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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东京离歌

  叮咔。

  “谢谢惠顾!这是赠送的初回特典,请您拿好。下一位!”东京涩谷居民区里的一家两层楼书店此刻正门庭若市,买书的队伍几乎要排出门外。远山凌化此刻正在忙着大人气新书的初卖,摆好的书山已经被消灭了一半,看来半夜预定进货的确很有效果。

  “老板,我这边特典不够了,请问库里还有吗?”萌妹店员小环站在旁边的收银台大喊着,用稚嫩的声音压过顾客嘈杂的讨论声。

  “在A-4那里还有……一次性拿100份吧。阿泉在吗?”远山凌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踮起脚向人群之后看去。

  “大哥!”瘦削的短发青年笑了笑,回复着店主。

  “你去把书山那边补充一下,不用摆的太整齐。”远山凌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现在是上午10点32,离中午休息还有一个半小时,看来今天又是一场血战。

  但是远山凌化并没有感到厌烦,相反,他很喜欢忙碌的生活,因为每当他看到顾客满意地笑脸时都会感到无比的幸福。但是,这种幸福不会长远了……

  因为,人是要成长的。每一个踏出的脚印,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因此他不能停留,也不允许停留。他的世界不在这里,在更加广阔,更加严峻的天地!

  “姐姐,请帮我打一下包~”一个国中生装束的少女艰难地拿着一厚摞书,笑着递给凌化。凌化的皮肤十分白皙光滑,身体也十分纤细,这是血脉带给他的烦恼,但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坦然地面对面前的一切。

  “不是姐姐哦?是大哥哥。”凌化笑了笑,娴熟地打包好递给少女。那是两本少女月刊,封面画着以玫瑰园为背景的单车少女。

  “啊!对,对不起!”

  “没事,请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哦……!谢谢大哥哥!”国中生少女鞠了鞠躬,捧着书走出了书店。

  “下一位……诶?到休息的时间了吗?”

  凌化笑着目送少女走出书店,转头却发现店中已经空无一人。

  “是啊,老哥,今天的午饭是叉烧面哦?快点休息一会,下午又要苦战了呢。”

  电动门划过地面的声音轻轻响起,凌化的表妹远山晴雨拎着四盒面,笑着走进了书店。阿泉已经把休息的牌子挂上,关闭了自动门。

  “唔……谢谢。”凌化点了点头,接过晴雨手中的饭盒,招呼小环到二楼的办公室吃饭。

  晌午,阳光透过窗户将浮尘照得晶莹,对面的行道树上鸣蝉千转不绝,一片湿热包裹了这间十平米的小办公室。屋里一片寂静,远山凌化额头流淌下几缕冷汗,心中的燥热却没有丝毫衰减。

  “出差?去哪里?我们还有其他地方的业务吗?”小环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站了起来焦急地问着凌化。她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莫大的紧张,甚至超过当初第一次来到书店面试的时候。

  “不是……是家里的一些事,我要到中国去看看。”

  凌化靠在了椅背上,视线越过小环的头顶,透过窗户注视着电线上的鸟儿。他不敢低头去看小环的表情,因为那一定会动摇他脆弱的决定。

  “就是这样,去多久我也不能确定,在我不在的时候由晴雨担任店主,不要辜负我千路书店的名声啊!”

  “大哥……你还会回来吗?”小环仿佛从远山凌化的话语中听出了诀别与不舍,立刻叫住了正准备出门的凌化。

  “会的,等我回来哦?希望到那时候还能见到你们。我们说好开东京最大的书店的!”

  远山凌化留下一个开朗的笑容,轻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大哥!”

  远山凌化愣了原地,他没想到自己的离开居然会让小环如此不舍。他知道这段时间是谁在默默地照顾自己,是谁对自己付出的最多。他也隐约感受到了,那个纯真的大学生对自己的情感。就像是吸引着蜻蜓的淡淡荷香温润着他枯裂的心。

  但是他必须离开,因为自己的世界不是荷塘,而是广阔的大海和宽广的天空。

  那是他哪怕付出一切也要到达的地方,是他真正的归宿,也是父母唯一的心愿。

  门,最终还是轻轻地关上了,就像凌化第一次来见他的员工,毫无声响,却震动人心。

  记得那时候,小环还被吓了一跳,哇地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仓鼠……

  凌化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鼻尖已经被一种酸酸的感觉包裹。

  是时候,离开了啊……抱歉,这么简单就和你们诀别了啊……

  门边右侧的办公桌上,只剩下一碗满满的叉烧面,在夏日的沉闷之中努力升起一丝丝热气。

  远山凌化下了楼,走到最喜欢的轻小说书架前面,靠在书架上望着书店棚顶的吊灯,就那么发着呆,等着下午的号角吹响,这样他又可以用劳累来麻醉内心的酸痛。

  “表哥。”凌化低下头向身边看去,表妹远山晴雨正靠在他的身边,支着白皙的双腿以同样的姿势仰着头。晴雨是他叔叔,远山清流的女儿,也是他童年少的可怜的朋友之一。

  “怎么了?舍不得我?”凌化笑了笑,也席地而坐,抱起了双腿。由于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七多点,所以两个书架之间的空隙正好可以容下他弯曲的躯体。

  “表哥,是应伯父的要求去那里吗?”远山晴雨眯着眼睛看着头顶那盏散发着温和光芒的LED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半是父亲的要求,另一边则是我自己的意愿。我想去星宫那里学习驱魔的知识,然后接替父亲的职位。”

  “成为下一代家主?接着当正义的朋友?老哥难得也有热血心肠,我还以为你是个只会半夜打电话向伯父哭诉家里闹鬼的胆小鬼。”远山晴雨笑了笑,然后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头盯着表哥柔和的侧脸。她从前很遗憾,为什么一个男人会有这么柔美的一张脸?现在想来,或许长相就是内心的一部分吧……

  因为他有一颗比谁都脆弱的玻璃心。

  “当父亲离开我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懦弱……其实我很害怕,比任何人都害怕承担责任。当看到父亲的身体在鬼咒的腐蚀之下消失殆尽的时候,我就在想那会不会是我的下场?或许笨手笨脚的我甚至会在战斗中被鬼魂吸干精气……我更害怕去中国,去见诸葛家人,去面对我的母亲……我根本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情绪面对她!一个在我刚刚会说话就离开我的母亲!我知道那不是她的错……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存在……”远山凌化缓缓地说着,拼命地压制着自己喷涌而出的情感,可是当他想到父亲雄风不在,病弱无力的遗憾目光时,当他想到母亲走上飞机前最后一撇的含泪挥别时,他再也忍受不住,温热的液体不停地从眼角滑落,汇聚成一股清流,然后在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干涸的痕迹。

  “喂喂,别哭啊,既然那样干脆继续留在这里好了,为什么非得跑去那么远受罪啊?”

  “因为,我有责任,我有义务,我有承诺,我有夙愿!我骨子里留的是远山本家的血,我躯壳里存的是神之后裔的魂!我承诺过老爸去外面闯荡一番,我也想去见见我那几乎忘却了的母亲!”凌化停止了抽噎,狠狠地吸了几口气,然后将手指伸进了嘴里,一口咬了下去!他将拇指朝下,几滴血液立刻坠落下来,在地面绽开一缕血花。晴雨看着地面的血液,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因为这血液并非是暗红,而是鲜艳无比的橙红!一中接近太阳的颜色,只属于神之后裔的血色!

  “哥哥,你成长了许多啊……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一被认成女孩子就炸毛,一被说成胆小鬼就红眼的毛头小子。去闯吧,这里就交给我,无论是族人,还是产业,我远山晴雨一定帮你守护好!直到你凯旋归来!”晴雨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开心。也许是因为自己这个又笨有爱哭的哥哥,终于能让自己少操心了啊。远山凌化自幼离开母亲,父亲工作繁忙责任重大,因此晴雨的身份除了是称职的玩伴,更多的倒像一个为远山最强爱哭鬼准备的小保姆……

  到头来,还是个爱哭鬼。只不过现在的爱哭鬼比以前的等级提高了些罢了。晴雨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快到下午营业时间了。

  “谢谢……每个人都会有拥有自己的成长,只是我的成长……来的太晚了。”

  “不,你的成长,根本还没有开始。”远山晴雨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踩着休息结束的铃声跑去开启了电动门,早已等候多时的顾客一拥而入,而远山凌化则是默默地坐在原地,任由人流从自己身旁经过。

  东京羽田机场

  “喂?还能听到吗?”

  远山凌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拉着行李箱走向vip候机厅,路易-威登的四个轮子在机场的地砖上划出悦耳的嗒嗒声,身穿黑色制服的值班空姐立刻递上一个招牌式的甜美微笑。

  “知道啦知道啦,安检之前要先出示特技警官证,然后再编出来一个特殊任务对吧?真是的,飞机这东西怎么这么麻烦……不会晕机啦!晴雨不要担心了,我要进候机厅了哦?”

  远山凌化挂掉了手中的电话,对专属安检口的保安点了点头,将家族为他准备好的警官证递了上去,然后直接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候机室。

  高一米的行李箱中装着的最重要物品正式远山家的传家之宝-宝刀云从雨。据说远山家的祖先须佐之男杀死八岐大蛇之后,从蛇尾内取出了绝世神兵天丛云,然后进奉给了姐姐天照。就凌化看来,传说中的祖先就是个不二姐控,不过这把仿照神器打造的云从雨,则是消耗了远山家几代人的心血打造出来的神兵,是远山家阴阳派系的最强介质!

  头等舱候机室中,一碗豚骨汤面早已准备好,在褐色的木桌上散发着缕缕浓香。穿着蔚蓝色衣服的空姐用甜美的声音说了句欢迎光临,然后微微一笑。

  凌化点了点头,交代了行李托运,让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了包着星星图案的壳子的三星note3。

  周六,下午两点三十五分,远山凌化登上了准时到来的飞机,前往中国云南。

  同时,一条短信自动发送,到达了一个少女的手机上。

  “小环,一直以来谢谢了。我走了,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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