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康马克·蒙特利安爵士一直这样幻想着。

  那一天,站在他面前的公主,穿上洁白的婚纱,而他穿着礼服,低下头去吻公主的手背。

  她如同夕阳般美丽的金发,她光滑而又如同天鹅绒般白皙的肌肤,她那配得上上主造人体之冠的精致锁骨,她那美丽精致的鼻子和小巧恰到好处的嘴巴,她那蔚蓝而又带着迷人光芒的双眼,脸上浮着娇羞而又温柔的红晕。

  她低头浅笑,他便牵起她的手,在上主面前宣誓一生只爱她一人,用生命去创造和捍卫她的幸福。

  他早已无数次在心中宣誓,但,那一次,要让整个王国和上主都听得明白。

  他要吻她柔软的双唇,与他共饮那象征不渝爱情的美酒。

  腓力王储——或者那时已然登基加冕——定然会乐意为他们证婚,他已经决定在战争结束后将京城卫戍骑士团大团长的职位授予他,并赐他大公的爵位。

  从此,她作为公主属于整个王国,作为妻子却只属于他一人。

  他要在每天公务结束后与她在种满玫瑰的庭院里喝下午茶。

  他要在每个风雪的日子陪伴她读书。

  他要与她养育他们的儿女——要儿女们才华横溢又彬彬有礼

  ——这一切仿佛只要战争已结束就能马上实现,这样的幻想成为现实仿佛就在眼前。这里大概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渴望结束并赢得这场战争。

  腓力王储看得出他急切而又热烈的情感,尽管他依然如同往常一样平静,冷峻地提出明智的计策,然而她的双眼有奇异的温度,他独处时脸上隐隐的微笑,都让人得以窥探到他心中前所未有的狂喜。

  他知道康马克与自己的妹妹两情相悦,却本不明白妹妹为何选择了这个貌不惊人而又独眼的普通骑士,那是他只知道这个来自边境的混血骑士勇敢而又富有计略,然而却仿佛对谁都隔着一层墙壁,忧郁消沉把自己封锁起来。然而在第一骑士团的大团长病死,他为了掌握军权向父王取得大团长一职,并开始真正接触他后才发现,他内心柔弱而情感丰富,理智背后比任何人都富有人情味。于是他开始理解自己的妹妹,并坚信如果自己是公主定然会用自己的一切手段去追求他,甚至有些嫉妒妹妹将康马克的心彻底夺取的幸福。于是这个是妹妹为自己唯一关心的亲人的王子向康马克许诺,战争一结束便封他为公爵,让他拥有配得上公主的身份,并从此叫他康马克而不是康马克卿。

  而康马克在名为巴拉赫的堡垒上,抚摸着公主私自赏给他的项链,回想着他离开王都最后一次见到公主的情景。

  “请务必凯旋而归。”

  公主这样说道,而眼神分明只落在王储和他的身上,那温热的眼神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骑士与士兵们被公主的美貌所折服,那如同偶像般的崇拜与对王国的热爱在心中混合,在得知腓力,未来的国王将与他们一起冲锋陷阵时,这份赤诚被完全非理性地爆发,他们单膝跪地以首触地宣誓为王、王储和公主而战,并在心里祷告商住让他们得以为王储和公主击退外地,保卫国家并战死沙场,只求公主能在国哀典上为他们有一丝仁慈的表情,而他们甚至不奢求公主能够记得他们曾经存在。

  而康马克同样宣誓效忠,却不求战死,因为他知道这位王国的公主在内心是怎样柔弱和娇嫩,少女的同情心会让她为不论兄长战死,军团重创这样的事都悲伤到流泪,更不用说王国这样的悲剧。同样他也知道自己在公主心中的地位,并决心必定凯旋而归。于是他站在巴拉赫堡的城墙上,这座王都与异族军队间的最后堡垒,计算着伏加人的大限,确信他们已入绝境,此刻只需要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便可让对手八万大军全面崩溃。然而当他走入充满尸臭和烧尸焦臭味的城堡内部时,王储拒绝了他的提案。他耐心地听完康马克的意见,盯着地图,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是你是知道的,”他答道,“现在城堡内的军队已经不足两千人,还有四分之一的伤兵。”

  陷入绝境的不只是伏加人,还有他们自己。

  赤历1082年,位于王国东部的伏加人,在吞并周边的部落后,实现了统一,并绕到了北境,攻入王国。

  伏加人居于王国东部贫瘠的山区和群岛,恶劣的自然条件关闭了他们修业自丰的选择,因此他们让自己比任何一个民族都勇猛善战。他们的女人和男人一样勇猛,六十岁的老翁仍能抡动上百斤的战锤。他们不事生产,以劫掠为生。他们视刀剑才是一个英雄民族赖以生存的工具,而耕犁只不过是懦夫的玩具。他们视异族的男人不过是奴隶,而女人不过是不要钱的公妓。他们以战争为唯一的事业,以战神的后裔自居,并藐视除自己以外的一切民族,认为他们甚至不能视为人类,而他们占据广阔的土地发展产业只是供他们劫掠。他们夺取一切可以夺取的物资,屠杀居民,焚烧房屋,玷污妇女,这些为他们赢得恶魔的称号——如恶魔般令人仇恨,又如恶魔般难以战胜。

  而当周围的少数民族牧养的牛羊已经连羊羔都被统一的伏加人吃尽,男人都因繁重的劳役死亡而抛尸大海,女人都已经被蹂躏至死时,他们将目光转向那个富裕的法洛克王国。法洛克王国的将领们深知伏加人的可怖,在拼死抵抗的同时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战术,然而仍是难以抵抗伏加人如暴风雨般的侵攻。短短一年内王国北方国土几乎全部沦丧,四位大公命丧于此,王国北方所有人数上万的骑士团都全军覆灭。

  然而将领们的战术和抵抗已经起了效果,伏加人不仅半数折损而且士气日益低落,皆因补给无法跟上。等到庞大军团抵达巴拉赫城下时,已经濒于弹尽粮绝的状态。即便如此军团仍是以可怕的势头攻城达一个月之久,从未有一日停止。

  每天清晨,城墙上的士兵都看到密密麻麻如同飞蝗般的绿色眼瞳如期而至,再可敬的勇士也不免为之胆寒。然而骑士团依然勇敢地进行抵抗。

  巴拉赫在王国内部素有“神塞”之称,不仅是因为它而断了从北方进入王都的唯一通道,更是因为经过多年的经营,要塞内粮草之丰盛,火炮落石滚木之充足,整个东方大陆几乎难有一塞可以与之比肩,若不是王国东部与伏加人有山脉断崖相隔,伏加人亦不愿自北方进军。骑士团正是利用这一点,以一万人的兵力凭依此塞防守整整一个月。

  而平定了军内动乱的伏加君王将手中一整杯血酒泼到眼前大公脸上,用伏加人最粗鄙最恶毒的语言如咒骂仇人般咒骂眼前这位素以勇猛善战著称的老部下,骂他头脑还不如一块苍蝇啃食的粪便,骂他挥刀还不如一具养蛆的尸体,骂他打起仗还不如一群蚊子吸食人血,骂他带兵还不如尼格尔人(一只游牧民族,已被伏加人消灭)的一个牧童,骂他父亲是被**后**被丢进海里喂鱼的奴隶,母亲是下体被玩弄到溃烂的**,不然生不出他这样的垃圾。骂他还不如在泥里打滚然后被煮了吃掉的**来得有用,骂他是法洛克的奸细,尼格尔人的遗种,骂他是渣滓,农夫,蛆饲料。这位大公带着极端的畏惧和羞惭,战战兢兢地任由君上辱骂,攻城不下的屈辱让他无脸面进行任何反抗甚至动作,而他的沉默激起了君王十倍的怒火。

  在漫长的难以入耳的辱骂后,当费斯特王提起大斧正要将西塔尔公爵自中线劈开时,首席参谋官迈达南意识到这可能让军心进一步瓦解而出面阻止,君王这才作罢。与此同时这个话语不多的参谋官竖起一根手指,幽绿的双目显示他纯粹的伏加贵族血统。他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诡异到令人生厌的笑容。

  “很简单,”他说道,“只要不去攻击巴拉赫即可。”

  然后他详尽地介绍了他的整个计划,简单明了而又有效。君王朗声大笑,当即许诺把法洛克王室金库分一半给他。

  而与此同时腓力王储再次召开了军事会议,巴拉赫内一切未死的骑士都聚到指挥部来,只为探讨出一个脱离绝境以求得胜的方法。

  巴顿爵士用仅存的粗壮右臂砸着桌面,粗野的声音咒骂着王都的政客们将救援部队一拖再拖,那声音让天花板震颤,桌上的茶杯都为之战栗。乔恩爵士抚弄着眼前的纸牌,小玻璃珠在其间打着转。他在三十岁以前一直四处流浪以占卜为生,面无表情地讲述着作为结果的谜语,最终竟无一失效。他说话极少,双目空洞,衣着破烂,行事不按常理,但因他百发百中的占卜,而被视作可以窃取神谕的神偷。然而当年轻的拉克尔爵士向他询问上主的决定时,他却把纸牌收了起来。

  “占卜出了错误。”

  他回答道。然而没有人看到两天后他带着慷慨赴死的神情溜出城堡,然后一直失踪知道战争结束。最终人们看到传闻收敛圣子遗骸的铁管被丢在种满带着腐臭味的黄色小花的原野上,乔恩就溺死在满满一棺的水银中,而当年圣子的遗言还刻在棺上:

  “除了上主,谁也不能带走我。”

  作为会议书记的德拉爵士无聊地敲着桌面,因为这场会议并未提出任何有价值的提案,而在咒骂的终端,得出的结论也不过是派人前往王都催促援军仅此而已。

  “佩特拉爵士。”

  这位面容清秀俊冷一头黑发的女骑士站了起来,从王储那里接受请求援军的指令,却被康马克打断。

  “王储殿下,”他说道,“请让王都军团在城东设伏。”

  于是王储改变了指令,请求王都的军团分出一部分在城东伏击伏加人,然后沿伏加人攻击王都的路线迂回到伏加军团后方。

  而在半个月后,佩特拉面容苍白地走出陆军大臣的官邸,向在王都的下榻处走去。他只用了六天便赶到了王都,却用了十余天的时间向陆军大臣请求派出援军,如果军部能立刻指派驻扎王都的军团增援巴拉赫,此刻定然已经凯旋而归。然而实际上直到今天,陆军大臣才刚刚同意了布置军团在城东设伏。

  在腓力骑士团守卫巴拉赫的一个月时间里,王国南方的六万军队在王都集结,然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王都拒绝向巴拉赫派出一兵一卒。

  佩特拉丢弃了几乎一切年轻女性应有的特质,以一位老练战士站在陆军大臣官邸,她美丽而庄严的面容,沉痛而悲怆的语调,向陆军大臣讲述在巴拉赫的六个月里,一万八千名勇敢的士兵面对成外十二万伏加军团,毫无惧色血战至死,化为肉块堆满城墙,巴拉赫军团的二十七名骑士死在城头,在此之前四位公爵,六万将士,无数人以生命换来现在伏加人的穷途末路。而就在他说话时,巴拉赫的伤兵甚至仍在城头向城下扔下局势,失去双腿的士兵还在不断向城下射出火箭,她甚至不能确定那仅有的五名骑士现在是否还生存,其中以天才称的拉克尔才刚满十八岁,还未接受爱情的滋润便已站在生死线上。

  “而现在只要派出援军,”她说,“甚至只需要一支两万人的军队,伏加人便死无葬身之地,一切牺牲都将变得有价值。”

  大臣的副官与参事们无不为之动摇,心中祈求军部大臣头脑发热派出援军,而军部大臣亚当斯·霍克公爵只在长长的沉吟后向门外一指。

  “出去。”

  直到此时,佩特拉终于明白,作为尼克王子的嫡系的亚当斯,正热切地希望连同王储在内的整个巴拉赫军团全军覆灭,以求将来尼克可以顺利继承王位而无一点障碍。因此,实际上从王都派出援军已无可能。当她满心焦虑回到驿站时,发现公主的使者正在那里等她。

  于是在夕阳晖照时,佩特拉穿过金色的殿堂,在公主座前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以示忠诚,公主面容以惊人的美丽,散发着如同百合般的温柔光芒,却也难以掩盖那份忧郁,即为自己的祖国也为梦中的骑士。

  “很抱歉现在才能见你,”她说,“我刚刚才知道你到了王都。”

  佩特拉无法回答,长期的军旅生涯让她在对话上极端迟钝,他可以流利地叙说战场上的伟大功绩和残酷场景,正如一位老兵,却无法寓意为贵族进行正常的交流。更何况她现在不仅为公主的美貌震惊,也为公主的忧伤所打动,而此刻她也不由为之悲伤,只因心中相似的情感。公主宽恕了她冒失的沉默。

  “王储何康马克爵士现在还好吗?”

  她的声音不由微微地颤抖,将王储与康马克同时问出的僭越也没有发现,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后悔的神情。当佩特拉告诉他两人都海岸好的消息是,在一丝欣喜过后脸上又再次露出悲伤的神情。

  “你来。”

  公主对佩特拉这样说,佩特拉走上前去,拉住公主伸出的右手,吻她的手背,正如多年以前她在骑士修习作为侍人与公主第一次相遇。公主伸出左手抚她的脸颊,手心的温度将她内心故作坚强的堡垒在一瞬间击垮。这个自幼丧母,遭到父亲虐待,在孩提时期便扮成男装觐见领主接受骑士训练的年轻女骑士,在人生中仅从公主那里接受到了温柔,而上一次她还是卑微的侍人。她伏在公主膝上,失声痛哭,只因可怕的预感如剧本般上演。公主内心如荆棘缠绕般痛苦,依然悲悯地抚摸骑士的头发,却未意识二人此刻内心的悲痛是如此相似,而可怕的预感也愈发明显。

  当天晚上,佩特拉在攻城战的喧闹声中惊醒,慌忙冲到城中大教堂最高的钟楼上,看到仿佛来自地狱的绿色眼瞳汇成河流,从西方涌入城市几乎不受一点抵抗,而城东没有任何军队向城内调动,才明白王子尼克已经带领军队撤出王都,而当王都沦陷,父兄被杀后击溃锐气尽失的伏加人的他,将成为复国的英雄理所应当地登上王位并拥有无尚的威望和权力。而实际上王子在撤军的第二天即军团中便发生叛乱,王子与其党羽皆死于乱军之中,军团也四分五裂。

  而此刻,佩特拉已经来不及发怒,冲出教堂跨上战马,向皇宫纵马疾驰只求将公主救出,而在路上即被数百名重甲武士簇拥着的迈达南截住。

  “你们输了,爵士,”迈达南说道,“这句话也将传达到每一个法洛克人的耳中。”

  “请不要这么早就下了定论,先生,”佩特拉回应道,“你们可能连我都没法打败。”

  随后,她拔出腰间的长剑,冲向她的敌人。

  到了数日后的早晨,德拉爵士向王储和另外的三位骑士用来自王都的情报验证了已在军中流传的言论,随后来自王都的传令冲入城堡,他满身可怕的伤痕和血迹,混乱的脚步和**马匹倒在地上时沉重的喘息,他凝重而又悲伤的神情,在经过军营时每一个见到他的士兵几乎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跪倒在王储面前,在用混乱而破碎的句子传达了王都沦陷的军情后随即死去。站在一旁的康马克听后鲜血从口中涌出,之后一直神情恍惚目光呆滞,素以智囊称的他再也未提过一个建议甚至连话都不说,甚至对他人对他当初提案居心的质疑也不加任何辩驳,尽管伏加人从几乎毫不设防的东部进军要比死亡丛林遍布的西方进军要容易得多,尽管从西部进军将可能遭到来自法洛克西方邻国的夹击而腹背受敌,东方则隔着山脉便是自己的大本营,尽管伏加人有成千上万的理由从东方进军——事实上这也是伏加人原本的计划——但最终伏加人自西进军,而康马克的提案看起来就像故意为伏加人空出了都城。

  而此刻巴拉赫已经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城中已不足五百人,于是王储采用了德拉提出的分散突围的方案,逃脱部队回到南方与余下的部队会合。

  于是在数日后的一个清晨,巴拉赫在几乎熏黑天空的大火中被攻陷,西塔尔公爵来不及扑灭大火便下令追击搜捕逃跑的军队。

  拉克尔爵士就这样死在城外的一片树林里,为杀死他和身边的一百余名士兵,伏加人失去了三个千人队,在他死时身上被十三柄长枪刺穿,六十七支箭矢插满全身,最后用长斧砍去他的头颅才敢确认他已经死亡。

  而巴顿爵士在逃亡途中挡下了德拉刺向王储的长剑,无视咽喉上如泉水涌出的鲜血,将手中的长枪刺穿的拉的心脏。王储无论如何无法理解这个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为何在此时向他袭击,直到德拉眼中的燃料褪去,那幽绿如鬼火的双眼看得清楚。此时他终于明白王都沦陷的真正原因,也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身陷重围。

  而康马克在冲出城堡后独自策马向南而去,全身上下唯一的武装便是腰间的佩剑,而这佩剑也在突出伏加人的重围时折断。

  法洛克的老国王伏在费斯特王面前,战战兢兢只求敌人饶他不死,为此他可以献上他的一切。

  “何等愚蠢的法洛克公狗!”费斯特王用沙哑的声音大笑道,“自你们战败始,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随后老国王被拖到教堂的钟楼上斩首,头颅在钟楼的钟声中落在地上砸成一滩肉泥,而全身的锦缎被扒下拿走,只剩一具无头裸尸丢在塔头,鲜血一直滴到塔下。

  在处理完国王的几个小时后,公主被从宫殿里找出带到费斯特王面前,在费斯特王惊异于公主的美丽时,迈达南把俘虏带到费斯特王面前,询问该如何处置。

  “佩特拉!”

  公主认出了那人正是佩特拉,此时她手脚皆断,被抓着头发拖到殿上,留下的黑色血迹混杂着泥沙一直延伸到门外。费斯特对公主含泪哭诉和恳求充耳不闻,宣布了俘虏全部绞刑的命令。

  “杀掉,”他说,“以后这些小事不要来烦我。”

  然而他们并没有马上执行君王的命令。他们剥去佩特拉身上的盔甲与义务,对她的伤口进行了粗糙的包扎止血,开始肆意的玩弄她,而她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却也咬住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身体只好任由他们像没有灵魂的玩物一样使用,在长达几个小时的数十人不间断的蹂躏直到傍晚,然后才将已经几乎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的她吊死在城头。而在死前的一刹那,她所回想起来的,是那一天走到骑士圆桌前的王储,以大团长的身份确定下一场战略,而那时她才刚刚成为骑士,而那份莫名的吸引一直延续到死,然后以饱受屈辱和绝望的死亡结束。

  而在带走佩特拉后,费斯特王撕碎公主的衣服,粗暴地夺去她的童贞后,用两只粗的绳子绑住她的双手,用战马拖过满目疮痍的街道,最后抛在广场。这片曾经繁华的地区现在只是一片废墟,而她则在这片废墟中被数以百计的伏加人日夜不停地蹂躏。伏加人惊叹于公主美丽的面容,一边以下流的语言和一切人类所难以想象的可怕行为蹂躏这柔弱的昔日公主,把自己的**发泄在她的身上。她的下体逐渐麻木,手腕被绳子勒出鲜血,原本柔嫩的皮肤被泥沙划擦得伤痕累累,满是血痕,口中反抗的呼喊和哀求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最后嘴里连反抗和哀求的声音都无法发出,所能发出的只是已经失控了的**的呼喊,之能舔舐和吞咽。周围的居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昔日所崇拜的公主沦为玩物,然后被杀死。而公主在心中已经不敢再祈求他的骑士前来救她,只求与他永不相见。在伏加人撤出王都的前夜,在她遭受倒闭前几日疯狂更甚的虐待后,绝望的疼痛自下身传来。

  在伏加人撤走的当天,康马克撞入王都,从马上跌落,马匹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后竟然累死。而康马克拖着无一处完好的身体走遍王都的每一个角落,带着焦臭味的废墟,鲜血染红的大理石路面,用绝望的声音哭喊着呼唤着公主,最终在广场上见到公主的尸体,这可怕的一幕如刀刻般可在他内心深处,如混乱的马蹄践踏着他的心脏,把他内心最后的防线彻底击溃。公主全身**地倒在广场中心,满身血污头发散乱,长枪从下身刺入从口中穿出。康马克眼里流出鲜血,张大嘴巴却哭不出声,他不断地后退最后如同逃亡般掉头狂奔,希望能逃出这可怕的现实。然而现实是无法改变的。可怕的场景在脑中梦魇般挥之不去。他在这座满是焦味的坟地跌跌撞撞地奔跑,最后来到教堂门前。

  他走进去,这曾经无比辉煌的大堂,此刻已经破败不堪,空气混杂着可怖的恶臭,充斥这里的所有空间,到处都是修女**的残破的被玷污的尸体,到处都是溃烂的崩坏的扭曲的修士,他们为上主尽忠,求上主庇佑,替上主祝福,最后只能是这样的结局。康马克把供桌掀翻,伏在巨大的圣像前,大声咒骂着上主,整整一日一夜不曾停歇,知道喉咙充血发不出声音,却依然寻找最恶毒的词汇,最终在他力竭而死之前,可怖的声音传入耳中。那声音在教堂里回荡着,践踏着在这里死亡的和活着的灵魂,平静而又机械,没有来源也不知传向何处。

  “你想要复仇吗。”

  康马克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于是巨大的圣像化为粉齑,取而代之的是虚空中的巨大眼睛,无数触手从中伸出将他包裹。

  于是契约成立,他以这肉体为代价,换取可以复仇的力量。

  主赐他被诅咒的剑与被诅咒的盔甲,由他作为先驱将天罚带到伏加人中。

  他跨上骷髅马,穿越丛林与河流,跨过路上被秃鹫翻出肠胃的尸体,沿着尸臭与血腥的方向,不用饮食也不会劳累,仅凭绝望指引,最终在一处四面环山的平原上追上了伏加人的后军。

  伏加人以弓弩射他,他便任由弓矢刺在盔甲上,伏加人以长枪刺他,他落下马后依然不间断地劈砍,机械而精准的动作,毫无犹豫地斩杀,以剑将每一个接近他的伏加人撕成碎块。

  他在绝望的哀嚎中前行,在血与尸块的舞蹈中前行。穿过伏加人的层层封锁,一步一步向费斯特王逼近。他将前来护驾的迈达南切断手脚,挑起躯干扔到伏加人士兵的枪上。他划开西塔尔的胸膛,把五脏六腑全部抛向天空。他的利剑可以砍碎每一个伏加人的铠甲,而他的盔甲却可以挡住任何一个伏加人的剑刃。最终费斯特王以一只手臂为代价,以他令人胆颤的巨力,以他惊醒地狱修罗的呼吼,以巨斧将眼前的这具盔甲拍散,才看到这盔甲后发黑的人骨。

  而在盔甲散落一地的瞬间,伏加人听到的,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怒吼。他们看到腓力高举圣剑,眼含泪水,纵马在前,身后是如同潮水般的骑兵。他们看到骑士们振起长枪,大声怒吼着,与成千上万的士卒一起冲锋,毫无退意。他们听到那悲怆的葬乐,回响在天际的安魂曲,黑色的教袍修士用满含愤怒的、悲伤地、庄严而又疯狂地声音,高声吟诵,以祷歌宣告神的旨意。于是他们终于知道,这是天罚,不是降临在某个人身上,而是加于整个伏加民族。

  而直到最后一刻,康马克所想的,只是那一夜那种满玫瑰的庭院里的情景。他至今仍不知道,那些写满狂热情诗的羊皮纸是如何落到公主手里,而他本想把他们永远锁在记忆深处。他也不知道公主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庭院里。她庄重而温和的微笑让她的失态暴露的淋漓,她手中拿着他的诗稿,更让他感到不知所措——然而她脸上泛起少女喜悦的红晕,走到他面前。他没有看到,只是低着头语无伦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作为侍卫骑士第一次与公主相见的情景在脑中一闪而过。

  “好吧,就这样吧,倒也不赖。”

  最终他绝望地跪在地上,正要为他的僭越与渎主之罪请求一死时,他的脸被公主捧起,他看到她眼中含着泪水,在作为与伏加人混血的孤儿至今,受无数的歧视,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瞬间,他听到的是公主颤抖的声音。

  “履行宣示为其实施的诺言……让我看到,你作为骑士的资格。”

  

   关于公主殿下和骑士的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