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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潜入

  由于黑孢子的作用,雷奥哈德身体的自愈能力大大增强,仅仅休息了一天伤势便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他与银狐商定在夜里乘船出海。

  他们藏身的地点是一座科拉半岛近海附近的小岛,岛上留有银狐登陆时乘坐的汽艇以及作战装备。午夜时分,海上风浪不大,二人整装出发。

  摩尔曼斯克海军基地位于科拉半岛北部,沿着科拉湾一侧的峭壁修建,毗邻巴伦支海和北冰洋,湾阔水深,有利于战舰停泊隐蔽,周围又有高山掩护,是座固若金汤的要塞。

  银狐此前对基地外围进行了多次探查,她发现基地东北部的浅滩防御部署较弱,由于潮汐作用一月之中的大多时间,这里都是被海水淹没的。这一夜恰逢落潮,浅滩露了出来,她选择在这里登陆。

  雷奥哈德与银狐上岸后使用登山镐爬上峭壁,他们都是军人出身,训练有素,很快便爬上了顶端。

  山顶制高点有一处苏军设立的哨岗。岗楼下有两人巡逻,岗楼上有一人持枪观望。雷奥哈德与银狐交换了眼色,翻身跃上峭壁分头行事。

  雷奥哈德抽出匕首,在月光被云层遮蔽时悄悄靠近,从背后刺杀了一名巡逻的苏军士兵,另一个士兵闻声转身,雷奥哈德匕首飞掷,刺中了他的喉咙。岗楼上的的士兵举起枪来,潜伏在另一侧的银狐扣下毛瑟步枪的扳机,那士兵应声而倒。

  银狐从阴影里走出,将步枪反背,看到那个被刺中喉咙的苏联士兵还有一口气,便拔出手枪朝他脑袋补了一枪。

  雷奥哈德呆了一下,有些气愤地说:“他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与你们正规军不同,我们特工在执行任务时不会对敌人抱有任何仁慈。而且……”银狐说,“他也活不成了,这样反倒少些痛苦。”

  虽然心里不认同对方的做法,但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父亲曾说过“战争仅仅是军人之间的事情”。放弃抵抗的军人已经不是军人了,雷奥哈德不想对这样的人下杀手。

  然而银狐却不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完成任务为前提。自从雷奥哈德遇见她后,从她话中听到最多的也是任务,她仿佛是一个执行任务的机器,看重的只有任务的结果,一切的过程都不需要有多余的顾虑与情感。

  或许这就是军人与特工的区别吧。

  此时此地,雷奥哈德与银狐在同一战线上为国而战,他不想与对方有什么矛盾,于是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身向峭壁的另一侧走去。

  那一侧与海相邻,月光洒在科拉湾上如霜如雪,远处的浮冰碎岛浸在藏蓝的夜幕里,涛声滚滚,不绝于耳。

  “峭壁下方大约十五米的地方有一处基地的排水口,我们从那里进去。”银狐走上前来。

  “好。”雷奥哈德解下腰间的登山绳准备行动。

  “记得带上防毒面具,海军基地里排出的废水可能有毒。”

  雷奥哈德点点头,从背包内取出防毒面具戴好后与银狐一前一后依靠登山绳贴着峭壁下落。

  峭壁上的排水口呈梯形,横纵都有三米以上,排出的液体十分浑浊,微微发黑,出水量时大时小。

  雷奥哈德与银狐挂在峭壁上等待了一会,当出水量稳定在比较小的时候,开始继续下落,进入排水口中。

  排水口中一片漆黑,银狐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手电,提在手里照亮。

  雷奥哈德从未见过这种手电,与军队配发的通用手电相比它的造型更加轻便灵巧,光亮也更强烈。

  “这是我们影组的科学员制造的照明工具。”银狐看出雷奥哈德的疑问,直接给出了解释。

  “很厉害,比我们军队使用的手电要好很多。”

  “目前看来是不错。但他做的东西并不可靠,没准什么时候就失灵了。”银狐直截了当地说。

  雷奥哈德尴尬一笑:“毕竟发明创造总是要伴随着失败的。”

  “但是那家伙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失败了。”银狐当先向深处走去,“趁这灯还好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口。”

  雷奥哈德跟在银狐身后,进入排水口后,涛声渐渐变小,管道深处轰鸣的水声愈发清晰。他戴着防毒面具闻不到气味,但根据颜色判断废水的腐蚀性一定不弱,目前的水深刚刚能触及小腿,自己与银狐都穿着军用长靴,所以并无大碍。但说不定什么时候排量会变大,那时境况会十分麻烦。

  这条主管道很长,两侧布满支管道,不时会有各色废水从中涌出。前行大约一百多米后出现左右两个分支,通道的形状渐渐趋近方形,两侧墙壁有明显人工加铸的痕迹。银狐当先走入左侧的分支,一边走一边敲击墙壁,仔细倾听回声。

  她突然停下脚步,说道:“基地的排水系统应该是截留式的设计,我们所处的位置属于排出区,下方是一个蓄水池,上方是类似分解净化的区域。这里的墙壁与海军基地外围墙壁一样经过特殊加固,需要黑体的力量才能破除。”

  “我试试看。”

  雷奥哈德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后颈,他能感到黑孢子渐渐躁动起来,仿佛在回应自己心中的呼唤。很快一股莫名的力量充盈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异常兴奋,雷奥哈德又将精力集中在右臂上,那里的力量瞬间膨胀,黑色的液体从皮肤下涌出,穿过军装,迅速结晶,形成装甲。

  在小岛上休息养伤的时间里,雷奥哈德曾尝试唤醒黑孢子,他发现操控它并不难,它仿佛能感受到自己心中所想,令黑色的液体从体内涌出,那液体似乎无孔不入,甚至连衣料都可以轻松穿过,而且会迅速结晶形成装甲;当他想让黑孢子进入沉睡时,晶体装甲就会自动融解,吸收进体内,不留一丝痕迹。这些操作并不难,经过数次训练便可以操纵自如。只是每次黑体化后雷奥哈德都会头痛,那些被吸收的记忆又会活跃起来,黑体化持续的时间越长这种症状就会越严重。

  后来雷奥哈德试着只黑体化身体的一部分,果然黑孢子能够做出正确的反应,而且头痛的症状会明显减弱。这对于雷奥哈德来说是件好事,但也更令他不安。黑孢子如此“聪明”,简直像是拥有独立的智慧一般,这种东西寄居在自己身上真的会安分守己吗?它看似在沉睡,实则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监视着自己?这样一想,不禁让人脊背发凉。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允许雷奥哈德有太多顾虑,他只能因势利导,利用这份力量为德国、也是为父亲的夙愿做些什么。

  雷奥哈德举起黑体化的手臂,野兽似的利爪抓在墙上,石土崩落,其中含有许多细小的黑色颗粒,这应该是苏联人所说的铩,与黑体身上的晶体装甲是同一种物质。

  这面墙体足足有一米厚,雷奥哈德费了一些功夫才在废水水面上方抓出能容许一人钻过的小洞。他举目观望,果然如银狐所说,墙壁另一侧是一处巨大的蓄水池。水面距离开凿的洞口大约有二十米,池水深不见底。

  雷奥哈德与银狐将繁重的背包丢弃在排水管中,只携带贴身装备轻身跳出洞口。

  蓄水池内的水寒冷刺骨,雷奥哈德与银狐奋力游上岸边时,都已冻得浑身打颤,嘴唇发紫。

  银狐抱着肩膀说:“这个蓄水池是连通器装置,如果我们有潜水装备的话可以下潜游到另一侧,我想那里应该是海军基地的船坞……”她回身看着高高的螺旋梯,“但现在我们只能从这上去了。”

  这条十多米高的螺旋梯是基地士兵用来进入蓄水池的通道,顶端只有一扇上锁的小门。雷奥哈德使用黑体化的手臂抓碎门锁,门后是昏暗悠长的走廊,刺耳的机械噪音充斥其中。

  走廊两侧有许多小房间,零星地点着几盏灯。

  雷奥哈德与银狐悄悄潜入,贴在一间亮灯房间的门边,透过窗子向内看去。

  昏黄的灯光中,两个苏联士兵说笑着,他们嘴里叼着烟,抬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丢入旁边的粉碎机,开上盖子,启动机器。

  粉碎机的齿轮叶片是漆黑的铩晶体,异常锋利,那黑乎乎的东西瞬间被搅碎,暗红的血液激射,飞溅在四壁上,异常恐怖。

  而房间内的地面上堆积着许多黑乎乎的东西,它们大小不一,但都能依稀辨认出人的轮廓。雷奥哈德心头一紧,这些东西不就是自己在伏龙芝号看到的那些被黑体吞噬的训练兵吗,原来苏联人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处理融合失败的黑体!

  两个苏联士兵神色悠闲,操作熟练,有说有笑地进行着如此血腥的工作。

  “从他们的装束看应该是苏联后勤兵。”银狐低声说,“后勤兵的工作大多繁杂,对基地的各个设施分布十分熟悉,你去吸收他们的记忆,我们就能找到应该去的地方了。”

  雷奥哈德脸色微变,作为黑体,它最能感受到吸收他人记忆的危险与痛苦。

  “怎么,如果你没有做好觉悟的话,我们就抓住他们审问一下,只不过这样做的风险会大些。”

  “这是战争,对吧?”雷奥哈德突然问。

  “是的。”银狐用漂亮的左眼盯着雷奥哈德,“虽然现在不是战争时期,但是作为一名德国军人你应该可以感受到这个国家迟早需要一场战争。”

  “我明白了。”

  黑色的液体从雷奥哈德全身涌出,凝结为狰狞的装甲。

  在粉碎机轰鸣的噪音中,雷奥哈德破门而入,两名苏联士兵大惊失色,拔出腰间的手枪狂乱射击。子弹击中晶体装甲,火星飞溅,却无法造成任何损伤。

  雷奥哈德猛扑过去,两只利爪刺穿他们的胸口。苏联士兵的鲜血骨肉被吸入黑体之中,纷乱的记忆再度涌入雷奥哈德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