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梦...?已经结束了哦...

  「欢迎光临。哎呀,这不是狼外婆吗?今天又有什么关照啊?」

  不大不小的蛋糕店中,柜台里穿着白色长裙的白发少女对走进店门的黑衣青年笑了笑。

  他穿着一套整齐的西装,鼻梁顶着一副漆黑的方框墨镜,头上还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在这热不可耐的炎夏之中居然还披着一件黑乎乎的风衣。

  「前几天我在车站那边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呢...你们应该知道这是谁吧。」

  说着,被叫做‘狼外婆’的黑衣青年笑着从他的风衣里摸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少女。

  「...呵呵,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来了。」

  少女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笑了笑,将照片收到了抽屉里。

  「啊...对了,这条就当作是附赠的礼品吧:她们现在住在那个大婶的旅馆里头,就是在海滩旁边那间。以她的性格来说的话,那俩丫头如果不够警惕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呢。我先走了,啤酒就留着下次再喝吧。」

  说完,黑衣青年朝着少女挥了挥手,走出了店门。

  「...怎么办,艾莉卡姐姐。要不要让琳去查一查...?」

  比艾莉卡矮了一个头的少女从她身后的厨房里走出来,幽幽地说道

  「...不用了,最近她不是还忙着在处理L632的情报嘛。这就该是我们这两个大姐忙活的时候了,贝尔。总之,先去打个招呼再说吧....欢迎光临。」

  就在艾莉卡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两个让她意想不到的顾客走进了她的蛋糕店。

   ☞☜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左边的两位一个拿着把水果刀,一个握着把手枪;右边的两位一个操着把奇怪的匕首,一个架着把长长的大太刀。

  双方就这么在蛋糕店这狭小的空间里对峙着,任何的一个小动作都可能让这里瞬间化为一片狼藉。

  「...在要求别人交代身份之前,能不能先把你们的身份交代清楚呢。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诡异到不能再诡异的事情了...」

  架着太刀的黑发少女看着艾莉卡一马平川的胸脯,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看到两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确实是挺诡异的。总之,能不能放下武器好好谈谈呢。我们这边可是一点恶意都没有。」

  「没有恶意会突然朝我们开枪吗?」

  「家妹的脾气比较暴躁...我代她道个歉可以吗?贝尔,把枪扔了。」

  「姐...」

  「扔了。」

  「...是。」

  被叫做贝尔的少女乖乖地把枪丢到了地上,艾莉卡也跟着把水果刀丢到了地上。

  另外两人见状,也慢慢地将手上的凶器收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长着白色长发的人小女孩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瞬间成为了双方的瞩目点。

  「吵死了...你们两个在干...」

  ...嘛呢?

  接着就是一阵微妙的沉默。

  「...嗯...真的是...有够诡异的呢...」

  艾莉西娅尴尬地笑了笑。

  「唉...我是不是也老眼昏花了...」

  葵也无奈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这三姐妹整就是一个她们从小到大的复制品。而且大姐艾莉卡看起来年纪比她们现在的样子还要大上几岁。

  「总之先坐下吃个蛋糕喝杯茶吧,我会好好跟你们说明情况的。贝尔的做的蛋糕也算是这附近的一绝了,保证不让你们失望~」

  说着,艾莉卡对着两人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

  「唔...虽然我也想过会跟那个男人有关系,不过没想到他还真敢做这种事情啊。」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艾莉西娅感到十分惊讶。

  「莱恩·贝德维尔,那个自称是魔术师的男人把我们从研究所里救出来,将这张牌交给我们之后就消失了。」

  艾莉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沾了血的塔罗牌放到了桌面上。

  唔...逆位的命运?

  「但是关于计划的详细内容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计划的名称叫作‘贝瑟芬妮’。我们被制造出来之后,光是为了在不断的战斗中活下来就已经精疲力尽了...不过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制造杀手。因为研究所的人经常把我和贝尔叫做失败品,被称为成品的就只有琳一个人。不过如你所见,她完完全全就是个小孩子...论战斗能力的话跟普通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贝瑟芬妮...冥后...?

  「我能再见见她吗?」

  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妙的微笑。

  「唉...她估计又回去睡觉了吧。这家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啊。贝尔,你去把她揪过来吧。」

  「是,姐姐。」

  没过一会,贝尔就把半睡半醒的琳给强行抱了过来。

  「又怎么了嘛...昨晚为了整理情报我可是一晚上没睡啊...这次就放过我吧...」

  「来,贝尔做的巧克力蛋糕。要吃吗?」

  「!!」

  艾莉卡只用了一句话就将琳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果然啊。他们是想做出死灵师的复制品吧,不过这孩子也只能算是个魔法使,看样子没有死灵师的灵媒体质呢。」

  看着幸福地吃着蛋糕琳,葵摇了摇头。

  「不过她的脑子转的比我们都要快呢,不然我也不会花上三个月的积蓄给她买电脑了...」

  说着,艾莉卡不禁叹了一口气,闷闷地喝了一口茶。

  「呵呵~小时候的我原来这么可爱啊~」

  坐在葵旁边的艾莉西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琳的身边,捏了捏她精致的小脸蛋。

  「唔...唔...呼...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啦....唔...」

  看着正在捉弄琳的艾莉西娅,葵不禁捂着嘴笑了笑。

  「对了,你前面说你们一直都在找艾莉西娅,这是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我们想复仇。」

  复仇二字立马让葵皱起了眉头,将茶杯‘啪’地一声立在桌面上,。

  「...向谁。」

  「‘蛇’...还有L632研究所的那群衣冠禽兽。实验至今都还没有停止。虽然我们这两年来一直都在做情报交易,但是能得到的消息还是少之又少...多数都只是一些L632的人事变动情况而已。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我们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多亏了莱恩的这家店面...人脉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们只能想到那个在研究所里天天都能听到的那个名字...」

  艾莉卡的笑十分勉强,却也是不得不笑。

  葵沉思了一会,起身走到艾莉卡的背后把她的裙子从往下拉了一点,将艾莉卡的左肩露了出来。

  接下来她看到的东西让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但是葵并没有发作,只是是把这份感情深深地藏在了心里。

  那是一枚小小的胎记,只有她的女儿,艾莉西娅的母亲才有的胎记。

  「那、那个...」

  艾莉卡的声音有些慌乱。

  「...没什么,我会帮你们的,如果艾莉西娅没意见的话。」

  说完,葵瞥了一眼还在捉弄琳的艾莉西娅。

  「这还要问吗?虽然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现在格鲁尔爷爷已经死了,‘毒蝎’之所以罗织罪名想把我除掉无非就是怕他谋杀教父的事情被公诸于世。我不可能一辈子都东躲西藏...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算账的...新账旧账一起算。」

  艾莉西娅的态度也十分坚决。

  「咳咳...还有一件事...葵,你跟旅店的大婶打过招呼了吗。」

  「啊,那个女人啊。昨天晚上才刚见识到她那身品味极差的工作服。」

  「那个大婶自称是‘暗影魔狩’,潜藏于黑暗之中的守护者。根据我们的情报来看,她所猎杀的目标都是一些贪官污吏和行为十分可疑魔法使...还有几分不太可靠的目击情报说她还在做着除灵的工作,到处猎杀那些作祟的亡魂。不过就目前来说的话她算是我们的盟友,时不时地还会跑过来交换情报。」

  说着,艾莉卡将一张黑色卡片交给了葵——

  「今晚你把这个交给她吧。如果她不答应的话,你就跟她打一架。有时候我真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生错性别了...明明是个女人却比男人还要好战...总之,她十有八九会刁难你,到时候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只要能让她点头就好。」

  然后看了看贝尔,露出了十分头疼的表情。

  葵接过卡片,淡淡地笑了笑,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密集的枪响伴随着行人的尖叫在她们的耳边响起。

  「枪声....!?怎么回事?」

  当她们穿过厨房回到蛋糕店的时候,先前的那个黑衣青年已经身中数枪,倒在了血泊之中。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黑衣男,艾莉卡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跪倒在地上。

  「孤狼....?」

  葵马上跑到黑衣青年的身边检查他的状况,在确认黑衣男尚存一息后,她立马用魔力堵住了黑衣男的伤口,然后朝着艾莉卡和路人大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医生!时间久了我也保不住他!」

  虽然黑衣青年一直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只能是咳嗽不止。

  「你的肺都快被打成筛子了,快闭嘴吧。有什么事等你死了再说也不迟,我现在只能勉强维持住你的呼吸,你再这么闹腾神都救不了你。」

  然而黑衣青年却只是微微笑了笑,颤抖着用沾满鲜血的左手将一个被鲜血染红的吊坠紧紧握在葵的手中,接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孤狼!孤狼!!你不能死啊...你不是说好了下个月要替我过生日的吗...孤狼...」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艾莉卡像疯了似的冲到黑衣男的身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姐姐,冷静...孤狼他只是昏了过去而已,对吧,葵...」

  抱住艾莉卡的贝尔用通红的眼眸向葵投去近乎哀求的目光。

  就在葵叹着气闭上了眼睛的时候,门外的街道响起了救护车的鸣笛声。听到这道声音的葵猛地张开了眼睛,立马让贝尔把艾莉卡从黑衣青年的身上移开。很快,医护人员就将黑衣青年抬上了救护车。一路上,艾莉卡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握着黑衣男的手,而葵则是在他被送进手术室之前一直用魔力帮他吊住最后一口气。

  等到黑衣男最终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喘着大气。

  「艾莉西娅...把这个交给艾莉卡...我撑不住了...为了救这小子一下子用掉了我三分二魔力...希望这些医生别让我失望...」

  将那个被血染红的水晶吊坠交给艾莉西娅后,葵瞬间化作一阵白色的蝴蝶消散在了医院的走廊之中。

  「我就睡一会...时间到了就会起来了...别担心...」

  之后,她微弱的声音在艾莉西亚的脑海中响起。

  艾莉西娅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到艾莉卡的身边将吊坠交给了她。

  「这个是孤狼失去意识之前交给葵姐姐的,看样子好像是要给你的...」

  双目黯淡无光的艾莉卡接过吊坠,稍稍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惊讶。她摆弄了一会吊坠的链子,吊坠就被‘打开’了。

  里面装着的是一张小小的内存卡,还有一张被血染红的小纸条。

  写着‘生日快乐’的小纸条。

  艾莉卡看着这张小纸条,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露出了一丝凄凉得让人心痛的微笑。

  「琳...回去看看这里面都有什么...现在就去...」

  「...明白了。」

  琳虽然想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立即动身向着医院的门口跑去。

  在确认琳已经走出医院后,艾莉卡将那吊坠与纸条一起握在两手之间撑住额头,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待到手术室的大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阳光已经如同救赎的圣光一般照进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请问病人的家属是哪一位?」

  四个人中,只有艾莉卡睁开了眼睛。

  「我是他的...妻子。」

  「唉,真是个奇迹啊。一般来说您的丈夫应该在我们到那之前就撑不住了,左肺八发子弹,右肺也有三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虽然说人是救下来了,不过什么时候醒过来还很难说,也不能排除变成植物人的可能。这一点还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宣读完判决书后,医生脱下了帽子,慢慢地向着他的办公室走去。

  艾莉卡缓缓站起身子,向着手术室走去。忽然,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停下了走进手术室的脚步,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医院。

   ☞☜

  「嗯...全部都是关于L632的情报。恐怕想要杀死孤狼的人就是‘瓦尔基里’计划的余孽吧。这么大量的情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搞到手的。同时从这次的事件可以看出L632的反应速度和敏感程度比我们以前推测的都要夸张得多呢。这些情报被弄出来的时间是昨天,也就是说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他们就发现情报泄露到了谁的手上...潜入作战的难度可能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了,再加上这些情报里面有不少都被加了密,因此姐姐,我建议还是暂缓计划为好。就算情报全部解密完成,解析和整理也需要一点时间。加上他们发现情报泄露后最近一段时间肯定会加强戒备,然后在这段时间里根据泄露的情报来调整内部的安排,所以届时可能连我们的原定计划都要重新定制。」

  琳停下敲键盘的手,转过头看着艾莉卡。

  「...我都明白,就算我想去也去不了。现在孤狼还没死,他们肯定会卷土重来。至少在孤狼醒过来之前我们都没办法进行下一步动作。趁着这段时间你把情报整理好吧。还有,我待会叫两个人来帮你把你这些家伙都搬到大婶的旅馆里面。我们三个的身份有暴露的可能,为了安全起见暂时先躲到大婶那边吧。加上孤狼的被枪击的现场是这里,所以突然关门大吉应该不会引起什么怀疑才是。就这样吧,我先回医院了。有什么情况记得打我电话。」

  说完,恢复了往日神采的艾莉卡离开了琳的房间,前往那间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去拜访过的小酒吧...

  ☞☜

  接近午间时分的医院里,熟睡的两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三人都已经从睡梦中醒来。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也已经变得熙熙攘攘。

  而就在此时,一个预料之外却又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人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要说为什么的话——

  「哟,早上好,艾莉西娅小姐还有葵小姐。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呢。请问这边这位红眼睛的小姐该怎么称呼呢。」

  因为这人是警察...而且是不应该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

  「...不,红眼睛的才是艾莉西娅。我叫贝尔。」

  还没等艾莉西娅开口,贝尔就以一贯的冷淡口吻指出了这位警察大叔的错误,让吉姆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这不是吉姆吗。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特警吧,刑侦不是应该让刑警来干的吗。更何况你是安布雷斯的警察才对吧,为什么会跨国来到卡尔瓦的首都参合这个案件呢。」

  说着,葵向吉姆投去了一丝冷峻的目光,让吉姆的笑容彻底变成了冰块。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啦。反正我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几年刑警,这次是受朋友之托暂时过来帮忙处理啦....」

  「不对吧,受朋友之托就可以无视政治因素跨国当警察吗?更何况这还关乎到当地警察的面子,还有人心因素在里面。你那朋友能量也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包括艾莉西娅在内的三人无一例外,对吉姆的态度都十分冷淡。

  「这、这个嘛...」

  「你来查的不是这次枪击案...而是这起枪击案所牵扯到的一个大案子吧,大到没办法公开的案子。明明莱娜姐帮过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却不愿意相信我们呢,好失望啊~

  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把这个要动用两国警察的大案子跟我们好好讲讲,作为交换我们不单会把你想要的情报告诉你,还会帮你们查案...怎么样?」

  看着艾莉西娅那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笑容,吉姆犹豫再三,叹了一口气,最终选择了举手投降。

  「好吧好吧,你这小鬼还真是...应该说不愧是‘蛇’的执行者吗...关于那个情报商人的安全,我的弟兄会好好看着的,现在就怕隔墙有耳,一切还是等回到警察局再说吧。」

  「呵呵,彼此彼此,看样子大叔你知道的也不少嘛。希望我们能谈到一块去吧。」

  说完,艾莉西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天真’的微笑。

   ☞☜

  咔擦——啪

  会议室的门上好了锁。

  在搜索完每一个可能安装窃听仪的角落之后,吉姆才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坐到了会议桌旁的靠椅上。

  而坐在他旁边的除了葵和艾莉西娅以外,还有艾莉卡姐妹三人。

  「还请你们见谅一下,自从三年前被窃听仪干掉了一个十二人的小分队之后我就不敢再掉以轻心了。更何况这次的对手比上次的那些个恐怖分子还要恐怖,我也不得不小心行事啊。」

  「除了‘蛇’以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身为特警的你忌惮到如此的地步呢。是‘十三机关’的审判庭...还是‘瓦尔基里’计划的研究部门‘天庭’呢。」

  在艾莉西娅说出‘瓦尔基里’的瞬间,艾莉卡和贝尔一齐皱起了眉头看向艾莉西娅,只有琳双手抱胸不以为然。

  「然而‘瓦尔基里’计划却因为初号实验体的逃脱以及实验对象的失踪而被迫中止...直到若干年后他们发现了一个更为完美的实验对象,代号为‘贝瑟芬妮’——」

  「她就是莉娜·爱德华,既是我的女儿,也是艾莉西娅的母亲...」

  葵用一句平淡的话打断了吉姆,也让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等一下,实验对象不是我吗?母亲她...」

  话还没说完,艾莉西娅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呆住了。

  看着表情呆滞的艾莉西娅,葵无奈地笑了笑。

  「...你猜的没错。你的复仇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完成了,年幼的你杀死的不仅仅是你的父亲...也是你母亲的梦魇,这一系列实验的始作俑者。」

  「你昨天之所以要看我的后背,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吧。」

  「没错...你后背那个胎记只有莉娜才有。」

  一旁的吉姆思考了一会,问道:

  「你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她的父亲吗...我不知道,艾莉西娅也不知道。」

  「是亚摩斯·克里斯汀吧?‘瓦尔基里’计划的发起者。」

  艾莉卡道出了那个两人都不知道的名字。

  「哼,果然啊。如果我告诉你们他还没死的话...你们信吗?」

  吉姆的这句话立马将艾莉西娅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不可能。被毁灭了一个村庄的雷击击中的他绝对没有生存的可能...」

  「然而现实就是这两年间,我们的内应在L632号研究所中见到了这个家伙。别说死掉了,就连一点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然而在六年前的雷击事件死者名单上确实有写着他的名字。这下事情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你说...L632研究所?莫非你们警方也在调查‘天庭’吗。」

  艾莉卡有些惊讶。

  「没错,艾莉西娅想知道的那个所谓‘大案’其实就是关于‘天庭’的调查。早在‘蛇’刚开始活动的时候,各国的情报部门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组织,并开始搜集相关的情报。然而这项工作开始没多久,大家都收到了上头放弃调查的命令,原因也是千奇百怪...也就是说‘蛇’的势力已经渗进了各国政府的高层之中。意识到这一情况的少数特工们选择了辞职去当警察,然后秘密地组织起来成立了新的情报机关,开始调查有关‘蛇’的一切情报。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关于‘蛇’的科研部门‘天庭’的调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边的三位小姐应该就是‘贝瑟芬妮’计划的产物吧。」

  在吉姆最后一句话脱口的瞬间,贝尔拍案而起想要冲到吉姆身边,却立马被艾莉卡摁了下去。然而她脸上还是一脸的不爽,并且还在用一种吃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吉姆。

  「...是的。准确地说应该是第二期实验的实验体。L632所有的实验体每天只需要做一件事——在笼子里杀死她们的对手。但是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制造杀人机器这么简单。即便是不断地在小组中活到最后的我和贝尔也被他们称之为‘失败品’。不过他们对贝尔和其他几个实验体做过一系列不同的实验...」

  但艾莉卡的话还没说完,方才还像吃人老虎一样的贝尔却如同一只小猫一般将脸埋在艾莉卡的胸前微微地颤抖着,小声地抽噎了起来。

  「姐姐...求你...别说了...姐姐...」

  「好好...姐姐不说...别哭了。」

  艾莉卡没有办法,只得停下说明来安慰贝尔。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琳叹了一口气,将一枚芯片抛给吉姆。

  「这是我们逃走的时候从一个研究员的尸体上摸到的,里面是‘贝瑟芬妮’计划的实验录像。如果你想知道那些家伙有多恶心,而且觉得自己承受能力还不错的话就拿回去看看吧。只是...我们不想再谈这件事了。虽然大姐和我不在乎...可是他们对二姐真的很过分啊...」

  「...我知道了。最后再问一件事:躺在医院里的那个男人是谁。」

  琳摇了摇头,答道:

  「虽然他经常来和我们交换情报,但他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过他的事情,只说他叫做‘孤狼’,是个无情无义的情报贩子。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他一直在帮助我们。店面的装修也好,情报的搜集也罢,一次都没有拒绝过呢。所以他对无亲无故的我们来说,他已经是类似家人一样的存在了...」

  吉姆听完,点了一根雪茄,笑了笑。

  「是吗。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有什么新的消息我再联络你们。希望你们有什么新消息也能告诉我一声啊。」

  ☞☜

  艾莉西娅一行人告别吉姆,回到伊莲娜的旅馆时已是日近黄昏。

  虽然贝尔的情绪已经安定了下来,但是却失去了以往的那份冷峻,显得十分低落。

  而失踪了接近两天的葵和艾莉西娅自然也是被安德烈狠狠数落了一番。不得不说,虽然他平时都不怎么训人,而且让人感觉特别不靠谱,可是训起人来的气势就连戎马一生的葵也自愧不如。

  「那、那个...安德烈...能帮忙看一看这个怀表出什么问题了吗...」

  如同大人训小孩一般的训话过后,艾莉西娅小心翼翼地把旧怀表递给了安德烈。

  「唔?倒着转啊...这问题好办。稍等一下,我去找点工具。」

  当安德烈好不容易把工具都找齐,将怀表拆开细细地检查了一边之后,却得出了这个怀表没有任何故障的结论。

  但是在安德烈把怀表重新组装好之后却发现...它依旧是倒着转的。

  不信邪的安德烈一次又一地将怀表拆开,检查再装好,但是怀表却依旧是我行我素倒着转。

  「...我不行了...检查了二十多次我还是没发现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不应该啊。以前我修过不少这种老怀表,不太可能会看错才对...要不你们明天去找个老师傅看看吧。」

  安德烈哭丧着脸把怀表还给了艾莉西娅。

  「唔...算了。既然安德烈你说没有问题的话,应该是这个表原本就是倒着走的吧。谢谢你,安德烈。」

  「没什么...下次记住不要玩突然失踪啦,真是的,吓死人了。」

  「「对、对不起...」」

  认认真真地又一次道过歉后,葵和艾莉西娅赶紧溜出安德烈的房间。

  然而当她们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却发现琳已经在门前等候了多时。

  「那个大叔吼人的声音可真是够大啊...我站在这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啊...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训...感觉真是奇妙。」

  葵一边感慨着,脸上露出了十分无奈的表情。

  「话说...琳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艾莉西娅笑着摸了摸琳的脑袋。

  「别把我当小孩子...」

  虽然琳朝着艾莉西娅投去了一丝冷冰冰的目光,但她却并没有把艾莉西娅的手给甩开,反而是乖乖地就这么任艾莉西娅摸着她的脑袋。

  「好好好,真是不坦率的孩子呢,呵呵呵~」

  艾莉西娅朝着琳笑了笑,将手收了回去。

  ...希望她以后不要太宠孩子才好。

  葵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开始担忧起了十分遥远的事情,一边打开了房门。

  「好了...你两先进来坐下再说吧。」

  进门坐好之后,琳就像是被千重大山压住一般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葵和艾莉西娅也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琳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你们知道二姐还在研究所的时候...那些人是怎么对她的吗。」

  她的表情十分严肃。

  「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了...」

  艾莉西娅有些疑惑。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给二姐植入虚假的记忆,然后再让二姐杀掉她的‘亲人’,让她在绝望中崩溃...次数已经多得让我都记不清了。原因只是因为二姐是所有姐妹里面最像艾莉西娅和莉娜的一个...」

  「...为什么?」

  「他们制造了无数个实验体,也进行过无数的调整,结果制造出来的实验体没有一个拥有亚摩斯·克里斯汀所渴求的那种力量...我也只不过是拥有魔力罢了。对研究员而言我是‘成品’,但对于亚摩斯而言,我只是个‘残次品’而已。这样一来...亚摩斯所渴求的‘力量’,应该就是葵所说的灵媒体质吧。」

  「...准确来说是魔力能够干涉‘世界’里层的体质才对。没有这个大前提的话,一切与‘灵’相关的人术式便无法运作...所以世界上只可能有一个死灵师。」

  「他们对二姐的折磨就是为了唤醒这种体质的实验之一...然而直到二姐彻底崩溃,亚摩斯所期望的‘力量’还是没有出现。

  就在他们准备让我‘处理’掉二姐的时候...莱恩出现在我和二姐的中间把我们两个抱在一起,‘咻’一声就带着我们从试验场里面消失了。等我再张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就是带着一身血污的大姐...那个男人丝毫不在意大姐身上的血污,又是一把将大姐搂到身边,‘咻’地一声从那些禽兽面前消失了...这次出现的地点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外面的世界。他一边笑还一边在说什么‘呀~空间转移还真是好用啊~’之类莫名其妙的话。那个时候我都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

  「...真是个老顽童呢。」

  「...同感。」

  艾莉西娅带着汗颜的吐槽得到了葵发自内心的认同。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们知道莱恩他...还活着吗?」

  在一番平静的倾诉过后,琳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即使她很清楚可能问了也是白问,但那个一直挂在心头的问题还是脱口而出。

  葵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开声问道:

  「那个男人是不是秃头?」

  「是...而且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为什么你会知道...?」

  葵的发问让她悲伤的双眸中闪现出一丝希望的光芒,如同兴奋的小狗一般紧紧地盯着葵的眼睛。

  然而葵却再一次合上了眼睛,沉重地摇了摇头,让这丝光芒瞬间湮灭,化为了更深的悲伤。

  「他已经死了,至少死得毫无遗憾。不过他的儿子也和他一样,有点乱来但又很认真,是个可以让人安心依靠的男人呢。」

  「...这种微妙的说辞...你是恋爱中的少女吗?莱恩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姐姐你会认识他啊?」

  「那个人的儿子你应该比我还熟吧。艾莉西娅,你还真是迟钝呢。」

  「...哎?难道你说的是...」

  将那个人的名字和葵微妙的夸赞结合到一起之后...艾莉西娅那带着笑容的可爱脸蛋不禁开始抽搐了起来。

  「就是你想的那个‘难道’。雷切尔·贝德维尔——你那个神出鬼没的魔术师男朋友哦。」

  看着艾莉西娅微妙的表情,葵忍不住用略带恶作剧的口吻笑着捉弄了一下艾莉西娅。

  「男朋友...我和他的关系看起来应该是反过来才对吧。那种到处给人添麻烦还要穷得叮当响的穷酸男人真的能找到女朋友吗...至少我是不会喜欢那种男人的...」

  艾莉西娅用一种极其不爽的语气幽幽地说着,脸上露出了一副嫌弃而又无奈的表情。

  一旁的琳看着这姐妹(祖孙)两人的嬉闹却怎么也笑不起来,表情十分沉重,只是默默地用极其哀伤的眼神注视着窗外散发着淡淡银光的月牙。

  「...我们还没来得及向那个人说一声‘谢谢’...他就已经为了我们而倒在了血泊之中...现在就连那个男人也已经先一步离我们而去了吗...也是...还没来得及...能够依靠的人...都...」

  她的眼角渗出了一丝泪水。

  「不对哦,琳。」

  葵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用母亲一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着。

  「莱恩他啊,一直都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哦。人虽身死,其神且存。那个男人,在解开诅咒之前是不会轻易‘死去’的吧。

  所以啊,琳。现在还不能哭哦。将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好藏在心里吧。等到再一次与他相遇的那一天,再带着这一切好好地对他说一声‘谢谢’...不过那个男人一定又会像那天一样,笑着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吧。所以,到时候一定要记得狠狠地吐槽他哦。」

  一般人说着像是安慰人的话语,在葵的口中就如同能扭曲现实的魔咒一般让人深信不疑。

  也许是因为她所说的都不是谎言吧。

  琳带着眼角的一丝泪光,笑了。

  「呵呵,呵呵呵...的确呢。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地生气才行。要不然他是不会知错的吧。」

  然而就在这个温情的时刻,一位不速之客‘嘭’地一声打开了房门。

  ☞☜

  「所以说为什么非要跟我打一场不可 你应该也想炸掉那间研究所才对吧。况且你不是已经答应艾莉卡了嘛...」

  夜晚的海滩上,葵乌黑的长发和洁白的短裙正随着海风的旋律轻轻地舞动着。

  看着对面的那个女人,提着长剑的她脸上写满了说不尽的无奈。

  「我确实十分憎恶那间研究所,也很想对其降下暗夜的制裁...但是我很清楚我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那更深的黑暗。如果你连我都无法战胜,你又要凭借什么去对抗它呢。」

  金发女子正是旅馆的老板娘伊莲娜。

  此刻她并没有穿上她那身‘工作’的行头,而只是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蓝色衬衫和一条牛仔短裤,金色的长发扎成了一条长长的马尾。

  不得不说她穿着的品味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小问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惯了这种发展,一旁的三姐妹和艾莉西娅除了贝尔之外都在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贝尔,你觉得哪边会赢呢。」

  艾莉卡用一种调皮的口吻问道。

  「...不知道。至少我们三个一起上都拿大婶没办法。」

  「啊哈哈...确实呢...要是她活在石器时代的话肯定是个不折不扣的狂战士吧...」

  「呵,别说是石器时代,她还在军队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幅脾气了。只要有仗打就跟个疯婆子似的。」

  「「「...哎?」」」

  除了贝尔以外的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左手边。

  安德烈正双手抱胸,笑嘻嘻地注视着两人。

  「安德烈大叔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好久没见过她跟别人打架了,所我以就忍不住来看她被人打倒的样子啦。」

  「看来你已经心里有底了嘛...」

  这边的谈话还没结束,那边的两人就已经开始动手了。

  伊莲娜在原地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的瞬间,葵将剑向右一挥,随后就是一声金属清脆的鸣响。

  隐身吗...不对...

  伊莲娜的拳头接下这一剑后竟是毫发无损。

  对于葵来说,这已经是老把戏了。

  然而伊莲娜却没有任何想要制住葵的剑的想法,只是不断地消失又不断地在十分刁钻的角度向葵发起进攻。

  就在无尽的攻防战进行得火热之时,再一次消失的伊莲娜突然出现在距离葵十分遥远的地方,手中的银色弩箭冷不丁地射向了葵的后背。

  只见葵立马回身将剑向上一挥,那支冷箭瞬间变为了两节。

  伊莲娜微微一笑,又向葵射出了一箭,随后再一次消失在黑夜之中。

  ‘叮’——‘锵’

  这次,伊莲娜手中的巨弩变成了一把银色的阔刃长剑,又一次在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向葵砍去。

  结果当然又是被完美地接下。

  剑,弩,匕首,长矛,长刀...

  伊莲娜变着花样地向葵发动一次又一次的突袭,几乎将所有的冷兵器都亮了一遍,战斗却依旧处于胶着状态。她没有办法突破葵的防守,葵也似乎没有抓到她这条泥鳅的办法。

  虽然她知道现在要赢的唯一办法就是从正面突破葵的剑阵,但在初一交手她就很清楚——一旦陷入正面的交锋,自己必败无疑。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葵的手上忽然开始散发出强烈的白色光芒,如同太阳一般照亮了整个夜空。她将手上这光芒猛地拍到地面上,一个巨大的光圈掠过整个沙滩,让整个沙滩的沙粒都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伊莲娜见状,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峻。

  「你那空间移动的小把戏也该结束了吧。我已经把这片沙滩的空间给封死了,你要是再窜进另一个空间层的话我就很困扰了呢。」

  与之相对的是葵轻松的笑容。

  「呵呵...干的真是漂亮啊...小鬼。」

  伊莲娜的脸上露出了如同魔鬼一般的狰笑,一把扯掉了头上扎着头发的发绳,让金色的长发飘散在湿爽的海风之中。

  「哦...?看样子你还不死心嘛。魔狩的魔化可不是用来打架斗殴过家家玩的哦?」

  葵投向伊莲娜的目光中充满了讥讽和嘲弄。

  「...那就用你的身体来亲身感受一下吧...这股流传了千年的愤怒...」

  她碧绿色的双眸开始变得疯狂而充满血性,渐渐化为了深红的血色;她手上的那根银色的细针也慢慢变成了一把巨弩。

  巨大的弩箭带着强大的冲击力直冲葵的面门,却还是免不了被一刀两断的命运。

  没等伊莲娜做出下一步动作,刚刚挡下一箭的葵就架着剑迈开步子向着伊莲娜冲去,中间又连续斩下了伊莲娜的三根弩箭。

  就在伊莲娜进入葵攻击范围的前一刻,她手上巨弩瞬间化为一支长枪向着葵的心脏奔袭而去。

  然而葵却突然停了下来,手中的长剑轻轻向上挑开伊莲娜的枪头后直奔伊莲娜的脖子。

  杀红了眼的伊莲娜也是毫不含糊,将手中的长枪化作重剑转身挡住这凶险的一击,反手就向着葵砍去,想要从力道上压倒葵娇小的身躯。

  但每一次伊莲娜的重剑向葵砍去的时候,葵总是把剑如同泥鳅一般滑过她的重剑,随后将斩击的位置偏转。葵本身也像云端的飞燕一样飘忽不定,左右躲闪着她的每一次斩击。

  两人就这样在金属的交击之声中再一次陷入了胶着。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伊莲娜明显变得越来越暴躁,甚至开始了愤怒的低吼。

  ——唔...虽然魔狩的力量远比普通的人类要强大,但这种增幅也并不是毫无代价的。一旦他们陷入魔化太久的话...

  儿时的莱娜宛如天女一般的童音在葵的脑海中响起。

  ——他们就会失去理智,直至身体崩溃为止...好可怕啊...

  是啊,真可怕啊。只不过有胡乱使用这种力量的同伴才更加可怕啊...没办法...赌一把吧。

  ‘锵’!!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突然响起。

  葵硬生生地用全力的一击将伊莲娜袭来的重剑弹开,代价就是她的剑因此蹦出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口子。

  紧接着,葵回身对着伊莲娜的腹部就是一记狠狠的回旋踢。

  这一踢直接让伊莲娜重重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重剑也脱手飞出了几米外。

  「唉...可怜这把剑啊...跟了我十多年还从来没伤的这么重呢...」

  葵将剑尖抵在伊莲娜的喉咙上,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好不容易才张开眼睛的伊莲娜早已恢复了过来。胸口传来的窒息感让她咳嗽了两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葵见伊莲娜已经从魔化中恢复了过来,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看来她还真是爱刀如命啊。总觉得这次两边都是输家...」

  安德烈摇了摇头,感慨地发表着感言。

  「总、总之...还是先把伊莲娜大婶送去医院吧...」

  说完,艾莉卡慌慌忙忙地跑到了伊莲娜的身边,抱起她就往医院的方向跑。

  「哎...大姐也真是的,那一点点的小伤用得着抱去医院吗。明明只是想去看孤狼而已吧。」

  琳不禁露出了十分无语的表情。

  「剑嘛...总能修好的...别哭啦....」

  艾莉西娅则是蹲到葵的身旁试图去安慰她。

  「...钱(抽泣)...」

  「...哈?」

  「...我已经没钱了啊啊啊!(大哭)」

  「...」

  艾莉西娅的脸上已是无法形容的汗颜。

  不过,那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无奈感和珍贵的东西受到伤害的感觉搅和在一起的确是非常让人难受。

  她并不是不会修剑,但这深长的崩口已经伤及剑身,除了重铸以外别无他选。然而她也并不是不懂铸剑...这个时代还在用火炉铁匠铺已是如同濒危动物一般稀少的存在,更何况重铸所需的铁砂产地还没远在东方。就算市场上能够买到,她最后仅剩的那一点钱也不足以买到足够数量的铁砂。

  所以她现在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把爱剑雪藏起来,等到将来哪一天有钱又有时间的时候再去将其重铸。

  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一天’的来临怎的可以说是让人绝望的遥遥无期。

   ☞☜

  被午间的烈日晒得滚烫的雪白床铺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剑,乍一看简直就像是个兵器库。

  「呼...能用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呢。」

  「...把‘只有’给我去掉。」

  一旁的艾莉西娅看着这堆两三尺长的古典凶器,不禁翻起了白眼。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葵摆出来的刀具无一例外都跟新的一样。

  「唔...这把是南康送的...得好好保管...这把是理奈的处女作呢...韧性不足,更何况也是值得留念的东西...这把是...九条的佩刀...还是玲送他的呢...这小子...最后干的也真是漂亮啊。」

  葵如同一个在看老照片的老奶奶一般自言自语着,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怀念。

  ‘唰’——

  葵将这把三尺长的大太刀从漆黑色的刀鞘中抽出,轻轻地抚摸着它闪闪发亮的刀身。

  「唉,就你了吧。怎么说也是‘玲苍’的兄弟剑,不舍得也没办法啊...」

  「那这把剑又叫做什么啊...」

  「‘离歌’。是个简单易懂的名字吧。」

  「为什么叫做‘离歌’呢?跟它的兄弟剑‘玲苍’听起来没有任何联系啊...」

  葵微微一笑,轻轻地敲了敲艾莉西娅的脑门。

  「那是因为其中的联系只有认识这把剑三个人才知道啊。这把‘离歌’是三把兄弟剑里面最‘小’的一把,最‘大’的一把就是我先前一直在用的‘玲苍’。然后排行老二的那把呢,叫做‘苍鹰’。」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关联...」

  「呵呵。是啊,对艾莉西娅来说的确是莫名其妙呢。」

  ——对了,小葵和翼哥哥不是剑客嘛。干脆我让手军工处的师傅们给你们做把剑吧。当然,九条也有分哦~因为再过六天你就成年了呢,身为国相没有一把像样子的剑可不行。啊~我终于能够把那些老家伙们的麻烦事丢给你了~

  ——名字嘛...到时候再想啦。现在眼下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呢,隔壁的几个邻国最近都不太安分,搞得那群老家伙最近特别神经质哦。

  一开始的时候,玲只给第一把剑取了名字。直到九条成年并且成为国相的那一天,她才告诉我们其他两把剑的名字。

  ——因为你是‘苍’啊,所以就叫‘玲苍’吧。对我来说,小葵可是像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哦~

  ——九条一直会在我的身边吧...那就叫‘风铃’好了。愿你能够像窗边的风铃一样,在我烦恼的时候伴在我的身旁。今后多多指教了~国相大人~

  ——嘿嘿,翼哥哥是小葵的依靠吧。我第一次看你用剑的时候,就觉得你跟老鹰很像呢。因为你是守护着小葵的老鹰,所以就做‘苍鹰’吧。要替我好好守护着小葵,别让她受伤哦~

  没错,‘离歌’一开始并不叫‘离歌’。

  风铃断线之后所鸣响的悲音,那一定是充满了哀愁的离歌吧。

  那个男人如此说着,将这把剑交给了尚且迷茫的我,独自一人登上了如同刀山火海一般的那尊王座。

  选择了逃走的我,很卑鄙吧?

  选择面对的你独自一人背负起了她所留下的地狱,而我却无法为你分担一丝一毫。

  对不起,九条。

  对不起,玲。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夕阳那金黄色的光辉很快就像倾倒的蜂蜜一样填满了整个房间。

  她一个人流着泪,将拿出来的剑一把一把地看了一遍,再一把一把地收回到‘图书馆’之中。往昔的记忆不断地涌上心头,冲击着她内心深藏的那份悲哀。

  名为天羽葵的女人早在四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但是被称为天羽葵的存在却还没有消失。

  人虽身死,其神且存。

  其神虽存,昔缚其魂。

  存与灭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逃吧,逃吧。

  只要把这最后一丝的存在抹消...你就能获得永恒的安宁。

  ‘唰’——

  最后的一把剑在夕阳的照映下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

  就这样认输吗?

  我逃的还不够远吗。

  我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我的罪孽还不够深重吗。

  如果这就被称之为宿命的话...

  ‘嚓’——

  我愿意用尽一切将其斩断——

  结束这无尽的惨剧与轮回。

  只有这次,我没有理由再逃。

  为了那些还在努力活下去的人们。

  也为了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

   ☞☜

  ☞☜

  窗帘拉下,房门锁好,原本就不算大的房间马上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下某人敲击键盘的声音。

  不过这黑暗没持续多久,显示器的亮光就如同破晓的微光一般照亮了整个房间,让里面的五个人都不禁眯了眯眼睛。

  「这是...地图?」

  艾莉卡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那张极其复杂的地图,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无法掩盖的惊喜。

  「不止如此。这张地图上面还有各个岗哨和反入侵机关的具体位置。从其他的情报来看,研究所里不仅仅有差不多一个营的护卫队,还有大概三十多台性能未知的自律防卫机器人。正面突破基本上就是自杀行为,但是潜入的难度也并不低。就目前看来...很可能连大婶都没有办法到达发电中枢。」

  「...空间移动也不行?为什么?照理来说他们应该没办法侦测到另一个空间的存在才对...」

  葵将食指放在下巴,不禁陷入了思考之中。

  「就算潜入了另一个空间位面,研究所的那些机关也不会消失。虽说在不同的空间位面之中,但也只是‘无法被观察’而已。面对那些重重的机关还是要想办法绕开。」

  「...没错,我忽略了时间线。就算在另一个空间位面里,她还是‘存在’于这条时间线上。并没有凭空消失。」

  「不过我们也并不是无计可施吧。琳,下边这条红色的通道是什么。」

  艾莉西娅在屏幕的下方指了指她所说的那条通路。

  「这里是...‘处理’实验体的地方。」

  琳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微弱,微微瞄了一眼贝尔的表情。看到贝尔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冷淡之后,她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伊莲娜阿姨没办法顺利潜入到发电中枢,不过给他们制造一点大麻烦和紧张感还是游刃有余的吧。把姐姐也算进去的话,应该能够让那里的护卫队倾巢而出才对。那时我和艾莉卡就可以从那里进入试验场,再从试验场穿过研究室直达发电中枢。」

  「声东击西吗,想法是不错。不过他们除了常驻在那里的一个旅之外还有一支部队在附近的库伦市随时待命,具体的兵力配备尚不清楚。一旦陷进去的话,恐怕两位是想出也出不来了...」

  就在这时,一直像布娃娃一样沉默不语的贝尔终于开口说话了。

  「...附近不是山地吗,山上应该有不少可以用的狙击位置才对。我可以从上面掩护他们突入和撤退。」

  「那就这么定了吧。大姐,明天麻烦你到医院跑一趟,把计划跟大婶说明一下。贝尔的狙击枪就由我来想办法,你们三个就好好养精蓄锐等我通知吧。」

  说完,琳笑着朝她们眨了眨右眼。

   ☞☜

  第二天的午后,被黄昏之色染红的病房里迎来了一位白发的访客。

  而被拜访的那个人却还躺在病床上静静地闭着双眼。

  这样的日子也已经有六天了。在这漫长而又多事的六天里,白发少女几乎每天都会来到这个病房里,静静地看着他深眠的面庞,回想他从前的那些话语。

  她既不觉得悲伤,也不觉得愉快。

  只是内心的那一丝满足和痛楚,让她脸上的微笑多了一份深深的无奈。

  ——我的名字?我叫孤狼,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情报贩子。所以下次做交易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别被我出卖了哦。

  「...你究竟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们面前呢。你要是没有出现的话,我就可以带着那份罪孽义无反顾地投身地狱了...你教给我的那些道理,真的很碍事啊...我现在活得好累,好累啊...孤狼...」

  但是,我不后悔。

  虽然很累,但是也很开心哦。

  还记得吗,去年你还说要带我们去看雪。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结果你还是爽约了。

  这次又说要给我过生日,结果却给了我这么一个惊喜。

  不过没关系,那个大婶已经决定帮我们了。所以等我回来之后,你还有的是时间来弥补哦。

  所以...我求你...不要睡得太久...

  「哎呀~我听说在里面的人是他的妻子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呢。没想到居然是你啊,艾莉卡小姐。」

  一个豪迈的声音打断了艾莉卡的思绪。她抬头一看,来者果不其然是吉姆。

  「小琳已经把具体的方案和所有的资料都发给我了。你们是当真要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去攻破那铁壁防御吗?武器和装备我能够从警局里拨给你们,但是人手的话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不过,帮你们拖住库伦的那些预备队还是没问题的。毕竟那些家伙是在警队编制之内的,要是城里有什么事件需要动用到特警队的话...」

  说着,吉姆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阴险的微笑。

  「...你们也真是够狠呢。」

  艾莉卡也跟着露出了一丝苍白的微笑。

  「你就把这当作情报的回礼吧。摧毁L632和它背后的‘蛇’是我们共同的目的,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们自然会不留遗力。最后,我谨代表组织的全体同志祝你们行动顺利,也希望这小子能早点醒过来吧。」

  说完,吉姆朝着艾莉卡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艾莉卡也笑着对吉姆点头致意。

  在吉姆离开病房之后,艾莉卡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忧愁地看着窗外犹如火球一般燃烧的夕阳。

  ☞☜

  致那位可爱的黑发小姐:

  前日歌酒附会之时,在下有幸在海滨之北欣赏到小姐的剑姿,犹觉小姐必非俗人。

  若在下愚钝的直觉没错的话,小姐您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苍’吧。

  明日夜晚在下将在公园的榕树下静候尊驾,如不嫌弃还请赏光一见。

  一大早起来,葵就在门缝里发现了这封让她汗颜不已的信。

  先不说信上的文字是她许久未见过的东方文字的一种,光是这封信的语气就让她好像被人舔舐一样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恶寒,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信。

  因此对于要不要去见这个家伙,葵的内心极其纠结。

  「反正难得遇到个同乡,要不干脆就去见一见吧?大战在即,放松身心还是挺重要的哦~」

  就在这时,艾莉西娅笑着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给了葵一条‘建议’。

  于是葵拍案而起,做出了决定的宣告。

  然而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穿着正装又稍微感觉有点自恋的家伙——

  而是一个穿着破旧布衣的青年男子。

  一个仿佛活在另一个时代的家伙,正坐在树下对着月亮闷酒。

  「我呆呆地看着那面五彩斑斓的玻璃墙,上面所映出的正是我迷茫的模样。这漆黑的长发正是为了承担这罪孽而生;这金色的双眸则是为了洗刷这罪孽而来。

  金色是代表着神圣的希望,绯色则是充斥着罪恶的绝望。

  我一边用这代表希望的眼眸审视着这个绯红的世界,却又害怕哪一天这双眸也会染上那绝望的色彩,伤害到我所爱的人。

  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对这丝淡淡的绯色视而不见。」

  青年一边喝着他的酒,一边用他清脆的声音投入地背诵着不知是哪本书中的章节。

  「...你写那种肉麻的信把我叫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把我一团糟的人生嘲弄一番吗...」

  青年笑了笑,没有回答。

  当葵走到青年身边的时候,心中不禁暗暗感到惊讶。

  虽然青年身上的布衣十分破旧,可他的一头黑发短发却异常地清爽,炯炯有神的棕色双眸和俊俏的面庞也与他破落的穿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在他的背后,还显眼地靠着一把大太刀,长度与葵惯用的长刀不相上下。

  葵整理好裙子,抱膝坐在青年的对面,脸上挂着一丝无语的表情。

  「...难道你就是那种...人们常说的‘中二病’吗?」

  而且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毫无礼貌可言的询问。

  面对葵突如其来的提问,青年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什么啊那是。那封信不是我写的啦。我让一个朋友帮我给你写一封信,也是没想到他居然写得那么有‘文采’。虽说因为觉得好玩而没有阻止他的我也不能说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啦。」

  说着,青年从身后掏出一瓶酒抛给了对面的葵,然后目光稍微向下移了一点。

  「还有,你的坐姿还真是毫无防备啊。石榴裙下的风光我这边可是一览无遗。」

  葵接过那瓶酒后淡淡地回道:

  「反正我又不在意这些。要是你有看死人裙底的嗜好,那还请先生自便。」

  「嚯嚯...原来天羽葵是个随便的女人啊...」

  不过青年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葵默默地调整好了坐姿。

  「..你、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啊...而且你好像还没自报家门吧...」

  她现在的表情就如同一只落水的小猫一般,显得十分狼狈。

  「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实在是没想到书上的那位‘苍之剑姬’是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啊。本来还想着会是个非常严肃的人呢。我的名字嘛...就叫我陈吧。虽然本来我是没有名字的呢。」

  自称叫陈的青年似乎十分享受葵手足无措的样子。

  「然后,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光凭《天散羽集》上的描述你就能认出我来,看样子阁下也不是泛泛之辈啊。」

  不过葵毕竟早已过了那个青涩的年纪,自然也不会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淡淡的月光就这样透过榕树繁茂的枝叶静静地照在她平静的脸上。凉爽的晚风伴随着扰人的蝉鸣轻轻地拂过两人的面庞。

  「你过奖了。」

  许久的沉默过后,陈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湖的石子一般,在夏夜的晚风中泛起阵阵涟漪。

  「在这个世界上,样貌符合那三点的的人永远不可能有第二个。我只不过是尝试去碰碰那近乎荒谬的巧合,然后在不经意间偶然得手罢了。」

  陈先前轻浮的样子已经如同泡影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和冷峻,苍白的月光让他脸上那丝淡淡的微笑更添了一分神秘与冰冷。

  ‘约会’从这一刻才算是正式开始。

  「至于我打扰你的理由嘛,当然就是单纯地喝喝酒聊聊天,讨论讨论剑道而已。」

  「不过阁下知道的东西有点太多了,让我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

  我看不透他...

  她的面容也渐渐地变成了一张冰冷的扑克脸,死死地盯着陈那双仿佛洞穿了一切的眼睛。

  「呵呵,我所知道的东西,也是世人所知道的。只不过我比世人花了更多的心思去研究,顺便借此打发旅途间的闲暇罢了。」

  「...你到底是谁。」

  不过刚刚他说他没有名字...难道...

  「我的身份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只不过是一个连名字都已经失去的旅行者而已。兴趣是研究剑道、喝酒和古籍还有替女孩子解决烦恼。如你所见,是个游戏人生的纨绔子弟哦。」

  「...不。」

  这种感觉...果然...

  「灵脉的连接虽然很弱,但已经足以确认这四周所布下的符咒了。从我到这里开始周围就一直没有人靠近,恐怕就是因为这道符咒吧。你...是阴阳师,对吧。」

  只存在于东方,与魔术师相对的存在...质点精灵的守护者们。为什么连他们都会...

  随后又是一阵只有晚风和蝉鸣的沉默。

  「哈哈哈,你在开什么玩笑。这种把戏不过是我在看古籍的时候偶然研究出来的而已。」

  苍白的月光下,陈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深邃而冰冷。

  然而葵的眼神却变得温和了起来,就像姐姐在注视着自己的弟弟一样。

  「阁下把自己藏的很深呢,深得我甚至无法窥探到阁下这座冰山的一角。阁下的这一点跟我认识的某个人很像。」

  「天羽翼吗...要是我也能像他那样死在爱人的手上,那该多好啊。可惜我这辈子注定了没有女人缘,恐怕到最后也只能孤独终老吧。」

  「呵呵,那是因为阁下太过自私了。」

  苍白的月光下,葵那丝淡淡的微笑在晚风和叶雨之中更显凄凉。

  「爱上阁下的女人应该会很痛苦吧。无法分辨真伪的谎言和笑颜,永远不能得到的真心与爱恋,还有那副绝对无法摘下的假面...」

  一切都只是他的障眼法。

  这个男人...跟他是同类。

  「哈哈哈哈——」

  再一度的沉默过后,陈忽然间豪迈地大笑了起来,豪爽的笑声不断地在公园的草坪上回荡着。

  他将瓶子里的酒一口闷光,拔出剑来笑着对葵问道:

  「葵啊...你与我的剑,孰强孰弱呢。」

  葵悠悠地站起身来,慢慢地也将‘离歌’从‘图书馆’中取出,成群的白蝴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夜空中翩翩起舞,瞬间照亮了整个草坪。

  「我也不知道...不过阁下想散心的话,我愿意奉陪。」

  皎洁的月光下,两人手中的剑刃不断地交错着,发出清脆的交融之声。

  最终,葵的长剑穿过了陈的剑阵,抵在了他的心脏之前。

  「...真是精妙的剑舞啊...就像盛开的花海一般,摄人心魄。」

  陈仰天闭上双眼,仿佛在细细地品味着什么一样,流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然而葵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把‘离歌’收回‘图书馆’中,然后将陈先前抛给她的那一瓶酒打开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这么快要走了吗。」

  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深邃的双眸中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明显的情感——那是无尽落寞与惋惜。

  听罢,葵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你和他实在是太像了...所以这次我就认输吧。阁下如果愿意换件衣服的话,想必女人缘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不过,阁下的心之所向不应该是这些。在天空中翻飞的云雀所眷恋的应该是那片广阔的蓝天才对。

  因为,鸟儿毕竟是无法离开天空的存在啊。」

  ☞☜

  等待着行动开始的日子漫长而又无聊。

  就在葵将伊莲娜‘送’进医院的后一天,「HoustonWinter」的一行人除了安德烈以外都已经回到了安布雷斯。至于安德烈留下来的原因...据他本人说是「想要多看几天海」——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所以在临行的时候安德烈又免不了被菲妮娅狠狠地数落了一顿。

  今天距离她们定下侵攻L632研究所的计划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而那三姐妹却依旧没有一点想要执行计划的样子。

  琳像往常一样宅在房间里分析着情报,贝尔则是在旅馆的厨房里当起了蛋糕师。至于艾莉卡就是每天都在东奔西跑,偶尔还会从外面带一点礼物给其他几个人。

  「她们到底在等什么呢...」

  炽热的早晨中,喧闹的蝉鸣就如同干柴烈火一般让这分热度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艾莉西娅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闷闷地把玩着她散乱的长发。

  「这方面她们才是专家,我对这些可就真是一些不懂咯。不过那毕竟是一座戒备森严的研究所啊,确认计划的可行性、预见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也是必须要做的功课吧。」

  葵一边说,一边细细地品着昨天刚买回来的红茶,整洁的仪表与无精打采的艾莉西娅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啊...菲妮娅姐姐他们走了之后真的好无聊啊。完全找不到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话说,昨天姐姐你见到那个给你写信的人没有啊?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唔...怎么说呢...是个能让小女生毫无办法的男人哦。长着一副娃娃脸,眼神还特别忧郁,有一种危险而又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虽然他自称是毫无女人缘,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调侃而已。」

  「嚯嚯...我怎么忽然觉得爷爷好像遇到了危机的样子。」

  「呵呵,别傻了,傻孩子。他作为一个剑客和学者可以说是超凡脱俗,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只是一个飘忽不定的梦影罢了。而梦中最痛苦的,恰恰就是梦醒的那一刻。也许他对自己的本性很有自觉也说不定。」

  「哎...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呢。」

  说着,艾莉西娅懒洋洋地从桌子上爬了起来。看着她披头散发一团糟的样子,葵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嘛...真是的,又在欺负我...我先去洗个澡,等会要一起去附近的街上逛一逛吗?」

  艾莉西娅嘟起了嘴,愤愤地对葵发出了抗议,不过葵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嗯。正好今天我也打算出去走走,那就一起去吧。」

  其实只是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外出罢了。

  大概三十分钟过后,这祖孙两才两手空空地走出了旅馆。

  「哎...无论多少次都会觉得这是从天堂走到地狱啊...」

  还没等后脚踏出旅馆的大门,艾莉西娅就忍不住低着头发出了深深的感慨。

  算上从烈日之下步行过去的噩梦一般漫长的十五分钟,她们总共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达了目的地。

  不过等到她们走到目标的那条商业街上的时候,一个残酷的现实瞬间摆在了她们的面前。

  「唔,毕竟现在是工作日呢。人少倒也正常。」

  葵双手抱胸,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啊!!!」

  一声绝望的哀嚎穿破了炎炎的夏日。

  这条大街总的来说,漂亮地体现了什么叫做‘宽广’,同时也完美地表现出了这个国家的风格。

  具体点来说的话,中间的人行道大概能够容纳三四十个人同时肩并肩行走,并且地砖使用的还要是极其昂贵的玉石;道路两盘的店铺上五彩斑斓的砖瓦和风格各异的装饰都让整条大街都充满了一种极致奢华的感觉。

  然而最要命的是——

  这条空无一人的宽阔大街完全暴露在烈日之下,就连一点阴影都少的可怜。

  「不过用玉石来铺路他们也真是有钱没地方花啊...连一点最基本的防晒措施都没有,难道这路是一年翻修一次的么...」

  看着这条暴露在烈日之下的玉石之路,葵心中暗暗感到惋惜和汗颜。

  「我觉得当下还是想想咱两现在该怎么办比较好...」

  虽然艾莉西娅的头上比葵多了一顶系着蓝色丝带的草帽,但在一波又一波热浪的侵袭之下,她额头的发丝上还是沾满了汗水。

  「既然都来了,总不可能顶着太阳走回去吧。虽然我的存款确实没剩多少了,不过吃个冰激凌的钱还是有的啦。」

  然而当葵走到一间甜品店里看了看价目表后,一直都没有怎么出汗的她却在冷气之中让汗浸湿了后背。

  最便宜的雪糕都要六十块钱一份。

  虽说她当初在安德烈的咖啡厅工作的时候一个月的工资也有三千块钱,不过经过艾莉西娅的一轮‘挥霍’加上这几天到处游玩的花销,她现在手上的存款就只剩下可怜的六百块钱。

  「...拿一份原味的雪糕吧。」

  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柜台前面点了一份。

  「姐姐你不吃吗~?」

  重新复活的艾莉西娅幸福地吃着来之不易的一份雪糕。

  「...不用了。我现在凉快得很...甚至还觉得有一点冷呢...」

  说着,葵往冰冷的双手间呼了一口热气。

  「哎...原来灵体也能感觉到温度吗?我看姐姐晒了这么久的太阳也没出什么汗还以为灵体是感觉不到温度的呢。」

  艾莉西娅咬着勺子,绯色的双眸中充满了好奇。

  「灵体确实是感受不到温度的,所以我在外出的时候一直都保持着灵体状态啊。不过实体化之后就跟一般的活人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这股寒冷是从心底里窜出来的...

  「那为什么你现在要实体化呢...?」

  「不实体化的话周围的人就会认为你是个自言自语的疯子了...半灵状态的话大概会被当作灵异现象吧。」

  葵一脸无奈地回答了艾莉西娅的提问。

  「原来如此~」

  一声活泼的‘原来如此’过后,艾莉西娅的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看着艾莉西娅无忧无虑的笑颜,葵的脸上也不禁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在冷气底下坐了一个多小时再走到烈日底下的感觉真的是如同从天堂一瞬间坠落到地狱一般。

  「唉...为什么我们偏偏会选择在这种鬼天气来这种鬼地方呢。还不如在房间里看电视打发时间呢...」

  此时已是正午十二点。

  太阳的猛烈程度不仅没有减少,甚至已经到了让地面升起了一丝丝热气的程度,整条街变得像一个巨大的蒸炉一样把人蒸得完全喘不过气来。

  就在两人顶着正午的烈日准备返回旅馆的时候,一个带着墨镜,穿着整齐西装的金发男子忽然间走到了她们的面前,笑着对艾莉西娅问道:

  「请问是艾莉西娅小姐吗。」

  「...嗯...请问你是?」

  然而当葵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男子突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手枪,对着葵所在的位置扣下了扳机。

  ‘嘣’——

  随着子弹嵌入地面爆裂,一个复杂的绯色魔法阵以葵为中心瞬间展开。

  ——雷切尔那家伙是从哪里搞到这批魔噬礼装弹的呢...这些子弹可以把需要吟唱的大型术式封印在里面,要用的时候只要一点点魔力就能够唤起里面的术式哦。

  ...嘁...魔力被封锁了...强化过的缚魂结界吗...

  无力感从全身的各处不断传来,晕眩感不停地冲击着她的意识。被迫现出实体化的她瞬间跪倒在地上,原本漆黑色的长发也变成了一片雪白的瀑布。

  一旁的艾莉西娅虽然第一时间就将匕首掏了出来,但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已经被电击枪电晕在了地上。

  只剩下葵还在以顽强的意志力拼命地试图解开这个令人绝望的结界。

  「没用的,‘苍之剑姬’。以你现在的状态想要通过逆式运转来解开这个结界至少也需要两天。不过,你能撑到现在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只能说真不愧是可爱的死灵师小姐吗?」

  男子的脸上挂着一丝让人厌恶的谑笑,用审视猎物的眼光游遍了葵的全身。

  「...!」

  他知道我的身份...?

  「你...究竟是...」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嘛。我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去问我的老板吧。至少我本人还是挺钦佩你的,总之现在就请你先睡一会吧,晚安。」

  ‘啪’——

  随着男子的响指落下,葵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

  「...都两天了还没回来,看来那个消息是真的。」

  宽阔的三人房内除了贝尔和伊莲娜外,艾莉卡跟琳的神色都十分严峻。

  「...不用想了,大姐。你来看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背景似乎是在一个宽阔而黑暗的室内广场。一个白发少女靠着角落的一根柱子昏了过去,而她的双手则是被牢牢地拴在了她所靠的那根柱子上。

  「这是...实验场...」

  艾莉卡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惊讶。

  然而伊莲娜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是微微地笑了笑,然后幽幽地说道:

  「呵,看样子她们还真被抓住了。她们到底是怎么被抓的呢,那个死灵师可不是好对付的家伙。能够把她干掉家伙想必也不是什么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吧。你打算怎么办,小丫头。」

  「没办法,看来现在只剩下一个选项了。琳,吉姆把贝尔的狙击枪送来了没有。」

  艾莉卡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镇定,将食指放在下巴细细地思考着,没有一点慌乱的样子。

  「早就已经送过来了,还要是.50口径的大家伙,弹药总计六十发。前些天二姐已经去试过枪了,所以一点问题都没有。」

  说着,琳朝着艾莉卡摆了一个ok的手势。

  「大婶,你一个人在正面大概能够撑多久?」

  「算上魔化的话,最多也只能撑一个小时。不过对方毕竟有一个团的兵力,你也别指望我真能撑一个小时。在四十分钟内我能够确保他们脱不开身,之后的我可就说不好了。」

  「四十分钟吗...琳,你可以骇进他们的监控系统吗?」

  「利用剩下的三个后门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贝尔,你在山上找个能够看到试验场的狙击位置从上面支援我,50口径的穿甲弹要穿过那些墙壁应该不难。正面就交给大婶一个人去应付吧。」

  「是,姐姐。」

  一声淡淡的回应过后,贝尔立即离开房间开始做关于明天的准备。

  「呵呵,你这丫头也真是不体谅我这个老人家的辛劳啊。不过也好。许久都没这么大动过筋骨了,再不好好运动运动身体都要僵掉了...哈哈哈哈哈哈——」

  伊莲娜摩拳擦掌的样子就像来自地狱的使者一般狰狞而又恐怖。看着她兴奋的样子,艾莉卡不知第几次在心中暗暗地庆幸着——还好她没有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第二天的深夜里,奥乌拉边境的山林中却显得不太平静。

  「嗞嗞——狙击支援就位。视野良好,目标建筑均在射程之内;武器状态良好,待命中。」

  贝尔冷淡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的时候,艾莉卡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艾莉卡。我已到达目标位置,正面准备得怎么样了。」

  「嗞嗞——哼,你们还真慢啊。我还想着再过十分钟你们不出声就一个人进去大闹一番了。」

  伊莲娜斗志昂扬的声音也从耳机中响起。

  「我这边也搞定了。大姐,行动吧。」

  「那就按照原定计划,大婶现在正面闹腾个十分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贝尔和琳注意一下实验场的人员配备,一旦少于十个或者时间超过二十分钟我就会直接从下面闯进去,明白了吗?」

  「「「明白!」」」

  ☞☜

  昏暗的室内广场中,白发少女早已醒了过来,用冷峻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她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而在她的旁边有一个笼子,里面关着的是另外一个白发的少女。她看起来十分地虚弱,甚至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艾莉...西娅...唔...」

  每当她试图驱动自身仅剩的一点魔力去反抗这个笼子里的结界之时,一种触电的麻痹感就会瞬间传遍她的全身。

  「呵呵,反抗也没用。这个结界可是那个人专门为你量身订造的,感觉不错吧?」

  说着,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推了推他的圆框眼镜,脸上浮现出一丝胜利者的谑笑。

  「真的是好久不见呢...父亲。没想到那样的雷击居然连给你留点疤痕都做不到啊,女儿我是该感到伤心还是高兴呢...亚摩斯·克里斯汀。」

  虽然艾莉西娅的双手被紧紧地拴在了柱子上,但她言语中那丝冰冷的讥讽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变弱。

  「原来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父亲啊...艾莉西娅。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七年前了呢,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把我这个父亲忘了。」

  男人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丝让人恶心的笑容,转过身来看着艾莉西娅。

  「十七年前将母亲掳到这里来开启‘贝瑟芬妮’计划的恶魔...我怎么可能会忘呢。」

  「呵呵...这誓死不从的态度、坚决的眼神还有惹人怜爱的外表...简直跟十七年前的莉娜一模一样...三十年了,我做了无数次实验,却一直都得不到那种力量...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亚摩斯的眼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疯狂,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疯狂。

  「...除了你...艾莉西娅...经过了六年,我终于明白了...想要得到那种力量,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法...」

  「果然,指使‘毒蝎’杀死格鲁尔上位并降令让‘蛇’追杀我的人就是你吧。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凯特琳虽然重伤了我,但却没有把我送回组织,而是将我抛到了莱斯利镇,还用D4消除了我的记忆...并且事后精心策划了一场‘意外’,自杀了。与此同时雷切尔因此离开了组织,‘十三机关’也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这就是你们用了整整两年才找到我的原因吧。」

  艾莉西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

  「我的确指使‘毒蝎’杀了那个碍事的老头子...也的确让他对组织下过追杀你的命令...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所梦寐以求的力量,就在我的面前...唯一完美的复制方法...」

  说完,亚摩斯开始用一种让人不悦的目光舔舐着艾莉西娅的全身,如同着了魔的邪教徒一般一步一步地向着艾莉西娅走去。

  「呵呵,做得到的话你就尽管来试试吧,父亲大人。我可不会像只小猫一样乖乖地待着。」

  亚摩斯每靠近一步,艾莉西娅眼中的狂热就会增加一分。

  就在亚摩斯的双手开始以游龙之势探索艾莉西娅全身的时候,她突然猛地踏了踏右脚,闪亮的刀刃瞬间从她的鞋底中弹出。

  ‘唰啦’——

  闪电般的一脚踢向了亚摩斯的下体,猩红的鲜血像喷泉一样应声而出。

  亚摩斯疯狂的表情瞬间被强烈的痛觉扭曲得一塌糊涂。

  艾莉西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挣脱了手上的铐镣,带着一脸恐怖的狞笑站在了亚摩斯的面前,绯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幽魅的红光。

  「呵呵...我说了吧...我不会像小猫一样乖乖待着的...父亲大人...」

  哇——呜呜呜呜呜——

  就在挣脱铐镣的艾莉西娅从怀中掏出匕首的时候,嘶鸣的警报声传遍了整个研究所。

  ‘呲啦’——

  她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亚摩斯的腹部,重重地将亚摩斯撞到了墙上。

  「父亲大人...不知道这样之后您还能不能毫发无损呢...呵呵...呵呵呵呵...我不会让您这么快就解脱的...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您说呢...」

  艾莉西娅踮起脚尖,将双唇靠到亚摩斯的耳根轻轻地低语着,雪白色的发丝渐渐开始染上了黑夜的色彩。

  看着艾莉西娅那恍如魔鬼一般的冷笑,一个可怕的‘如果’在葵的心中升起。

  「唔...艾莉西娅...快...停...」

  然而以她现在的状态别说解开这个结界了,就连开口说话都十分的困难。但她却依旧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着徒劳的尝试。

  艾莉西娅猛地把匕首从亚摩斯的腹部拉出,亚摩斯的肠子就如同一条血红色的软管一般被匕首上的倒钩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他的脸早已经被痛苦扭曲得不成人样,与之相对的是艾莉西娅淡淡的微笑。

  「很想就这么睡着吧?很可惜...我会一直维持住你的意识哦...不然的话您怎么才能够听到女儿的话呢...」

  ‘呲啦’——

  猩红的匕首撕裂了亚摩斯的腹部。

  大量的空气涌入他的腹部,无法形容的疼痛让他张大着嘴想要叫喊,却连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只是把他那恐怖而扭曲的表情变得更加可怕而已。

  「呵呵...呵呵呵...怎么了?父亲...你给我和母亲带来的痛苦可远远还不止这么一点啊...这么快就想求饶了...?」

  艾莉西娅的笑声就像无情的魔女一般,冷酷而病态。她身后的那一片黑暗,无处不透露着深邃而寒冷的气息。

  她将手中的匕首慢慢地从亚摩斯颤抖不已的右臂上掠过,随后深深地扎进他的右肩,像蠕虫一样一点一点地向下抽动着...

  ☞☜

  「嗞嗞——嘁,他们怎么还会有装甲车这种东西啊。楼上全是红外线雷达,这整个门口都被照成一片红色了。照这样下去我最多再死撑十五分钟,这种情况下开启护盾的魔力消耗实在是太大了...(轰)」

  无数的枪声,惨叫声和爆炸声交织成了一首奇妙的交响曲,伴随着伊莲娜的声音在三人的耳边响起。

  「贝尔,琳,试验场里面的武装人员还有多少?」

  艾莉卡的声音却依旧是那么沉着冷静。

  「可目测人员超过二十人,无法进一步判断人员类别。」

  「我看看...三个穿白大褂的,也就是说还有十七个武装人员。他们好像有一半在试验场的入口待命的样子哦,其余的都在建筑里面。一层有三个,二层有四个,剩下的两个在试验场里面。」

  「贝尔,你能看到门口那八个人吗?我在会议室的十二点钟方向,已经能够看到他们了,就在我的墙角对面」

  「目标已确认。要开火吗。」

  「呵呵,好好给他们一份惊喜吧。」

  ‘嘣’————

  50口径的步枪在山林间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咆哮。

  被这头猛兽盯上的家伙脑袋上瞬间破开了一个可怕的大洞,脑浆也溅了一地。

  剩下的七个人虽然立马就分开躲在了墙后,但那薄薄的墙壁根本就无法阻挡住50口径的穿甲弹和贝尔的那双眼睛。

  七声可怕的咆哮过后,山林间又回归到一片无声的死寂之中。

  「目标已清除。要闯进去吗?」

  「在路上了。你能看到二楼的人在什么位置吗?一楼的三个人好像没有反应的样子。」

  艾莉卡跨过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向着试验场的门口跑去,手中的枪也已经上好了子弹。

  「只能看到一个。其余两个的反应十分微弱,应该已经死了。建筑内的人似乎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原因不明。」

  贝尔静静地爬在山崖上透过狙击镜观察着试验场里的所有人。

  她眼中流转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恍如天使的光辉。

  「你这眼睛就是在这种时候才好使啊...琳,能搞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好像是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从二层的通风管闯了进去,大姐千万要小心...」

  正当琳不断地在监控中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的时候,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突然在她们的耳机中响起。

  「嗞嗞——哟,看样子你们在这里闹得挺欢嘛。门口的那个阿姨,稍微让开一下。我可不想因为误伤而产生什么误会。」

  两架漆黑色的武装直升机突然在研究所的上空出现,朝着门口发射了六枚导弹。

  原本人山人海的大门瞬间化为了一片地狱一般的火海。

  「门口十点方向的那个狙击手,在你五点方向的楼顶应该有一条很粗很长的天线吧,把它给我打掉。不然待会搞不好就会有一个师空投下来了,听到了吗?」

  「目标确认。」

  ‘嘣’————

  贝尔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调转枪头将男子所说的那根天线轰飞了。

  「你是谁?飞机和后面那黑压压的一片士兵是怎么回事?」

  伊莲娜的低吼中明显地带着一丝警惕。

  「哎呀,阿姨你别这么紧张嘛。那些人都是我的队员,隶属于艾维拉的特种部队,总共也就三百人。

  总之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是来把这个地方给炸平的。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先把某个人的尸体抬回去才行啊,要是让他再诈尸一次的话我的老上司可就要把我跟生吞活剥咯。」

  男子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轻描淡写地回了伊莲娜的质问。

  艾莉卡靠在试验场一楼楼梯的入口拐角处,稍微向上探了探身子。确认没人之后才一边顺着楼梯向上跑,一边对耳机中的男子问道:

  「派你来的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调动一国的特殊部队。我总觉得这里边大有文章啊。」

  「喂喂,我说小姐,我光是告诉你们我是哪国人就已经是冒着上军事法庭我的风险了,再往后的事情还是麻烦你放过我吧。」

  男子色声音听起来似乎十分无奈。

  「你们要找的那具‘尸体’叫亚摩斯·克里斯汀,对吧。而且从你的态度来看,你早在行动之前就已经知晓我们的存在了吧,包括我们的身份...嘁,贝尔,二楼走廊的两个,能看到吗?」

  枪声和艾莉卡的声音像协奏曲一般同时响起。

  ‘嘣’——‘嘣’——

  50口径的巨炮穿透了二层厚厚的墙壁,将走廊上那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钉’在了猩红的墙上。

  「这样的话幕后的主使看来只能是那个人了...」

  艾莉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琳惊讶的声音给打断了。

  「大姐!试验场!亚摩斯就在试验场里面!一个黑发的少女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画面了。总之亚摩斯连肠子都已经流了一地,她却好像还没有打算放过亚摩斯的样子。三层的守卫去阻止她的时候马上就被她干掉了...而且是...魔法。」

  说到最后那个词的时候,琳的语气变得十分低沉。

  「哼?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发现目标了啊。我专门找同事‘借’了两架直升机还是为了防止他坐飞机跑掉呢。闲聊就到此为止吧。我的人一到正面的战斗也该结束了,试验场再见吧。」

  说完,男子就挂掉了无线电。

  「贝尔,我这边有琳看着就好了。你去正面支援大婶他们吧。毕竟一个团的兵力...就算死了一半也很棘手啊。」

  「是。」

  将贝尔调走后,艾莉卡直接跑过了第三层的走廊,打开了通往试验场的大门。

  然而门后正在发生的一切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黑发中年男子正在被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黑发少女折磨的死去活来,不仅肚子里的东西全部撒在了地上,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块好肉。

  更让艾莉卡感到反胃的是男子还在蠕动的扭曲表情。

  她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即使被折磨成也还没失去意识。

  就在艾莉卡跑向那个黑发少女准备将她拉开的时候,一股强大的黑色能量突然将她击飞在地。她爬起身抬头一看,无意间瞄到了少女的表情。

  那副在一瞬之间让她不寒而栗的表情。

  「这究竟是多大的仇才能把人变成这样呢...」

  艾莉卡还在发呆的时候,一个俊俏的黑发青年穿着一件破布衣服和一对破草鞋慢悠悠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奇怪的咒符。

  ‘嚓’——

  青年将手中的咒符向着少女掷去,却被一层闪现的黑色的护罩给挡了下来。

  果然...没用吗。

  「...陈...?」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青年拔出了手中的长剑,绕开少女向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你就连现在这样子也有一种凋残之花的美啊...葵。」

  「这种时候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先把这个结界解开...然后...我...再去把她...唤醒...」

  看着葵困扰的表情,青年不禁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他举起手中的剑,‘唰’地一声将关住葵的笼子劈开,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咒贴到笼子的底部,发出淡淡的绿光。

  虽然结界已破,葵也能够勉勉强强地站起身来,但她的身体依旧十分地虚弱。

  「你就别逞强了,以你现在的状态又能干什么呢?你的那个朋友就交给我吧。怎么说我也曾经是...一个阴阳师啊。」

  青年笑了笑,抛下葵一个人向着陷入暴走的艾莉西娅走去。

  「...站住...」

  葵靠着笼子用微弱的声音试图叫住青年的脚步,但青年却不为所动。

  「你给我站住...!唔...」

  眼见青年没有反应,她焦急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青年大喊,随后虚弱地坐倒在地上。

  这次,青年总算是回头了。

  「现在的情况只能由我来处理...其他人...都不行...不然...太危险...咳咳...」

  青年看着葵严肃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

  「很不巧,我可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

  撇下这句话后,青年无视葵的呼喊继续向着艾莉西娅走去。

  「这位小姐,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有点麻烦,所以能够请你到门外等一会吗?」

  青年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堆的咒符,笑着对艾莉卡说道。

  「...好吧。反正这情况我也没办法处理。不过你记着别伤到她...不然你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在确认艾莉卡已经离开之后,青年将手上各式各样的咒符撒向天空。这些咒符并没有从空中飘落,而是全部都漂浮在空中,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去。」

  青年将手往艾莉西娅那一指,天上的咒符立马在艾莉西娅身边围成了一个圈,慢慢地转动着。

  总之...先把她的注意力拉过来吧。

  瞬间,咒符的旋转速度急剧加快,其中两张金色的咒符从圈里脱出,向着艾莉西娅的后背袭去。

  金色的光芒瞬间撕裂了无边的黑暗。

  「...呵呵...妨碍我的蠢货...又来了...」

  一直没有反应的艾莉西娅终于停下了沾满鲜血的双手,回过头来冷冰冰地盯着青年,脸上还挂着一丝妖异的微笑。

  她绯红色的双眸中所蕴含的绝望,悲伤和疯狂让青年不禁皱了皱眉头。

  还没等青年开口说话,一股让人感到恐惧的黑色能量瞬间席卷了整个试炼场,将青年的咒符震得七零八落。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毫无悬念。

  上一刻还站在墙边的艾莉西娅,下一刻就已经冲到了青年的面前,手中的匕首直取青年的心脏。

  青年心中不禁一惊,赶忙向右一躲,同时将剑从剑鞘中拔出。

  不等青年摆好架势,艾莉西娅就转身反手将匕首挥向了他。青年虽然勉勉强强挡住了这一刀,但却防不住艾莉西娅冷不丁的一脚。

  他的大腿立马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嘁...这个力道和速度...怎么回事...

  青年咬紧牙关继续不断地躲避着艾莉西娅不断袭来的匕首和拳脚,根本找不到拉开距离的机会。

  没过多久,青年就被艾莉西娅一脚踢到了墙上,胸口被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到此为止了吗...

  青年靠墙瘫坐在地上,看着胸前不断流淌而出的鲜血,自嘲地笑了笑,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呲啦’——

  几滴带有温度的粘稠液体滴落在他的腿上,让他下意识地张开了眼睛。

  那是黑与白交织在一起的瞬间。

  「没关系...艾莉西娅...一切都结束了...噩梦也已经结束了...乖...」

  她用胸膛接住了那把猩红的利刃,紧紧地将艾莉西娅抱在怀中,脸上带着如同母亲一般温柔的笑容。

  「...真的...?」

  艾莉西娅用颤抖的声音怯怯地向她确认着。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不就在你的面前吗?」

  「...但是...但是我...已经...」

  艾莉西娅的发丝渐渐地褪去了黑夜的色彩。

  「没关系...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等你醒来之后...那些悲伤的事情就会消失哦...所以...睡吧...乖...」

  「我不要!要是睡着的话...妈妈又要消失了...爸爸又会来抓我...我不要...」

  她轻轻地抬起手,温柔地轻抚着艾莉西娅雪白色的长发。

  「傻孩子...妈妈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啊...她不是一直在替我守护着你吗...就算妈妈不在了...你也能够依靠她啊...她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哦...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可靠...所以...一定...能够跟你一起挣脱这悲哀的宿命吧...」

  艾莉西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像个脆弱的孩子一样深深地把头埋在她的臂弯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

  为什么是我...

  天罚降下的那一刻,无数个声音在我的耳边低语着同一句话。

  这种力量不要也罢...我只不过是想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而已...为什偏偏是我...必须成为死灵师...

  绝望。

  悲伤。

  哀叹。

  愤怒。

  悔恨。

  无数的负面情感伴随着强大的力量流过我的身体,穿过我的意识。

  我带着无法形容的表情握住了他的手,将构建完成的术式带着这些强烈的情感倾泻到他的身上——

  也倾泻到了整个村子上。

  天雷落下,我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只有母亲的叫喊着我名字的那道声音。

  啊...我活了下来。

  为什么我活下来了呢。

  明明大家都已经死了...

  母亲也好,每天送我花的大叔也好...还是邻居的那个小男孩也好...大家都不会再醒来了...

  什么都已经回不去了。

  只有我一个人还孤独地活着。

  这就是我身上可笑的‘力量’吗?

  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一切都摧毁的‘力量’...谁会想要呢...

  所以,我埋葬了母亲。

  也埋葬了这份‘力量’。

  舍弃了一切的我是绝对不会成为死灵师的。

  那无数的声音也在我的耳边低语着——

  活下去吧...

  活下去吧!

  向那无情的宿命冷笑吧。

  这是我们所能做的,最后的一丝倔强。

  

   银之羽·雪之翼-SCARL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