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解脱,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救赎,如果还有来生,希望自己可以幸福的……
噗嗤!
——是刀锋扎进皮肉的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刚才在那个恶鬼身上,柯栩分明已经听了无数遍。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明明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听起来却更像只张牙舞爪的炸毛小猫,小猫气势汹汹地吼他:“柯栩!你他妈中了什么邪?!你想死吗?!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活下去吗……”
那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极力掩饰却根本掩饰不住的哭腔:“你死了我怎么办啊……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很重要,很重要的话……混蛋!你赶快给我把眼睛睁开!”
小猫居然说脏话了,看来真的很生气啊,柯栩唏嘘,又绷不住有点想笑,得快点给他顺顺毛才行,不然他跑去找别人了该怎么办。
还有很重要的话,会是什么呢?
想听。
裹挟着柯栩的làngcháo褪去,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胸口蔓延出来,环绕着,托举着他冲出深渊。
柯栩睁开眼,宁子善充满担忧的脸近在眼前,他以一种半跪的姿势挡在自己身前,微微垂头俯视着自己,眼眶红红的,双唇却异常苍白。
“柯栩……”宁子善嘴唇颤抖着,好似为了唤醒自己已经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气,眼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振作一点……”他说。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柯栩嘴唇上,咸腥的,带着铁锈的味道,紧接着第二滴,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柯栩僵硬地移动视线,定格在宁子善肩上,在与脖颈相近的位置扎着一把剔骨刀,鲜艳到刺目的液体顺着尖锐的刀锋一滴滴落下,绽开一朵朵嫣红的花。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感受到应有的疼痛,为什么刀锋刺进皮肉里的声音那么陌生,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是宁子善为他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柯栩恍然大悟,他的幸福从来都不在来生那种虚无缥缈的幻想中,他的幸福就在现在,就在他的面前,在他愿意豁出性命保护宁子善的同时,对方也怀抱着和他相同的情感。
唰!剔骨刀毫不留情地从宁子善肩上拔了出去,鲜血如泉涌般从宁子善深可见骨的伤口涌出,大量失血带走了他的体温和力气,让他腿脚发软,如坠冰窟,脑袋也好似有千斤,重重地往下坠着,瞳孔失焦,连对伤口疼痛的感知都开始变得麻木。
自己好像要撑不住了,宁子善昏昏沉沉地想,如果自己可以更qiáng一些,是不是就能保护柯栩了?
他现在清醒过来了吗?
宁子善努力想看清柯栩的表情,却是徒劳,手脚再也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他身子一软,终于跌进柯栩怀里。
背后的男人桀桀笑着,表情狰狞凶残,就像一只贪婪的鬣狗,正欣赏着猎物们的垂死挣扎,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刀。
银弧一闪而过,在落下之前突然被一只沾满血的手握住了手腕,刀锋危险地悬在宁子善后颈,却再也落不下分毫。
柯栩抬起头,眼中没有半点情绪,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
半昏迷间,宁子善听见柯栩冰冷的声音:“我都明白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伤害我,也无法再伤害任何人,因为……”
柯栩的声音就像隔着水流,带着宁子善的意识越飘越远,他没有听见最后一句,但他知道,在那一瞬间,他自信又qiáng大的柯栩终于回来了。
……
“滴、滴、滴……”
有节奏的滴声传进宁子善耳中,听起来像是某种仪器的声音,宁子善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太空舱似的仪器里。
那些滴声好像就是从这个仪器上发出来的。
疼,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很疼,右手心也很疼。
宁子善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发现自己两条手臂和太阳xué上都贴着电极片,再往下看,自己浑身上下居然只穿了条内裤,胸口也贴着几片电极片。
宁子善有些烦躁地把手臂和太阳xué的电极片扯掉,正要扯胸口的时,脑海中猛地冒出了一张人脸,一双桃花眼好看地弯着,嘴角浅浅勾起一个痞气的笑,促狭地冲他眨眨眼,薄唇轻启:“未婚妻……真可爱……”
柯栩!
宁子善记起来了,在昏迷之前,他和柯栩还在那间脏乱的旧屋子里,柯栩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那个死而复活的男人究竟有没有伤害到他?
大脑里突然传来一种过电的麻痹感,宁子善心急如焚,三两下把连在自己身上的仪器都拽掉,一把推开舱门坐了起来。
这是一间六角形房间,像是一个手术室,不过这里却没有手术室里应有的仪器,整个房间就只放着他躺的这个太空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