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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后山的妖怪

   小时候,大概在八九岁左右,四合有时候会听大人们谈天的时候谈起后山里一只古老的妖怪,四合只知道那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还有就是那只妖怪住在山的深处,一般人看不到它。关于那只神秘的妖怪,它的长相,或者它的形状,是否会飞,这些都是四合一直想知道的东西,但大人们关于它的概论总是莫衷一是。例如,爸爸说那只妖怪三头六臂,一身污浊的暗绿色,嘴巴张起来大得吓人,足可以一口吞下一个小孩。而妈妈却说那是一只背上长有透明翅膀的长鼻怪啦,它的鼻子专门攻击那些淘气的小孩,并把他们带到它的洞里,在那儿吃掉他们。大姐则说那是一只好大的青蛙啦,成天蹦蹦跳跳的。

  四合有一阵子十分的苦恼,因为他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又或许大家说的都是假的,根本没人见过那只妖怪。然而,事实上大家却有一个一致的看法,那就是二姐对于妖怪的事情最清楚。

  很长时间才会回家一趟的二姐,四合与她不曾谋面。虽然听说二姐人长得很好看,性格也很好,但是她却几乎不曾回家。

  那次,四合第一次看到二姐的模样。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大人,提着很多的行李,一进门喊了一声爸妈便径直地往房间走去,那声音优美动听,仿佛带有音符一般。四合想或许二姐就是那样一个人,我行我素,所以妖怪才会愿意让她看到它的模样。听说她辗转各地,居无定所,妈妈说她就像一朵白云一样,在天空中漂逐。四合还小,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他就会偶尔去看一看天空上那些窄窄的长云,然后独自一人陷入沉思。

  四合鼓了很大的勇气才敢走向二姐的房间。其实与其说是勇气,不如说是好奇心驱使着他前进。二姐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那儿种满了花花草草,听说都是二姐自己种的。有些藤蔓爬的很高,几乎攀上了屋顶,上面长着一些美丽的花朵,有些植物叶子特别肥厚,重重地垂落到地面上。房门对面的墙上方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是二姐自己用工具开的,为的是让阳光可以照射进来,让植物生长。二姐不在的时候,四合偶尔会坐在门口下,偎依着这些庞大的植物,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

  清晨的阳光充满尘埃。偶尔会有几只蝴蝶从窗户飞进来,落在花朵上。

  大概,这就是二姐想要的生活吧,四合心想。

  那次二姐的房间的门开着。四合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他几乎一步一个呼吸,生怕发出响声。为什么四合这么害怕呢?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因为二姐身上藏有妖怪的秘密,又或是二姐本身就像一只妖灵一样让人难以靠近。但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都使得四合屏息前行。慢慢地,他看到了一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二姐雪白的侧脸,她身穿着红色连衣裙,正坐在梳妆台前缓缓地梳着头。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宛如瀑布,用来梳头发的牛角制发梳很密,但却很乖巧地随着她的动作在她的发上一路直下,十分自由。随意铺展而开的秀发披在她脖颈上。

  脖子露出了一些雪白部分,令四合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寒意。

  这是四合第一次看到二姐房间里的模样。房间布置整齐划一,地板上铺着一张纹有大花纹的浅红色毯子。一张旧床,旁边还有一个老式衣柜。

  四合以偷窥的方式静静地扫视着房间的内部,他总觉得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暗发光,无声无息却强烈地吸引着他。

  坐在梳妆台上的年轻女人冷不丁地竣了他一眼。四合吓了一跳,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口外侧,露出了大半个身子。

  四合的脸倏地涨红了,他垂下眼帘,尴尬地望着地上红红的毯子。

  “有什么事吗?”女人的声音传入四合的耳朵里,听起来很冰冷。

  或许是紧张的缘故,四合就这么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是妈妈叫你来的吗?”

  “啊,不,不是。”四合忽然抬起头来,使劲地摇了摇头。

  “哦,那就是你找我有事了?”女人的脸侧了过来,直直地看着四合的眼睛。

  “嗯。”

  “那说吧,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四合咽下了一口唾液。或许是因为受不了女人的直视,他的手开始拨弄门外的叶子,目光也四处游荡着。他在试图缓解紧张,同时也在鼓起勇气。良久,从他的口中冒出一句:

  “听他们说你知道那只妖怪的事?”

  “妖怪?”女人似乎有些惊讶。

  “嗯。大家都说后山有一只妖怪,还说你知道得最清楚。”

  “原来如此。他们还跟你说了些别的什么吗?”

  “爸爸说那是一只绿巨人,妈妈却说是长鼻怪,大姐还说那是一只大青蛙。”

  女人先是愣了一下,尔后独自在椅子上捂着嘴巴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模样煞是可爱。之后她用手自然地将滑落在额上的发丝撩到耳后,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面对着四合。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起来。

  “雨子可是一只很美丽的妖怪哦。”

  “雨子?那是它的名字吗?”四合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嗯,很好听吧。它是掌管这一带天气的妖怪,下不下雨都由它说了算哦,所以才叫做雨子。”女人一本正经地说。

  “这样……那它长什么样子呀?会飞吗?”四合迫切地问道。

  “我倒是没看过它飞啦,但我想应该会吧。我跟它接触了小半天就离开它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嗯……要说样子的话,我得想一想,毕竟好久以前的事了。”

  女人的头略微向斜,往上抬起,眉头紧皱,似乎正在努力地想回忆起些什么。四合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不久,女人像是记起了似的,她的眼睛一闪,顺带举起了一只食指,有些开心地说:“有了,我画给你看吧。”

  四合点了点头。女人随后从梳妆台上的笔筒拿出一只笔,还有一本素描本,便开始动手画了起来。

  她画画的样子极认真,玲珑而小巧的鼻子上一双形似叶子的眼睛,仿佛有意藏起来似地躲在长长的睫毛之下,令人隐隐地感到一股少女柔情。二姐大概还不到二十岁吧,四合心想。

  趁着女人画画的这段空儿,四合再次环顾屋内。角落里一个精致的黑色长盒子映入他的眼里。

  “画好了。”女人放下笔,把画纸从本子上撕下来,递给了四合。

  “这...”看着纸上的画像,四合双眼稍稍睁开了些,表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很像人类是吧?”女人凑了过来,“他们有些的确很像人类。”

  不知道是因为和自己想象中的妖怪形象大相庭径,还是第一次看到了妖怪的真面目而感到惊讶,四合仿佛陷入沉思般缄默不语。

  “不过还是有些地方不同的哦,像这里……”女人指了指那只妖怪的头部,在额头中央有一个类似于三颗水滴围成的印记。

  “而且它的眼睛也有很特别的颜色。”

  四合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其实真正震慑到四合的,是那画像中的妖怪,分明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子。

  

   妖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