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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舍弃

  他的生命没有意义。

  这是在他懂事以后,他的至亲告诉他的第一件事。

  「你是为了达成我的目的而诞生的。」那个理应被他称为父亲的人这么说道:「所以,你的想法、感情抑或生命都是不具任何意义的。」

  从小就被这么训诫着的他,在不知不觉中真正流放了自我。

  没有母亲,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父亲失踪,更是没有任何伤心难过的必要。

  只是,若照父亲说的,他是为了父亲的某个目的而诞生...... 如今父亲失踪了,他是不是也失去了生存的必要呢?

  在这个时候,他了解到,自己是被舍弃的。

  孩童的双眼本应充满光芒与希望,但他的光芒,早在五岁不到时便被夺去。

  他的冷酷,让周遭的族人疏远他,却又因为他是珍贵的传人,而不得不将他留在族里。

  这些,他都不在乎。

  不过为什么...... 胸口,有点刺痛......

  ※

  「 我叫作坦伊,坦伊‧马卡雷,」就这么过了两、三年,那位水精灵与连武族混血的青年被送到他面前,「 我是来教导你剑术的。」

  礼貌上,他应该要回应,却没有开口。

  这个人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离他而去了,就跟其他所有人一样。

  然而,他错了,那人并没有离开。相反地,那人除了认真地教导他武术和剑术外,还经常在没有课程的时间拜访他、慰问他或是与他聊天。

  渐渐地,他学会了回应。

  他开始跟那被他称作「师父」的人分享他的想法,分享他的过去。

  当然,他并没有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师父,他有所保留。

  交谈之间,他发觉师父经常提到某个很强的人,那人对师父来说似乎很重要。师父不愿告诉他那人的身分,他甚至连那人的性别都无法确切判定。

  除了那神秘人物外,师父次常说到的就是他在战场上结识的两名伙伴。

  「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像凯莉和颂麦尔那样的朋友,你能把性命交付给他们,创造出坚定的羁绊。」那个时候,师父是这样对他说的。

  那个时候,他并不相信这件事情会发生。

  他的实力在师父的培训之下逐年增强,对纹章之力的使用日趋成熟,虽然他还是无法击败师父,也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不知不觉又是三年过去,与师父离别的时刻到了。

  「您离开这里之后会去哪?」在族地的门口,十二岁的他抬头看着自己的恩师问道。

  「去教书,在岚斯洛学院。」坦伊望向遥远的西方,「要是未来能有机会教到你就好了,不过族人八成会送你去维多利亚吧?」

  他点头道:「那里离族地最近。」

  「在我离开之前...... 有些话我得慎重地告诉你。」坦伊半跪下来,让自己能跟徒弟平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为了某个目的或是为了某个人而生的,也没有人是被舍弃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中,只有你能决定自己的生命该往哪边走。」

  他沉默以对。师父常常同他说一些伟大的道理,对他来说,这些话语都是难以置信的。

  坦伊见他没反应,叹了口气:「你还是不相信呀...... 现在想想我当年听到也不信...... 罢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然后,师父扬长而去,又剩下他一个人。

  ※

  来年,水精灵族迎接了一位贵客,来自光之羽族的纹章传人。

  族人举行了很盛大的欢迎仪式,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传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等同于帝王。

  「呀!那就是水之纹章的传人?长的真俊俏!」

  「和伊洁殿下同年龄呀......

  真不敢置信!你看他的眼神,多成熟啊!」

  「等他年纪再大一点,铁定是个万人迷。」

  光之纹章传人的随行女侍者们红着脸谈论著。

  虽然长久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异性对他外貌的评论...... 但每一次听到,还是令他感到很不悦。

  这会让他想到,他的容貌是遗传自谁,那个否定他存在,将他舍弃的至亲......

  「哈啰,我说我是伊洁喔,你听到了吗?」他回过神,一双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挥动。

  「泠安‧波希德。」他边打量着眼前的另一位传人,边草草地做了自我介绍。

  真难得...... 这个女孩没对他的外表起任何反应。

  跟她的侍女一样脸红或是觉得他太冷淡而畏缩,这两个正常反应在她身上都没发生。

  光之羽族一行人在族地里停留了几天,据说是为了促进传人之间的友好关系。

  两位被与外界隔绝开来的传人都是第一次体会到友情为何物,他似乎能慢慢理解师父口中的「朋友」是什么了。

  ※

  时光流逝,他终于也要步入名为学校的地方。

  不顾族人的意愿,他径自选择了岚斯洛作为未来三年的学习场所。

  在报到的时候,他对于伊洁的出现有些讶异,他听说为了保护传人,光之纹章的继承者历来都是在家教育的。

  他的朋友身后跟着另一个人,是人类。

  他从小就听着族人说,人类是多么的可恨,是如何将他们驱赶到这个世界...... 但他并不在意这点,就像他不在意其他事情一样。

  不过,这个人身上有某种他很孰悉的气息,那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回应。

  难道说...... 不,她是人类,所以不可能跟他一样的。

  同时,他也注意到,如同当年的伊洁,她对他的外貌没有反应,也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他。

  于是他们成为了一个团体。

  他好像能开始相信师父所说过的话了。

  能够托付性命的伙伴......

  他真的能找到吗?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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