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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一叶第一眼看到兰的时候,觉得他是孤单一个人。在追逐着狂犬踪迹的兰眼中有着目标,身形轮廓看起来却形单影只,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一般。

  兰即使在战斗中取胜也不会笑,发生任何事都看不出感情的波动。

  就像把感情丢掉了一样,但是那对于人类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所以那不是事实。

  一叶从他的灵魂中感受到了孤独,一叶对兰起了同情心,因为他也是一样的人所以才能有共感。

  一叶也曾生活在孤独之中。

  在他的聚落,人类的死亡率很高。对于一叶来说,他从成年开始就与孤独为伴,直到组建了三叶草。和认真的二叶,可靠的三三,脱线的四叶三人一起生活的日子是少数值得记忆的回忆之一。

  因此当看到兰的时候,他从心底对自己说。

  “我能够放任他不管,不去拯救他吗?”

  三三所的目的是尽可能拉拢兰成为自己一边的人,使其主动弃权。

  不客气地说,这是不可能的吧,显然如此。谁都知道结果,尽可能也不过是说的好听自我安慰罢了。

  所以没有使用和三三事前商量好的说辞。

  他故意惹怒了兰,侮辱了他的觉悟,他的王道,判断那是最容易探知到他本心的方法,如此执行。

  那么,接下去要怎么办呢?

  想着引出他的怒意接触本心,之后要怎么办却没有想过呢。果然我不适合头脑系的工作啊,一叶再次对自己吐槽。

  树海之中,现在是火海之中,被赤红之火焰团团包围的战场,一叶凝视对面兰的眼睛,其中反射着火光,摇曳着的熊熊烈焰仿佛将其身影变为若有若无的幻像。

  两个不死系能力者的战斗可是会持续到天荒地老都不会结束的,不知道兰为不死付出了什么代价,自己这边的精神,不夸张地说,可以自夸绝对不会崩溃,因为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任务,为了二叶和三三那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自己绝不能死。

  回到同样的问题,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叶想要从孤独中拯救兰的灵魂,他从这一点开始思考。

  对于兰来说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他无法从战斗中学习,因为他在战斗时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心。

  别人寄托在拳头里灵魂的颤动都无法传达给他,所以他看起来才无比孤独。

  那么就只能将灵魂传递给他了不是吗?

  一叶深吸了一口仿佛要将肺部灼烧殆尽的炽热空气。

  将其撑满肺部,然后一口气吐出来的同时,发出响彻空间就连自己的鼓膜都快震裂一般的吼叫。

  “啊——”

  周围的火焰仿佛被压制了一般摇摆,兰眯起了眼睛。

  战斗不会结束?

  那不是正好嘛!

  正好啊!

  那就不停地战斗下去啊!

  战斗!战斗!战斗!

  撕裂血肉,吞噬生命,消耗灵魂!

  从战斗中感受不到同感,觉得战斗无聊?

  孤独的不仅是你一个人,我曾经也是你的同类。

  我杀了你,你再杀了我,无论多少次都再生再来互相杀戮!

  不停地战斗到最后肯定能从中得到些什么,给我明白我的心情啊!

  一叶没有使用什么特殊能力,但是那一刻,他周围的火焰仿佛遵从他的内心一般,变成了轮廓模糊的仿佛爪牙的模样。

  爪牙朝着兰扑去。

  兰一咬牙,向后跳去,同时掏出机枪穿过火焰扫射,子弹射穿了火幕,从火幕后冲出的一叶正面吃下了所有的子弹。

  一叶的气势压倒了兰,使其不得不后退。

  “怎么了,为什么要后退,你不是不死吗!”

  一叶伸手抓向兰的脖子,兰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砍刀,正对着一叶伸出的手臂劈下,锋利的刀刃从手掌砍进手臂,直到将整个上臂纵向一分为二。

  然而令人窒息的事情发生了。

  被砍到的一叶手掌在刀身刚穿过的一瞬就开始了再生,砍刀甚至连阻止他的行动都没有能够做到,刀身本身也被再生的躯干锁在了其中。

  “别耍小聪明了,不成样!是谁说的要用拳头来分胜负啊!”

  是精神力的关系。

  一叶的精神力越是强大,其再生速度也就越快,现在他的气势正上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周围的气流都像是他的同伴一般,随着他的移动,缠绕在他身旁,火焰主动避开他。

  一叶抓起兰,一拳打穿他的心脏。

  不出所料兰的身体在失去呼吸的一刻就消失了。

  下一秒,一叶的额头上爆开一个血洞,从血洞处再次爆开,整个头部的上半部分都被吹飞。

  然而无头的一叶身体原地转了个身,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重生在其背后的兰的脖子。

  “我不是说了要用拳脚了吗,给我重来!”

  “可恶。”

  兰再次被一拳打爆,原地消失。

  他也没想到同为不死系能力者之间的战斗竟然会如此麻烦,本想着耗尽对面的精神力就能够决出胜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精神不仅不减,反而如同填进了油的柴薪一般越战越旺了。

  “那就如你所愿。”

  重生的兰再次绕到了一叶的背后。

  一叶的笑声提前响起。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重生,连续三次的伎俩不会再生效了!”

  他转身的同时将旋转力施加在腿上,如同横扫的木桩一般发出踢击。

  但是却踢了个空。

  “力量增幅脉冲爆发!”

  “什么!”

  之前确实感觉到兰的位置是在身后的。

  难道说,一叶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转头看到兰凶狠的视线就已经是极限了。

  难道说他在重生之后主动自杀,因为猜到了自己的行动吗?

  一叶的身体中心扭曲着被打穿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

  他却咧开嘴角,露出尖牙狂笑。

  “对了!就用你的拳脚,和我的拳脚来互相残杀!看看是我的精神先耗尽还是你先死!”

  从杀与被杀中感受吧,从战斗中感受吧,和我的战斗一定能让你感受到些什么的,因为两颗孤独的灵魂之间是会共鸣的啊。

  “啊啊啊——”

  欺进兰的身前站稳脚跟,一叶如同野兽一般吼叫着挥动拳头,力量从地面开始传达到一点爆发,大地在反作用力的冲击下开裂。

  就在这时,一叶停止了动作,如同空气凝固一般僵直。

  有股压倒性的气息从王座坠落的方向传来,那是一叶最近才感受到过的,令人只能心生恐惧的气息。

  但是王座的连接被切段后,王应该已经失去了王座的加护才对。

  “怎么会......”

  就如同对他质疑的回答一般,清澈响亮的少女声线自远方袭来。

  “挑战者兰哟,从那里退开。”

  兰反射性地向后跳跃。

  火焰全部熄灭了。

  不管是天空中的火雨,地面上的火石,刚才还燃烧着的植物,甚至围绕在一叶周围的气息,无一例外地颤抖然后消失,就如同被恐惧感所压倒一般。

  随后从王座的方向,光柱割裂了时空。

  就如同兰最初看到王座的一击一般,强烈凝实的激光从他先前跳开的位置穿过,将一叶包含在内。

  光柱消失后,连同地表的一部分呈现出光滑完整的半圆柱,直到视野尽头什么都没剩下。

  兰警戒地望向光柱射来的方向。

  是谁?

  从消失的遮蔽物后,走出一名少女,外表是十五岁左右的样子。

  她明明手中空无一物,但是右手处却莫名的有种吸引视线的力量,仿佛她其实手持着隐形的刀剑一般。

  翠绿长袍加身,但是衣物却像是匆忙裹上的一般,胸口处衣物松弛露出部分锁骨。

  兰的注意力落在了她胸前露出的异常部分上,硬币大小的涡轮。

  少女首先开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般,跨越了数十米的间距。

  “原子流步法奥义,火花。”

  不,不对,兰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并非是声音的问题,少女的身影前一秒还在数十米之外,说话间竟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被其吓到的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心脏仿佛停了一拍。

  这是步法吗?

  目前为止兰见过最快的是木白的速度,那是利用强辐射在身体四周创造出违反物理学定律的区域,借此突破极限的速度,每一移动都带着巨大的破坏力。

  但是刚才兰就连一丝的异动都没有感觉到,悄无声息到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王,二十年前最强者,传闻中的最强无败,全域之王者,银白的恶魔。

  同时也是将志向委托给自己的木白的师姐,原子流三代当主。

  其名为——捕蝇草。

  捕蝇草在瞬移过来之后,在一叶先前所站的位置视线徘徊了几轮。

  叹了口气。

  “被他跑掉了啊,追踪.....看来是不可能了。”

  她没有关注兰,仿佛当其不存在一般毫不在意,连眼神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会儿。

  兰注意到捕蝇草的额身上没有一丝被火雨烧灼的痕迹,正在落下的火石也仿佛刻意躲开她一般,周遭竟然变成了阴天一般晦暗的天气。

  这时,捕蝇草突然开口了,视线转移到了兰身上。

  “吾之名为捕蝇草,王权是也。吾知道沐在想什么,沐对吾使用的技术感兴趣吗,用来避开火雨的是‘原子流奥义,避雨’,通过释放辐射能创造磁场将雨水轨道扭曲的体术。”

  捕蝇草没有表明来意,也没有威胁兰,而是先解释了自己使用的技术。

  兰皱了皱眉头。

  说明的先后顺序上好像有哪里不对吧。

  “刚才的那一击是‘原子流奥义,脉冲’,本质上就和沐使用的力量增幅道具没什么两样,原本是用来驱蚊的技术。”

  捕蝇草继续说明。

  本以为是威胁的铺垫,现在却觉得她是认真地在说明,而且语气竟然......单纯的很愉快?

  乍一听,兰还以为是小孩炫耀的话语。

  “这些技术填充进过量的能量就会像这样变成有趣的奥义。”

  不对,不管怎么听都只能听出炫耀的意味吧。就像在说“怎么样我很厉害吧,快夸夸我。”一样。

  一时间,兰有些傻了眼,随意回了句。

  “哦......哦,好厉害啊不愧是王。”

  “嘿嘿,沐很上道嘛。”

  捕蝇草摸着脑袋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

  还真是在炫耀啊......

  兰感到了无语。

  这王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似乎看穿了兰的想法一般,捕蝇草回答道。

  “吾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哟,虽然身为王与挑战者肯定会在某时某刻对决,但现在不是时候。吾最初来此是为了消灭三叶草,正好遇到沐,于是现在有些事想要找你商谈。”

  兰抿了抿嘴唇,整理情报。

  也就是说,捕蝇草因为王座被三叶草弄沉了所以恼羞成怒穷追不舍,为此才来到了这里。

  就在这时,捕蝇草唐突地说道。

  “吾得样子看起来像是恼羞成怒了吗?”

  “你能读出我心里的想法吗?”

  捕蝇草俏皮地眨了下眼。

  “吾之眼名为见即明,只要是能看到的事物,无论什么都能明白哟。另外,吾虽然刚刚说要找沐商谈,其实是有些事想要告知沐,请务必听吾一言。”

  王座已经坠落的现在,捕蝇草应该处于虚弱期才对。

  现在的话说不定能赢过她。

  不。

  兰松开了拳头。

  捕蝇草精神满满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虚弱中的状态。而且看一叶仓皇逃走的样子,自己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好吧,但是在那之前,先换个地方吧,这里硝烟味太重了令人难受。”

  “欸?我不在意的。”

  “我在意,跟我来。”

  “诶诶,但是......”

  “怎么了?”

  捕蝇草站在原地没动,面露难色。

  “那......我试试好了。”

  捕蝇草试探地稍微迈出了一小步。

  仅仅是平凡地踏出了一小步而已,但却像是第一次正常走路一般。兰也没能注意到,自从捕蝇草出现在他面前以来,除了奥义之外就从来没有用过正常的步法。

  突然,捕蝇草全身一怔,膝盖弯曲。

  她如同失去意识了一般,像根木桩一般向前倒去,口吐鲜血染红了焦黑的地面。

  

   箱中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