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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节:命运深渊的翻船泊者(2)

  仰卧在阁楼躺椅上的奈拉古斯怅然地望着天花板,慢慢消释着之前回忆出了幻视的酸楚。

  不知道自己的双腿是怎么把这身倒霉透顶的躯壳拖到自己房间的,光是重新梳理一下之前发生了什么都变得无比……酸楚。

  “为什么……她又会回来呢?”失意教士自语道。

  [我这副样子……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呢?]

  越想越扎心,干脆抓起了茶壶往嘴里灌了个底朝天,使劲打了个长嗝才终于好受了一些。

  分明已从情网脱身、却无法放下最后一丝幻想吗?

  自责腾起,奈拉古斯痛苦地捂住了双眼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教士……]

  试图睡去来逃避这些往事纠缠的记忆,但辗转反侧,那一阵阵的噪点还是不断袭来,侵蚀着那一块块陈年疤痕。就像一把生了锈的碾钳,啃噬、咀嚼。

  “梅尔洛茹!”

  当再一次睁开双眼时,他竟然已经渗出了一身冷汗,但同时那些带来了痛苦的噪点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阳光依旧静好,温暖,可爱。

  悠扬的风笛声,演奏着熟悉的民谣。

  四下检查着房间,没有任何变化。

  那封信匣静卧在窗台桌上,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梦魇……吗?”

  生在这个有着古老宗教传统的家庭,奈拉古斯的骨子里不可避免的有股弥漫着旧书味般的古板,用他的自嘲说来,是一个在某些方面墨守成规的小老夫子。

  在众人眼中,这个和他的年轻小伙子一直都是忠诚与戒律的代名词。

  而且又不失体面地擅长接纳新鲜的事物:若是在一些更偏远的乡镇街头说有一个戴着耳机低头玩手游的教士,那个人恐怕多半会被当做疯子。

  在是一名教士的同时,他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半大小子,和同龄人其实并无差别,也同样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喜欢幻想、喜欢做做白日梦、容易沉迷在新颖的智能游戏上,甚至一些神秘的小本本和“蓝色链接里的奇妙列车”等等等等……

  放在老黄历里,上述一条条无一不都是虔诚的信徒们所忌讳莫深的,如此离经叛道的“个性”无疑会被审判的怒焰毫不留情的化为灰烬。

  但这已经不是那个神秘充斥的时代了。

  没有人可以那么大肆的呼风唤雨,招雷驱电;也不会有传说中的审判天使挥舞燃烧着圣火的利剑为神明制裁那些不虔之徒。

  神迹不再,五位神明也沉默不语。

  大教堂的神圣火花都在百年前不再闪耀,日常的祷告也不再是家长们告诫孩童的睡前必修课

  有的只是在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的凡人而已。

  旧秩序衰落,新时代降临了。

  到了奈拉古斯这一辈人出世后,世界的发展已经到了日新月异的程度。

  老人们是已经不愿意再去追逐这令人眼花缭乱的时代。但对于年轻人来说,即使根深蒂固的教士家庭也不能如此固守己见于一隅,偏安于乡野村镇之间。

  神职不再高不可攀,落伍,意味着贫穷与饥饿。

  虽然奈拉古斯从小就对自己家族的事业充满自豪与希望。

  但当他尊敬的父亲也下了星徽,追随科学的事业而去时,他心中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这一行当最后的火种了。

  拒绝了都市的繁华,拒绝了追求“更美好的未来”的机会。

  奈拉古斯,选择了作为一名教士留了下来。

  留在了这片生养他的土地,古老教会中。

  留在了恋人离去的这座小镇里。

  无人质疑他对这一明已迟暮职业的责任感,每每和人们谈论起这时,他总会故作深沉地郑重纠正。

  “也许用掘墓人形容会更好些。”

  一笑而过。

  现在,他又不得不再次面对当初留下的第二个问题了。

  “梅尔洛茹……”

  可怜的年轻教士扶着脑袋,让自己吃力地挺直了腰杆。

  双手将那封带来了无数回忆的信匣再次慢慢拆开,品读。

  摩挲着那熟悉的字迹。

  “梅洛……”

  没有再痛苦的回忆井喷,没再有杂乱的噪点掩目。

  这只是一封再正常不过的约会邀请而已。

  不再带有以往深情的罢了。

  何至于寻死觅活呢?刚才差点把折腾死,真是令自己都发笑。

  “你说得对。在有些时候,我还是太幼稚了。”

  一阵释然慢慢浮出,就像是久旱过后的一涓清泉。

  说破了天,这甚至都不至于让他用那么消极的脾性去成为酒吧酗酒客。

  每天还要为了吃饭发愁,哪有那个闲钱去给自己的过去再补上一单?

  况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年冲动的少年少女了。

  [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的。]

  他对自己暗示着,捧起一壶凉白开醍醐灌顶一通,以水代酒,努力稀释掉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懦弱。

  梅尔洛茹是和教会一条街上面包店老板的女儿。

  一同长大,他们从两个懵懵懂懂的小不点到情窦初开。日久生情,自然而然地彼此渐生憧憬,直到互为爱慕,袒露心声。

  无疑会是一对受祝福的情侣,他们将有一个温馨的未来,剧终。

  他自己多么希望这个甜蜜的爱情故事能有个圆满的句号。

  只是……光凭空想又有什么用呢。

  一切都是自己之后的选择造成的结果,何须频频再回首?那只是在徒增烦恼。

  温柔乡也好,炼狱也罢。

  都已经是一个过去式。

  仅仅是再次面对一次那个令人心碎的面容而已,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深呼吸。

  看看午阳安好,无限温情。

  终于整理好了情绪,艰难地翻过了这一页,身体和大脑都在渴望着享受一下这诱人的日光浴项目。只是眼下还有一件事让我们年轻教士不得不取消午睡的计划。

  “呼,丰获节大祭的最后准备工作得开始了……”

  他活了活动手腕,使劲拍拍额头重新振作了起来。

  哪那么多时间去胡思乱想,误了事可是会有饿肚子这种听起来很夸张的后果等着他。

  比起个人情感,果然还是眼前的家庭温饱问题比较重要。

  梳好一头后仰的乌发,重新蹬上适跑的便鞋,披挂一身黑色的卫衣,象征着五圣神的白色星徽衬衣在阳光下也没有因这小型悲剧失去一丝色彩。

  并在镜前挤出那副职业化的淡笑。

  自己……马上就要成年了。

  在外工作的父亲也会和往年一样,在生日的那天傍晚准时出现在小镇的街口,。

  他欣然地想着,挤出的笑容慢慢被发自内心的温暖而取代。

  在这个神秘稀少的年代,善于自理是和坚定不移地信仰一样是一种人生财富。

  人类也正是这种坚韧不拔的族群。

  “总是有要一直往前赶的路等着去跑呢,别灰心。”

  清冽的自来水拔去了那一丝倦意,捎带着重新将他拉回了现实。

  晚上就是镇子一年里最重要的祭典之一,教条与责任驱使着他去完成这传承了千百年的古老仪式,而不是蜷缩在角落窃窃落泪。

  和颂神籍他最喜欢的那句话一样

  “时未始,终未至。”

  他重新笑了起来。

  抬起手,对着镜中那张露齿的笑颜使劲揩了一把。

  一往如故。

  丝毫没有注意到,突然跳过了两节的秒针。

  与化作灰色烟雾的那片斑斓消失之前不屑地嘁声。

  

   RuleBrea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