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灰燼

  「嗚嗚嗚…今天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啦!」

  鳴子邊哭喊邊擺著架式,準備以七瀨拳法迎擊眼前的這群怪物。

  一行人好不容易才到達『地獄空間第四層』,連一步都還沒跨出去,就陷入了莫大的危機之中-十數隻怪物正淌著口水將他們團團包圍。

  空的雙腿不停發抖,不久前才因為這些怪物哭的一蹋糊塗,現在他又再次必須鼓起勇氣來面對這些怪物。

  儘管結的電擊器現在能用,但受傷的腳踝紅腫發痛,無法行動自如,只是一隻都有點難以應付了,更不用說是這麼一大群怪物。

  城也屏息著緊跟在結身旁,即使手無寸鐵,即使沒什麼力量,他也決心保護結到底。

  所有人冒著冷汗,不敢輕舉妄動,只要稍稍露出一點空隙,怪物們就會立刻一擁而上。

  怪物們不斷咆哮,跟前的地板上滿是牠們的唾液。有幾隻焦躁的不時左右徘徊,不時停下腳步大聲狂吼。有幾隻伏著身軀,尾巴輕輕的搖擺,找尋著撲向前的最佳時機。

  裕太緊握著短劍,這是他唯一能與怪物抗衡的武器。他思索著該如何突破眼前的困境。

  「叮~叮~」

  突如其來的音樂嚇到了所有人,數隻怪物趁隙撲了上來。

  「嘿!」

  拳腳劃出數道流暢而華麗的弧線,鳴子暫時的擋下了這波攻勢。

  即便害怕的喘不過氣,她也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能退縮,在這群怪物面前,所有人當中最有戰力的就是她自己,如果此時此刻她還像之前一樣當個軟腳蝦,他們就更不可能有希望了!

  「喂!?」

  裕太趕忙將電話接起。

  『裕太!情況怎麼樣了!?』

  「糟透了啊!雙葉婆!我們被一推怪物包圍了啊!」

  『怪物!?你們在地獄空間嗎?』

  「對,我們在第四層,怎麼辦啊?雙葉婆!」

  裕太與雙葉通電話之際,怪物們仍零星的衝向他們,儘管他們勉強撐著,但再這樣下去他們肯定都會變成這群怪物的餐點。

  『不要緊張,那些地獄犬很脆弱,很容易就可以解決牠們的!對了,你們剛剛有進到虛無空間嗎?』

  「有。」

  『嗯,我們馬上就到水苑鎮了,趁現在告訴你一些虛無空間的事。』

  『聽好,虛無空間是一個什麼都存在,卻也什麼都不存在的空間。虛無空間中會出現什麼,是根據某個人的內心……』

  「喂?雙葉婆!?喂!?」

  雙葉話說到一半,通話突然中斷。

  周遭的一切,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

  空氣不再流動,風中低語變的沉默,所有的聲音像是被隔絕了一樣,只剩下彼此的喘息。

  牆上的脈絡不再顫動,揚起的沙塵彷彿點綴在視野裡的裝飾品,牢牢的鑲嵌在半空中。倖免於這樣的魔法,還能自由活動的只剩在場的五個人。

  就連那些地獄犬,也都像雕像一樣一動也不動,凌空撲向他們的那幾隻,甚至就這樣停滯在空中,任憑他們宰割。

  不等眾人回過神,緊接在靜默之後的,是一波又一波的破碎。

  最開始是地獄犬,軀體上冒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痕,佈滿全身上下,『砰!』的一聲徹底粉碎。接著是周遭的一切,牆、地面、天空,眼前的一切全都像是風化了一樣,一點一點的化做塵埃,消散在空中。

  正當眾人想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變動還沒結束。

  從消散後的地面,冒出一塊又一塊像是塌塌米的地板,頃刻間就舖滿了整個空間。天空以及最外圍的牆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靠攏,五扇門近在咫尺,整個空間一瞬間縮小到只有一間房子的大小。接著閃爍著的塵埃飄向各處,在牆上聚集成數幅水墨,在角落拼湊成一個又一個的木人。

  至此,變動終於結束,整個空間完全變了個樣子。

  (計時203分鐘…)

  「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空仍慶幸著能從地獄犬的獠牙中逃脫。

  「這該不會是…空間循環!?」

  裕太似乎明白,卻又對此半信半疑。

  距離第144分鐘的時間點已經過了59分鐘,空間變動再次毫無預警的突然降臨。

  上次的空間變動來的悄然無聲,甚至感受不到任何變化,讓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次的變動卻劇烈而明顯,彷彿深怕在空間中的人不知道『空間循環』來臨了似的。兩次變化截然不同,也難怪裕太會感到疑惑。

  「結,時間!」

  結看了一眼手錶之後搖搖頭,手錶又再次失去了作用。

  裕太咬著牙,忿忿的轉動著思緒。因為空間循環的關係,他們的路線產生了變化,必須盡快找出下一步該怎麼走才行。

  「你們不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個地方嗎?」

  環視四周,城也深深覺得周遭的一切似曾相識。

  「七瀨…海…道館…」

  鳴子語調顫抖,哽咽的說。

  她無力的跪在地上,眼神中充滿驚恐、悔恨以及哀傷,彷彿此地喚醒了她心中某處的記憶。

  「什麼!?海…海道館?!」

  鳴子的話令大家大吃一驚。

  細看之下,這個空間的每一個角落,不論是腳下的塌塌米、頭頂的傳統燈飾、角落訓練用的木人,或是那幾扇和式紙門,甚至牆上那幾幅水墨的字跡,都與七瀨家其中一間道館-『海道館』-如出一轍。

  令大家吃驚的不是極為相像這點,而是因為海道館早在兩年前被一場大火所吞噬,鳴子更是奇蹟似的從那場大火中生還。

  對於眼前的狀況裕太也同樣吃驚,但他試著讓自己鎮定,他知道這裡並不是真的海道館,而是剛剛雙葉想告訴他什麼的『虛無空間』。

  「天門!快找天門!」

  確認過循環表,裕太指示大家從這五扇門中找出『天門』。

  「有人…在那裡…」

  結指著一個角落說。

  大家朝著結所指的方向望去,一名看起來十分虛弱的男性,雙眼空洞無神,直直的盯著他們,雙唇不斷微微的開合,似乎在說什麼。

  「……仁海哥?」

  空也露出不可置信的驚恐表情。

  這名男性的外表,與在那場大火中喪生,鳴子的哥哥-七瀨仁海-一模一樣。

  「哥!!」

  鳴子對著那名男性大喊,並試圖衝向他。

  「冷靜一點!鳴子!」

  即使鳴子不斷掙扎,裕太仍緊抓著她。

  到底是怎麼回事?已經過世的仁海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幻覺!』裕太這麼想著。

  無法得知眼前這名男性會對他們產生什麼樣的威脅,裕太只能要大家警戒著。

  「不會吧…」

  突然一個想法閃過裕太的腦袋。

  『內心』,想起了剛剛雙葉似乎想告訴他什麼之後,他頓時明白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裕太不斷的看著那五扇門,試圖從中找出『天門』,但五扇門的外觀幾乎一模一樣,想要找出那刻在角落,幾乎難以辨認的字體,勢必得整個人湊到門前才有辦法。激動的鳴子卻令他只能待在原地。

  『…鳴……』

  那名男性嘴裡喃喃的叫喚,一步一步緩緩的逼進他們。

  『鳴子……』

  隨著每踏出一步,那男性的身軀漸漸呈現出焦黑的樣貌,甚至燃起了小火苗。這樣的景象看在鳴子眼裡,令她更加激動,掙扎得更加厲害,光是要抓住她,就讓空和裕太使盡全力,行動不便的結也無法幫上忙,城也只能毫無斬獲的獨自一人檢查著門。

  陣陣熊熊烈火突然在空間的各個角落竄出,整個空間一眨眼就陷入火海之中。

  「這樣沒辦法找了!」

  城也在其中一個門邊大喊著,同時躲避著落下的零星火焰。

  閃躲著不斷襲來的火焰,奮力阻止激動的鳴子,還要找出『天門』,所有人陷入了混亂之中。

  「天門…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裕太的視線不斷徘徊在五扇門之間。

  明明第一個目標就在眼前了,卻出現了這樣的危機。

  「嗡…嗡…」

  一陣莫名的聲響從裕太的包包裡傳出。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裕太的包包中發出強烈的光芒,甚至從包包外也清晰可見。裕太將那個物體拿了出來,是『天』羅盤球。

  『天』羅盤球正閃爍著強光,箭頭直直的指著其中一扇門。

  「那扇!快進那扇門!」

  裕太對著那扇門大喊。

  斷裂的橫樑、燃燒的柱子、熾熱的殘骸,不斷從天而降。城也趕緊背起結,空和裕太一把將鳴子扛起來,所有人衝進那扇即將被火焰吞沒的門中。

  「哥!!!」

  鳴子的哭喊,隨著她眼角的淚滴,隨著化做灰燼的仁海,飄散在烈火之中。

  (計時207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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