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城趣闻录
第一卷
三月份的隆化风沙有点儿大，平常没什么人喜欢出门，更别提是去教堂了。说起这隆化县的教堂，其实它不能叫教堂，毕竟它不是个单独的建筑，其实就是租的一个门脸。这地方天主的香火一直不太旺，从晚清闹拳匪，民国出胡子，抗战小鬼子，解放招毛子，到了新中国又赶上了破四旧，打倒牛鬼蛇神。教会好死不活挺到了改革开放，以为迎来了春天，想不到一种神秘作死水变油的组织又闹得红红火火。等到了时代的风雨终于过去了，千禧年之后的世界又不是众神的世界了，发展不来年轻信徒，老信徒又从来没举行过礼拜，弥撒之类的宗教活动。小门脸外面空挂着县政府发的基督教友会的白色牌子，十天半拉月不曾进去一个活人。
周日，大约七八点了，索菲娅觉得可能没什么人来教堂了吧？蹑手蹑脚，想要偷偷把门关上。江泽明神父还在桌子上摆着不少发票，戴着老花镜，弄着账本。说起教会的经济，索菲娅就是一把辛酸泪，上帝他老人家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稍微犯下什么过错就会被打入地狱，但是有时却还需要一点点小小的经济援助，就是这样，他也是爱着自己的。政府给的拨款大部分被上级教会截下援助上帝了，剩下的勉强付了房子的房租，却没钱给两人吃饭。说什么索菲娅过去也是梵蒂冈教皇身边的修女，就因为教皇听说老朋友一个人在中国发展很不顺利，自己又不能直接插手中国的宗教事务，万般无奈之下叫索菲娅过来，像侍奉上帝一样伺候这老爷子。本来老爷子身体不太好，但是在索菲娅尽心尽力的照顾下，身子骨竟然一天比一天硬朗，大有长命百岁的势头。可是好景不长，派自己来的教皇居然去世了，新教皇上任以后自己完全被遗忘了，假如不是信仰不允许自杀，索菲娅估计早就吊死在十字架上了。
忽悠忽悠，有三三两两的红衣鬼魂飘过来，身边燃烧着青蓝色的鬼火，好不渗人。
索菲娅冒了一身冷汗，连忙举起放在兜里的圣经，拦住鬼魂去路“你你你，你们来干什么！”
鬼魂互相看了看，达成了共识，打头的鬼魂率先回话“我们来为长者续命。”
“这么说你们是来找江先生的了？”索菲娅放下圣经，凑到为首的鬼魂耳边“苟？”
“苟利国家生死以！”
“岂因祸福避趋之！”
“西方哪个国家我没去过？”
“美国的华莱士，我和他谈笑风生！”
……
索菲娅只说了一个字，鬼魂就叽叽喳喳炸开了锅“请进。”索菲娅把鬼魂请进了教会，一般来说，除非得到了教会主人的允许，鬼魂是不可能玷污教会这种神圣的场所的。鬼魂鱼贯而入，没人注意到索菲娅脸上狡黠的笑容。
只见鬼魂停在半空中，身形逐渐模糊，渐渐化为了纯净的生命力量，接着又汇聚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缓缓与江泽明的身体重合。
“你们啊，native！”索菲娅悄悄吐出舌头，做出可爱的表情，总是会有不请自来的鬼魂为长者续命，走错了路，这半年格外多呢。
“老东西。又糊弄别人。”刚刚放学回来的王天宇看见此情此景，情不自禁的小声嘟囔一句。
但是索菲娅耳朵好使啊，于是上前，从背后抱住王天宇，狠狠勒住他的脖子“小天宇，又在说姐姐坏话了，真是不乖啊。”
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让王天宇惊慌失措“老妖婆，放开我，小心…”
“小心什么啊？”索菲娅把头凑到王天宇耳边问。
“我背上有道德真君镇鬼符。”王天宇有些不安。
索菲娅马上一脸胃痛的表情，捂着肚子蹲下了“小天宇，下手真狠啊，这次姐姐全是栽在你手里了。”
王天宇马上扶住索菲娅“没事吧？你这家伙，明明每次都是用手拍一下嘛，今天想着捉弄你一下，谁知道整个人贴过来了啊！”
看着王天宇脸都吓白了，索菲娅扑哧笑了“逗你玩的，你们茅山的法术怎么能同我对主的信仰比呢？”一脸洋洋自得的样子。
王天宇一生气，推了索菲娅一下，索菲娅一屁股摔到地上，哎哟一声，王天宇头也不回走进了教会隔壁的三清卜算的算命馆。
索菲娅挣扎地爬起来，好在没人看到悄悄擦掉嘴边的血，准备回到教会里。
“为啥这么惯着这小子，险些害死你啊，索菲娅。”隔壁药材铺里跑出一只狐狸，直勾勾地看着索菲娅。
索菲娅笑了笑“哎呀哎呀，九姑你多虑了，快点儿回去吧，别让人瞅到你。”
九姑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走回了药材铺，到了门口还又回头看了索菲娅一眼。
索菲娅刚摸到门把手，一只千纸鹤落到了肩头，索菲娅回头对着纸匠铺的院落喊“我没事！千禧。”
“索菲娅，是大傻瓜。”纸鹤发出声音，随后化成了闪光的碎片，融入夜空。
索菲娅打开门，江先生已经整理好了账本，把黑框眼镜放在桌子上，靠着椅子休息“今天也不会有人来了吧？索菲娅拜托你收拾一下吧。”
“好的！”索菲娅答应一声，就走到了圣水池边上，把池子里的水放出一半到盆子里，接着把从千禧家院子里打来的井水补充进去。随后端着水盆，拿起白色的毛巾，把教会的白银十字架仔仔细细擦干净，又把十字架下面的放圣经的架子擦干净，最后把圣水洒在地板上，擦干净。
做完这些的时候江先生已经上楼睡觉了，索菲娅看看手表，才九点半，早的很啊对自己这样的夜猫子来说，打定主意要出去玩。于是走到屏风后面爬上楼梯，进了自己的屋子，脱下黑色的修女服，摘下头巾，换上黑色的短裙，踢上一双运动鞋，把火红的头发扎在脑后，涂上唇膏，拿起电话，拨了熟悉的号码“千禧！出去玩了！”
“我看到了，蠢货，我们去网吧，打扮那么漂亮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声音并不是从电话里传来，是千禧送给索菲娅的布偶熊。
咚咚咚，楼下有人敲门，索菲娅抓着手机跑到楼下“来了来了，每次你都这么着急。”
“不是我。”这次声音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索菲娅，把他们打发走。”
索菲娅打开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穿着县一中的校服，女生躲在男生后面，不敢露头。
男生领着女生就要往里面闯，索菲娅就把他们往里面推，尽管男生人高马大，还是没办法往前半步。
“让我们进去！”男生冲着索菲娅吼。
“请你们谅解嘛，神父已经休息了，我也下班了，我知道高中就怀孕了你们很迷茫，我理解偷尝禁果时你们想不到现在的后果很正常，但是你们来我这里我也没办法帮你们，你们总不能把孩子生下来吧？可是我们天主他老人家对堕胎这件事很抵触的，神父又不会支持你们去，你们来我这里不是自寻烦恼吗？”索菲娅一下子说出一大堆的话。
男生一听，一下子松了手，索菲娅一不留神，飞了出去，摔到了大街上。
“痛痛痛。”索菲娅坐起来，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屋子里，索菲娅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跑到屋子里，跪在地板上大哭“哇啊啊，又把地板弄脏了，好不容易擦干净的，明天早上还要早起来弄。”接着又直接在地板上爬到十字架前面的垫子上，跪下来双手握住，对着十字架祈祷“主啊，他们俩是无心的，这么小的年纪生下孩子也没办法养活，原谅他们俩犯下的过错吧。阿门。”三言两语就结束了，接着就把两人往门外推“好了好了，主原谅你们了，赶紧凑钱去做手术吧，别心疼钱，去承德的大医院，一辈子的事，男生要陪着，毕竟是你整出来的事，男子汉要有担当。”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被推出门外，索菲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上门锁，随即往千禧家奔去“千禧，出来了！”
男生一把抓住了索菲娅的领子，把她拉回来“快把门打开，听不懂我说什么吗？”
索菲娅回头，有些生气“放开我，不是说了帮不了你了吗！”
“好好听人讲话！这是我妹妹！”
索菲娅把头凑到女生旁边，仔细端详着，笑嘻嘻地把手搭到了男生肩上“居然和妹妹开房，有一手，不过主是不会在意这个的，曾经有一位圣人…”
男生生气了，用力甩掉索菲娅的手“走，我们去圆通寺。”
索菲娅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了“这位施主，莫非您妹妹是中了邪？阿弥陀佛，不用劳烦那胖和尚了，那黑心和尚出手一次都要这个数。”索菲娅举起一只拳头“看起来令妹没什么危险，我隔壁的两位邻居都可以帮你解决，您看哪位有缘，我帮你引荐一下就好。”
男生端详一下，三清卜算和治中药材铺，理所当然选择了三清卜算。
索菲娅没心没肺地笑了“果然你选择了他们，这么晚了肯定是王天宇那小子接活，哈哈哈，大晚上有人要折腾一宿了。”说着敲响了三清卜算的门“王天宇！王天宇！姐姐给你送生意来了！”
马上门就开了，果然是王天宇开的门，没有马上接三个人进屋“我爸睡了，你小声点儿。”接着又看看索菲娅，有些局促“刚刚，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身体好得很，小天宇的手段有待加强啊，没事的话姐姐我就要走了，你好好接待他们两兄妹。”索菲娅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和千禧约好去玩了。”
王天宇忽然拉住了索菲娅的手“跟我走，今天晚上就帮帮我的忙，钱不到一千给你五百，超过一千一人一半。”
“我才不要那小钱呢。”索菲娅哈哈笑着“这两兄妹你不可能要他们多少钱的，说不好不到五百我不是白干了？”说着话愣了一下“等一下，你刚刚说的是不是按老规矩，不到一千你拿五百，超过一千三七分账？”
“我说的是不到一千你拿五百，超过一千一人一半。”王天宇回答。
“啊咧。”索菲娅歪歪脑袋“今晚上出月亮了吗？怎么了你是？”
“看你最近不容易，这次老爷子不去，让你捡个便宜，也好给江爷爷买点好吃的。”王天宇把索菲娅拉进屋“行了，给我搬东西去吧。”
“江泽明他也不忌口，吃的不错啊，上周五我做的培根他吃得蛮开心的。”索菲娅嘟囔着往楼上王天宇的房间走去。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教会没人去吗？”王天宇轻轻摇摇头，竟然笑了出来，接着对面前的两兄妹说“稍等一下，我去找对面的人道个歉。”
男生看着王天宇，将信将疑，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他听说，找圆通寺的大师，确实是得那个数，父母是不会给妹妹拿这个钱的。
还没等王天宇走到门前，千纸鹤就落在王天宇的肩上了“为什么不给索菲娅道歉？她伤得很重，那绝对不是你写的黄符。”
“我知道，但是索菲娅那态度，应该是不想让我道歉吧？我也没办法啊，我家老爷子算到我今日有难，说把三师爷留下的紫符贴到背上，保我平安，谁知道就伤了索菲娅，她说她没事，我揭下来一看上面全是妖血，当时就吓坏了。”王天宇跟千禧解释“绝对不是我想针对她，说什么我也不会拿她性命来开玩笑。”
“索菲娅也和你做了三年邻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告诉你家老爷子，不要想着对付她，那件事过去那么久，没必要结梁子。索菲娅你别看她活了那么久，心理年龄和外边差距不大，呃，应该还不到十七八岁，蠢透了。”说着纸鹤竟然做出扶额擦汗的姿势“谁也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但是智商也就这样了，她不会害人，所以我也不允许别人害她！”
“一定是个误会，我爸不会害她的。”王天宇忙着解释“真是抱歉了，今天晚上我要带着她出趟活，她和你…”
没等王天宇说完，纸匠铺的院子里呼呼呀呀飞起来近百只各式飞禽，那些都是千禧用纸做的傀儡，类似在日本被叫做式神的东西，上面承载了千禧的咒力，是她的手眼。
“行，我知道了，晚上无聊，就让我放放风筝吧。”千禧说完，停在王天宇肩上的纸鹤没有像往常一样化作碎片，而是冒出蓝光，燃起了鬼火。
王天宇连忙把鬼火掸落到地上，看来千禧是生气了。
“怎么回事？”背后的两人仿佛是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说说你们的情况吧。”算着索菲娅也要从楼上下来了，就掏出一根烟，点上，叼在嘴里。
“我妹妹她…”男生刚要说话，索菲娅嗖的一声跑到了王天宇身边，把烟从他嘴里抢了出来。
“王天宇！你怎么还学会抽烟了呢！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二大爷就是肺病过去的吗！你怎么还抽烟呢？”一脸愤怒的表情。
王天宇掏出烟和打火机，打算再点一根“我也是个大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同学都抽啊。”
索菲娅一把把他手里的烟和火机打掉地上，又抬起手，好像是要抽王天宇一个耳光，却又落下了，王天宇再抬头一看，索菲娅眼里亮晶晶的，里面噙满了泪水，泫然欲泣的表情异常美丽，红色的眸子反着亮光，仿佛是两颗红宝石“我讨厌烟，别在我面前抽烟！”随即背过身去，回到屋子里把收拾好的家伙事给王天宇搬出来。
“我来搬吧。”王天宇不知道索菲娅忽然抽了什么疯。
“不用了，等下还要靠你呢。”索菲娅也没看王天宇，对两兄妹说“你们先带路吧，哪里不对劲我们路上说。”
王天宇听着索菲娅的声音里有了哭腔，心里很不是滋味，三年了，只见过索菲娅哭过一次，那一次她哭得撕心裂肺，愣是几天几夜没有吃饭，明明从那以后就不想让索菲娅哭了。想到这里，看着索菲娅寂寞的背影，王天宇忽然想到，这家伙来到中国之前是一副什么样子呢？
“我叫白凌风，这是我妹妹白凌月，我们家一共四个孩子，只有我一个男的，凌月是老三。”男生开口自我介绍了。
“想必是风花雪月了，你们父母还挺有诗意的嘛。”王天宇随口回了一句。
“那种父母，不要也罢！”没说过一句话的白凌月忽然大声喊，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仔细一看，之前都被这身校服蒙蔽了，这丫头，还是个美人呢。
“好了好了，别提这事了，和他们说说你到底碰上什么了？”白凌风连忙安抚自己的妹妹。
“五天前，我晚上回家的路上，走到了家门口的小胡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走到胡同里，我忽然看到路灯下面，一只兔子似的大耗子站了起来，冲着我作揖，我当时惊慌失措，大叫一声，把书包扔过去砸它，那耗子愣了一下，立刻就被房梁上一只大黑猫给按在地上，直接把肠子掏出来了，然后拖走了，当时我是吓了一跳，倒是也不是太在意，不过这几天做梦总是梦到那只耗子的死相，起初我不是太在意，毕竟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但是三天前，我梦到自己被那只越来越大的老鼠一点点给吃掉了，从脚趾头一直到头顶，那感觉怎么看也不像是做梦，睡醒之后全身都是冷汗。”白凌月的表情逐渐严肃，倒是索菲娅掏出手机，不知道跟谁打电话“从那之后，事情就不对了，家里的柜子，桌子上的摆设，都被耗子咬出大洞，晚上听着到处都是耗子咔哧咔哧的声音，第二天就姐姐就把小妹带到了外婆家里，我和哥哥也从邻居借了三只大花猫放到屋子里。结果当天晚上，事情更诡异了，关着灯，就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听着听着就不知不觉迷糊过去，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三只花猫的尸体，都被剥下了皮，扔在了我的被子上。接着我从床上摸到”一只老鼠，它咬了我手指头一下…”白凌月举起右手，她的手上指甲长了十几厘米长，白森森的甚是吓人“我们找了一天的人了，那些高人都说我得罪的耗子道行太高，不敢管，到了晚上，走投无门，想要进去，求求神仙保佑。”
“可是这中国是玉帝老儿的地界，你也不想想这上帝他老人家能罩得住你们吗？”王天宇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帮忙宣传宣传，三清传人王天宇，风水卜算驱鬼镇宅一应俱全，价格公道，服务周到。”
“还有多远啊？”索菲娅走得麻烦了，放下电话，冲着白凌风问。其实倒是也还没走几步路，才刚刚出了胡同，走到绿楼边上，不过确实，大晚上的，要是稍微远一点还是打车去比较好。
“在妇幼保健院后面。”白凌月回答。
“那我们打车去吧。”索菲娅背着东西，往前跑了两步“taxi！”
正巧一辆出租车停下了，索菲娅隔着车窗问司机“妇幼保健院多少钱？”
“十块。”司机看有生意了，掐灭了手里的烟，顺着窗子扔到马路上。
“五块！”索菲娅伸出五个指头“还没到铁路桥呢，你怎么这么黑呢。”
“大姐，这大晚上的，你上哪找车去？十块吧，十块钱，只要车能钻进去，我都给你送进去。”司机咬死了不松口。
“可是！”索菲娅还想压压价。
王天宇拍拍索菲娅的肩膀“行了，我掏钱得了吧，走吧。看这小哥有没有这福气挣我这钱了。”
司机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黄牙“还是这小兄弟明事理，我这大晚上跑个车也不容易，总不能在街上趴着吧，我得串串呢，这两天不是油价又涨了吗。”说着把身体伸向了后座“哥们，这门坏了没修呢，外面打不开，来，您让让，我给您开开。”
四个人上了车，就往妇幼保健院开，说起来这个地方阴气重，边上有个什么邪乎事不奇怪，或者说见怪不怪。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大耗子讨封呢，该着它倒霉，这姑娘没坏了见过之后动物不许成精的规律，要不然，这出了偏差，将来中央知道了怪罪下来，可是要负责任的。
说起来也是麻烦事，自从中央下了命令，妖怪不成精了，这道士和尚出马先生基数那么大，妖怪数量越来越少，这几年吃的都是解放前的老本，就是靠着地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收几个冤魂，留下俩厉鬼，挣个小钱，半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不过同行竞争那么严重，有不少先生都打算出国发展了。
没多大功夫，司机就开到了防疫站，隆化镇夹在山当间，巴掌大的地方，开车去哪都用不了十分钟。
就在这时，司机一脚刹车，停住了“兄弟，给五块钱，你这趟活我说啥也不能往前跑了。”
王天宇往前伸脑袋，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倒是索菲娅还在打电话，似乎是和别人争执什么事情。至于挡风玻璃前面，王天宇这般见识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马路中间摆着不知多少具没了皮的猫尸，血腥呼啦一片，围成一个圆圈，当间还有一个横杠，开过车或者考了驾照的朋友都知道，这可是禁止通行的标致啊，碰上这么恶心的事，没几个心大的敢接着往前开了。
王天宇一见这事情邪门到家了，感情是那大耗子多少还有点家族背景，钦定的仙儿爷，赶巧遇上俩不长眼的，不到千年道行一朝丧不说，让那大狸子还给咬了个尸骨无存，这得是多大怨气啊，估计这白家往下数三辈是别想消停了。
给了钱，四个人下车往前走，白凌风白凌月兄妹都有点发毛，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王天宇倒是没啥不自在，跟着两兄妹往前走，最可气的是索菲娅，什么时候了还在那没心没肺有说有笑地打电话。
一直走到了胡同口，再也没啥异常的，弄得王天宇都觉得这事闹不好就这么算了。但是看白凌月那只手，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就在这时，超脱常理的事情出现了，胡同口小超市里坐着一对老头老太，王天宇天生一双阴阳眼，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那哪是老头老太太？分明是一只大耗子和一只大花猫！
王天宇走上前，作了个揖“这二位爷爷奶奶是在这干嘛呢？”
老太太嘴里正叼着烟杆子，瞅见王天宇上前，有些意外，放下了烟枪“这也是吃这口阴阳饭的后生，倒是挺有规矩的，听奶奶一句劝，这趟浑水你别趟，别说是你，整个隆化县也没有有这能耐的高人。”
“但是受人之托，总得给人个交代，我听那姑娘的意思，是冲撞到奶奶了，让您家的给缠上了，我这想着，听奶奶把事情掰扯清楚了，咱们好商量商量怎么弄。”王天宇听这么一说，反倒是来了精神，原来今天是撞了大运了，赶上了一通大活计。
“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大侄儿！算了算了，这事就算了，回头我们忙完了你给我大侄儿多烧点财宝，让那丫头磕俩响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老奶奶挥挥烟枪，想驱赶王天宇一伙人赶紧走。
“嘿！灰八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一直没说话的大花猫一下来劲了“你弄死我一百零八个后生这笔账怎么算，这回你算是逆了天理了，等着我下月初一让城隍一状捅上天庭，这事咱们没完！”
“哎呦！我的老哥哥哟！那不是手底下晚辈的事情吗，咱们两把老骨头掺和个什么劲啊。”灰八婆连忙陪笑着稳着大花猫。
“啊呸！我花大脸早就说了，我手底下没那不长眼的东西，吃了你大侄子那不是我的人！什么花老五花老七我也替你问了，人都说没这回事，你倒好，你非要作死，告诉你，今个谁也帮不了你。”原来那大花猫名叫花大脸，王天宇早有耳闻，灰八婆是何人不太清楚，倒是这花大脸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仙家，当然，那是破四旧之前的事情，那时候好像哪里还有个猫爷庙。
“那个！”索菲娅举着手机进来了。
灰八婆连忙捂上眼睛“哎妈，这玩意似尸非尸，啥玩意呢！”
花大脸照着灰八婆脑壳子就是一下“消停的！这索菲娅小姐是洋妖精，我听苔山老母说了，叫吸血鬼，那是活物！跟僵尸啥关系也没有，对吧！”说着热情地握上了索菲娅的双手，随即又嗷的一声弹开了“您手上这是啥玩意？”
索菲娅别过脸去“啊，圣…圣水。”
“嗯。”花大脸撸撸胡子“这倒是和传闻一样，不过姑娘你这样作践自己…”正说着，看到索菲娅戴着的十字架，欲言又止“算了，肯定有你的道理，老家伙我就不问了。”又把脸转过去跟灰八婆说“你这不省油的灯，把这事跟他们说说吧！”
“嗯，这么回事儿啊。”灰八婆打开一袋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说，看她两只小手倒腾那个速度，别说，真不是一般人能办的事。
“我那大侄儿，那才是不省油的灯，可怜我二哥走的早，把那小家伙扔下了，我那二哥，在我们还没悟道的时候就最疼我，知道我爱吃瓜子，每次弄到瓜子不管其他兄弟抢，每次都给我了。”说到这，那老耗子竟然流下眼泪来了“可了的，我们耗子本身就不是得道的命，练了一百来年的时候，我那二哥误吃了砒霜，连着媳妇带上崽子死了一窝，就剩这个小的。这小家伙，我平日里啥都给他好的，偏偏练功不着调，这都多少年了，还没修成人形。前几天，这小子去给我拜年，跟我说他弄着个大营生，能享无尽的功德，这两天就能讨封成人了，我当时以为他又是瞎闹，没提醒他这今时不比往日，讨封你不能找那小年轻的，找个上岁数的人家知道是咋回事，给你个成人之美，你找这小孩还不是给人家吓了一跳。结果我这可怜的侄儿不但道行没了，还让猫给掏了，这让我怎么跟我二哥在天之灵交代啊！”灰八婆越说话越急，最后竟然喘不上气来，拿着一块手绢在那抽抽。
这时，花大脸叹了口气接着说“这老婆子知道了就跑我那闹，我说我吃了她也不听劝，就是闹，我这都多少年不杀生了，有点本事的都知道能得道不容易，吃了她侄子那是折自己道行，那它就不是我这办的，结果这老婆子纠缠那丫头不说，还杀我族人！我今个就跑这来跟她理论理论，结果她那大侄子还真是给这白家挡了大灾了。”
说到这，灰八婆忽然嚎啕大哭“我那可怜的大侄儿啊，你爸爸，我二哥沒享着福啊，我把你拉扯大，想给你爹一个交代啊，谁想到这老白家恩将仇报啊，把你那好心都当成了驴肝肺了啊！”越哭越凄厉。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天宇忍着老耗子的哭声问花大脸。
“那老白家房子地下有一口棺材，看样子一百来年了，里面的东西好像是成了凶，她那侄子一直给镇着呢，可能他想趁着自己成仙时上面降下来的仙气给那东西灭了，没想到还是太年轻，弄巧成拙了。”花大脸叹口气“起初我们也不知道这事儿，今天正是第七天，又是朔日，估计有啥也该出来了，我们俩手底下那些稍微有点本事的后生正在那院子里摆阵呢，他们要是办成了，也是大功德一件，所以还请几位留步，别进去冲了阵势。”
“如此甚好，不过这样我就没办法管人家要钱了啊。”王天宇对花大脸耳语“花脸太爷，要不您弄完了让我比划比划，我也好对他们有个交代。”
“行行行。”花大脸点头“看你和这位姑娘关系不赖，给你个露脸的机会，最后那下子给你来。”正说着，一只花猫跑过来，蹲在花大脸脚下喵喵叫了两下。
“好了，后生们的活整完了，你小子去点个火，送它升天吧。”花大脸说“我就不跟着了。”
王天宇这才和索菲娅走出去“不错啊，这次你总算是没添乱。哎，你刚刚进来是有什么事？”
“呃。”索菲娅支支吾吾的。
王天宇看着可疑，凑上前“说！”气场很强。
“那个…吃了灰八婆大侄子的是我那个从意大利带来的猫，这不是这两天正和我闹别扭，离家出走呢吗。”索菲娅挠挠头。
“好啊，你能耐见长啊，不添乱学会惹事了是吧！”王天宇狠狠给了索菲娅脑壳一下子。
“大不了工钱我不要了，全给你得了嘛！”索菲娅赌气，自己往前先走了。
已经不需要白家兄妹带路了，毕竟又是猫又是耗子又是尸变，这哪一家妖气重看一眼就知道了。
索菲娅率先走了进去，王天宇随后跟上，路过门洞的时候王天宇瞥见门洞房里挂着张画像，下面还摆着贡品，看来两兄妹也是想了办法啊。
一进院子，一股尸气扑面而来，靠直觉王天宇就知道里面的不是什么一般人物，要是放出来了基本就是为祸一方这级别的。往地上一瞅，耗子掺和着猫一共六十只，按着八卦的方位站开了，当中是一个大坑，坑里是一口薄皮棺材，看起来不是什么古物，说来也是，隆化县打从安州建立州府以来才多少年头？上哪弄几千年的老尸啊？想到这，王天宇心宽一大半。
这时候白家兄妹也进来了，白凌风一见这阵仗，当场坐到地上了，好家伙，家里猫猫鼠鼠布阵演武不说，院子当中刨出来一口棺材，搁谁谁也受不了这刺激。反倒是白凌月应该是有了上次的经历，看到院子里这样也没有太慌张。
“来来来，你赶紧做法，把这口棺材，还有这帮家伙都请走了。”白凌风赶紧把一沓钱塞到了王天宇手里。
“好好好，等那修女把符放好地方我立刻动手。”王天宇回答。
“那个…大师。”白凌月凑上前“她放的那个符是干嘛用的？”
被美女叫了一声大师，王天宇有点儿飘飘然的感觉“那是为了不让邻居察觉我准备的。”
“那万一待会儿这里边的东西跑出来咋办？”白凌月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它肯定跑不出来，等我手里这九张离火符贴上，外面这帮猫鼠兄弟镇着，保证它形神俱灭。”王天宇掏出九张黄符，贴到了棺材上。
“天宇，弄好了，你点火吧。”索菲娅贴好了符跑回来了。
王天宇从包里取出铜钱剑，他这铜钱剑和别人的还真是两样，这把剑是用铜钱搭上武当山金顶山取下的铜一起铸的，一百零八个铜钱合着天罡地煞之数为骨，剑长四尺九寸剑身上刻着北斗七星，唤做七星破煞剑。
王天宇静息凝神，口中默念咒法，稍停，咬破中指，将血液涂抹在剑身，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铜钱剑上立刻燃起赤色火焰。
此时，王天宇忽然觉得事情蹊跷。但却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正在愣神的功夫“天宇！小心。”听到索菲娅如此大喊。感觉自己肩膀受到了重击，一个趔趄，摔在了那口棺材上。
“你干什么？”王天宇也知道肯定是事出寻常，忙回头问索菲娅。映入眼帘的，是索菲娅被森森白骨的爪子刺穿的身躯，鲜血顺着索菲娅娇小的体格往下淌，接着，被用力一摔，砸到了王天宇身上，意外的轻啊，就是这轻飘飘的身体，撑起了教友会，每天忙这忙那，还有闲心和自己开玩笑吗？那样繁重的劳动，王天宇觉得自己恐怕没法和索菲娅一样坚持吧，更何况，身为吸血鬼每天触碰十字架，圣水是一种怎样的折磨，王天宇大概想象得到。至于索菲娅坚持的理由，王天宇也明白，自己也想在索菲娅心里获得同样的地位，不，其实是想取代那个人吧？这种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了，是那个时候吧，那一天，攥着报纸失声痛哭的索菲娅，不像是狰狞的怪物，分明是失去了一切，无依无靠的小女孩。
生死攸关的时刻，往往一瞬间，人会想起很多事情，异样的感觉，王天宇也找到了原因，家里明明供奉着灰八婆的画像，却对野仙儿讨封之事一无所知？老鼠怎么会有让指甲变长的本事？那分明是尸毒。
已经晚了，白凌月举着爪子伤了几位猫仙儿，本来猫仙儿擅长招财进宝，打起架来就是外行，鼠仙儿则是更没提头，刹那间就被破了阵，王天宇立刻感到身子底下不太平了，抱起索菲娅跳出墓穴，回手还照着棺材里刺了一剑，不过也知道，无济于事了。
白家兄妹来找自己就快十点了，磨蹭到现在已经快交子时了，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布满了乌云，不管棺材里有什么，肯定是要出来了。
不出所料，刹那间乌云翻滚，云层里隐隐约约浮现出青色的电光，轰隆隆作响，天空里仿佛是开了锅一般热闹。子时正是神官交替之时，再加上满天的黑云雷电遮蔽了苍天的耳目，这又是地府弃置多年的怨鬼，看来这回还真是天地不灵了。
“天宇，你快跑，叫你爸爸，姐姐在这里呢…”索菲娅在王天宇怀里迷迷糊糊的，说出这种话，看来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白凌月也到了自己面前，那些不成气候的野仙已经四散逃命了，灰八婆花大脸的出马弟子不在这里，估计正星夜往过赶，自己家那老爷子得鸡鸣以后才能过来，就看张半斤和千禧了。不过眼下还得先撑过这一阵，这尸首可不是什么善茬。
白凌月一抬手，王天宇就提前反应，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往身后打了个滚，撞破了玻璃，进到了屋里。
白凌月似乎穷追不舍，也想要跳进屋子里，王天宇正准备着符咒，就听见白凌月一声惨叫，王天宇纳闷，探出头去，只见索菲娅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悄悄藏在白凌月身后两只手死死掐住白凌月的两个手腕，令白凌月动弹不得。
“来吧，尝尝圣水的滋味吧。”说完，索菲娅一招扫堂腿，把白凌月踢翻在地，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本旧圣经，抵在白凌月额头上“迷途的羔羊啊，信奉仁慈的主吧！你必坚固，无所畏惧，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你在世的日子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早晨！”索菲娅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迸发出圣洁的光芒，照在圣经上，圣经中飞出来一堆字母，应该是索菲娅朗诵的句子，落在地上，形成六芒星的图案，把白凌月围在中间，这时白凌月恢复过来，跳起来相对索菲娅不利，不成想撞在了无形的壁障上“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他的火焰必不照耀。”话音刚落，六芒星散发出刺眼的光，白凌月沐浴在光柱里，神态逐渐安静下来，身体的异变也恢复了正常。
“索菲娅，没事吧你？”王天宇忽然有些欣慰，这家伙没事就好。
“再也不想一个人了。”谁知道，此时此刻，索菲娅说的竟然是如此落寞之语。随后转向王天宇，露出明媚的笑容“小天宇，这次姐姐可是帮了大忙吧？”
“是是是。”王天宇拍拍索菲娅肩膀“全靠大姐你，没成想那怨魂原来是附在这丫头身上，险些折在这。走走走，点火去。”捡起来自己的装备。
轰隆轰隆，王天宇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一道青光划破夜空，仿佛将天空打开个口子，不偏不倚，正劈在那口棺材上，伴随着青色的火焰，破旧的棺材整个炸裂了。
烟雾散去，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了，一身鲜红的衣裳，似乎是出嫁的服装，满清时候的打扮，不是什么千年老尸，但是半尸半鬼邪门的很。
“哎，我说，她这是…还魂了吗？”索菲娅的声音发颤“王天宇，我和你说过了吧，我们那可是没有这种事儿，要么是亡灵，要么是丧尸，分得清清楚楚。”
王天宇装好机关弩的弩矢，扣动弩机，六支桃木弩矢纷纷射中那还魂的女尸。“不应该！索菲娅你刚刚应该已经把女鬼驱散了，这个只是普通的僵尸！”
索菲娅闪到了灯光下，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弯下腰，缓缓地，从阴影中掏出一个巨大的木质十字架。随即，她的影子就消失了。
“主啊，我们困惑，您的言语为我们解答，我们迷茫，您的手臂为我们指路，我们有罪，您的鲜血为我们洗礼。请原谅我们的猜疑，但是，证明您的全知全能，还需要伟大的神迹！”索菲娅跪下来，冲着十字架祈祷，话音刚落，从天空中打下来一束光，照在了十字架上，在圣洁的光束中，一名绝美的天使出现了，六片羽翼浮在空中，丝毫不愿意沾染尘世的污垢，腰上是一个黄金的号角，告喜天使，加百列。
“天上的圣父祝福你，虔诚的信徒必定能够得到救赎，审判日的计划已经开始，亚巴顿的蝗虫渴望鲜血，只有虔诚的信徒能够幸免…”加百列开口了。
“别废话了，不是传教的时候。”索菲娅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加百列“把东西给我。”
加百列没有生气，微微一笑，一柄金色长剑出现在了加百列的手里，只见加百列郑重其事，把剑双手递给了索菲娅。“以不朽之主耶和华的名义起誓，莉莉丝之女索菲娅·亚伯拉罕·大卫，主将赐予你胜利。”
剑到了索菲娅手上，看索菲娅的表情，分明是有些灼痛，不过这种犯规级别的武器，对付这么一个小小的僵尸，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吧。
王天宇已经和僵尸纠缠多时，期间，无论是桃木弩矢，雷劈木，符咒，糯米，铜钱剑，各种辟邪驱鬼的法术统统以失败告终。不知道这僵尸是有多大的怨气，对谁有那么大的执念，让它如此强大。
索菲娅提剑助战，但是由于本身体格就比较小，这种骑士剑一般一米八左右，索菲娅只有区区一米五，比这把剑还短，另外本身也不是用剑的好手，连续几下斩击都没有伤到僵尸，反倒是僵尸展现出来非同寻常的灵活，指甲几次划到了索菲娅，脖子，后背，大腿，脸上都有了划痕。
就在二者激战之际，索菲娅一脚把墓穴边上的填土踩塌了，往前摔倒，僵尸看准时机，又在索菲娅肩膀上重重刻下一道伤痕，正当它想要加害索菲娅的时候，无数纸做的飞禽俯冲下来，狠啄僵尸的上半身，同时放出火焰，在僵尸表面燃烧起来。是千禧放的风筝。
索菲娅站起来，胡乱抡了一剑，不成想阴差阳错，划开了僵尸的肚子，一个人形的小怪物掉了出来，冲着王天宇和索菲娅呲牙。
“那是什么？”
“那女的怕是怀了孩子才结婚，不知什么原因结婚当天被人害死了吧？我说怎么这么大怨气，要化作如此怪物祸害人。”王天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八根钉子“这是旧的苔山塔上的钢钉，我摆阵困住他，你准备灭了他。”说罢，手一甩，八根钉子按照八卦方位落到僵尸脚边。随后口中默念咒语，催动阵法。
要说这道术一派，也曾有过撒豆成兵，御剑九天的本事，但是传至明清，逐渐势微，在道光往后，更是没有羽化飞升者了，非但如此，连年战火，几次浩劫过后，无数典籍化为灰烬，其中，就包括了上千种道家阵法。
但是，要说这阵法原理也是简单，无非就是操纵苍天之力为己所用，况且万变不离其宗，王天宇从懂事起就参悟八卦阵，对其中定数变数玩的得心应手，仅仅凭着钉子高低错落，布出了离火焚身阵。
在阵法中，僵尸身上着了大火，嗷嗷惨叫，悲鸣声刺人耳膜，但是这终究是凡间的火，王天宇知道，光靠这个摆不平，所以才要依靠索菲娅。
“强敌在前，背后即是苍生。孤高的王者临至阵前，他意志如铁，心似琉璃…”加百列低声吟唱“湖中的仙子赠予他宝剑，身后的子民赠予他冠冕…石中剑非要千钧力，骑士王只需玲珑心。”是亚瑟王的事迹，是那把剑。
“此时此刻，尽管高呼此剑的真名，主所允诺的，势必兑现，你的敌人，必定灭亡，高呼此剑的真名！”伴随着加百列的咆哮，无数光点聚集在那把剑的剑身上，风儿已经被扭曲，在那把剑周围咆哮。
“Enama Elish！”索菲娅大喊，王天宇听出来一点违和感，这家伙，关键时刻喜欢掉链子啊，自己怎么给忘了。
无论是光芒还是风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连土生土长的中国人的王天宇都知道那叫什么，索菲娅居然喊了个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你个智障！”六翼炽天使爆了粗口“怎么看也看得出来这他娘的是什么吧！”
“Gram！”
“Durandal！”索菲娅接着喊出来其他名字。
加百列气急败坏，推开索菲娅“我可不想加班。”抢过那把剑“Dainslef！”一片寂静，晚风吹过树叶刷刷作响，僵尸已经被烧的麻木了，站在那里和王天宇一起看索菲娅两人争执。
要说也是该着王天宇倒霉，不知怎么，僵尸把北面坎位的钉子碰倒了，北方坎位属水，正是离火阵的生门。王天宇心里暗骂一声不好，掏出七星破煞剑，对着母婴脐带处就是一刀。出乎所料，这一下竟然斩开了母婴的联系，随着恶臭的血液喷了王天宇一脸，那大号僵尸也是轰然倒地，看来索菲娅确实已经成功度化了那女鬼，都是这小鬼东西在搞鬼。
王天宇扔出符咒，想要困住小鬼，只听见“索菲娅~”拉着长声的叫唤，王天宇暗暗叫苦，自己知道刚刚索菲娅是和她打电话，按照最初要治老鼠的说法叫她来更是没错，但是自己就是抑制不住香烟仇索菲娅两巴掌的想法，什么愧疚啊，可怜啊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这家伙就是个瘟神！虽然是有那么一点可爱没错啦。
尸体最忌讳碰到猫，猫这种东西灵气太重，别说是索菲娅找来的这位大神级别的，就是刚下生的小奶猫把九条命给出几条让僵尸随便折腾也得出大事啊！
不出所料，王天宇背后腾地一声，女尸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尽管肚子已经让索菲娅剖开，但是她似乎是丝毫不介意，用力一扑，直接把王天宇压在身下，伸着脑袋就要咬王天宇的脖子，那如饥似渴的样子，看得王天宇是心惊胆战，用力掰开她的脑袋，可惜一介凡人，有什么资本和僵尸比力气。况且。王天宇手指头逗抠到僵尸肉里了，但是人家就是没感觉啊。
“子夜，去救天宇！”索菲娅和加百列已经从吵架发展到相互击打了，现在加百列正骑在索菲娅身上，照着脸毫不留情地出拳，看得王天宇暗暗叫好。不过，看她这种情况下还这么关心自己，王天宇恨不得自己去打两拳了。
猫女子夜跳下屋顶，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黑色的长发绑成双马尾，很有活力的样子，稍一用力，分开僵尸和王天宇，便和女尸扭打在一起，王天宇索性坐在地上，想点根烟，看她们表演，一掏兜里，想起来都被索菲娅扔了，就抱起腿，静静看。
起初子夜处于完全压制状态，但是越来越吃力，反倒是那僵尸越来越精神，没过多久，就发展成王天宇刚刚的样子了，幸灾乐祸之际，只听得“真十字架。”硕大的十字架从天而落，直接把僵尸连着子夜砸到地里。
“没问题吗？”王天宇看见飚出来的血绝对不止僵尸一个人的，子夜被砸到的刹那尾巴像是触电一样，随后直接耷拉下去了，弄不好是被拍死了。
“加百列这家伙，打我脸！”索菲娅还在碎碎念“我怎么可能知道那玩意叫什么嘛！”坐到了王天宇身边“白凌风晕倒了，你去帮帮他。”
“我掏钱叫你来的？你反倒是使唤我？”王天宇凑近索菲娅“还不快去？”
“小天宇一点也不体谅我，明明是又拿了圣遗物，很痛苦的啊…”说着站起来，冲着白凌风趴着的方向走过去，忽然眼前一黑，直接栽到了王天宇怀里。
“明明想要逞强的吧？”不知什么时候子夜到了王天宇背后，舔着自己的手“真是丢脸的主人。”说着，拖起索菲娅的腿就要把她拖回去。
王天宇还要留下善后，这种事只能交给子夜了，于是毕恭毕敬地递上两百块钱“还请您多动动手，打辆车把这家伙带回去。”
猫女抢过钱“啊呀，好麻烦，明明死了一次居然两百块钱就打发了，索菲娅这种家伙也有人喜欢啊。”说着把索菲娅抱了起来“你是不是忘了点啥啊？”猫女挂上了诡异的微笑“那东西可是长得很快的哦，我见过的。”似乎又觉得不舒服，抓着索菲娅的腿把她背在肩膀上，走出门。
“什么东西啊？”王天宇嘟囔一下，下一刻，仿佛有无数响雷在脑中同时炸裂。
翌日，下午三点。
太阳明晃晃的，晒得索菲娅有些难受，索性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索菲娅脸上有些发烫，自己昨天晚上确实是闹得有些累，记得自己好像是晕倒了，不会是王天宇那小子…
谁也不会注意到，角落里的布偶熊的塑料鼻子上堵了一块卫生纸…
隆城趣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