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苍与幻的交响曲

  ....真好吃...为什么你不去卖曲奇呢,明明做的这么棒。

  ....哎...比起称赞你居然更关心「教会」后来怎么样了...既然是存在了近两千年的「教会」,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分部的覆灭就消失。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一下世界上还剩多少「魔女」比较有意义呢。

  ....如果是「还能使用魔法」的「魔女」的话,现在世界上仅存的就只有四十六人了。不过她们基本都在好好地遵从着这个世界的法则自食其力,比起常人不过是多了一点麻烦的记忆罢了呢。算上那些已经忘记了一切跟普通人一样在生活的「魔女」的话,大概还有三百多人吧。

  ....完全正确。不过,你知道吗——其实「魔女」只是女性「魔法使」而已,不过却被「教会」扣上了五颜六色的帽子呢。本来「魔法」这种东西稍微有心一点的人都能学会,只不过女性在「魔法」这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而已。具体来说的话就是对能量的亲和度呢,因为很容易就能知道能量的流向大小呢,所以要控制起来也不难。说到这里,「魔女」会被列为「异端」的理由...应该很容易就能推出来了。

  ....正解,不过没有奖励哦?

  ....「魔法使」的数量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就「教会」的「魔法使」大约就有一万多人呢。还在民间的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教会」早在创立之初就已经开始严格限制魔法技术的传播了。大概四百多年后魔法使就已经从满大街都是变成了传说一般的存在。理由跟猎杀「魔女」一样简单——巩固「神」的威严和「教会」的统治地位。从那以后,魔法就变成了「神的恩赐」和「神圣的象征」而被「教会」掌控着,用来培养「异端审判者」。

  ....我?谁知道呢。那边的墓园的话...是至今为止来拜访的「异端审判者」的墓园。

  ....所以说,不要把别人说的跟杀人狂一样啦...撤退的话我还是会放他们走的。因为剩下的家伙被随便扔掉也太可怜了,所以我可是有好好在墓碑上刻上他们的名字然后再埋好的哦。

  ....很可怕吗...我明明是希望他们能好好安息才这么做的。就算立场不同,大家终究都还是「人类」哟。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下杀手的...大家...一开始就已经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晚风冰冷的气息在墙壁血迹的衬托下变得更加寒冷。

  三道血迹的主人——原本提线木偶一般的身体像是丝线断掉一般瘫坐在墙边一动不动,喉咙处不断地喷涌着猩红的液体。

  「哎...居然会让剑沾上血,这么多年没活动过筋骨我也是开始生疏了吗...」

  黑发的少女苦笑着甩干了手中长剑上的鲜血。

  「剑一旦沾上了血就会生锈呢。让剑生锈的浪客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剑士。」

  老人没有回答少女的自言自语,只是默默地把兜帽摘下,露出了他棕色的短发和苍老而又坚毅的面庞,紧锁着眉头盯着少女。

  晚风就这样静静地撩动着两人的头发和衣摆,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最后还是少女开口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神父啊。既然我出现在了这里,那就不可能束手待毙。虽然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是跟你说我想要平稳地过日子也是白搭吧。是在这里就把我抹杀还是等着我上门拜访...决定权在你的手里。如果你愿意选择第三条路的话自然是最好,对大家来说也许都是件好事吧。」

  话毕,少女将剑再次指向了老人,剑上闪烁的寒光变得更加耀眼。

  老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妙地笑了笑。老人的笑有些无奈,似乎又有些欣喜。接着,老人把手一挥,背后立马凝聚出无数金色的箭矢射向了少女。

  奇怪的是,那些箭矢刚射出去不久,就全部消散在了空中,老人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唉...老狐狸...到头来死鸭子还是嘴硬啊。」

  少女没有追出去,手中的剑化为了无数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白色蝴蝶消散了。

  我们的手早已沾染了彼此间太多的鲜血,能选择的路,一开始就只有一条。

  老人的话语依然在少女的脑海中回荡着。但还没等她来得及去发愁,屋子的门就被撞开了——

  「艾莉西娅!」

  带头的人是一个穿着西装,满脸怒容的壮汉,这个壮汉正是前天被艾莉西娅打倒在地上的罗福斯。

  「喂!罗福斯....哎?」

  跟揣着冲锋枪破门而入的罗福斯一样,另外两个穿着西装的男子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呆住了。

  黑发的少女穿着纯白色的长裙,双手抱胸站在尸体和血泊中间,用琥珀一般的金色双瞳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远方早已消失的背影。

  像是觉察到了三人的反应一般,少女转过身对着三人笑道:

  「护花使者来的真慢啊。后面那位先生,我孙女儿没给您添太多的麻烦吧?」

  话音刚落,霍尔就从三人中间挤了出来。

  「...艾莉西娅在哪。」

  霍尔没有理会少女充满歉意的询问,把枪口对准了少女。

  少女见状,苦笑着说道:

  「如果我说就在您的面前的话...您会相信吗。」

  即便是被对方用枪指着脑袋,少女依旧还是使用着敬称。应该说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因为她完全信任对方呢,少女表现得十分从容。

  她的从容也换来了霍尔的一丝冷静和理智:

  「你刚刚说「我的孙女」,也就是说...不,这也太——」

  「太荒唐了吗?」

  少女的脸上依旧挂着无奈的苦笑。

  「命运本身就已经很荒唐了。对于先生您不了解的世界来说,会让您感到荒唐的事情也许更多吧...」

  说完,少女的头发渐渐地变成了白色,在少女的头发完全变白的瞬间,少女就像是失去灵魂的躯壳一样倒了下去。

  「嘁...」

  霍尔见状,立马上前抱住了少女,但是少女却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

  「现在这个样子的话...您应该能够理解了吧。」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出现在了霍尔的身后。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穿着蓝白色齐胸襦裙,身高与艾莉西娅几乎相同的少女。她漆黑的长发间还盘着一根银白色的发簪,像是从古代的东方穿越过来的一般。奇怪的是,少女拖落在血泊里的蓝白色裙摆并没有染上鲜血,而是像原本就不存在一般「穿」过了血迹。

  「原来如此...确实是我见识太短的过错。请您原谅晚辈先前的无礼之举。」

  「呵呵~晚辈啊...其实先生您跟我同龄也说不定哦~?」

  少女调皮地笑了笑。

  「...您这是认真的还是单纯的报复呢。」

  面对少女的捉弄,霍尔有些无奈。

  「那个...霍尔大哥...你是在跟谁说话呢。」

  罗福斯疑惑的声音从少女的背后传进了霍尔的耳朵。

  「就是刚刚在跟我们说话的那位。看样子你们好像看不到她呢。也就是说...」

  霍尔说着,把手伸向了少女的头——结果直接穿了过去。

  「就是这么回事,真亏你能发现呢。我的魔力剩的不多了,所以要出现的话只能是借用那孩子的身体或者是像这样子以灵体的形式现身呢...」

  说完,少女无奈地笑了笑,之后就在霍尔的面前化为了一群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白色蝴蝶,消散在空中。

  「霍尔大哥!这是!?」

  罗福斯明显被吓了一跳,脸上写满了惊讶。

  「唔...」

  倒在霍尔怀里的艾莉西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发又变成了深邃的漆黑色,醒了过来。

  「就是这么回事,罗福斯。别盯着上面看了。」

  霍尔指了指怀里刚睁开眼的「艾莉西娅」。

  「什....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的是...」

  罗福斯像是要崩溃一般挠起了头。

  「关于刚才的话,那是认真的哦?」

  「哎!?!」

  耳边忽然响起的细语让一向冷静的霍尔不由得大叫了起来。

   ☞☜

  「这还真是...刚刚送走两个年轻的灵魂就迎来了一个迟到的冤魂吗...我这老头子的脑容量快不够用了都...」

  杜兰自顾自地说着,点燃了嘴里的雪茄。

  「天羽葵吗...为什么一个在北方出生的孩子会有一个在古代东方生活的奶奶呢...」

  「呵呵。这前后的因果说起来大概能讲两天两夜吧。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要是您感兴趣的话现在我也可以给您讲讲。关于那两位先生...我很抱歉。」

  「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一开始我也没想过对方会知道这些事。但是为什么他们还知道我在那里安排了两个望风的人呢...?这事我甚至没有告诉艾莉西娅,霍尔也是一无所知啊。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杜兰越往下想,头痛就越是加重。

  「说起来艾莉西娅应该没事吧。起码她人还站在我面前....」

  说到后面,杜兰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不安,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多了好几条。

  「那孩子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说伤的很重呢。老实说,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也没有把握,也许两三天,也许几个月。除此之外她的灵魂没有其他异常,一般来讲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少女的语气和神情间流露着明显的疑虑。

  「...杜兰先生,您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比较有名的教堂或者带有宗教性质的建筑吗。」

  「你别急嘛,等过几天我调集好人手再去也不迟。那群假仁假义的混账还欠着我两笔账,我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说到后面,杜兰愤愤地把手里的烟盒抓了个粉碎。

  一瞬之间,少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但是马上就消失了。

  「不,这件事...还是让我自己处理吧。既然对方是这里深受民众信仰的教会,由您出面的话事后恐怕也不好收拾吧。更何况,这是我...我们和那个教会几千年来就早已结下的宿怨。如果它已经被世人所遗忘的话,那就让它永远消失吧。」

  说完,少女在手上聚集了点点的光芒,形成了一只小鸟。那只小鸟在成型的瞬间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飞向了杜兰的肩膀,啄了啄杜兰下巴的胡子渣。

  「虽然我觉得不怎么可能...但还是请您好好照顾这个小家伙。如果它消失了,可能我就被送回了我该去的地方。那个时候,您就可以带着您的兄弟们去算您的帐了。」

  少女交代下最后一件事之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下了楼梯。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原本祥和的眼神已经被深深的无奈和悲伤所替代。

  杜兰没有出声阻拦少女,只是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抽着雪茄思考着。过了一会,他叹了一口气,起身打开了身后的窗户喊道:

  「出了这条街往右边走两步,就在洛克那边。早点回来,晚点市政厅那边还有个饭局,也许能够带上你去蹭那老头子一顿饭。」

  街上的少女转过身,抬起头看着那个带着一脸和蔼笑容向她大喊的,满脸是胡子渣的大叔,微笑着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稍微拨了拨被晚风吹乱的长发,就回身奔向了那和个注定要染血的教堂。

   ☞☜

  晚上七点半,洛克大教堂门前的大街上流动着一条由下班归家的人们组成的河流。时不时,这条河流里还会有一两滴小水滴在不经意间窜进教堂,对着彩色的玻璃窗做着不切实的祈祷。

  这几乎已经成了东部大部分居民的日常。辛辛苦苦上完一天的班,饭也不吃家也不回先到教堂里「诚挚」地祈祷一下,然后再抱着奇妙的幻想回到家中一边吃晚餐,一边吹嘘着他们夸张的幻想,透支着别人对他们已经少的可怜的好感。

  但也有少部分精明的信徒会先到家安分地吃完晚饭,再带着家人来到教堂祈祷着明天也能平安无事,然后早早地回家睡觉,带着对明日的向往进入梦乡。

  有些人只是想让自己的肮脏事被藏的更深,而有些人只是希望明天能有一顿好的午饭。

  无论来者何人,那个慈祥而和蔼的老神父总是会面带微笑地为每个来祈祷的人服务,替他们排忧解难。

  哪怕来的是一个魔女也不例外。

  黑发的少女走进了教堂,微笑着对老神父点了点头,老神父也如同往常对其他人一样,微笑着对少女点了点头。

  少女走到神圣的玻璃窗前,毫无戒备地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双手合十祈祷着。在内心默念完无人能够知晓的愿望之后,少女就回身走向了教堂的门口。这时候,一直只是微笑着注视少女的神父用他慈祥的声音开口了:

  「这位年轻的小姐,请留步。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把你的烦恼跟我说一说呢。我以神之子的名义起誓,绝不会告诉其他无关的人。」

  「呵呵。我的心事有这么容易被看出来吗。很不巧的是,神早在几百年前就抛弃了我。它的干儿子难道还会庇佑我?」

  少女停下来笑了笑,却没有回头。

  「请相信,神是不会抛弃任何人的。只要你愿意向上苍祈祷,无论你犯下过什么样的过错,伟大的造物主总是会用它的无量慈悲宽恕你的。」

  少女听罢,转过身来微笑着对老人说道:

  「那我现在的愿望大概就只有那个人能够选择第三条路....和这里的人能够全部消失了吧。」

  少女后面的一句话出口的瞬间,整个教堂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阴影,教堂里还在祈祷的人们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有序地走出了教堂。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对现在的你来说消耗不小吧。」

  老神父紧盯着比自己矮不少的少女,脸上挂着不解的神情。

  「没什么。对你们来说魔女都是不可理喻的吧。干脆就把这也当做魔女的任性怎么样?」

  少女说着,左手撑腰调皮地眨了一下右眼。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打算选第三条路吗。说真的,我没有动手的打算...」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八个跟那晚一摸一样,带着兜帽的随从从教堂的左右两侧慢慢地走了出来,把手中的弩枪对准了少女。

  「我说过了吧。能选的路一开始就只有一条。能破除这诅咒的...只有死亡。」

  老人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决。

  「呵...死亡吗。很不巧的是,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那就让我见识下你的决心吧...」

  少女的手中闪耀着淡淡的白色光芒,无数奇异的白色小蝴蝶向着少女手上那道淡淡的光芒飞去,凝聚成了一把五尺半长的大太刀。刀身的长度比起少女的身高还要长上那么一点。

  「来吧,小伙子们。如果你们相信手中的弩矢可以指引你们走向救赎...那就用你们的生命来贯彻这股信念吧。」

  下一刻,箭矢就从左右两边射向了少女。

  少女快速地向后一跃躲过箭雨之后,一瞬之间就冲到了右侧的第一个随从面前,剑尖轻巧地划过随从的颈部之后又是一个跨步,一剑刺入了第二个随从的心脏,速度之快让两人还没有拔出腰间的短剑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很快,八个随从连少女的毫毛都没有碰到,就全部倒在了少女的剑下。

  少女甩去了剑尖的鲜血,慢慢地踩着血迹走到了老神父的面前。

  老神父面对八人的死亡,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犹如夜鸦一般预兆着不祥的黑发,如同夕阳一般象征着堕落的金色双眸,以及难以捉摸剑术和稚嫩的外表...你就是「苍」吗。呵呵,真没想到能在现代遇到几百年前的魔女啊。」

  「还真是多谢夸奖。我只不过是一个在古代到处兴风作浪的无名剑士罢了。「苍」这个名号,上次听到是多久以前了呢...」

  少女苦笑着回答了死盯着自己的老人。

  「我只问你一件事,我个人比较感兴趣的事。「幻」还活着吗。」

  老人也笑了。

  「谁知道呢。至少在翼被你们变成恶魔之前,她还在南方。我觉得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活到现在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少女说完就把剑指向了老神父。

  「哼...这样啊。主啊,原谅我在此犯下的罪恶...」

  短暂的冥想过后,老神父突然杀气腾腾地冲向少女,厚实的右臂挥出充满杀意的一拳直取少女的头部。

  少女迅速地把剑锋翻过来斩向神父的右拳,却没有如同预想的一般斩断神父的右手,剑**锋竟激起了一阵火花。

  少女见状,迅速地把剑撤回,向后一跃拉开距离摆好架势,正好躲开了神父左臂直取剑身的一抓。

  这时,少女仔细一看,才发现神父的双臂都被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透明能量所覆盖着。正是那层护罩,挡住了少女的斩击。

  这样一来,本来能压制住对方的长剑身反倒容易成为对方反扑的把柄。

  在少女遥远的记忆中,她见过这种法术。这是「教会」每个高阶神职者都必须掌握的法术,同时他们还必须学习相应的一套拳法,以便更有效率地猎杀魔女和叛教者。

  毕竟「教会」所掌握的魔法在魔女和魔法使面前就如同儿戏一般。

  教会的这种老伎俩还是老样子那么烦人呢。

  少女想着,把剑一横,直接冲向了神父。

  不过....

  少女的剑轻快地斩向了神父的左侧,神父见状伸出左臂想抓住少女的剑,同时侧身一步挥起右臂一记勾拳直取少女的腹部。

  对我可没用。

  少女向左一跨,直接躲过了神父的那一记勾拳,同时手中的剑一抽,长长的剑身如同泥鳅一般滑出了神父左手的狩猎范围,尖锐的剑锋顺势划向了神父的喉咙。

  说时迟那时快,神父也是赶紧低头下蹲,让这致命而又刁钻的一剑仅仅是在他的脸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痕。

  但是少女没有停下来,马上回身又是一剑斩向神父的左腿,神父急忙用左臂挡住了少女刁钻的一剑,然而紧接着少女又挥剑以极快的速度斩向他的右侧...

  少女手中的剑不断地斩向神父,爆发出阵阵的火花和清脆的响声。神父越是想反制少女,少女的剑舞就越发加快。

  在少女的步步紧逼之下,神父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但是正当少女的剑像灵蛇一般直取神父的破绽时,神父的嘴里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然而,当少女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少女的剑贯穿了神父的右肩,但是胸前却被神父用强有力的一拳全力击中。

  神父魁梧的身躯被钉在了彩色的玻璃上,而少女却也因为那一拳而飞出数米远,半跪着用剑支撑着身体,吐出了一口猩红的鲜血。

  虽然少女被这一拳打的十分狼狈,但是神父却也因此被废掉了一条手臂。两人保持着距离,整个教堂沉默了许久。

  「嘁...肋骨折了三根,心脏差点就废了...真是的...难道现在的神职者都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少女强忍着眩晕感和疼痛,看了一眼捂着流血不止的右肩的神父。

  跟嘴角还挂着血迹的少女相反,神父的右肩虽然被完全贯穿,但是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坚毅,死死地盯着少女。

  少女笑了笑,擦干了嘴角的血迹,把剑横着架在了右手边,闭上了她金色的双眼。

  神父见状,闷闷地笑了笑。

  「「苍」之魔女...不...「苍」之剑姬啊...你的剑所背负的使命...你如今也还是如此坚信着吗...」

  少女没有回答,长发随着微风的拨动微微地摆动着,好像是在述说着什么。

  神父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冲向了少女。

  就在神父出拳的瞬间,少女张开了她金色的双瞳——

  叮——呲拉——

  声响过后,神父和少女在月光的照耀下交错了。少女仍旧是架着剑,神父却已经跪了下去,左胸不断地喷涌出猩红的鲜血。

  少女放下了剑,慢慢地回过头来回答了神父的问题:

  「既然已经有了承担的勇气的话...那就要有被背叛的觉悟。至少...我至今都没有后悔。」

  「呵...呵...有趣...咳...但愿...如此吧...」

  之后,神父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没有动弹。

  少女走到神父的身边,捂上了神父还未合上的双眼,心中莫名地感到难过。

  「晚安...祝你好梦...」

  虽然这么说有点狡猾...但是神父啊,你确实...比我强。

  就在这时,教堂的大门打开了。

  开门的棕发修女看到眼前的一幕,手中的袋子啪沓一声掉到了地上,睁大着眼睛慢慢地走到了神父的跟前跪了下来。

  「父...亲...?」

  少女看了一眼修女,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仰天长叹,默默地走过了修女的身边,想要逃出教堂。

  「...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

  修女用颤抖的声音对落逃的少女问道。

  少女沉默了一会,回头把剑直接抵在了修女的脖子上,锋锐的剑尖上甚至已经渗出了一丝鲜血。

  修女抬头用充满悲伤和恐惧的眼神看着少女,却只看到了少女完全没有敌意,如同春风一般的笑容。

  「为什么我必须要再杀一个人不可呢。」

  说完,少女手中的剑化作了一群散发着白色光芒的蝴蝶,消散在了空中。

  「...那...为什么...」

  修女终于哭了出来。

  「为什么要杀了我父亲!!!」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翼...为什么...

  修女的哭声和哀鸣狠狠地戳伤了少女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曾几何时...在某个地方...自己也是如此地无力地悲鸣着。

  那一刻,谁也没有向她报以一个她应得的笑容。

  只是摆出一副恐慌的模样...哀叹着世间的不公。

  谁都没有...

  她无奈地苦笑着,弯腰摸着少女的头:

  「...因为他至死在坚守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啊。人呢...很多时候无法选择自己的开始...但是啊...一定要有走完最后一步的勇气啊。你的父亲到最后一刻都没有选择逃避...他做到了。所以,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少女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安慰,但是至少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她毫无隐瞒的真心话。

  没错...比起任性的我...

  「...很久以前...父亲就对我说过...不要当修女...去做其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修女抽泣着,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父亲...应该是知道会这样...所以才让我远离教会的吧...但是我...我...」

  说到这里,修女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少女也跪下来,用娇小的身躯抱住了修女,轻轻地拍着修女的后背,轻声地答道:

  「是吗...没关系...现在的话...还来得及...」

  少女说着,流下了眼泪。

  「曾经呢...也有个人劝过我...让我放下一切远走高飞,不要再管那些人的死活...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结果...最后被自己为之奉献了一生的人们背叛...亲手...杀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你不恨他们吗...」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既然我选择了承担...那也已经做好了被背叛的觉悟...所以...我连去恨的资格...都没有...」

  少女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所以...你还来得及...赶在自己做出决定之前...逃到哪里去吧...永远...别再回来...」

  少女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但是至少...自己早已没有理由再去说这样的话。

  没错。

  那个人早就劝过自己不要再回去了。

  如果能再见到她的话...自已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呢——

  那个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依靠的挚友。

   ☞☜

  作为兰斯洛街后巷能够照到最多阳光的地方,二十二号的四楼一大早就被阳光给填满了。

  三天前,虽然这里是整个后巷的最高点,但也还是一整天都暗无天日。为什么呢?因为三天前这里还是作为二楼那群家伙的「秘密储备库」而堆满了大箱小箱的...方便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二十二号的主人似乎对方便面等高热量食品情有独钟。

  但是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二十二号的新住户只用了短短的十分钟就将他们的「秘密储备」成功转移到了隔壁的仓库里。具体是用的什么手段——

  「保密~总之虽然有点头疼但是没问题...」

  她本人是这样解释的——虽然解释的时候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

  总而言之,在完成「秘密储备」的转移和简单的布置之后,「阳光向上」的二十二号四楼就成为了她的新住处。

  而今天她会起的这么早,仅仅是因为书桌上的那封信。

  「至天羽 葵小姐」

  信封上就这样寥寥草草地写着收件人的名字。

  「明天我就要到北方的亲戚家去了,因为他们的公司正好缺一个财务呢。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原谅你...不过至少恨不起来,也不想让你担心。贝尔。」

  在信的最后,写信人还特意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来形象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结果反倒是我让别人担心了啊...

  她苦笑着把信收回到信封中。

  这三天间,她第一次感到了孤独。毕竟在过去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闲过,短短二十三年的人生都是在不断的奔波之中。

  但是这三天间,艾莉西娅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其他奇怪的变化。虽然这对她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但也不是个坏消息——虽然她的信条是只要不是坏消息都能算是好消息。

  不过她更加关心的是,为什么艾莉西娅仅仅只是被封锁了一下深层意识就会昏迷不醒呢。她也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跟自己的苏醒有关,但是却又全都被自己否决了。

  于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也许再过几天,也许要过一个月。

  不过只要平安无事,无论多长时间她都无所谓。虽然现在她对艾莉西娅昏迷的原因一无所知,但是对艾莉西娅不会昏迷太久这一点,她基本可以下定论。

  那么,现在该去干什么呢。要不要明天去送送贝尔呢?

  「那孩子一定会吓得把行李砸到我头上吧...呵呵呵~」

  葵想象着自己自言自语中的场景,不禁笑了出来。

  不论如何,她还是想出去看看——去看看这个自己离别了几个世纪,早已沧桑变幻的世界。

  

   银之羽·雪之翼-SCARL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