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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命运会追你到世界尽头

  好无聊。三枝打了个哈欠,这么想道。他实在无法从“坐在学校门前的石凳上等人”这种事情中找到乐趣。为排解寂寞,三枝只好打开自己在路上买的报纸,看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新闻。

  “地铁的事情,上报了呢……”三枝看着新闻头条,自言自语道。

  “地铁遭受魔术师的攻击”,标题将这句话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没有掩饰,直接指出这是魔术师运用魔术做出的恶意行为。经过“世界重合”之后,魔术师这种事情也无法再掩饰,被大众所知。经过十余年的时光后,与“魔术”和“异能”完全无关的正常人也开始接受这些事物。

  话说回来,三枝发现报纸上没有写任何与圣堂有关的信息,三枝在场的事情也自然没有被人知道。三枝看着报纸上“列车内所有人全部死亡”的字样,心里有点不好受,但一想到这样可以使自己免去很多麻烦,就不怎么难受了。

  这样的话,自己也正式回到正常生活了呢。三枝看着天空,宽心地想着。以后应该不会有异能者、也不会有魔术师来找自己麻烦了吧,就这样平静地活着,不引人瞩目地过完一生,三枝就心满意足了。

  今天是离中考的最后一天,中学生们都投入到最后也是最激烈的复习之中。包括三枝的妹妹:蚕枝也一样。三枝今天就是来为她送饭的。

  “蚕枝……残枝?”三枝突然从蚕枝的名字联想到不好的词汇。他以前就意识到这个名字实在不是很吉利,但因为名字的主人蚕枝没有太过在意,三枝也自然不能表达太多意见了。

  蚕枝就读的初中就是三枝的母校。三枝看着熟悉的校门,有种想重回母校的冲动,但是马上就放弃了。他这次来送饭本来就没让蚕枝知道,最近几个月他都没有办法回家,与妹妹的交流也随之减少。因此若能以送饭为契机,加深兄妹之间的感情那就再好不过了。

  “叮咚……”悠长的下课铃响起,学生们也应该放学了吧。三枝在心里期待着与已经分别了好几个月的妹妹再次相见,有哪个哥哥不关心自己妹妹的。

  十几分钟后,一名留着长发的类人种山猫族少女走出了校门。虽然距离很远,但是三枝凭着自己高达5.5的优秀视力得知她就是自己的妹妹。他推了推自己的平光眼镜,朝校门走去。

  见了面之后该说什么呢?情商只达到标准偏下的水准的三枝顿时苦恼了起来,总不能送上饭后寒暄几句就走吧。就在三枝苦恼的时候,他发现蚕枝在校门口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好像要等什么人。

  难道是男朋友?三枝顿时朝不好的方向想去。十五岁毕竟是青少年的黄金时期,对感情把握不好也是非常正常的现象。不,不可能的,蚕枝性格虽然有点难以捉摸,但是绝不可能早恋。三枝这样安慰自己,深吸一口气,准备走到她面前。

  然而,当他刚迈出第一步时。站在校门口的蚕枝突然露出欢喜的表情,朝另一方向兴奋地招手,然后跑去。

  没错,三枝被自己妹妹无视了。

  真的是早恋?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虽然这么想,但三枝完全克制不了自己的担心。他将目光锁定在蚕枝身上,准备看看她等待的人是何等角色。

  蚕枝十分高兴地跑到马路边。另三枝大吃一惊的是,她等待的人并不是男性,而是一名山猫族类人种女性,而且还是三枝认识的人。

  “何实姐姐!”蚕枝一头扑进那名女性的怀里,以撒娇的语气说道:“唔……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姐姐做的饭了!”

  名字为何实的女子面带笑容、揉了揉蚕枝的头说道:“你哥哥不是回家了吗?直接向他开口要求为你做饭不就行了?”

  “不要!哥哥那笨蛋根本不会做饭,每天不要求我照顾他就不错了!”

  “你哥哥是个不会做饭的笨蛋真是对不起了啊……”站在一旁的三枝终于忍不住,以充满怨念的鬼魂的语气说道。

  听到三枝的声音,蚕枝松开了一直抱着的何实,一脸茫然地转头望去:“你是……”

  我想哭。三枝捂着自己的脸,心里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来为她送饭。

  “开玩笑的啦,笨蛋哥哥!”蚕枝拍了拍三枝的肩膀:“昨天你睡得像死猪一样,我都不敢叫醒你呢。”

  你用死猪来比喻你哥哥吗!三枝实在没有力气吐槽了。不知为何,在别人面前表现成品学兼优的窈窕淑女的蚕枝,在自己面前就会露出本性,变成活力四射的元气女生。虽然很令人感到麻烦,但这是将身为义兄的自己当做真正家人的表现,因此三枝也自认为没资格表达意见了。

  话说回来,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三枝朝何实望去,开口问道:“一直是你来帮她送饭吗?”

  “嗯,话说回来,三枝你已经长那么高了啊,已经是190厘米级的人了呢。”明明很久都没见面了,但何实还是像经常见面的朋友一样向三枝打招呼。

  我可以吐槽190厘米这种莫名其妙的称呼吗。三枝将吐槽吞进肚子里,叹了口气。

  这名叫何实的女子,曾经是三枝和蚕枝的邻居,也是比三枝大一年级的学姐,现在已经进入这座城市的一本大学深造。经常以姐姐的身份帮助两兄妹,因此跟蚕枝的关系就跟亲姐妹一样,对于三枝来说也属于“可以信赖的人”,但也仅此而已了。

  顺便一提,她也是一名重度ACG(Animation动画、Comic漫画、Game游戏)爱好者。

  “那么,十分感谢你主动代替我照顾她……”

  “唉?不是你主动拜托我帮你送饭吗?”

  有这样的事吗?脑子里现在还充满着高考模拟题目的三枝完全不记得这种事情。不过看起来的确是自己拜托的事情:“哦……谢谢……”

  “话说回来,小蚕枝真是幸福呢,可以吃到哥哥亲自为自己做的饭了哦……”何实看着三枝手里的饭盒,捂住嘴巴,已经发育成成熟女性的脸上露出恶作剧的坏笑。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啊,身为哥哥帮助妹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哦吼吼,没错,哥哥爱护妹妹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嘛,哪个哥哥不会喜欢自己妹妹啊。”

  “你不要把话说得好像我对我妹妹有非分之想一样!”

  “哪有,兄妹之情是非常纯~洁的感情嘛,我知道的,你不要再害羞了。”坏笑更明显了。

  “呀~何实姐姐太坏了~”蚕枝也好像要故意捉弄三枝一样,露出害羞的表情。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话需要修正,只要有两个以上的女人,她们之间的话语就能以乘方的方式增加。三枝意识到自己在吐槽方面毫无胜算,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把饭给你,然后就回家……”原本还计划要寒暄几句的,现在三枝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情了。

  “嗯,谢谢笨蛋哥哥。”蚕枝从三枝手里接过饭盒:“今天有两份饭盒呢,笨蛋哥哥和何实姐姐的饭,好像有点吃不完呢……算了,笨蛋哥哥的饭马上就吃好了。好东西要留到最后才吃。”

  我的厨艺没这么差吧!三枝想起自己以前在孤儿院时,为其他孤儿做饭的经历,完全不相信自己的饭有那么难吃。

  “那么何实姐姐,我回教室了,再见!”蚕枝拿着两个饭盒,欢快地跑回学校。

  自己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用呢。三枝看着蚕枝的背影,不禁这么想着。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但橙色的太阳让人实在打不起精神。何实为了打消尴尬,主动开口:“大概一年多没见了吧。”

  “嗯。”三枝点头答应。

  “时光过得真是快啊,现在想想,当年扑在试卷里的事情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何实露出了惆怅的微笑:“说起来,我现在还记得当年我跟你一起去漫展的事情呢,你死活都不愿意穿上我为你准备的女仆装,结果给蚕枝穿了。其实那就是你的目的吧。”

  “……有那个男生会主动穿女仆装啊,而且蚕枝穿女仆装完全是你们两个策划的好不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虽然的确很可爱就是了。三枝想起穿着女仆装的蚕枝的样子,不禁撇过头,不让何实看见自己脸上的红晕。

  既然自己没有要做的事情,自己就回家好了。三枝向何实告别后,转头准备离去。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曾经与自己关系很好的物理老师,那名老师搬着一个大箱子,满头大汗。

  “唉?是三枝啊,帮我扛一下这些实验器材行吗?”老师看见了三枝,向他求助。

  反正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三枝爽快地答应了,他毫不费劲地搬起箱子,跟自己以前的老师走向实验楼。他不禁想起自己以前在初中学习有关功率的知识,现在他对这个箱子做了多少功呢?他露出淡淡的微笑,将答案藏在心底。

  “呼,真是谢谢你了,三枝。”老师将实验器材推入仓库:“这些是你们那届学生没能用上的新器材,现在给新一辈学生用了。高考怎么样?”

  “正常发挥了。”三枝毫无掩饰,自信地说道。

  “以你的实力,应该可以进入一本大学吧,你要加油啊。”

  看着老师期待的目光,三枝不禁想起自己想要成为物理学家的理想,不知为何,他对这个世界的种种现象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这促使他比其他人都刻苦地学习物理。

  与老师告别后,三枝突然有股想要再看一次母校的冲动,但是马上就放弃了:晚自习半小时后就要开始,自己在学校里乱逛实在不怎么合适,还是等中考结束后再来吧。三枝这样想着,走下实验楼,准备顺路去看看蚕枝。

  因为是自由时间,许多来不及回家的学生都在学校逗留。他们勾肩搭背,相互开着玩笑、讨论最新的电子游戏、讨论今天的考试、讨论学习的紧张。看着这些,一股惆怅之情从三枝心底油然而生。他没有什么太过要好的同龄人朋友,每次好不容易与同学找到共同的话题,对方就会因为有更有趣的同伴而抛下三枝。久而久之,三枝到高中结束也没有知心朋友。

  也许自己也希望能交到知心朋友呢。三枝苦笑了一声,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蚕枝的教室,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太阳依然没落山,但光线已变得十分昏暗。坐在阳光下的蚕枝与同伴谈笑,而坐在阴影处的学生不知为何,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真是十分幸福的青春啊。三枝站在阳光下,不禁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就在这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毫无预兆地,一名坐在阴影下的学生突然被无数从地面张出的黑针刺穿,因为他在睡觉,所以是没有痛苦地死去的,但这也改变不了他尸体的惨状。黑针瞬间变成一条条黑色触手,捆住学生的尸体,将其挤碎。血液、脑浆等体液喷涌而出。落在影子上的体液瞬间被影子吸收,不留一丝痕迹。

  “唉?”蚕枝和其他在阳光下的学生突然停止了思考,从没见过死尸的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其状况,只知道发生了他们认为只有恐怖电影里才能发生的事情。

  有人死了,在他们眼里,以极为残忍的方式被杀死了。

  “咿呀呀呀呀!”一名女学生终于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捂住嘴巴,发出凄厉的惨叫,向后退去。

  这是魔术攻击!与超自然者打过多次交道的三枝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是第二次看见死人,他没有太多不适,立刻跳上窗台,大声警告那名女学生不要踏入影子,同时跳入教室。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想着如何保护教室里面的学生、与他的妹妹。

  可惜,女学生没有听见三枝的警告,一只脚踏入了阴影内部。瞬间,黑针从影子里长出,刺穿了她踏入阴影的脚。失去平衡的她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跌倒在地,就在全身没入阴影的那一刹那,黑针全体出击,将她的身体刺成了马蜂窝。学生想惨叫,但马上就因为声带和大脑被破坏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亲眼目睹了两个人的死亡之后,学生们彻底乱了套,他们捂着头,发出惨叫,想要跑出教室,但就在他们踏入阴影的一刹那,黑针让他们迎来了与那两个人相同的命运。

  蚕枝站了起来,不知道该干什么,站在原地不动。与其说是冷静,还不如说是她已经被现在的状况惊吓得放弃了思考。她无助地向周围看去,希望找到能够帮助他的人。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她的哥哥:

  “哥……”

  “小心!”三枝冷静地避开阴影的部分,朝蚕枝的位置跑去。但就在他只离她一步之遥时,窗帘被风吹起,其影子马上就要覆盖在蚕枝的身上。眼看自己的妹妹危在旦夕,三枝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抱住蚕枝,以自己的身体为滑板滑到了阳台上。但命运显然不偏袒任何人,窗帘的影子移动到三枝的右小腿,瞬间,黑针从影子中长起,刺穿了右小腿。

  “唔!”刻骨铭心的疼痛传到了三枝的大脑,差点让他昏厥,但强大的意志力让他恢复了精神。他立刻收回右脚,将自己的伤口冰冻,避免失血过多至休克,也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疼痛。

  窗帘缓缓落下,影子也离开了三枝的身体。

  “哥……哥哥?”蚕枝蜷缩在三枝的怀里,借着眼睛的余光看见了三枝被冰冻住的右脚:“你的脚……?”

  “先不要说话,乖乖呆在这里。”三枝忍着疼痛,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俯视着位于阳光下的蚕枝说道:“你呆在这里就是安全的,别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说着,他头也不回地,重新踏入教师。

  “哥哥……”蚕枝伸出手,轻声呼唤着三枝,但马上就放弃了。

  只要他在身边,自己就可以安心,只要他在身边,自己就什么都不怕。蚕枝多么希望马上抱住三枝,放声大哭,将所有的恐惧都扫除心底。可是蚕枝看着他哥哥的背影,不禁觉得:她和她的哥哥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三枝踏入教室,站在门口的阳光处。这次恐怕也是魔术师搞的鬼,三枝冷静地分析了刚才的状况,得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对方的攻击方式,对方是在以影子当做武器来攻击,而且只能攻击位于影子内部的人。换句话说只要站在阳光下就不会有危险。

  腿部还可以自由活动。没准幸运女神稍稍眷顾了自己,三枝发现自己的关节没有受伤,这样的话在冰化的帮助下可以自由地活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对教室喊道:

  “出来,你这个莫名其妙的魔术师!虐杀凡人很无聊吧,就让我这个异能者跟你过过招!”

  听到三枝的挑战,魔术师现出了真身。与三枝设想的不同,做出了如此可怕的结界的魔术师竟以非常普通的方式:从正门进入教室。身为使用者的他身披黑色披风,大胆地踩在影子上,走到教室的另一头与三枝保持距离,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异能者吗,你的等级是?”

  “……”说起来,三枝也不知道自己“冰化”的等级,只好以沉默应对。

  “不愿暴露吗,也罢。”魔术师平静地说道:“我的名字是……算了,没必要对无礼之徒报上真名。”

  “杀了那么多人的你还真有脸说啊。”三枝可没有在敌人面前自报姓名的做作习惯。

  魔术师笑了笑,苍老的面孔没有任何的慈爱之情,只有想要将敌人碎尸万段的决心:“那么,操纵冰的异能者哦,你要如何打败我呢?光是站在那里可是没有任何用处哦。”

  你不说我也知道。三枝立即冻结空气中的水汽:他需要武器。可是用什么武器?三枝在脑海中思考自己能够用上的武器,自己能够灵活应用的武器。然后,他想起了自己在南极时使用的渔叉:居住在南极的土著居民为防御巨兽、捕捉游鱼而使用的武器。

  没错,长枪。三枝立即作出由熔点为五百摄氏度的冰组成的长枪,细长的冰块因为阳光的折射而变得光彩照人,即使没有多余的花纹装饰,也不失为一件十分华丽的武器了。

  听说成为枪兵有幸运加成。三枝举起长枪,回忆起自己在南极对抗巨熊时的经历。扭转腰部,利用扭力将长枪抛出。

  以媲美弓箭速度的长枪,锁定了目标的咽喉。它飞越了地面上的种种阴影,躲过了一次比一次快速的黑针,眼看就要击中魔术师的咽喉,夺其性命。

  但是……

  “小把戏。”魔术师动了动手指,离他最近的影子以比之前都要快的速度长出黑色触手,将长枪抓住,并折断:“太弱了,异能者,仅靠这样你是战胜不了我的。”说着,他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还是说你就只能这么做了?没事,我可以慢慢跟你耗,反正只要太阳落山这里就是我的地盘。”

  没错,不可以再拖了。三枝看着地面越来越短的阳光,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若他是以影子攻击的话,在到处都是影子的夜晚中无疑是他的天下。可是这又有了新的疑点……三枝吞了吞口水,心里有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判断。接着,他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他挥了挥手,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那样就可以确定了。三枝看着魔术师,露出了胜利的微笑。魔术师不解地看着三枝,开口问道:“怎么,你有对付我的方法了?”

  “该怎么说呢,的确如此。”三枝推了推眼镜,说道:“至少我基本了解你的能力与限界了。”

  听到这句话,魔术师神色大变,但马上恢复了镇定。这就是三枝要的效果,就好像在打扑克一样,就算自己手握好牌,只要被对方发现就会自乱阵脚。现在也是一样,不光是各自能力高强的比拼,更是心理上的较量。然而在心理这方面,三枝先发制人,夺下了前哨站。

  “你的能力是控制影子,而且只能限制于地面上的影子,不然你早就可以通过天花板的影子将我杀死。而且似乎也只能以两种形式控制:刺针与触手,若非如此,你刚才明明可以通过制造一个墙壁来挡下我的长矛。”

  魔术师的表情依然冷静,但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无论是谁,任何人在害怕的时候都会表现出不同的特征,有人会挠鼻子,有人会跺脚。三枝通过观察魔术师的神态,更加肯定自己抓住了他的痛处:“然而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纯属推测了。你控制影子的速度与影子距离你的距离成反比,影子离你越远,速度就越慢,反之亦然。这样的话……”三枝立即做出第二支长枪,说道:“只要我速度够快,我就可以接近你!”

  不,不可能。魔术师听着三枝完全正确的分析,完全被动摇了。他没有想到年仅十九岁的三枝竟能在如此情形下还能冷静分析,做出正确的判断。但是现在谁先示弱谁就败了,魔术师咬紧牙关,将刚才的镇定抛开,弯下腰,随时准备迎击。

  与选择防御的魔术师不同,三枝选择了主动出击。他踩上在阳光下的椅子,并以惊人的跳跃力朝离自己不远的阳光跳去。就在他的身体进入阴影的那一刻,影子长出黑针,势要刺穿他的身体,但还是慢了一步,三枝在黑针刺中自己的几秒前落地,魔术师无功而返。。

  自己还要跳跃的阴影还有三个。三枝明白,每往前前进一步,影子攻击的速度也会更快。稍有差池,下一步死的就是自己。

  窗外已经聚满了因为好奇而来观看的学生,他们看着满教室的死尸,第一件事竟不是报警,而是掏出手机拍照发微博。三枝看了看他们,发现他们没有想进来的意思,便不再担心了,现在他的心思需要放在“跳跃”上。

  但是三枝意识到,自己必须要留一手。他握紧拳头,像上一次一样,借助椅子跳跃。

  然而这一次,黑针的速度比之前快得多,照这样下去,三枝会在越过阴影,到达阳光底下之前先被刺杀。

  真的是这样吗?对于三枝来说明显不是,他面带笑容,使用了“冰化”,做出一块巨大的冰盾。

  难道他想要防御黑针?魔术师看着三枝的行动,惊呆了,但马上就开始耻笑三枝的天真,他的黑针连钢铁都可以刺穿,岂是区区冰盾能抵挡的?

  没错,三枝也考虑到这种情况:“冰盾没有成功防御”,但这代表着他早就想好了对策,在黑针刺穿冰盾的一刹那,在黑针准备刺穿三枝身体的一刹那,他立刻冻结冰盾周围的水汽,将黑针连同冰盾冰封在更巨大的冰盾里。此时冰盾周围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八十度,在这样的温度下就算是水滴也会在落地之前被低温冰冻,黑针也一样。被冰封的黑针失去了后劲,成为了冰盾的俘虏。

  完美。三枝这样评价自己,他立即调整姿态,借助冰块跳到下一个阳光处。

  此时太阳已经准备落山了。三枝平稳地落到地上,然后缓缓站起。

  周围的学生发出了惊叹,虽然周围的死尸十分刺眼,但是有一个更加夺人眼球的存在。没错,学生们亲眼看到了,被称为都市传说,专门对抗超自然现象的异能者,现在正实实在在地站在他们面前。

  一群没有危机感的家伙。三枝看着学生,不禁开始为这些从小生活在温室里,只知道学习的学生感到悲哀。但是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三枝推了推眼镜,说道:

  “魔术师,你知道为什么我停下来吗。”

  “为什么?”见识过三枝灵敏的行动,已经不敢大意的魔术师充满了警戒。

  “因为下一次跳跃,我就会击败你!”三枝充满自信地说道:“来吧,让我在最后关头,揭穿你能力的真面目!”

  不,不可能!魔术师开始站不稳了,难道说,他最大的弱点已经被发现了?

  “没错,你口口声声说到了夜晚就是你的天下!可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等到太阳落山再来呢,晚自习可是到晚上九点半才结束,足够你完成这次行动,而你没有。我相信你并不是不知道该这么做,而是‘不能这么做’吧!你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影子,只是作为‘激发’它而已,当有人走到影子上时便激发影子攻击对方,因此它只能攻击位于正上方的物体。还有,你要操纵的影子周围必须要有‘太阳光’!我不知道原理,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因此你才挑选这个时机,使杀伤范围最大化。而且你无法操纵生命体的影子,因为你没有通过我的影子进行攻击。你说对吧,魔术师!这便是我的胜利宣言,下一次跳跃,便是我胜利之时!”

  “唔、唔……”魔术师捂着胸口,表情十分难看,他的背脊已被汗水打湿。没错,因为身体原因,他不能使用过多的灵能,在依靠灵能的同时也不得不借助太阳的力量来操纵影子,否则的话他早就可以通过操纵天花板或墙壁的影子,将面前的三枝杀掉。但是木已成舟,也不可能跪下认输。

  没错,为了伟大的理想。魔术师深吸一口气,依靠魔术缓和自己的心脏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三枝的双眼,对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下一次,便是自己的影子刺穿他身体的时候……!

  下一次,便是自己的长枪击败他意志的时候……!

  两人同时做出必杀亦是必死的觉悟,迎击。

  三枝冲了出去,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借助桌椅跳跃——情况也不允许,因为太阳已经接近日落。即使身体不适,魔术师依然可以借助那一小块影子攻击到三枝。因此他孤注一掷,直接跳跃。

  太天真了。魔术师立即激发三枝身下的影子,让他们形成刺针,这次的刺针攻击速度更快,三枝是不可能躲过、更不可能抽出时间制作冰盾。

  这一次,是我赢了!魔术师露出了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结果。

  但是事实不是这样。

  没错,三枝并没有按照魔术师的设想被刺死。他在针离他身体只有几厘米时瞬间降低针头周围的气温,从而形成冰块包裹住针头。虽然打在身上依然很痛,但是远比被刺针刺死好。三枝借助刺针击中腹部的冲击力,飞到教师顶部,然后瞬间落下。

  这次的战斗,是反应灵敏的三枝胜利了。魔术师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对手不但拥有强大的异能,而且拥有十分冷静的判断力,但这并不代表他认输,他立即激发自己面前最后一块影子,决定拼死一搏。

  “白费力气!”三枝侧身躲过刺针,举起了长枪,瞄准魔术师的胸口刺去!

  “噗嗤!”

  胜负在瞬间揭晓。

  冰制的尖锐长枪刻意避开内脏,刺穿了魔术师的胸口。魔术师因为压力而不得不双膝跪地,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他败了。

  “我避开了你的内脏,同时冻结了你的肌肉,现在你已经动弹不得了。”三枝松开长枪,推了推眼镜:“等到那个叫什么……圣堂的人来后,你自然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是吗……这次是我败了啊。”魔术师露出惆怅的微笑,叹了口气:“我不会再攻击你了,你离开吧。”

  听到这句话,三枝松了口气。毫不怀疑地转过身,朝阳台走去。

  还是太天真了。魔术师看着三枝的背影,只能想到这句话。想想他就觉得可耻,他竟然用谎言欺骗了这名战士,假装服从,然后伺机偷袭。他拼尽全力地活动手指,看着无偿信任自己的三枝,心里感觉无比的羞耻。

  魔术的发动是需要心理暗示的,例如初级的魔术师在施放魔法时需要咏唱咒文。这名操纵影子的魔术师也需要心理暗示:将五指按照从下到上的顺序弯曲。面对自己的目标和三枝的信任,魔术师选择了前者。

  对不起,小伙子,若继续留你的话无疑是放虎归山。魔术师不知道,这一次多愁善感竟让他露出巨大的破绽。

  “砰!”

  就在魔术师想要激发门处的影子的时候,他瞬间被纯粹的灵能块击飞,飞出了教室。

  “唉?”三枝转过头,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自己:

  “没想到你也是异能者啊……”

  三枝顺着声音望去,发现一个熟悉的人正蹲在窗台上,手里握着足有一名成人那么长的折叠巨剑。

  何实。三枝立即认出了那个人,他刚想叫出名字,就被何实打断了:

  “有话等下再说,再见了。”说着,她跳下窗台,不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三枝看着窗台,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之后,接到报告的圣堂人员立即赶到了学校。他们打扮成特种部队的样子调查现场,将魔术师逮捕归案。早在这之前,三枝顺着窗台旁边的排水管离开了教室,避开了无谓的麻烦。

  夜幕降临,原本预定要投入紧张复习的初中生们不得不在专门人员的保护下离开学校。没有父母来接的蚕枝缩在警车旁的凳子上,一语不发。无论是警察的调查也好,同学的慰问也好,她都沉默应对。这是当然的,她才十五岁,根本不是能够接受如此可怕画面的年纪。由于受到的心理创伤太大,周围的人都开始考虑要不要请心理医生为她治疗。

  “很抱歉,去……换衣服了。”为掩饰身份而换上新衣服的三枝拖着受伤的右脚,缓缓走到蚕枝旁边:“对不起,要对你解释的东西太多了,我……”

  没等三枝说完,蚕枝就抱住他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个笨蛋!哪有哥哥会丢下自己妹妹一个人先跑啊!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强行忍耐的感情终于得到解脱,蚕枝紧紧抱着自己的兄长,不想让他离开自己。

  见到这样,三枝也只好坐下,将蚕枝搂到怀里,拍着她的头安慰她:“行啦行啦,你很坚强的,好吗?”

  哭泣的蚕枝完全听不进三枝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这话:“他们……他们都死了……都被杀了……呜呜……我好害怕……”

  对啊,怎么可能不害怕呢。连三枝到现在都害怕死亡,害怕死尸,害怕杀人。但是越是害怕,他就越要强忍恐惧,击败杀人的人。不然的话自己向往的“平静生活”就会被破坏的越来越严重,周围的人也会受到伤害。

  “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找了好久。”

  是何实的声音。三枝抬起头,发现她的表情异常的严肃。

  “我是在回到家之后才接到警报的,先感谢你击败了那名魔术师,不然收到的损失会更大。还有……”

  “能不能安静一下。”三枝打断了何实的话:“蚕枝已经睡着了,不要吵醒她,我不想将她牵扯进去。”

  听到这话,何实朝三枝怀中的蚕枝看去,发现满脸泪花的她已经因为精神上的疲倦睡去。

  “走吧,我要把她送回家,这里太危险了。”三枝将蚕枝抱起,准备离开学校。

  在离开学校时三枝因为无法证明自己身份而遭到拦截。幸好这些人都是圣堂的人员,何实好像也是隶属于圣堂的异能者。经过她的解释之后,那些人也放允许三枝带着蚕枝离开学校。三枝抱着蚕枝朝离学校不远的家走去。因为自愿要一起照顾蚕枝,何实也跟了过来。

  “行了,身体没有大碍,只是需要睡一觉而已。”何实将被子盖在蚕枝身上,走出蚕枝的房间:“来吧,现在可以谈正经事了。”

  三枝点了点头,倒了杯热水给何实,自己则喝自己冰的冰水——冰水总能让他想起他的家乡南极。

  “我是刚刚才听说你是异能者的,不知道你为何要隐藏自己的异能,但是我想说……”何实撮了口热水,看着三枝的眼睛说道:“你还是成为执行者吧。”

  “能……告诉我理由吗。”三枝立即接受了与自己相处了约三年的何实也是异能者的事实,但是他还是无法立即决定是否加入圣堂。

  “很简单,你要是加入圣堂的话,不但有丰富的报酬,我们也会将蚕枝处于严密的保护之下。你也知道,今天要不是你在场,蚕枝很可能就被杀了。也许你的幸运还会帮助你,但会持续多久?三枝啊,我知道你并不是特别看重利益的人,但为了你的家人,为了蚕枝,你还是加入比较好。”何实像大姐姐一样,语重心长地教导三枝。

  的确是非常诱人的条件,三枝并不看重钱财,在他心目中“平静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但他也一样珍惜自己的家人,如果不加入的话,下次蚕枝或自己的养父母就可能再次遭到危险,但加入的话,就意味着自己的平静生活就会永远地离开。三枝沉思了一会,最后只能说:“请……请让我在考虑一下。”

  听到这个回答,何实点了点头:“很好,这样重大的决定的确要深思熟虑。”说完,她将热水一饮而尽,站了起来:“那我告辞了,三枝。”

  “嗯,再见。”

  “话说回来,三枝,今天你抱了蚕枝对吧?肯定很兴奋吧,闻着自己妹妹的体香……”何实走出门外时,她再度恢复到原来的变态模式,发出恶作剧的坏笑。

  “你能不能正经的再久一点!”三枝将枕头扔去。何实立刻关上门,躲避了枕头攻击。

  门关上后,三枝长叹了一口气。最近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让他一瞬间处理不过来。他从沙发站起,准备去洗个冷水澡,然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哥哥跟那个人是同一类人。蚕枝躲在门后,偷听着何实和三枝的对话。她刚刚醒来,想要向三枝报平安,结果发现他们两人在谈论十分可怕的事情。

  哥哥跟那个杀掉自己同学的人是同一类人。蚕枝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面对自己的哥哥,她意识到自己跟三枝完全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她顺着门滑倒在地上,靠着门蜷缩起来。

  可是,哥哥跟那个人不一样,他没有杀人,而且还舍身保护了自己。蚕枝立即宽心地解释。没错,自己没必要因为三枝会奇怪的能力而对他区别看待,只要继续将他当做自己的哥哥看待好了,他还会像以前一样爱护自己,被骂作笨蛋也会处处为自己着想。

  可是,自己还能够接近与自己不是同一世界的哥哥吗?蚕枝将头埋进双膝,留下了眼泪。

  

   冰封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