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去哪儿？我们一路走向城东，周围先是荒凉了些，慢慢地又繁华起来。最后，我们来到了一栋栋高级公寓之间。
“这一带原来是个小镇，后来城市规模扩大，把它给吞了。修了不少高级住宅。”何闻笛多此一举地讲解着附近的情报。
“入住率好像不高。”我扫视周围。
“比起□尔多斯算是好的了。我来找一个人。”
“哦，谁？”看到何闻笛停下卖关子，我自觉接腔。
“和你我一样的怪人。他应该已经在迎接了。”
“迎接？”我忍不住好奇，“怪人是指进化者吧。我没看见你打电话。他有什么办法知道我们要来吗？”
“就知道你忍不住要问。”何闻笛笑道，“记得他给自己的能力起过一个名字，是叫做——”
“‘明日之眼’。”清冽、漠然的声音，在难以注意到的方位，几乎没有先兆地响起。不可思议地近，更不可思议的是连我都没有看到。
我回过头去，那里站着一名比我和何闻笛要大上几岁的年轻男子，不高，柔和白皙的面容酷似女性，表情却如同石雕般平静和冷淡。他的衣服很奇怪，黑色的，连身，像是古代祭司长袍与今天的风衣合体的样子，在市面上从没见过，胸前的紫水晶挂坠也让人猜测他的身份。
小区的寒风刺骨，可男子似乎毫不在乎。
“有失远迎。”男子微微颔首，脸上却看不出笑意，盯着我。“新客人，你有一双好眼睛，不是吗？”
“啊，大概吧。”
我着实吓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何闻笛却自然地开口，像是早察觉到了对方的到来。她回身向我介绍。
“这位是平时做风水师营生的谢平大哥，也在地产公司担任顾问。”
“挂名而已。”男子淡淡地说。
“您还是这么喜欢吓人呢。这次也知道我为何而来吗？”
男子长叹一口气。“……在说你那件与公园凶杀案有关的请求之前，能不能先介绍一下客人？又是你的超能力助手吗？”
“果然大哥知道了。”何闻笛眨眨眼，苦笑道。
而我注意到了男子话中的一个字。
“‘又’是怎么回事，何闻笛？”
“……诶嘿。”这丫头耍滑头的台词永远就那么一句。
“别耍赖好吗？”
“啊啊。”何闻笛扶额，“老实讲吧，吴筝你已经是我第二十二个助手了。”
厄……虽然我自认为不是助手只是帮忙加好奇，但这个数量。
“——你对每个进化者都闯入他家吃霸王餐借宿然后拽着一起破案？”
“不是啊！”何闻笛激动地摆手抗议，“你也知道吧，进化者以年轻人居多，一般用少量资金加上偶遇神秘美少女设定就搞定啦！是你特别难搞而已！”
“……谢谢你的夸奖，但我不明白这么做你图啥？”
“那，那个嘛……”何闻笛缩手缩脚地回避我的视线，但怎么可能回避得了，她脸上的红色绝不是因为天气冷。
“手机给他看看吧。”旁观的风水师突然说道。
“手机？怎么了？”
“喂！……算了。”何闻笛像是头痛般按着额头，拿出手机调到备忘录，递给我。
那上面……至少记载了三四十人的姓名、基本资料和进化能力，很多都是年轻人。
——感知震动的进化者。
——天生好运的进化者。
——擅长隐匿的进化者。
——消除痛觉的进化者。
——反应迅捷的进化者。
——操纵热量的进化者。
——挑拨不和的进化者。
——投掷道具的进化者。
——修改信息的进化者。
——学习技能的进化者。
……
看履历和长相，这些人显然都是本地人，风水师也在其中。他们被以五颜六色，符合女孩审美的关键词标签分类放置，其中的一大半，都有着蔚蓝色的“伙伴”标记。
然而——更多的，几乎四分之三的人，有着橙色或红色的标记。橙色的关键词是“嫌疑”，红色的关键词是“犯罪”。还有深红色的“被捕”，总是跟在红色标记的后面。
我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是我的记录。
吴筝，16岁，高中生&退伍兵。能力：视力，似乎能看到许多东西，暂时不知上限。格斗能力极强，推测亦擅长各类冷热兵器。性格观察中。关键词……蓝色，以及橙色的。
“啊，糟了！”何闻笛抢回手机，一把抱住。她把我名字后面橙色的删掉，又加了点别的东西。她的动作我全看在眼里。
她改完，好像才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捧紧了手机，低下头，抬起眼皮偷看我。
“你……生气了？”
“为什么问这种问题？我们本来就是周一刚认识吧。”也许我的声音比平时生硬些，我不知道。
“……果然。”
“那么多人都犯罪了吗？”我想了想，问道。
“……有些人，和他们接近本来就是为了调查。还有些一开始没有……你懂的，进化者在犯罪上有天生优势。”
“这些是全部？城里的？”
“我……不确定，但尽力了。”
“最开始怎么找到他们的？”
“……刚才还瞒你一件事，我的能力附带感知附近进化者的效果。虽然只是‘有’或者‘没有’的等级。”
“‘助手’的期限一般多长？”
“不一定。长的三五天，短的配合警方直接抓捕……也有。”
何闻笛一句一句老实回答道，交叉着手指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哦，这就是说。”
我点点头，总结道。
“与神秘美少女的偶遇，机缘巧合下的关系拉近，突然被卷入紧张兴奋的大冒险……我回避掉了这些‘精心设计’的情节，没有像个天真男孩一样被耍，很幸运。是这样吗？”
“我……”
“都说了我没生气。你那些计谋我都推掉了，所以不是助手而是帮手，不是吗？”
何闻笛能言善辩的嘴现在一言不发，漂亮的面庞上眉头紧锁，是想哭？想笑？最后又发现都不合适。
“对不起。”她用蚊蚋般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她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都说了，我没生气。
只是发觉自己并没在某人的信任名单上，有些寂寞而已。
试着开口。
“我……”
“我……”
何闻笛好像也有什么话想说，我们的话头撞在一起。
这时，看了一场好戏的风水师咳了咳，面无表情地开口了。
“先把这边的事解决如何。本人的时间很宝贵。”
“啊，我都忘了……”何闻笛闪烁着目光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
“不用在意我。”我说道。
雪降的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