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暮蔼西下。斜阳一点点没入远天,留下殷红的一抹,毫不吝惜地披洒在纷飞四散的落红飞花。

   肖幻凰随意靠在榻上,一派漫不经心的雍容华贵,而又气势夺人。

   颍皓进屋,收起魔剑,走向肖幻凰,只觉那双睿智而淡定的眼,带着丝丝静谧的月华,仿佛穿过千载红尘,遥遥凝望着他。神情从容而淡漠。娇嫩的花瓣是如此脆弱,仿佛指尖轻微的触碰,就会让它如梦碎离。

   肖幻凰手轻抬起一挥,拉开紧闭的窗帘。竹帘子里筛进满地斜阳,风一吹,薄薄的竹帘荡得悠闲。

   阳光从竹帘的缝隙间洒进来,颍皓眯起眼,就惬意得不想起来了。茶水雾汽氤氲。随着水汽的袅袅上升,桃花的芳香弥漫于室。沁人心脾。心旷神怡。懒洋洋地斜卧在宽大的藤椅上,大概是因为年长日久,这藤椅的扶手被磨得油光华亮。

   “这是本主于今年农历三月初三亲往宁洛山采集的桃花,将其洗净,晒干,加入冬瓜仁、白杨皮,以山泉之水二沸后冲泡。加盖十分钟后即可饮用。”肖幻凰神容静淡地喝了一口清香的桃花茶,丝毫不为所动。

   颍皓也跟着细品杯中之物,不由得连声赞叹,突然苦下脸,“糟糕。”

   “呃?”肖幻凰抬头看他。

   颍皓一脸苦相:“饮了此茶,天地间都不知什么可以入口了,如果我以后喝不到可怎么办呀?”他灵机一动,马上厚着脸皮道,“要不我以后天天来,咱们边交心边饮茶,岂不人生一大快事。”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死一般的静默。肖幻凰眯起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颍皓,”肖幻凰的声音直比腊月寒风还要凛冽上三分,“想死就直说。”

   直觉,通常是悲剧发生前的预感。颍皓对自己的直觉一向深信不疑。所以他恰到好处地闭上嘴——逃过一劫。突然瞥见她手臂上的疤,一怔……眼看她就要下逐客令,突然福至心灵,迫出急智,“幻儿,这条疤……”

   肖幻凰漆黑如墨的长发,柔软顺滑,触手生寒,没有束起时青丝便如水逶迤了一地。那微微抿紧的失色水唇,露显桀骜不驯。宁定的冰冷眼眸,更添睿智犀利。完完全全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清贵气质。连杀气都升华成了高傲,白衣女子眼睑一垂,漆黑眸子被鸦翅般的睫羽轻轻一覆,黯淡下来。“历劫时伤的……”

   四周的空气变得寂静。

   女子淡淡道:“说来好笑……”她坐在窗边,全身的轮廓在竹帘筛进来的日光下缥缈得要透明了。话虽说好笑,但白衣女子的声音里却没有半丝笑意。“我出生那年,适逢战乱,族人死于战火……那是第一场劫。”

   颍皓抬眼却又看见那脂玉的侧脸,唇边那抹悲哀笑意还来不及掩去。仿佛,想表达下自己的感伤,却已欲哭无泪。人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

   “一月期限已到,本主也该‘出关’了,你本是戴罪之身。为了掩人耳目不得换了你。”含眉轻泯一口茶,扬手一道光闪过——“自今日起,你便是幻凰上仙,座下弟子凌子君。”抬头正撞进一双沉奢的眼眸之中。一怔……眉目精致奢华望一眼便觉得惊心动魄一眉一眼都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描绘看看那绝艳无双的容色究竟是真是假。“果然是妖孽——”

   凌子君闻言俊美的容颜晃出一朵浅淡的笑意笑意里的戏谑和趣味丝毫不掩盖的跃上了眼底唇扬如花在说话之间从善自如的放开了手“任君欣赏……”

   轻若羽毛的声音含着磁性低沉的撩拨肖幻凰逃似的转开目光……“谁要欣赏你了!还不快点回偏殿梳洗站在这里等人给打赏吗?! ”真是的到底有没有身为魔界二殿下的自觉了!怎么能说“任君欣赏”这种话呢!光天化日之下来诱惑本主!简直是可恶!

   她的样子显然逗乐了凌子君屋子里能听到他愉悦的笑声……“徒儿遵命。”

  

  

   轮回勿语彼此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