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消逝的残阳

  由于耽误了一会儿,来到和拉芙约定的地点时,拉芙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了。拉芙站在学院大门外的老橡树下,遥望着远方天空的某处。

   看到拉芙时,她刚好打发走了一群搭讪的男生。

   我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悄摸摸绕到拉芙身后,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将她头顶的树叶扫落。

   “吓死我了。”拉芙的表情由惊讶转向平缓,“怎么来得这么慢?”

   “稍微遇到了一点事。”我自然不能直接告诉拉芙关于怜的事,只好委婉地问到,

   “话说学校里有能说话的黑猫吗?”我装作漠不关心地提起这个话题。

   “什么黑猫?”可看来她也完全不知道,“说起黑猫,曜最后也没能抓到那只打翻蛋糕的讨厌黑猫呢。”

   “是啊,真可惜。”想到怜的速度,抓不到才是最正常的情况。

   “不过,能说话的黑猫,那也只能是魔兽了吧?”

   在后王国的公民被要求熟知魔兽相关的知识,因此记得以前在课本上用注重字体标明了一段话——

   魔兽中偶尔会有拥有强大力量,能够学习与交流且智商超群的智慧魔兽存在。

   既然如此,怜应该也属于其中;不过魔兽并不同于魔族,流行的绘本上也有诸多描写英雄人物和智慧魔**朋友的故事。

   放在如今也是,听闻在圣莱瑞亚的皇宫之中,也圈养着有几只智慧魔兽。

   怜的态度并不像仇视或会伤害人类的样子,但在下次见到怜前,还是尽量不要提及它的事情比较好。

   “莫非,你遇到智慧魔兽了?!”啊,好可怕的直觉。

   “不是,只是突然想问一下而已。”我敷衍了事。

   “真可疑啊~”拉芙拉着我的手臂朝回家的路快步走去,“算了怎么样都好,快去陪我买蛋糕,

   “约好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旭日的余光挥洒在麦野之上,望眼所及尽一片金黄灿烂的景象。

   “sweet home”方才关门,好在前一刻,店中仅剩的一盒黑森林蛋糕被飞奔进门的拉芙买下。

   我们坐在麦野田埂的长椅上,拉芙口里哼着歌,很享受地吃着中午没能好好品尝的蛋糕。

   关于这首歌,其实是有一些渊源的。

   如你所见(我也不知道在和谁对话),栖草酒馆是属于我、拉芙和达拉肯三人的家。我在年幼时被父母遗弃,又被达拉肯收养,自不必多说。

   而拉芙的母亲,也就是达拉肯的妻子——曾在十三年前的一次超规模的魔兽浪潮中,不幸身死。

   魔兽浪潮是因为需要汲取魔力的魔兽因地下灵脉的移动而进行迁徙性活动的称谓,稀少的大规模魔兽迁徙便被称为魔兽浪潮。

   虽然魔兽大抵温顺,但缺乏魔力的魔兽会宛若饿肚子般失去理智,部分甚至可能威胁到类人社会。这种灾难就曾经发生在了拉芙的身边。

   那是一场宛若末日的景象,成千上万只魔兽借着夜幕的掩护,疯狂地涌入了与阿卡齐亚临近的奥萨木亚地区,因为当地观星院的严重失误,这次灾难并没能被提前预知,导致了城内手无寸铁的居民连带城镇一道被兽潮碾成碎片,绝大部分人身死当场。

   万幸的是,当时的达拉肯正带着拉芙乘坐马车前往阿卡齐亚采购来年酿酒所需的材料,因而幸免于难。达拉肯无暇顾及丧妻的悲痛,在匆忙为妻子举行完葬礼后,便与拉芙在阿卡齐亚重新安顿了下来。

   这次灾难还是在达拉肯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并以此为契机,建立了栖草酒馆,为那些整日要与魔兽打交道的冒险者们提供服务。

   这首歌,则是拉芙记忆中母亲安慰她睡觉时经常哼的曲调,也是她六岁前对已故母亲的宝贵回忆。虽然歌的内涵很悲伤,可拉芙却仿佛刻意地,用愉快激昂的语调去哼唱,也不愿为这首歌渲染上一层悲剧的意味。

   刻意活泼地抖动着双脚、刻意面带笑容地吃蛋糕。拉芙如同品尝黑森林蛋糕般,将悲伤的情绪吃下肚,深深埋藏于心底的某个角落。

   单论这一点而言,拉芙实在不像她那个怀旧的老爹。

   创伤已然保留了十三年之久,尽管可能淡化,但仍未消除;而我要做的,便是陪在她身边,直到为她抚平这个伤痕。

   麦野彼端的地平线上,残阳愈加低落。黄昏真的很容易激起人悲伤的情绪啊。

   黄昏的商业街只剩下如我们一般晚归的人。

   周遭的店铺仅有零星的几家在照常开张。不同于早晨的热闹,这份宁静源自帝皇颁布的商业宵禁令。

   为了避免商家的恶性竞争和排查可能潜入城内的魔兽。除了一部分特殊商家,例如我们家的栖草酒馆这类大都是在夜间服务顾客的店铺以外,晚上基本被禁止营业。

   商业街也会派遣地方军进行巡逻,当然自由活动还是允许的。

   “今天也未免太安静了些。难道发生了什么吗?”我注意到了周边的异样。

   距离规定的七点还有一段余裕,仿佛失去了生机般鸦雀无声,只有飞鸟的啼鸣声在空中环绕,就连那位拄着拐杖,用着火系魔法点燃街上路灯的老爷爷也早早地完成了工作。路灯在下午亮着,而人却不见了踪影。

   “啊~~啾!”拉芙突然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打断了我的思绪。

   只见拉芙将手中的蛋糕举过头顶,显然是为了避免喷出的口水糟蹋了食物,重蹈中午没吃到蛋糕的惨剧。

   ”别动哦。“我拿出纸巾为拉芙擦去脸上的污垢,帮她把敞开外衣的纽扣逐个扣紧。

   大概是打喷嚏时用力过猛,拉芙还没有缓过神来,双眼茫然地不知所措,

   她一脸乖巧等待我把扣子扣完后,继续吃起了蛋糕。

   晚秋的空气中渗透着凉意,冻的拉芙有点哆嗦。本来还想稍微绕个远路去括修里师傅的店里看一下的,不过出于怕拉芙着凉考虑,终究作罢。

   “荷蒙,给~”拉芙用叉子叉起点缀在蛋糕上的草莓喂到我嘴边。“最后一块,留给你。”

   “谢谢。”我吃下了草莓,酸甜的汁水在我嘴里爆开。

   真好吃,虽然我并不爱吃甜的东西。

   “回家吧。”拉芙站起身,收拾着我们遗留下的垃圾,并向我伸出了手。

   我接过拉芙的手,把身上酒保服的外衣披在她的背后,我们手牵手地快步走上了回家的路。

  

   消弭的阿卡齐亚旧日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