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就好,毕竟我算认识陈明……”董海说着自己也不太信服的借口。
雨刚停,又稀稀疏疏下了起来,田东扭过头去,再不愿跟董海多说一个字,他怕看见这张脸,怕回忆起过往的不该有的回忆。他还爱着董海,他不能在这个人面前做到洒洒脱脱。
走到孙芳和蔡晓峰身边,田东想尽办法不去想董海的存在,yīn沉的天,像整片天空都在伤心欲绝。
很烦躁地,田东在蔡晓峰口袋里掏了一支烟,锁着清秀的眉宇抽了起来。
孙芳撑起一把伞站在中间,看着huáng丽华也在帮陈明的父母打伞,她这样的女生,在在大人眼里是标准的董事孩子。
“那个董海怎么回事?好久都没见过人,怎么现在突然跑到村里来参加葬礼,他跟以前跟陈明很好吗?”蔡晓峰很不理解地问,瞅着董海和huáng丽华像是在看两个外星人。
田东皱着眉毛应了句:“不知道。”
醍醐灌顶般的,蔡晓峰耸高了肩膀,咋呼起来指着huáng丽华对田东说:“东哥!这女孩儿就是他翘你的墙角?这他妈太不地道了吧,翘了墙角还敢来这地方向你示威,找死呢。”
说罢,蔡晓峰就撸起袖子要起来揍人的架势,田东忙拉住他:“今天是陈明的葬礼,别闹事,再说我跟董海的事,不需要你来参合。”
蔡晓峰不解气地踹了一脚地上被雨水淋湿已经变粘的泥土:“艹他妈的……”
第20章020分手
仪式进行到埋土的阶段,田东静静看着那一堆堆的土如隔绝生死的流沙淹没着棺椁,掩埋了陈明20岁的青chūn年华,那个为了女友在餐馆拼命擦桌子的胖子,幸福过,疼痛过,却在这人生的开头就走到了尽头,没人能理解那是怎样的一种决然,父母以及亲人的哭泣,让这后果更具悲剧色彩。
除了表达这看似无用的情感,一切都是无可挽回的结局。
董海和huáng丽华站在相对的地方,相隔几步的距离,但田东的故意回避让他们像是被隔离在遥不可及的地方。
雨下得绵延起来,像一场停不下来的泪泣,下成了彻底的悲凉世界。
孙芳撑着伞走向董海,huáng丽华知道他们有话说,主动让出空间,不追问、不跟随,静静等在原地,素雅的裙子,在这场雨中,由于她的jīng心爱护不沾一点淤泥。
“董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带着huáng丽华,我很难想象你是一个这样不顾别人感受的人。”孙芳冷冷道,视线并不落在董海身上,有着隐约的气恼。
“我知道有些不妥,但我……”董海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也很难理解自己这种行为的离谱,早上出发时,脑子里只装着能见田东一面,什么理智,什么顾虑统统抛之脑后,从来没有这样为了见一个人什么方法都用,哪怕是蠢不可及的。
孙芳抬脸瞪着他:“当初你跟我说你要对huáng丽华负起码的责任,你说田东不爱你,你想gāngān净净地跟他断掉,我信你,我甚至觉得是田东对不起你,是他伤透你的心,你有权利做选择,但是董海,一个人做了选择就不要反悔,我为你骂过田东,为huáng丽华骂过他,最后他尊重你的选择,他不再跟你联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是孤独的一条独木舟,他也认了,而你今天的出现,就是再次惊扰他,你凭什么想见他就见,还带着huáng丽华,你别太过分了!”
董海高大的身影此刻没有半分的英姿,像跨了的大山,欲言词穷:“我……”
“你能有任何为你今天的出现做辩解的吗?你没有,你没想过如果田东心里还有你,他看见你们两的同时出现是什么感受,还有……今天是他室友的葬礼,这种日子你们的出现,对谁有益处?”
“你爱田东,就跟huáng丽华断掉,你要对huáng丽华负责任,就别来招惹田东,三心二意是什么东西?”
“给我赶紧滚!”
说完,孙芳转身回到田东身边,同时葬礼结束,带着田东离开。
董海捏紧了拳头,在他们走远后,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而huáng丽华看到这一幕时,心里一阵疼痛,转瞬间的眸光变化间有那么一丝怨恨,继而很快消散。
huáng丽华比任何来参加葬礼的师生都显得虔诚,尤其是对陈明的父母说尽了世间安慰的话语,甚至流下了眼泪,那些泪,愧疚得令人生怜。
在田东走后,董海也想离开,但huáng丽华坚持要对这家人多照看,一家老小从头到尾她都慰问了一遍,暖心的话说了无数,这是huáng丽华天生的善良吧,董海不好阻挠,就沉静、木讷地等着。
他们是最后离开的,陈明的父母亲自送到村口。
“好姑娘,今天家里不方便就不远送了。”陈明母亲说。
huáng丽华礼貌退让着:“阿姨,别这样,我们跟陈明是朋友,您就拿我当你的孩子看就行,以后……我替陈明来探望孝敬你们,日子还长,你们不要弄坏了身体。”
“真不知道谁家养你这么个好姑娘,真是有福气……”
车上,董海看着huáng丽华的温和面孔,这段时间以来,huáng丽华的谦让、温柔、礼貌、单纯这些品质都像牢笼一样捆着自己。
孙芳的话像魔咒一样回dàng在耳边,刚刚见到田东,他的消瘦让他难受,田东对他的回避更是让自己像被撕裂了,他受不了这种感受,如身在地狱般的煎熬,他确认,他爱田东,爱那个清澈的男生。
huáng丽华再好,都不是他喜欢的,这就是事实。
车窗上打着斜散的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乡村风景,所有都变得混沌,huáng丽华小心看着,又温顺地静默无闻,她在这安静的面具下十分不安,因为她感觉得到,董海的心绪十分不稳定。
那英挺的紧皱的眉峰在告诉huáng丽华,董海在做着对她而言的可怕的决定。
她怂恿董海来参加这场葬礼,到底是一步险棋……
“huáng丽华……”终于,董海开口了。
huáng丽华转过脸,抬头迎着那高高的脸庞,温顺地回应:“嗯?”
董海:“我喜欢田东,你知道吧?”
huáng丽华点头,渐渐底下头:“我知道。”
董海:“所以……我对不起你,你要任何补偿都可以。”
白色连衣裙下,huáng丽华的左手捏紧了,仿佛要掐出血肉,但她脸上温柔如水,带着坚qiáng的微笑道:“没关系,董海,我都知道,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你放心吧。”
这句‘放心’,说得董海心头一阵痛,恐怕这辈子任何补偿都无法偿还这个女孩。
一路上,董海不知道该对huáng丽华说怎样愧疚的话,索性一句话也没说,就聆听着huáng丽华对他的种种关心的jiāo代,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要求。
下车时,董海像压了一千座山在身上,连下车都挪不了步伐,看着huáng丽华自己下车回了住处,回头还那样笑着。
再回头时,那末如云的微笑又化作了yīn霾的凛冽,摊开手,左手掌心被指甲紧挖出一道紫色的血痕。
“董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句话如魍魉的低声撕喊,化作一股怨气穿刺在雨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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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不久,田东不再像以前那样组织活动,应该说寝室里的气氛一阵yīn沉着,大概怕风水不好,于是陆续有人搬出去,最后就剩田东一个人留守宿舍。
他不怕什么,倒是期望陈明的魂魄能回来一趟,告诉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事实上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直到周末,huáng丽华突然打来电话,那个电话让田东慌张地赶到一家小型妇科医院。
在手术室的等候区找huáng丽华,这时的huáng丽华无比憔悴,一个人坐在轮椅上,面色惨白,像丢了半条命,瘫软着。
这里的女人来来往往,护士都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人理会这个刚从手术台上被推出来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