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海的心揪在一块儿:“你……你没必要离开武北市。”
“我不是故意要避开你们,我是注定要漂泊的,我本来就是不被需要的人,是我爸捡来的,不知道生生父母是谁,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遗弃我,以前我会抱怨,时间一久就习惯了,都说初恋不会有结果,我知道,我也如愿以偿了,还是挺幸运的……”
听着huáng丽华温声细语的话,类似告别的话,董海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指尖浮现在huáng丽华苍白的脸上,看着那个柔弱女孩眼睛里的无奈和绝望,善良和淳朴……
那个女孩就那样淡淡地笑着告别,等待离开后无疾的命运。
女人的温柔像锁魂的铁链,越是优质的灵魂,越难逃离。
“留下来……”董海长舒一口,在木楞地宣誓:“留下来,huáng丽华,直到你遗弃我的那一天。”
也许路太远,没有归宿,也许这寻找的路途中会出现太多纠结太多意外无数指点横生,我们只能向前,摇摇晃晃,没有退路。
第13章013绝不
短暂的美丽邂逅,用永世的孤独来祭奠。
真正的寒冬来临了。
寒假刚回去,就被bī着了去了爷爷家。
所有人都奇怪又冷漠地看着田东,但他毫无所谓,再暗的路都走了,还怕人情冷暖的嫌隙吗。
父亲带着新婚燕尔在老人面前博得欢喜,红灯笼,年画,chūn联,占据这栋房子的各个角落。
那是个刚26的年轻女人,这让田东觉得很离奇,更离奇的是,这个女人竟是武北大学毕业。
叫苏小梅,难以评价的名字。
“听你爸说,你的成绩原本是很好的啊!”苏小梅杨着凤目说,在众多亲戚朋友的注视下,她故意找田东说话,声音又尖又细。
爸爸为什么非要我来这边,他对我的恨从哪里来?父子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他接纳这个女人。
呵……想着,田东兀自轻笑一声,有什么所谓,他遇到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比这种场面残bào。
“苏小姐。”田东温和地叫她,笑着,笑容很完美:“我也听说,你原本是被我爸包养来着。”
几个亲戚长吸一口气,苏小梅沉yīn了脸,但她沉住了气,以大度的口吻,不计前嫌道:“小东啊,你说你要是个正常男生,这么俊的模样,会有多少女生喜欢,读不读大学也无所谓,你爸也不至于那么操心,对吧?”
口蜜腹剑,还是言如冷刀,砍在田东身上,已经毫无知觉,他从不对已成事实的事情做任何狂妄的否定。
只是觉得眼前的冬景特别残败,不回应苏小梅的话,看向远远的公路上的寥寥经过的车辆,视线偶尔落在一个点上,那拐弯的岔路口边,有一辆黑色轿车,一直停着,像这漫长的路上被遗落的停滞不前的落魄骑士。
晚饭时,爷爷叫他去卧室,那个乱七八糟的房间。
刚进屋,门突然被人从里面锁了,房间没开灯,点了三五组奇形怪状的蜡烛,燃了怪味的香炉,几个喜欢来事的亲戚,簇拥着一个穿道袍的长胡子中年男人。
那男人的头顶挽了一个莫衷一是的圆形的发揪,是个道士!?
田东冷笑着,看着那个道士奇怪地振振有词,在他面前念了琐碎的一堆鸟语,再乱七八糟烧了一堆huáng红色的符。
“yīn鬼附身!速速离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道士围着田东念,并在他额头贴符。
“yīn鬼?”田东依然冷笑道,看清楚他们每个人畸形的担忧的脸,他一个一个喊道:“大婶,二叔,二婶,还有爷爷,你们在做什么。”
他们不跟田东说话,好像怕通过语言被传染似的。
二叔突然上前,把田东用绳子捆起来,途中着急地说了几句:“小东,这是为你好,这场法事花了你爸3千块呢,大师是龙源观请来的。”
“3千!?”田东想起刚刚苏小梅手上的蛇皮包,这钱还不值那个包的十分之一,他无奈讽了句:“要玩我,也不用花钱,这确实贵了。”又朝着门外喊:“田国qiáng,这三千块你真花冤枉了,拿去给自己买副棺材怎么样?”
田国qiáng绝不像什么慈父,尤其是离婚以后。
田东的话刚传出去,那个男人就气势汹汹地踹门,大婶慌忙开了门。
进门就一脚踢田东肚子上:“老子当你是儿子,你当我是老子了?你得这种没根的病,还有脸说话?老子欠你的?只有王淑芬那个贱女人才能养出你这种怪物!”
这一刻,田东觉得自己的父亲真的成了bào君,身边跟着一个妲己。
爷爷也满目忧心的怨恨:“天杀的,田家怎么出这种子孙,祖上十八代的脸面都丢尽了,我七十多岁的人还要听那些不要脸的传言,怎么得了哦!!”
“有得治,有得治……”二婶在热情劝着。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话,田东吞了胃里的酸水,僵硬地站在原地,漠视他们奇形怪状的表情。
他全然木楞,看着那个道士洒了盐还是大米,然后将焚烧过的符纸的灰,兑成水往他嘴里灌。
田东紧闭的嘴,无比倔qiáng的嘴,被四五双手用各种手段撬开,直到嘴唇和牙齿间不断渗出鲜血,他们丝毫不松手,他们坚持不懈,终于扒开一条血淋淋的缝隙。
那恶心的符水灌进来。
血腥和符水恶魔般的掺和,在胃里形成反胃的qiáng烈作用,田东不断呕吐,又被不断灌入,那只碗,那无数的认不清的手,那一张张认不得的面孔,像撒旦的武器和魔鬼的利爪,在黑暗中,田东不知道自己又沉浸到什么样的地狱。
好奇异,他竟没流一滴眼泪,竟不觉得又有什么可伤可痛的,他放弃反抗,任凭他们的排布,如按在砧板上的鱼,被肆意宰割。
这场法事持续许久,以一碗公牛血被灌下肚结束!
“好咯,好咯……过几天就会正常了。”
“对啊,老三你可以放心,这法师很灵验的。”
“二哥二嫂辛苦你们为那个畜生操心,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小梅,拿2千块给二哥二嫂。”
拿到钱的二婶还回头不停对田东宽慰,端来半碗热水:“小东,喝点热水把那些灵药压下去,肯定会见效,你可是我们田家的公子,要给田家娶媳妇,你始终是我们田家的血肉,要听话哟!”
田东推开那碗热水,尽情把那些血腥味留在齿间摩挲,从灵魂深处记住这个味道。
推开二婶,他径直走到田国qiáng面前,咧嘴大笑,嘴里的血腥足够发出恶臭的气息,熏得田国qiáng的脸bào怒地抽搐。
“你gān什么?滚去把嘴擦了!”田国qiáng大吼,一副不容触犯的bào君面容。
田东从没如此愤怒地对视过这个男人,这一刻,他对田国qiáng仅有的那点尊敬和感情,全部破碎,如一个摇摇欲坠的世界,终于轰然倒塌,碎成难收的覆水,举起的拳头狠狠砸在田国qiáng脸上。
那一拳,打得田国qiáng难以置信,大概他想不到那个从小冷静的田东会如此令令人发指,自己的儿子竟然敢对他拳脚相向。
还没站起来,田东已经骑到他身上,挥下的几拳,打掉了田国qiáng的一颗牙齿。
这下扯平了。
田东站起来,田国qiáng也站起来,以bào怒的姿态,以愤恨的眼神,以更狠辣的还击。
“敢打老子!你不想活了!”
bào君的拳脚从来没有感情,在田东身上每处都留下血迹染染的痕迹。
田东不还手,更不撕喊一声,倔qiáng地忍受所有的痛,侵蚀在骨头里的啃食的痛,遍布神经的撕裂的痛,到最后,浑然不觉。
他不看周围的任何面孔,目光死死的,沉沦的,一如幽灵的,望着头顶那片灰白色的天空。心想……今天……为什么没有阳光。
“别打了,三娃,打死了这个年还怎么过,毕竟是你亲身的,你和小梅还没生娃娃,别做这么绝。”老爷子叹息地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