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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能者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唯镇北方的火光已经逐渐淡去,寒冷与黑暗彻底笼罩了唯镇。

   “呐,莫昊尘,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少女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我偏头看去,隐约间可以分辨出少女裹着厚厚的被子蜷成一团的身影。

   “不清楚啊。”我沉默了几秒,接着说道,“总之要想办法活下去吧。”

   “嗯……”少女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我们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绝望本就无需多言。

   家人不见了。

   原本的生活消失了。

   周遭全是可怕的亡灵。

   我们仿佛已被世界抛弃。

   这种情况下,鬼才知道该做什么!至少,我不知道自己或者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当然,至少现在,我还 没有选择死亡的勇气。

   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呢?

   就在这时女孩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呐,莫昊尘,以后……可以让我和你一起吗。”

   和我一起吗?可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呢……我自嘲的想到,但面对女孩的请求,我并没有拒绝——需要依靠的人绝不止苏月曦一人。

   见我答应下来,少女似乎松了一口气。她似乎还想 说些什么,但却突然停住了。

   门外的骚动打断了她的轻语。

   我全身的肌肉立刻紧绷了起来,悄然从被窝中爬起,拔出了[银刺]——这绝对是我起床最干脆的一次,但恐怕不会是最后一次。

   回头看了一眼苏月曦,我不得不佩服女孩的适应能力。虽然距我救下她才过了几个小时,但她已不似从前那般胆怯了。尽管依旧有些颤抖,可她却努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还从身边抓过了一跟不知从哪找来的棍子。

  见我看来,少女轻轻点了下头,示意她准备好了。于是我单手持剑,慢慢靠近了房门。我先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阵,的确有骚动——似乎是脚步声。接着,当我轻手轻脚的趴到门镜上向外张望时,我的冷汗瞬间打湿了衣襟。

   “莫,莫昊尘,怎么了?”细心的少女瞬间察觉了我的异样。

   我眼了一口唾沫,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和几乎低不可闻的 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亡灵,是亡灵,数不清的亡灵,像潮水一样的亡灵!”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父亲不让我回唯镇的原因。起初我以为父亲是怕我对付不了亡灵才这样说的。但现在看来,我错了。我彻底低估了这场灾难。也许还有向我和苏月曦这样的幸存者,但是,和遇难者比起来,我们是如此的渺小——无论数量,还是力量。

   “快!逃出去!不能再呆在这里了!等亡灵大军来了,大门会被直接撞破的!到时候就真的玩完了!”我一边拎起事先准备好的装有水和食物的背包,一边说道。

   “你疯了吗?外面全是亡灵!”女孩声音尖细地反驳道。

   “至少外边有地方逃!你之前说家在北区边缘,钥匙带了吧?我们去你家!”说完这句话,我一把拉住苏月曦的皓腕,拉着她冲出了房门。

   没有了墙壁的阻挡,亡灵沙哑的叫声变得愈发清晰,已发的令人毛骨悚然。

   周遭全是亡灵。

   亡灵大军近在咫尺。

   饶是我自认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这一刻,我能想到的,也唯有逃跑。拼命的,不顾一切的逃跑。

   我和苏月曦向着北方逃去。那是火灾未熄的地方,也是亡灵大军的目标。显然,亡灵大军是被这夜晚中唯一的光亮所吸引。

   前方稀疏的人影似乎被我们吸引,其中一些转过身来,似乎在犹豫在我们和火光之间应该选择哪者。然而,我不会给他选择的机会。快速冲上前去,避过它挥过来的手臂,我已从它腋下穿过,手臂娴熟地抬起至其脖颈处,背身封喉!

   血花划过空中密密降下的雨滴捡到我的身上,我抹去停在眼眉上的雨水,朝向下一只亡灵冲去。

   那是一只保存相对完整的亡灵。黑衣黑裤,高挑的身材,如果不是他僵硬地步伐,恐怕我真会把他误认为幸存者。不似上一只亡灵那般犹豫,那黑衣亡灵已转向了我,做出了应战姿势。

   身后亡灵大军的叫喊声依旧如此清晰,眼前亡灵的姿势 在我眼里依旧漏洞百出,我微抬短剑,准备向刚才那样一剑解决他。然而,就在我准备跃出时,一道浅蓝色的光芒突然透过厚厚的雨幕划进我的视野。紧接着,没等我反映过来,一道水柱便以迎面打来。

   初阶水系魔法——【百流打】?!

   身体尚在空中,我的脑海已经充满震惊。

   难道他真的是幸存者?不对!幸存者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走在亡灵之间?

   可是如果他不是幸存者,岂不是说亡灵也可以施展魔法?

   带着这样的推断,我的后背突然撞上了一抹柔软,然后,在少女的惊呼声中,我们直接倒在了地上。

   背后柔软的触感告诉我,我正压在苏月曦身上——准确的说是压在她胸前。刚欲起身将她扶起,一道黑影已闪进了我的余光。紧接着,一只膝盖便狠狠跪在了我胸前。

   黑衣亡灵沙哑的叫声掩盖住了我的闷哼声,却难以掩盖苏月曦凄厉的尖叫。恐惧迫使她拼命扭动着娇躯,试图逃离与她仅仅一人(我)之隔的恐怖亡灵,但遗憾的是,在黑衣亡灵和我两个人压在身上的情况下,她的一切挣扎——除了吸引来更多亡灵以外——都是徒劳的。

   滂沱的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扑面的恶风却又迫使我不得不迎着大雨睁开双眼。隔着一层雨水,隐约间,只见眼中黑影猛然放大,我敢忙伸手夹在胸前,拼死抵住了黑衣亡灵的胸口,但紧接着,我的喉咙便被一双手死死掐住。

   “苏,苏月曦!这家伙力量太大,我撑住,你来用剑刺他!”我努力挤出一句话来说完,我微微旋转手腕,将[银刺]扔到了苏月曦手边——说实话这真的是非常冒险的行为,此时我只能寄希望于苏月曦没有向她母亲那样彻底被吓疯。

   “剑,剑……”所幸苏月曦还有理智,但由于身体无法动弹,她只能摸索着寻找地上的短剑。

   快啊!

   此时雨水已彻底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只能一边拼死抵住黑衣亡灵,一边在心中祈求苏月曦快些找到[银刺]——再晚一些,周围的亡灵就该围上来了!

   “找到了!”——我坚信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三个字!

   紧接着,就在我已头脑发昏时,加在我脖颈上的力量突然一送,压在我身上的黑衣亡灵也砰然破碎,化为一颗魔石留在了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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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跑!”莫昊尘顾不得火辣辣的胸口和晕晕乎乎的头脑,猛地一个翻滚站了起来,擦去脸上的雨水,眼前的视野已被数只亡灵占据。偷眼看了一眼身后,亡灵大军更是近在咫尺。

   再让面前的五只亡灵堵住去路就死定了!死亡的恐惧第一次充盈了少年的心,但别于苏月曦和她母亲的不知所措,在死亡面前,少年选择了拼尽一切的疯狂。

   拉起苏月曦,捡起落在地上的[银刺],莫昊尘的脑海中已充满了疯狂。双腿锰发力,他的身子便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冲了出去。借着强大的冲力,莫昊尘一手肘将最近的一只亡灵顶飞,强行挥动酸痛的手臂,砍到了第二只亡灵,然后猛地向前一个翻滚,从前后包夹着扑向他的第三、第四只亡灵间滚过,在未及起身的第一只亡灵喉间补上一剑后反身一记扫堂腿放倒了刚刚因扑空撞到一起的第三四只亡灵,随后又是两道血线划出……

   五只亡灵,瞬杀!

   “快走……”少年的声音在颤抖显然是充满了恐惧。然而,这恐惧之声却似魔幻之音,将苏月曦心中的恐惧一洗而去。

   ……

   面颊上的鲜血混着雨水,一直流进脖颈,冰凉的触感令少年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的将酥软的双手收进袖口。

   大雨依旧没有停止。靠在树下,浑身湿透的少女已被冻的手脚冰凉,娇躯紧紧蜷缩在一起抖个不停。

  少年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将少女搂在了怀里,用他那特制的黑风衣将少女裹在当中。

   “抱歉,只能这样取暖了……”感受着怀中少女冰凉的体温,少年突然有些心疼地说道。

   “呐,莫昊尘,我们以后每天都要躲在野外吗?”少女声音颤抖地问道。

   “不会。”少年轻声答道。远处最后一缕火光悄然熄灭,将这雨夜中最后一丝光亮投射在少年英俊的面颊上,将他眼中那一丝疯狂倒映而出,也使他手中的十数颗紫色的魔石悄然散发出了点点淡紫色的星芒……

   他不想在这样苟且地做一名无能者了,一刻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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