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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开锣前戏

  背景音乐组直到第四天才写出需要人声的歌曲,前面三天的打混时间已经足够我把剧本前后翻个透彻了。

  实际上,发挥我以前靠看小说培养起来的阅读速度,我早在拿到剧本的当天就把剧本读完,但要细细品尝其中的故事又是另一回事。

  我们创校圣者的爱情故事,该怎么说呢...... 真是转折不断呀,而且还有点狗血。

  男主角艾萨校长和女主角兰娜很早就认识了,虽然称不上是青梅主马,但两人相处的时间相当久,之间自然也就充满突发状况。

  第一件发生的事情是艾萨校长的婚约,身为「浑沌之力继承者」的岚斯洛家少主,他的父母早就帮他找好了婚约者。已心上有人的他当然是打算拒绝,没想到却在拒绝前被兰娜撞见两人在约会,万万没料到是艾萨为了跟对方说清楚讲明白才约人出来。

  艾萨非常想澄清自己的心意,却让误会越来越深,兰娜甚至对他出现了厌恶的情绪。

  后来,动物骚乱的事件暴发,先校长那被拒绝的婚约者趁机陷害兰娜,让当年的联盟将她当成是骚乱的元凶,甚至把栽赃的这件事推给先校长,使得两人间的隔阂更深了。

  先校长别无他法,只能尽全力证明兰娜的清白,同时和另外两位先校长一起平息动物的混乱。

  在兰娜要被处决的前一刻,艾萨及时阻止了行刑,化解误会、表明彼此心意。

  最后当然是抱得美人归、携手白头偕老的完美结局。

  我还真没办法想象班主任和罗雅老师演这个的情况,尤其他们两人负责的是第三段、误会造成后艾萨努力挽回兰娜的部分。

  这两个人除了都认识妈妈之外,真的有其他交集吗!?事务组到底是怎么选角的?

  泠安的角色也让我略为惊讶......

  他饰演的是那个被婚约者贿赂的联盟评判官,他在剧本里是个大反派,从头到尾都在做对男女主角不利的事情。

  怪不得会长会对于事务组是否会将这个角色配给泠安感到迟疑,毕竟乐于演反派的人很少。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以泠安的冷酷气场确实很适合演这种角色。

  「小咲妳看!伊洁拿到戏服啰!」准备周开始后的第六天傍晚,伊洁兴高采烈地抱着一件亮蓝色的连身裙来到宿舍找我...... 从宿舍的窗户进来。

  「伊洁,宿舍有『门』这种东西呀......」就算嫌麻烦,凭妳那超光速行进法,走的跟飞的时间并不会差太多吧!

  「嗯?小咲妳刚刚说什么?」正开心秀着戏服的伊洁完全左耳进右耳出。

  「算了请妳当作我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的强迫推销,原本正在研究背景音乐歌词的我只好加入戏服研究。

  伊洁饰演成年之前的兰娜,为了展现少女的清纯,这套洋装没什么多余缀饰,不过质料摸起来很舒服、颜色也相当漂亮。

  「这套戏服很棒呀。」我由衷地发出评语。

  「对吧对吧~」她将衣服紧抱在怀中,彷佛那是什么珍贵的宝贝,甚至还顺口背起了台词:「艾萨,我们今天该去哪里冒险呢~?」

  兰娜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由她来演相当适合。

  「小咲把剧本看完了对吧?伊洁觉得故事真的超~级美。」她一脸陶醉地说。

  说实在我对爱情剧没有太大兴趣,早已过了看少女漫画或言情小说的时期,这次剧本又特别狗血,不过这对伊洁来说或许刚刚好。

  她继续发表她的感想:「尤其是最后那段话...... 唔!」

  我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抓着手臂发出痛哼,因为我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刺激。

  左手背的纹章传来强烈的刺痛,简直像是有人拿刀切割,但实际上却一点事也没有。

  「这恐怕是平衡崩解的征兆。如果被抢夺的纹章不回到各自的宿主身上,『大预言』所指的世界毁灭之日便不远矣。」风之殇马上为这个状况做解答。

  「大预言」是什么东西?之前好像有无意间从谁那里听到......

  「那是与传人、纹章切身相关的预言总称。幻界有个能预知未来的贤者,经常针对个人、种族或世界发表预言。当事情严重到必须使用纹章之力时,那则预言便会被称作『大预言』。」风之殇这次难得没有吊我胃口、说一些摸不着头绪的话,解释得相当清楚:「平时,传人就算获得纹章也没有使用救世神器的权力,神器会被统一封印在某个神殿,只有在『大预言』现世的时候才会将神器交给传人。」

  不过包括我,这一代的传人似乎都是从父母手上拿到武器的?

  「是的,因为他们也在此次『大预言』的招唤范围,二十位传人将携手面对。」

  听、听起来是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啊!刚刚他似乎还有提到「世界毁灭之日」...... 难不成是末日预言!?到底预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我无权告知妳预言内容,妳的同辈都还不知道。不过,时间已经相当接近,很快便会有注定之人告知。」

  看来这次的对话只到这里,我从和纹章的心灵交谈中回神,才发现伊洁在我面前挥手不晓得辉多久了。

  「小咲在发什么呆呢?」她偏着头问,但很快又自己想到答案:「啊!是在跟纹章讲悄悄话吗?刚刚净化之杖也说了很多呢。」

  讲悄悄话...... 嗯我已经不想针对伊洁的童言童语吐槽了,要说这是悄悄话也没错啦,毕竟只有自己跟纹章听得见嘛。

  「伊洁相信世界绝对不会毁灭的!」她突然正气凛然地说,摆上很认真的表情,「小咲,让我们一起拯救世界!!」

  虽然她说的每句都是事实、拿着救世神器传人确实要负责拯救世界,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好想吐槽啊!这是什么中二的发言,刚刚是童言童语现在就一下子跳到中二了吗!?

  等等慢着...... 我就这么简单接受我要去拯救世界的事实了?铁定是因为这个规模实在太冲击,我干脆无视麻痹了吧!风之殇说时间快到了来着...... 当救世主什么的,我还没准备好啊!

  ※

  姑且不论世界就要毁灭而我是救世勇者团的其中一员,在事情发生之前,日子还是得照过。

  编曲组很有效率地写出一首又一首的歌,有独唱曲也有合唱曲,合唱的时候那些优秀的歌唱者还会乖乖配合着唱,但是独唱曲的部分,明明编曲组的同学早就选好了谁来唱(他们似乎都不知不觉把我们的声音特质摸清楚了),那些人还能你争我夺抢半天......

  和他们合作,我到目前为止是没被找过什么太大麻烦,毕竟在罗雅老师的严格训练下,我的技巧应该是无可挑剔的...... 自己这样说很欠揍,不过有问题的地方老早就被罗雅老师给盯死,要知道我不唱到完美她绝对不会放我回宿舍。

  如果我在负责背景音乐时,唱出任何让她不满意的音符,就算她正在演戏也会不顾台词动作狠狠瞪向后台吧。

  这种完美主义简直比班主任还变态。

  啊,其实他们全都受到了妈妈的影响对吧,这就是所谓物以类聚嘛,老爹是如此、班主任是如此、罗雅老师也是如此。

  「喂!这首歌明明我来唱比较好,为什么又是交给这家伙?他的独唱已经很多了!」

  「这、这是编曲组共同决定的......」

  「妳自己歌也很多啦,别因为自己比不上别人就眼红,很难看的。」

  「各位拜托配合一下......」

  唉,又吵起来了。

  拿起被分到的独唱谱,我果断离开教室,在外面游荡乱入其他组都比待在里面好。

  先说我这光明正大的翘班行为可不是学坏了,这在各个准备组之间似乎已经成为流行、不、这种风气也许从不知几届以前就开始了,明明是上课时间却能看到学生在校园中随意晃荡。

  就算看到同学正在排戏也不必回避,反正戏剧总时数有四个多小时,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全部看完的。

  晃到演戏组的第五间教室外,我惊讶地瞥见一抹熟悉的冰色身影,赶紧停住脚步,探头进去观看。

  「别狡辩!妳,有罪。」泠安全身穿著黑色和蓝色组成的法袍,用极为冷酷的眼神看着前方饰演第二段兰娜的女同学。

  教室里彷佛结了一层冰,围观的同学、演员、就连小组长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被他直视的兰娜还微微发起抖来,就像被蛇盯着的猎物。

  平常被泠安不小心瞥到的女同学都会幸福地发出尖叫,这位演员的反应却是颤抖,他此刻的眼神真的恐怖到连那张俊脸都没用了?不过这点似乎还是只有被直视的人才感受得到,围观的女同学还是一副掩着嘴强忍尖叫的样子。

  「妳不想承认也无妨。」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把一迭文件扔到兰娜脚边,「反正妳罪证确凿。」语毕,他甩动袍子后的黑披风,帅气地步出场景。

  事务组英明!我想在场应该有很多人想这么喊,泠安实在把这个角色演得太好了,演技与班主任不分轩轾...... 该说真不愧是师徒?

  「咲风,妳在这里做什么?」

  我回过头,罗雅老师和班主任各自穿著自己的戏服、脸上化着淡妆,大概是排演完毕或者正要去。

  第三段兰娜的衣服和第二段差不多,因为被陷害入狱所以只是相当简陋的裙装,艾萨就华丽多了,像个贵公子般,还戴着代表白凤凰的羽毛头带。

  「只、只是在看他们排演。」我讲话有些结巴,绝对不是因为游荡被抓而心虚,而是被这两个老师吓到。

  罗雅老师的表情比平常柔和多了,让看习惯她严肃脸色的我极度不习惯,她刚刚叫我时甚至久违地没加上姓!

  班主任也不太寻常,眉头微皱不晓得在想些什么,表情认真的让人觉得平常的轻浮是假象。

  这、这是演戏的副作用吗!?

  「妳手上的是背景音乐的谱?让我看看。」

  我的天啊,连语气都温暖了不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罗雅,学生还在等我们。」班主任轻声提醒...... 这才不是那个白痴班主任的语气!绝对不是!!

  「那我等演出那天直接听成果好了。」她把乐谱交还给我,「妳演出结束后再来找我,让我们把幻界圣曲结束掉。」

  他们离去前,她还对我露出鼓励性的微笑...... 这不是罗雅老师这不是罗雅老师这不是那个恐怖严厉的吟唱课教师罗雅......

  据说,那天我石化了整整五分钟才回神。

  ※

  又是一天放学,伊洁提议要互相分享各自在演出中的部分,于是我们来到宿舍后方的草皮,学期中我们经常聚在这里聊天。

  伊洁很快把兰娜的台词演练一遍,说得有声有色,比她当初来找我秀衣服的时候更有真实感,完整重现小时候天真开朗的兰娜。

  「比我们这组的兰娜好。」泠安简单给出评语,的确之前路过的时候看到的第二阶兰娜还是各种生硬。

  「嘿嘿。」她发出笑声,看来很高兴能得到这个评语。

  伊洁演完后轮到我,我没有台词,只是将被分配到的歌曲段落和独唱的部分唱过去。由于我主要演出的是严肃悲伤的第三阶段,我必须要放很多感情在歌曲中才能达到效果。罗雅老师有曰,很多时候声乐比视觉更能撼动人心。

  伊洁抹抹眼角,说道:「不晓得为什么,小咲的声音在唱令人难过的歌的时候特别好听。」

  竟然连泠安都点头同意。

  我唱过很多歌给他们听,其中也有庆典音乐那样的欢乐歌曲,他们给的评价当然多是正面,但目前为止仍然是悲歌最突出。一般人应该都比较喜欢能带来好心情的音乐才是,真奇怪。

  接着轮到泠安,承接我的严肃音乐,他演绎评判官的冷酷无情,跟我上次偷看到的一样有说服力。

  「泠安果然很适合这个角色呢。」伊洁说,这句话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出现,泠安通常都是默默接下这个评语,这次却有点不太一样。

  只见他垂下眼帘,低声问道:「妳们...... 真的认为我适合吗?」

  突然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但也不能回避这个问题。

  「你演得很棒。」最后我只能这么说。

  ※

  充实地过,三个礼拜很快就结束,不知不觉已是活动开始前夕,校园内充斥着兴奋气息。

  到处都能看到高一生穿著戏服在教室间串门子,或是聚在一起认真念着祷词的高二生,忙碌的现象完全相反过来,原本还能乱跑的曦仪学姊渐渐没空过来找我了,现在最闲的反倒是早就布置完会场、跑过数次舞会流程的高三。

  庆典周第一天会先由高二执行祭祀,第二天才是戏剧表演,让大家短暂休息一天后,第四天晚上有舞会。

  我个人还挺期待演出的,我们虽然是背景音乐组,不过为了制造环绕音效(唉,第一次在这世界听到这名词我也愣了一阵子),歌唱小组和奏乐小组会安插在座位四周,代表我们能全程边歌唱边欣赏演出,中间没轮到自己唱歌时还有视野不错的位子可坐。

  「小咲小咲~妳找好舞伴了吗?」最后一个休假日的早餐时间,伊洁问道。

  「…… 唉呀。」太专心准备背景音乐,结果完全忘了这档事!

  「小咲还没找好?我已经决定要跟塔木伊去了,伊洁的舞伴是亚贝路吧?」米菈说道。

  塔木伊和亚贝路是上次和维多利亚的比赛中,我们在火妖精洞穴的对手吧?亚贝路邀伊洁情有可原,毕竟我们在比赛后常常碰面聊天,那个兽族同学个性天真,和她很投缘...... 但是塔木伊那个书虫是什么时候跟米菈搭上的!?

  一问之下,米菈才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塔木伊也是少数的中等部直升生之一,我很早就认识他了。」

  「居然......」我几乎没看过他们两个交谈啊!

  「那泠安找到舞伴了吗?」伊洁又转过头去看在一旁安静吃着三明治的冷面男。

  越接近舞会,泠安被粉丝包围的频率就越高,应该早就被邀了吧?

  「没有。」

  看吧我就说...... 欸?没有?

  「是有人邀请,不过全都回绝,我又不认识她们。」

  确实是泠安的作风,跟不认识的人跳舞感觉也很奇怪吧。

  「那这样正好呀!泠安可以当小咲的舞伴吗?」伊洁相当干脆的把落单──嗯泠安应该不能算是落单──的我们两个凑成一组。

  泠安微微偏头,看着我想了大概三秒钟:「可以。」

  「那就这样定案啰!」伊洁兴高采烈地拍了下手。

  等等我还什么都没说啊!虽然这样去舞会不用落单是很好,不过这决定根本就是在把我推入地狱,那些被回绝的女同学全部都会来找我啊!有没有搞错,我还不想过着天天被追杀的学校生活!

  伊洁我知道妳还小不懂没关系,不要连泠安都这么简单就答应!

  我只好向这桌最懂事的米菈抛出求助眼神,她竟然耸耸肩然后回给我一个「爱莫能助」!这就叫患难见真情,朋友总在最需要的时候背叛你!

  学校的舞会为什么不能是化装舞会还是什么的呢,让我戴个半脸面具也好啊!

  完全无视我内心的挣扎,伊洁他们擅自讨论起下个议题,也就是什么时候去那个福利社三楼买舞会要穿的衣服...... 唉不过我内心在挣扎他们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话说福利社还真的是挺强大的,一楼卖武器、二楼卖诅咒、三楼居然还有卖礼服...... 算了我没力气继续吐槽了,你们尽管愉快的决定行程,我要去角落画圈圈搞自闭。

  「舞会前一天再去买,有一整天空闲也能好好挑选。今天好好休息比较好,后天就要上台了呢。」米菈提出相当合理的建议。

  「那伊洁今天就专心背台词好了,台词好多好难记。」妳该不会还没背完吧女主角?

  「我的台词很少。」这样才好,我完全不能想象泠安多话的样子。

  「我们道具组很早就把事情完成了呢,这几天只有在补强而已。」我们背景音乐组吵架吵到昨天...... 明明都最后关头了还在争执谁的歌比谁多几首,争这个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嘛。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又开始吐槽他们...... 与其说是吐槽,不如说是在心里回嘴,当初被无视说话权利太多次,开口次数反倒渐渐变少。

  已经养成习惯了吗?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悲哀呀。

  几分钟后,我实在有点忍无可忍,果断离开餐厅并且忽视他们的叫喊。偶尔狠一点也不坏啦,我当下是这么觉得的。

  「学妹。」

  一走出餐厅,我就听见有人在叫我。

  「祖学长?」曦仪学姊最亲爱的干哥鬼鬼祟祟地站在餐厅外墙边,向我招手。

  「狄学妹,妳虽然是传人,不过确实有人类血统、刚进学校时也被当成开窍者看待吧?」走到他站的地方后,祖学长问道。

  「是没错,怎么了吗?」他该不是要问我怎么突然有其他血统特征了吧?这我可回答不出来,毕竟我跟他不太熟稔,不能全盘托出。

  他神色有些紧张,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沉稳的祖学长露出这种表情,不过我本来就不太常见到他,或许他其实没我想象中稳重。

  「我在想...... 妳愿不愿意支持开窍者这一方?」

  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开窍者和幻界居民间有什么比赛吗?是要支持什么东西?

  「算了,当我没问。忘了吧。」他突然大幅度改口,摇头叹气后快步离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之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