……”刚才还是兴高采烈的金发少女在见到光影的一瞬将僵住了,用难以形容的扭曲的面目表情一边望着我,一边慢慢地躲到了我的身后,用右手轻轻地拉住了我的裙角。

   “光影,这种东西一般情况下来讲这种东西是人畜无害的,不过这家伙例外……”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蠕动的胶体怪物,淡淡地说道。

   “我们被称作审昔者是么?是你们武姬誓死要消灭的对象——”胶体上的那张人脸的嘴唇一张一合,用金属质感的男人声音淫笑着向我自问自答到。“不过今晚你可是要变成我的食物的,小妹妹……”

   “光影……审昔者……武姬……这是哪里跟哪里的设定?”明茶色发色的少女泄气地双腿叉开着一把坐在了草坪上,全身瘫软着难以动弹。“难道是漫画剧情?”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对面光影发出的噪音声中我的确未能听清明茶色头发少女所说的话,但面前那奇怪的胶体却是离我越来越近,近到我的刀尖几乎可以触碰到它的身体。“你快点躲起来……”

   “哦……哦……”明茶色少女只是慌乱地从草坪上爬了起来,蹲在了另外一堆离这里稍远的灌木丛中,注视着我这边的一举一动。

   “审昔者……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我冷冷地将太刀指向了那堆胶体,黑色的刀刃上散发着凝重的毁灭的气息,与现在空气中充斥的这种甜腻气息混在了一起。

   “咕……我要把你吃掉……小妹妹……”

   审昔者的躯体突然间像液体一样向两侧分散开去,原本笨重恶心的身体幻化为了两条蛇一样的胶状触手,在夜色之中肆意乱舞着向我逼近过来。

   “那就先下地狱等着我好了,等我把事情都解决了在下去陪你——”我恶狠狠地诅咒着向前冲去,手中的太刀已经猛然间向着其中之一的胶状触手挥了过去,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将触手拦腰斩为了两截,脱离身体的那一部分胶体在接触到地面后瞬间灰飞烟灭。“明明只是一个连一重幻境都做不到的审昔者,还在这里口出狂言。”

   “对付你们光影督察署的武姬根本就不需要一重幻境那么复杂的力量,今天我要让你那美好的青春时光成为我的美餐,你就在痛苦之中挣扎着陨灭吧!”

   另一条触手趁着我还未来得及收刀,迅速地缠住了我的刀刃,并且像蛇一般地在刀刃 上连续缠绕了好几圈,如果是平时,用我的太刀去切开审昔者胶体的躯体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场战斗完全成为了力量上的对峙,这样下去身材娇小的我将会率先被对方击倒。

   “怎么样?我可是能够将身体随意地分化成触手的哦,而且数量上绝对不仅仅只有两条。”因为身体的分化那张怪异的人脸已经完全地扭曲变形,但它却是依然狂妄地叫嚣着,趁着我的刀被它的一条触手缠住的时机,又有两条触手从它的背部分化出来,蠕动着向我逼近,而我这边则是两只手同时握住刀柄,奋力地想要抢回自己的太刀。这种时候如果我松开手逃跑,便会失去重要的武器,但如果我执意去争夺那把太刀,我便很有可能被那两条新生的触手杀掉。

   “你真的惹怒我了……居然要我在这种地方使用普利罗茨的力量——”我嘟起嘴更加卖力地握住了太刀的刀柄。“咒文咏唱,祈祷红神的迪恩斯,愿将熔炎之刃的力量赐予我,我是熔浆之中诞生的炎之天使,将担负起即将消融的刀刃,予以光明,并给予一切黑暗之物圣神的制裁。在次我呼唤你的名字——妖刀普利罗茨。”

   缠绕着我的刀地那条触手突然在黑暗中融化作赤红色的熔炎,散落在草地上生出一团团呛人的烟雾,挣脱束缚的妖刀普利罗茨的刀刃在黑夜中涌现出了闪烁着耀眼红光的德文咒文,在夜色与黑色刀刃的映衬下散发着无限的力量。

   “别再向我靠近了。”

   重新夺得了太刀的我猛然大幅度地做出挥刀的动作,半月形的火红色斩痕划过,空气中还残留着灼人的热度,审昔者新生的两条触手就像第一条触手一样,被凭空斩断,断接处依然残存着高温灼烧和融化的痕迹。

   “刚才的那个是火焰么?”

   失去了武器的审昔者快速地向后退去,逃出了我的太刀的攻击范围,警惕地注视着 我的一举一动。

   “怎么可能是火焰那种低级程度的力量……这孩子蕴藏着的是熔炎的力量,也就是能够将热量传递到它所接触的一切物体,并且将对方融化,而且只要在拥有介质的情况下,它的攻击范围可不会再局限于刀刃的长度,确切的说,就算是你现在所站立的位置,我也能攻击的到。所以……请你束手就擒吧……因为在妖刀普利罗茨面前,没有任何斩不断的东西。”我执着地重新将刻着红色咒文的刀刃对向了那个审昔者,却没有再发动下一次攻击,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它给予我的答复。

   “哈……哈……这次算是输给你了……不过像你这样的美味……下次一定会被我吃掉的……哈……哈……”

   审昔者突然向后退去,半残的躯体慢慢地在夜色之中凭空消融。

   “瞬时转移,你怎么会拥有这种高级的……别跑……”

   我奔跑着向它追去,但当我接近到它瞬时转移的位置上时,那个审昔者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我竟然为了给予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未能做出最后的致命一击。我真的又一次做出了一件愚蠢的事情。

   黑夜之中的甜腻的压迫感顿时消失,大楼之中歌舞升平的声音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耳中,将名为妖刀普利罗茨的太刀重新收回黑色的刀鞘中,我才回过头来去寻找刚刚的金发少女,令我感到诧异的事,观看到这样异样的战斗,那个少女居然毫无恐惧之情,依然半蹲在原地。

   “喂……刚才那个咒文真是太精彩了……”明茶色少女看见战斗已经结束,猛地从灌木丛中挑了出来,几步跑到了我的身前,但紧接着她便是转为一种失落的表情再一次自言自语道。“居然忘记了录像,明明是这么好的素材,哪怕只是用手机照下来也不迟啊!”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种时间出现在寂寥无人的庭院里,你简直就是扫把星,把我整个计划都破坏掉了。”我慢慢地整理着头上搭配着黑色洋装的拿顶黑色圆边装饰礼帽,又将已经收回刀鞘中的妖刀普利罗茨装入了一个用于收纳竹刀的塑料便携式长圆筒中,并将其背在了肩上。

   “我?你这算是恶意搭讪么?那我就勉强告诉你,我是艾善,新高的一年级学生,身材御姐类型,特长是新闻编辑和勾搭男人,兴趣爱好是看漫画。”名为艾善的明茶色少女兴致勃勃地进行着自我介绍,但她话语中那些耐人寻味的词汇是怎么回事?

   “那……那些奇怪的词语是什么意思……”

   “哦,正如你所见,我可是当代高中生的典范呢,对男人来说没有吸引力是万分不可的,就算你现在听不明白,但是千万不要介意。”艾善故意地挺着突出的胸部在我面前炫耀道,而我却必须在这个时候仰视着她的脸。

   “哦……哦……我是茵夏.v.艾森卡尔维雅……比你大……”我故意将“比你大”三个字说的很重,似乎前辈一般的年龄是我在艾善面前唯一的自信了。“说起来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最初问你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一个女高中生晚间一个人出来可是很危险的。”

   “没关系……没关系……再说我是新闻部部长嚒,为了获得几个学校合办的偏题新闻素材评选,我特意来进行灵异方面的取材,没想到真的是能大饱眼福。”

   “灵异方面的取材?”我强忍着笑意,轻轻地摆了摆手。“那个可不是什么幽灵,那个是光影。算了,既然你看到了刚才的场景,你就别想那么容易从我身边逃走,先和我回去做个笔录吧,我会把光影的事情告诉你的!”

   “真的么?”

   “差不多就那样……我想我们该……哇……快跑……”我突然大叫起来,一把拉住了艾善的手逃出了庭院的大门,刚才的战斗居然将这户豪宅庭院的草坪烧灼出了一个漆黑的坑,再不逃的话我们两个一定会被当做肇事者抓住的。“你想赔钱你就接着留在这里好了——”

  

   后夜谈.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