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昏暗的绝境

  夜晚的法尔赛森林偶尔响起几声兽吼,风吹过常绿的针叶林,沙沙作响;

  暂别了故友重逢的欣喜,博崛与特蕾西娅的战斗并没有让门罗与法蕾妲久候;

  漆黑的剑身灌注了魔力,走在充斥着雾霭林地,博崛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是风吗?”

  腐蚀性的雾霭足以溶解铁制铠甲,更不要说博崛身上的风衣;

  特蕾西娅用雾霭凝成箭簇试了一下,便发现他的魔力在全身循环流动,阻挡着雾气的侵蚀;

  “是的,我的老师用光来对抗雾,虽然输了,但给我了一些启发”

  光虽然对雾有不错的效果,但特蕾西娅依靠的是毒;

  即便变成气体,它依然可以影响战斗;

  “输了?不对,他明明赢了才对,否则我又怎么会陷入沉睡,被封入石棺”

  特蕾西娅双手一摆,将白雾向两侧驱离;

  “赢了?如果真是那样,他的战锤就不会被你腐蚀掉了”

  圣裁官的武器一柄金色战锤,但在那一战后,提尔峰的战锤变成了黑色;

  “你在撒谎,永眠匕首的确插中了我,不然我怎么可能石化?”

  传说永眠匕首是用美杜莎的眼睛打造的,她是冥界之门的守卫,任何被她盯住的生物都会被石化;

  因此,这把匕首附带了石化能力,并且这种效果不是魔法属性的,不能被驱散;

  也只有变成千百万年静止的岩石,才称得上永眠;

  “匕首?你是说门罗手中的那把?那可不是老师的东西”

  博崛清楚的记得,这把匕首是门罗带来的,也正因为见到了这把匕首,他才从老师的口中知晓了往日的故事;

  “可是,当年...当年明明就是在与他的对战中,我被匕首刺中,才狼狈逃离的”

  回想着那日的战斗,特蕾西娅摇了摇头,坚决的否认道;

  “如果我的老师真可以伤了你,又怎么会放你离开;

  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办法杀了你,为此他失去了所有,甚至成为了可怜的阶下囚”

  博崛抬手一扬,剑气向特蕾西娅竖斩而去,他讨厌别人用自己老师的名誉开玩笑;

  并没有反击,特蕾西娅侧身闪过;

  “不可能、怎么会,那到底是谁用匕首刺中了我?为什么匕首又到了你的手中?”

  一旦涉及到匕首,门罗就别想安生,被特蕾西娅冷眼一扫,他立刻头皮发麻;

  “这把匕首只是我捡的”

  “捡的?我...我明白了,原来预告了我死讯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圣裁官,而是那个真正拥有匕首的人,难怪,我在陷入沉睡的最后,听到了一声异样的叹息,哈哈哈哈...”

  似乎想通了一切,特蕾西娅的精神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散发出的雾气忽明忽暗,就像进入了魔力暴动阶段;

  四溢的腐蚀性气体渗入地下,将冻土烧焦,扩散至林间,原本的枯黄色变成了深黑色,一切都在迅速枯萎;

  如果不是门罗和法蕾妲因为两人的战斗,早早拉开了距离,恐怕就连他们也会被牵扯进去;

  “博崛,她现在的精神很不稳定,我们先离开吧”

  “等等、这可是个机会呀”

  兴奋的摇了摇头,丝毫不在意门罗的劝告,博崛的剑身上流转过黑色的厉风;

  剑锋低垂,被他拖在地上,小步疾行,笔直的向前突进;

  褐色的冻土被硬生生的割裂出一道剑痕,金属急速划过地面擦出星火,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渐缩短;

  即使特蕾西娅的精神不稳定,这么庞大的魔力向她靠近,想要没有反应也是不可能的;

  周身的雾霭急速收拢,幻化成了一对纯白的羽翼;

  每一次的挥动都会唤来腐蚀性的雾刃,让博崛抬剑抵挡;

  不仅如此,羽翼还在慢慢增大,渐渐增多,很快就达到了两对,雾刃的攻击也更加密集了;

  再这样拖下去,博崛别说是进攻,就算想要脱身也有点困难;

  皱了皱眉头,他将剑身平举到身前,右脚向后撤了一小步,做出一个冲刺的动作;

  “混沌的迷宫,初始的翼龙,莅临原野的隆冬,吟唱破邪的圣咏,撕夜裂龙斩”

  黑芒暴涨,剑身上盘旋的厉风呼啸着化作一条蛇形巨龙;

  双翼一展,将雾霭驱散,接着快速向特蕾西娅俯冲;

  雾羽垂落,狠狠的拍在巨龙的身上,将它打落到地面;

  巨龙在落地的瞬间,张开大嘴向前一突,用身体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条联通的道路;

  博崛像一抹疾驰的流光,在通道形成的刹那,就冲了过去;

  剑锋转瞬及至,毫无阻碍的刺透的魔女的身体,历风顺着剑尖在她的体内流窜;

  化雾的魔法根本来不及使用,两对挥舞的翅膀,由于被风龙通道挡住,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接住漆黑的长剑;

  “魔女,你的性命我收下了”

  长剑搅碎了特蕾西娅的身体,疼痛的刺激让她精神恢复了正常;

  “呵呵呵呵...”

  鲜血从不断从喉咙间涌出,她始终在痴狂的大笑,或许这正是她所期盼的;

  暴动的魔力,这一次彻底失去了主人的控制,银白的雾霭像决堤的潮水,不断从她的体内向外宣泄;

  雾气开始膨胀,一瞬间博崛就被笼罩在内;

  腐蚀的气体突破了体表的风属性结界,不断从他的鼻腔钻进喉咙,呛的他发出阵阵咳嗽声;

  “博崛...”

  门罗在后退的间隙,担心的向雾霭中张望;

  良久,风的呼啸声从里面透出,长剑直落,雾霭被一分为二;

  黑影从里面钻出,直接将门罗和法蕾妲扑倒;

  “轰隆”

  比起刚刚攻击法蕾妲的魔法尘暴,这一次的威力要恐怖的多;

  周围的林地,就像被飓风横扫过,什么都没有剩下;

  草皮被翻起,露出的褐色土壤由于被雾霭渗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荒芜地;

  如果没有博崛瞬间开启的风之结界,恐怕门罗与法蕾妲也会被这股魔法潮汐毁灭;

  抬手招出两道厉风,将剩余的雾气驱离;

  “她的魔力太强了,如果不是突然暴动,恐怕今天我就输定了”

  博崛的心情算不上好,虽然报了仇,但自己与魔女的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

  她临死前聚起的雾爆就让自己匍匐在地上、撑开了结界,若是真正的战斗,恐怕仅凭这股庞大的魔力,就足以将自己耗死;

  “她就这样死了?”

  眼前的一切与特蕾西娅的死亡预告完全不同,让门罗觉得一切并没有结束;

  如果她真的这么容易被杀,那也就不至于游荡了三百年还活在这个世上;

  “当然,我可是剑圣呀,不过,这把跟随我多年的剑恐怕是废了”

  抚摸了一下斩破特蕾西娅雾霭的功臣,它已经不能再使用了,且不说剑身上黑色的锈迹,单单就是两侧卷曲的剑刃,就让它沦为了一块废铁;

  “博崛先生,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们,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路德维克家族效劳的请不要客气”

  背过身去整理了一下衣服的法蕾妲,微微躬身笑着向博崛道谢;

  “没必要,我只是为了完全老师的心愿,再说就凭我跟门罗的关系,这都是应该的”

  拍了拍门罗的肩膀,博崛突然压低了声音;

  “眼光不错呀,这可是路德维克家的小姐”

  瞥了一眼法蕾妲,看到她刻意的让开了一段距离,门罗这才摇了摇头;

  “别乱说,我只是在她手下混日子;真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变成剑圣了”

  “羡慕吧,谁叫你出去的早呢,如果跟我一起练习,说不定你也成了剑圣,到时候我们就是北地双圣,打遍天下无敌手呀”

  博崛双手不断的比划着,门罗总觉得他炫耀的成分居多;

  “提尔峰先生看到你这样一定会欣慰的”

  “你还是不肯叫他老师?他虽然不愿意传授你武艺,但一直不是都在教导我们做人吗?”

  “不、他不肯收我为学生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很感激他的教导,但也仅此而已,我们还是不一样的”

  就在这时,法蕾妲走了过来;

  “好了,别在这说了,门罗的伤还没好,我们先离开吧”

  “你受伤了?怎么样呀”

  看到门罗背后的血迹,博崛关切的问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这里确实有点冷,还是早点离开这吧,我也想看看诺曼怎么样了”

  打了个寒颤,门罗有点担心诺曼被特蕾西娅的白雾波及;

  “恩”

  “等等、看来我们走不了了”

  博崛将两人挡在身后,随手挥出一道风刃;

  “很强的剑意,你的天赋不错,居然可以杀我一次,不过可惜,我是魔女,不眠的魔女,除了永眠匕首,任何东西都无法彻底杀死我”

  原本已经消散的白雾渐渐聚拢成了人形,印出了特蕾西娅的模样;

  “怎么会?你变得更强了”

  看到自己的攻击毫无效果,博崛也有些诧异;

  “是的,若不是如此,我会如此执着于死亡吗?不死之身,多么可怕的诅咒”

  特蕾西娅的声音有些哀怨,这让三人在恐惧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同情;

  “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可以现在再杀你一次”

  “没有意义,你只有拿起那把匕首才可以杀死我”

  “博崛,看来她说的没错,你就用这把匕首杀了她吧”

  联想到特蕾西娅的死亡宣告,门罗向博崛递出了那把攥在手里的灰色匕首;

  “只能这样了”

  就在博崛打算接过永眠匕首时,他突然将手缩了回去;

  “它...它在吞噬我的魔力,我恐怕用不了它”

  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无奈,他从来没见过吞噬魔力的武器,这才是真正的诅咒;

  “它可以吞噬魔力?”

  门罗虽然有点诧异,但他并没有魔力,所以,也不会放在心上;

  “让我试试”

  法蕾妲对魔力的流逝没有像博崛那样敏感,一段时间后,才点了点头;

  “是的,如果不是它附带了吞噬魔力的效果,那就说明想使用它,必须要有庞大的魔力才行”

  “庞大的魔力?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趁着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重生之前,我们只能跑了”

  特蕾西娅的身体渐渐凝实,白雾幻化的肌肤也开始出现肉体的光泽;

  “好吧,我们分开跑”

  点了点头,门罗对博崛的话表示认同,不过,却招来了法蕾妲反对;

  “不”

  “法蕾妲,我们三个一起上也挡不住她,如果分开,博崛被追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可是唯一有希望杀了特蕾西娅的人”

  特蕾西娅对死异常执着,确实很有可能会这样做,但法蕾妲不同意和门罗分开;

  “那我们两个没必要分开呀”

  晃了晃手中的匕首,门罗有些无奈;

  “因为它,我也有可能被追杀,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我把匕首交给她,应该就没事了”

  法蕾妲想了一下,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也就没有再反对了;

  考虑到门罗的身体还很虚弱,法蕾妲招来了远远跟在自己身后的爱马,将它让给了门罗;

  对于这一点好意,门罗自然不会推辞;

  他选择一直向北前进,那里是法尔赛森林深处,有一处雾气环绕的温泉;

  心里虽然一直在祈祷,但偏偏不幸还是找上了他;

  三人分开了没多久,门罗就发现一团雾霭紧追着自己;

  “为什么你要追我?博崛才是可以杀了你的人呀”

  虽然在不停的抱怨,但他可不敢停下来;

  月光穿过繁密的针叶林,照在银白的雾霭上,映出特蕾西娅诡异的微笑;

  在战马即将被追上的时候,门罗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比起身后那近乎透明的雾霭,这里到处笼罩的白雾才是遮蔽视野的天堂;

  拍了拍战马的屁股,让它一直向前;

  门罗可不指望这点小把戏就能骗过特蕾西娅,自己身上的匕首恐怕才是灾祸之源;

  来不及脱掉身上的衣服,他就径直的钻入了赤色的温泉;

  门罗将头死死的埋在水下,刺鼻的硫磺味不断涌来,呛得他喉咙如灼伤般燥痛;

  温泉水里含有大量辰砂,充斥着天然的硫和汞,这才是他骗过特蕾西娅的希望;

  不过,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水纹在颤动,似乎有东西不断向他靠近;

  温泉水含有剧毒,除了特蕾西娅,应该没人会跑到这里;

  既然没办法再躲了,门罗便直接从水底钻了出来,向靠近他的人苦笑;

  “好了,我不躲了,除了让我杀了你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什么是尴尬,眼前的就是尴尬;

  尽管四处笼罩着雾气,但这么近的距离,让两人的视野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

  水中的女孩跟特蕾西娅有着相似的可爱脸型,但在身材上却差了很多;

  紧紧用双手遮住平坦的前胸,漆黑的眼瞳睁到最大,她明显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大哥哥、你想让我说什么?是喊流氓还是叫救命呀,不过,恐怕我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吧,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恶趣味、呜呜呜...”

  女孩虽然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歪着头,摇晃着一对淡金色的马尾辫;

  “咳咳,我以为这里是混浴的,看来似乎走错了;放心吧,你不过是个小孩子,我还不至于对你感有兴趣”

  深吸了一口气,结果被硫磺刺激的咳嗽了出来,门罗一边解释一边开始后撤;

  “不过是个孩子?可是、人家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胸,女孩居然直接从水里站了起来,不断向门罗靠近;

  “居然只比我小一岁,看身体明明只有十三岁嘛”

  随口的低声嘟囔,没想到被女孩察觉了,以至她两侧的脸颊渐渐变得通红;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啊..抱歉,我先走了”

  感觉气氛有些不妙,门罗不想再给女孩搭话的机会,双手猛击水面,荡起一阵水花;

  趁着女孩转头的间隙,他飞快的冲了出去,消失在了雾霭中,留下一片回荡着的水纹;

  良久后,恢复平静的湖面上映出女孩的身影,光滑的肌肤与水交融,微红的脸颊已经恢复白皙;

  将头沁入水中,**了片刻浓重的硫磺味,她那双漆黑的眼瞳,渐渐变成了一黑一绿的异样,平添了几分妖冶;

  “水的味道没变,他居然没有中毒,果然是个奇怪的家伙”

  突然,一团流火飘浮在她的眼前;

  “伊尔蒂珂、找到他了吗?”

  “当然,刚刚找到,你往北边的矿坑去,那里应该会有收获,不过,我还是不建议你提前动手,毕竟,他或许可以召唤出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很好,看来爬出地狱真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我可就期待着啦”

  火焰化作一束紫色流光,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舔了舔嘴唇,伊尔蒂珂发出一声畅快的呻吟;

  “啊、我果然还是最喜欢这浓重的硫磺味,即便只泡了一会,身上的地狱之血就全都沸腾了;

  真是期待你能召唤出什么,要是不能让梅瑟瑞尔尽兴,那可就糟糕了,不过,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门罗正在拼命的逃跑,他居然为了一点点面子,忘记了特蕾西娅的追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深邃的洞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没办法,只能到这里面躲一躲了,希望她不要那么快追来”

  咬了咬牙,他最终还是选择冲了进去...

  

   唤醒沉睡之物的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