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东看着李长安的神色,敏锐地察觉到更多的投在他身上的怀疑,他坦然地问:“还有什么我不能洗脱的嫌疑?请李队长问吧。”
凭着这份坦然,李长安也不想怀疑他,但办案就是这样,没有感情羁绊,只信实实在在的证据。
李长安取出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一片长8.9厘米,宽0.7厘米的刀片,他放到田东面前。
“这个东西是你的吧?”
仔细看了看,田东点头:“是我的美工刀片。”
“上面有你的指纹。”
“那不奇怪,我一共三把美工刀,每一把都用过。”田东又看了眼那刀片:“不过,我没有把整张刀片取下来过,它原本有个塑料刀柄,灰色的。”
李长安把刀片收回来,长叹道:“这上面只有你和死者的指纹!”
这表明,死者的死因只有两个,一是被田东杀害,一是自杀。
好像一场雪下在身上,田东感觉凉极了,他抱着双臂抚了一下,无奈得有些颤抖:“我杀他做什么呢?我杀他为什么一定要割腕呢?换一种说法,如果是他自杀,为什么非要跑到我家来自杀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稍安勿躁,现在还不到定罪的时候。”李长安给他到了杯水放到他面前,坐下来继续询问:“我们推测死亡时间在下午6点半到8点之间,按你说的时间,6点到7点半之间,你都在电器店吗?”
渐渐平复下来,田东回想了会儿,回答道:“电器店大概待了四十分钟,然后出去压马路了,在几条街道来回走动,偶尔在十字路口发呆!”
“呵……”李长安轻笑:“你还挺能折腾的,我们的工作量简直要成倍增长,还要去调jiāo通队的监控,只为在万里人流里找一个人的镜头,海里捞针都没这工程大。”
面对这种不利因素,田东也不想喧嚣反驳了,他意识到那没有用,他喝了一口纸杯里的水,尽量平静道:“我根本就没有杀方泽的动机!”
“或许因为你们之前的情感纠葛,或者是因为厌恶他现在纠缠着你……”李长安有几分开玩笑的口吻道:“杀人动机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田东咀嚼着这四个字,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的单调的石膏线,他凛然一声赞同道:“是啊,只是我不知道我的一念之间在什么时候爆发。”
李长安:“我真是少见你这种陷入命案漩涡里,还阵阵感叹的,不给自己辩驳了吗?”
过了一会儿,田东坐正了身姿,把手机放在桌面,打开里面的方泽的短信,指着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不会意外,他买了东西像回自己家一样,跑到我家,撬了门锁,进屋躺在沙发上乐得其所……但他为什么会死在我家里,我真的解释不了……”
短信内容:【如果你不想接电话,我就去你家找你吧,反正我也有你家地址。】
看着短信,沉思了会儿,李长安不可思议地笑道:“撬你家锁,还带着口粮,物证里面还有瓶儿润滑油……啧啧……这不就是男性情侣的生活写照吗?”
润滑油……
田东瞪了瞪眼睛,随即暗淡无光地冷笑道:“这是完全是他做得出来的事,零食都买了,也不差这么个东西。”
“哎……”李长安看眼时间,严肃道:“今天就到这吧,在我们确定真是死因前,你的嫌疑暂时不能排查,你得扣留在局子里……”
一言不发,田东看到自己的指尖也泛起了苍白,脑子里一阵混沌,仿佛听到某种yīn鸷的笑声在他的血液里回dàng,那种无法分辨谁是敌人的感觉,太过一败涂地。
铃铃铃……
桌上的座机响了。
离得最近的笔录员接了电话,连道了几声语气词,挂了电话,一脸郑重地对李长安报告。
“李队,发现一封绝笔情书。”
“绝笔情书!!!”李长安和田东同时惊愕地喊道。
第40章040造化弄人
顾琴自杀了……
刚知道这个消息时,董海有种说不来的沉闷感。
他被这个女生追求过,因为知道她和田东的关系很好,就稍微利用了一下,跟她写过几封信,目的就是打听田东的消息。
那时候,田东独自面对方泽的背叛,周思思的揭发,实在是让人很担心,也是那时,董海开始承认自己的感情。
高中毕业后,就再没跟顾琴有过联系,他升学考到田东的隔壁学校,下了决心要跟田东面对面jiāo流,也决心找回那些文字背后真正的感情,面对自己。
可以从某种角度说……顾琴被动地给他做过一段时间的红娘。
想到这些,董海会记起当初的情窦初开,执拗和叛逆,知道她死了,那一点曾经的酸涩旧情,有所放大,压在心口,沉甸甸的。
带着huáng丽华去参加葬礼的那天,他没有下车,他知道田东在场,只是不能相见,所以不下车,和那几年的除夕夜一样。
他们再不能夸过那条线,那是约好的。
那天huáng丽华去跟田东打了个招呼,他们是同班同学,多年不见互相聊几句也理所应当,但在后面,她却在跟那个警察说了许久……把田东晾在一边……
倒不是觉得自己妻子跟野男人勾搭什么的,董海从来不在意那个,比如秦风意的意图,他反而觉得是件好事,至少他知道秦风意是认真的,huáng丽华能选个对的人,也算放心,当然,这里面不难说有一点私心和混账。
只是huáng丽华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很少在派对或者宴会上去跟人主动攀谈,因为她始终有份自卑感,没有读到大学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在jiāo际上,她很怕露怯。
有一次家里亲戚的小孩儿问她要“mayonnaise”,她一脸慌张,不知道那是什么,反而是保姆去厨房把一瓶蛋huáng酱拿了出来,那个孩子就笑她连“mayonnaise”都不知道,淘气地四处张喊,搞得亲戚朋友都知道了,闹出一场笑话。
其实她完全可以笑一笑,表现得轻松一点,那没什么大不了,别人也有不如她的地方,总得承认短和长的关系,但她却差点哭出来,倔qiáng地低着头,什么也不说,浑身散发着yīn郁,最后,谁也不敢靠近。
从那以后,亲戚朋友就更不想跟她接触,她也谁都不走近,连一起做事的保姆都很少说话,她就像个孤独的战士,面对越来越多的嘲笑和作弄,一声不吭,不抱怨也不反抗。
那是她自尊心qiáng的缘故,董海也从来不管她这方面的问题,各过各的。
这样的huáng丽华,突然在那一天撇开曾经的同学田东,和那个警察聊得欢声笑语,董海真的觉得惊奇,她像是换了个人格似的。
“小海……”姜美夕端着一盘荔枝,在董海耳边唤了好一会儿。
收回迷惑的思绪,董海抬起头:“怎么了?”
“你发什么呆呀?”姜美夕把荔枝递到他面前:“给,你二叔刚寄过来的荔枝,可甜着呢。”
看了眼没什么欲望,董海再次垂下头翻看腿上的书,冷漠道:“你吃吧,我不喜欢甜水果。”
“小海呀……”姜美夕慈眉善目地坐到他旁边的藤椅:“今天妈妈过生日,你能来陪我,我真的很开心,比中大奖还开心。”
董海讽笑道:“是吗?我能比你的荣华富贵还重要?”
姜美夕笑得灿烂的脸突然像下了霜降似的,放下剥了一半的荔枝,不悦道:“董海,你不要总把那件事的帐算到我头上,大人的事,你能懂多少?”
“大人?”董海抬起头来,一张刀削斧凿的脸尽是幽冷之色:“我现在还不是个大人吗?我不懂吗?……”
“你如果懂……”姜美夕叹道:“就不会取huáng丽华,做人不是什么责任要背的。”
“我确实和你不一样,gān不出那些龌龊事来。”
“董海!”姜美夕一巴掌拍在玻璃茶桌上:“你今天过来就是要来气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