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谢胥连这点都猜不到,那可真让她有点失望了。
谢胥瞬间眼内晃了几下。忽然想起吕嫣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刀砍不透,水泼不进……”他瞬间微微变色,脱口,“你是说?”
吕嫣笑了:“看来大人还是明白的,那想必大人也知道,能满足这几个条件的材料是什么?”
谢胥抱着暖炉的手微微屈起:“……玄铁。”
吕嫣心底无声一笑。
“他一个私人铁匠铺,不可能拥有玄铁。”谢胥斩钉截铁道。
玄铁,是朝廷官兵、军队才允许用玄铁铸就的兵器,玄铁原材料也是由朝廷把持,根本不可能流入私库。
谁要是敢这么做,那就是死罪。
吕嫣漫不经心说道:“按正常途径,当然不可能。”除非有人给他。
谢胥望着她,吕嫣那张脸何止看不透,现在他已经完全不会将她当成另一个人了。
“你方才让他给你打药箱,为何他一句不反驳就答应了?”简直称得上是有求必应。
吕嫣拢了拢头发,她的一头乌发是极顺的,因为脸已经无法改变,所以她极为爱护自己的头发,毕竟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你看到他脸上的那道疤痕了吧?寻常人,伤成那样,是根本没机会活下来的。”吕嫣淡淡地说,“是我救了他,他今天才能站在那里,继续打铁。”
当初周铁匠要以金银报之,吕嫣当然没收那种俗物,她可不做亏本买卖。
谢胥眉心微蹙:“之前你为何不说出这个情况?”
吕嫣闻言有点不爽,她睨着谢胥,片刻才道:“我为何要说?今日若不是大人没有做好准备,我本来也不需要用掉这个人情。”
一条命的人情,可不是随便就有的。留着这个人情,她甚至可以有朝一日让周铁匠为她去死。
可如今却一只药箱就打发了。
她还觉得很亏呢。
谢胥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了,他跟吕嫣接触的越久,本应越了解,反而觉得越看不透她。
“回去吧。”吕嫣主动往京畿衙门的方向走,“我跟他说了十五天之期,他无论如何都会在期限内找到玄铁替我打造药箱,所以大人只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即可。”
谢胥怀中抱着暖炉,却觉得前面的女子,寒凉如骨,不带丝毫温度。
方才吕嫣从他手中抢过暖炉的时候,指尖相触,吕嫣的手极暖,温热的和炉子一样。
但是,热的是她的外皮,冷的是她的内里。
二人回到京畿衙门,吕嫣打了个呵欠,“大人,念在我今日的份上,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谢胥留着她也没用,目光在她那张艳丽面庞上扫了一圈,“想睡多久睡多久。”
吕嫣喜滋滋的走了。
这京畿衙门是谢胥说了算,他让人不打扰吕嫣,吕嫣就能睡个好觉。
可是谢胥却注定不可能睡好,他推开了书房的门,望着成堆的画纸,只觉得吕嫣那张脸在眼前扭成了鬼面一样的模样。
她从前到底长得何等样子?
看她如今对美貌的痴迷,之前很难看?
谢胥对于女子的相貌没有很明确的定义,他这些年都沉浸于案件中,甚至非必要的时候,连衙门都很少迈出,他不理解一个女子长成什么样,才能这么痴迷于别人的脸。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赵无双是被吕嫣给威胁换脸的了。
对,不是赵无双胁迫吕嫣,是吕嫣胁迫赵无双。
太疯狂了,谢胥都觉得太颠了。
……
此时的赵无双,远在距离京城几百里远的某个边陲风沙汹涌的小镇,坐在茶摊上,喝一盏粗糙的茶。茶底还沉着几粒沙子。
她戴着帷帽,喝茶时也没摘下来,引得老板频频看向她。
赵无双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她想起半个月前,仿佛一场幻梦。
“你身中十一刀,我救了你,我的诊金可是很贵的,怎么样,你打算用什么支付?”
柔丽含笑的嗓音,脸却隐没在黑暗中。
可是赵无双什么都没有。甚至还带着一身的污名。身中十一刀,也不能磨削她眼底的愤恨。
那叫吕嫣的女子啧啧:“我不仅能治你的病,还能洗刷你的冤情,还你清白。”
“你说什么?”赵无双陡然就瞪大了眼。
黑暗中的吕嫣发出银铃般笑声,很少有女子的声音真能这样悦耳动听,“我替你洗脱罪名,证明清白,你把脸给我,这笔交易怎么样?”
赵无双当时被震惊的久久没说话,她以为这个女子疯了。要么就是她自己疯了。
“我可很少做赔本买卖,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清楚。”循循善诱,充满蛊惑。
赵无双盯着对面,即使是黑暗中,隐约也能看出那张脸的狰狞可怖。拥有这么美好的嗓音,脸却只能隐藏在黑暗中不能见人。
在这世上,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赵无双仿佛听见自己喉间艰难吞咽的声音。
“现在你的脸被贴满皇城大街,你只要走出我这医馆一步,就会被抓住……处死。”女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阴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