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这家小店里，斯诺曼和阿不思隔着柜台，相对而坐。一时间，店里陷入了让人难熬的沉默。
店里的门窗应斯诺曼的要求，都紧紧地关上了，这才让斯诺曼感到些许温暖。不过，现在他坐立不安却是有另外的原因。
“啊……还是受不了这种气氛啊。”斯诺曼“扑”地一声，趴到了柜台上，“我独自一人在柜台前还好说，现在你也在……我和你在一起，却好几分钟没说过话，不正常啊。”
“呵呵。”阿不思轻笑了一声，“果然，最后还是你先扛不住寂寞呢。”
“不是怕寂寞，只是觉得这样太不正常了……”斯诺曼似乎也因为两人总算又聊起天来，恢复了精神。
“要不给我份‘那个’怎样？”阿不思所指的，便是昨天夜里斯诺曼特别供应的烤肉。
“别扯。”斯诺曼没好气地回应道，“还没晚上就想吃这个？那是我做的，也得按我的想法来提供。”
“别这么死板……”阿不思盯着斯诺曼，说道。隐隐间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作为森罗职员摆出这种姿态真他X丢人……”斯诺曼似乎有些承受不了这种眼神，把目光投到了店家外头。
不知什么时候，大街上开始有规律地走过一人独行，或是三四人成组的，身着凶险漆黑制服的人。斯诺曼偶尔和他们的眼神对上，都能感到些许心悸。而他们的制服上的标志，却是分外眼熟……
“奇怪，今天怎么出来这么多森罗的佣兵来了？”斯诺曼挠挠头，对身前的阿不思问道，“有什么头绪吗？”
“你问我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阿不思摊手，“先不说我现在请了假，就算我还在市内的部门里上班，这种要出动佣兵的事情应该和我这样的文职人员没关系的吧。”
“也是。”斯诺曼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对方的道理，“真奇怪，这样的景象……太不正常了。”
“你还是那么在意自己的生活一定要一点变化都没有啊……”阿不思说道。他拉紧了领口，总感觉室内的空气有些变冷了。
他一抬头，猛然发现斯诺曼的脸颊上似乎凸起了些许碧蓝的血管，而他的脸色似乎变得有些不健康的苍白，就连嘴唇也乌紫了下来……
阿不思的眼睛微眯，一眨眼，那些现象又消失不见。
——他的那些“力量”，终于又被引导出来了呢。
“奇怪，刚刚我眼花了吗？”阿不思揉了揉眼睛。
“你在奇怪什么——”“吱呀。”斯诺曼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了大开的门口。一时间，他沉默了。
一名佣兵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那犀利的目光扫过店里一圈——尤其多看了斯诺曼一会——盯着阿不思，问道：“可否离开这个座位片刻？我需要问这位营业员一些问题。”
“森罗的佣兵过来要干啥？”斯诺曼毫不客气地问道，“我等了半天都没客人来买东西呢……还是说，你就是这个店里的稀客？”
佣兵转过头，和斯诺曼的目光相接：“不，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清晨接到一个人的报告电话后，我们发现在城西一废弃工地里出现了失控灵能力者留下的痕迹……”
“和我的店又有什么关系？”斯诺曼毫不畏惧对方的锐利眼神，反过来似乎在质问着对方。
但是佣兵的下一句话，就让斯诺曼闭嘴了——“而那种灵力气息，我在刚才路过这家店时有所感应。并且，仅是个人直觉，你可能有着最大的嫌疑。”
——佣兵中的灵能力者居然已经察觉到了吗？这可真是……
阿不思抿紧嘴唇片刻，突然问道：“你可确认，那是失控灵能力者才能留下的痕迹？”
佣兵似乎被问住了，不过他倒也很快便做出了回应：“一种猜测而已。主要是到今天清晨为止，城市内还未再出现灵能力者现身的报告。所以猜测可能是一名新生的灵力者无法控制自己的灵力，暴走伤人。不过也不排除是外来灵能力者——”
“这样吗……”阿不思点了点头，他往店外头望去。一瞬间，他的眼睛一亮。
“那么，你说的那种灵力，有没有可能来自那位女士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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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被称作雪绒花的女子拉下了围巾，对刚刚跟了自己一路的小混混说道，“你们就是担心森罗佣兵可能太拖拉，所以才向我提出委托的？”
两个小混混重重地点了点头：“拜托了！我们也是久闻您的大名，所以才敢向您提出这样的委托的！如果干扰到了你原本打算去做的事的话……”
——可以让无法无天的小混混用出“您”的敬语，足见雪绒花的名声之好。
“无妨。”女子说道，“我来到这里，确实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不过，你们的委托我必然会帮忙……会帮你们，找到真相的！”
“多谢了！”两个小混混深鞠躬，致以最高的谢意。
但下一秒，他们刚起身，转身的一刹那，就看到街对面的小店里坐着一个分外眼熟的仇人。
一时间，他们血气上涌，双眼被烧得通红。左右看看没车后，他们就猛地冲向对面的小店。
雪绒花看着他们的方向，拉起围巾，眼中闪过些许思绪。紧接着，她便快步跟上，丝毫没有在意从小店里投出的一个越发锐利的眼神。
——说起来……你刚刚指向我，是有何目的呢，布莱克？
雪绒花心思着，看向安坐在柜台前的森罗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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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真好！看佣兵的反应，估计也信了几分吧，那么接下来……
阿不思还在想，斯诺曼却突然说道：“喂，森罗的佣兵，让一下。有人似乎打算来找我茬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咣！”地一声推开。两个怒气冲冲的家伙冲进了这家小店里，重重地一拍柜台，瞪着斯诺曼，几乎恨不得把脸压到对方的鼻子上。
“城西杰森的小混混们，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斯诺曼冷冷地说道，他的口中似乎也在冒着寒气。
“你……你……你这家伙还有脸这样对我们说话！”莱恩先按捺不住了。他从口袋里意图抽出什么东西——斯诺曼的瞳孔收缩，他看得出那是一把刀的形状！
——柜台后面空间不大……无妨！
他的脚步偏离，已经做好了闪避的准备。虽然不知为何，但他没有像普通市民一样充满了对凶器的畏惧。而且在一对一干架的情况下……斯诺曼不觉得自己会输！
但接下来响起的，却是一声清脆的“咣当”声。那把小刀落到了地板上，而莱恩捂着被打肿的右手，又惊又惧地看着冷面的森罗佣兵。
“看来你们也在怀疑他。”森罗佣兵说道。
“不是怀疑，我们已经肯定了！”莱恩的同伴大喊了起来，“莱恩他昨天也有找过斯诺曼的茬，说不定斯诺曼就借着这个由头，把我们那老大给——”
“滚吧你！我他妈什么时候这么看不开过！”斯诺曼火了，一拍桌子就是对这两个小混混大吼了起来。不过紧接着，他看着佣兵也有说话的意思，斯诺曼只留下狠狠的一瞪，回到了柜台后面。
“我能理解你们的理由。不过，现在还没有充分证据来证明他就是犯人，而且你们也无权伤人。”森罗佣兵盯着莱恩，说道，“你等会跟我来一趟，来谈谈你掏出的那把刀的问题。”
“呵……就知道你们会找这种理由……”莱恩冷笑，“不过……没事。你们如果要很久才能找到真相的话……我们就让别人来找！”
“比如自由佣兵？”森罗的佣兵眼神猛然一冷，看向从门口走进的这名女子。
女子沉默着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两个小混混，再看向森罗的佣兵——期间在阿不思的身上停留片刻——“我刚刚看到了一切。如果你要带走他的话，请便。”
“你……你知道她？”莱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冲女子大喊了起来，“而且……你不是不允许森罗佣兵随意为人定罪的吗！为什么现在却——”
“可能是你们听说的传言里，我太善良了吧。”女子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冷了下来。她此刻真的就像雪山上的雪绒花一般，不可接近亵玩。
“我确实不认同那些霸道的定罪。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看得明白的。”女子指了指地上的小刀，再度以温和的声音“先不说你有没有真想伤这位营业员，就你带这样的刀具的行为已经……”
莱恩听着，渐渐面如土色。他甚至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法律，那些东西早早就被当成手纸冲进下水道里了。
他甚至想不到，那样温柔的声线居然能说出这样让人发寒的话语。
“呵呵，‘雪绒花’的交涉能力果然不同凡响。”鸦雀无声的店里，响起了“啪啪”的鼓掌声，森罗佣兵冷笑着鼓掌。
雪绒花迎上了森罗佣兵的寒冷视线：“那么，你又想和我说什么呢？”
“一个职员提供了一种猜测——你可能是嫌疑犯。”森罗佣兵指了指阿不思，“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和你谈谈的。毕竟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那么明显的灵力。”
“请便。”“雪绒花冷冷地回应道，“也好打消你们的顾虑。”
“请你们出去吧……”斯诺曼似乎终于扛不住了似的，直接趴到了柜子上，“你们这各路神仙在这里，这小店恐怕撑不下啊……”
他的脸色不知不觉中，变得越发惨白。蓝色的血管顺着脸颊，蔓延而上。
“是啊是啊……”老板躲在仓库门后面，畏畏缩缩地说道，“还请出去吧……我们店小，只想要个平安……”
雪绒花点了点头，往店门外走去。经过阿不思身边时，她停住了片刻，点了点头，继续走去。
——等你好了后，我们再找一个地方聊聊。
阿不思在雪绒花经过的同时，低声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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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人离开柜台后，小店里回归了最开始的状态——沉默。
斯诺曼突然从柜台后面站起，从一旁的小门中走出。“对不起了，老板。”斯诺曼冲里头喊道，“我今天还是要请一天假。”
“没事，没事……”
“哦对了，老板，店里还有没有厚衣服。我大概要借上三四套出去！”
“随便拿我的啦……看你现在身体这么不舒服……”
“怎么，看他们很不爽要出去揍他们一顿？”阿不思笑了笑，问道。
“不是。”斯诺曼摇摇头，顺手把几件大衣随意地披到自己的身上，“这两个蠢货说的也没错。森罗佣兵的效率有时是很慢的。他们可能很信得过‘雪绒花’，但是……我不确定，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终于感到自己的体温有些许回升。
“你不相信也是有理的。”阿不思似乎颇为客观地说道，“你看看那两个小混混，太相信人家的善良了，这不就闹笑话了？”
斯诺曼点了点头：“而且，这可是直接针对我的怀疑……他们想找到自家老大身死的真相，我也想还自己一个清白！”
“那么你的身体……”“不管了！待了一会感觉也好了一些！”
一边说着，斯诺曼猛地推开门。
外头雪花纷飞，将一切染成纯白。
雪之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