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舟笑道:“这也就是碰见了我们,说不准碰见谁,这事就砸了呢!”
叶未晴叹了口气,随意用脚勾了两个矮小的木凳,说道:“先坐吧。”
裴云舟坐在那里依然翩翩君子般怡然自得,但周焉墨身形颀长,看起来颇有些委屈。桌上放了一套琉璃杯,染了点灰尘,叶未晴和飞鸾用湿布巾仔细擦着。
那小巧jīng致的杯子握在瓷白的手指间,指甲圆圆润润gān净极了。脸上是认真的神情,眨眼间睫毛颤动。
明明就没有因他的到来而感到促狭。什么旖旎,什么欢乐,裴云舟大概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也拿起琉璃杯,用多余的湿布巾慢慢擦了起来。
擦完一个放在桌子上,却被叶未晴拿了起来,对着光看了看,秀气的眉毛紧蹙。她道:“你还是别擦了。”
“为何?”他迷茫地问,“哪里不好?”
“这种琉璃杯gān净与否,在屋子里看不大出来,到光亮的地方才看得出。”她侧头解释,“不信你瞧瞧。”
周焉墨向她那头偏了偏,这一偏,两个人相隔极近,她的鼻息好像都能打到他脸上似的,身上的气息更是无孔不入往这边钻。但见叶未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还在举着杯子找合适的角度让他看。
只匆匆看了一眼细腻柔滑的肌肤,他就欲盖弥彰似的,将视线转到那琉璃杯上。琉璃杯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却不及那匆匆一眼半分好看。
他的心蓦的漏了一拍。这种感觉于他来说,太过陌生。
难道是因为离得太近了?可是以前也离得这样近过,还不止一次,比这更出格的动作都有,此种难以言明的滋味却愈发严重。就好像种子破土,细雨滋发。
叶未晴问道:“你看到了没?”
周焉墨胡乱应了一声,根本没注意眼前看到的是什么。
叶未晴见他看的时间有点长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却立刻缩了回去,又拿起另一个琉璃杯缓慢而认真地擦了起来。
实际上,心却早已经乱糟糟的一团,各种思绪飞涌而至,先前没注意过的异样慢慢串联在一起。
端午时知道她和贺宣相看,心里也没泛起多大波澜,可是亲眼瞧着这两个人在一起亲亲密密的说话,了解越来越深的时候,却生出一种无端的烦躁来。所以他叫人把贺宣支走,乌云骤然转晴。
他没有细究过缘由,现在想来竟是有了一点头绪。
思绪飘到远处,手上一打滑,再去捞也来不及,“啪”一声,琉璃杯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叶未晴停下手中动作,无奈地看着他:“请这位王爷高抬贵手,不会做这种粗活就在旁边歇息吧。”
周焉墨敛去刹那间的无措,又恢复成了那冷冰冰的模样:“我赔你不就得了,我看这套琉璃杯成色也不怎么样,我府里随意拿一套都比这好,你大可去挑选一套。”
叶未晴白了他一眼:“算了,谁要你那东西。”
她将大的碎片捡起来,又把小的琉璃碴扫到一起,防止有人不小心被碎片割到。
收拾完后,重新坐下来,她连忙制止住周焉墨不再让他帮忙,万一摔了一整套她还拿什么卖去?
周焉墨手上没了活儿gān,更开始胡思乱想,想来想去只剩烦躁,整理这些情绪竟然比那抽丝剥茧查线索还要难!
他清咳一声,装作无意间问道:“你和贺家定亲了吗?”
“还没呢。”她道。
裴云舟立刻反应过来周焉墨的意图,适时套话:“有一段时日了吧,怎么还没定亲?拖得有点久哈。”
“久吗?不久吧。”叶未晴微微疑惑,“不过应该也快了。”
裴云舟不知该说什么了,周焉墨只是应了一声“哦”。
“不用担心,我若是嫁人了,也还能同你们合作,不耽误的。”叶未晴还以为他们担心她嫁入贺府之后,传递消息就不似以前那样方便了。
“阿晴啊,不是我说,认识这么久了,咱们也很熟了对吧。”裴云舟拍了拍她的肩,“我就实话实说了,我觉得你们、那个——不是很合适。”
那声“阿晴”显得极为亲昵,周焉墨冷冷地扫了一眼,视线又胶到裴云舟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上。若不是听见最后一句,才叫他的视线缓和了些,说不准此刻那眼神都能杀人了。
“不合适吗?我觉得挺好的。”叶未晴不觉有异,也不恼,认真的征询朋友意见,“哪里不合适了?”
“我说话你也别嫌直,都是为了你好。”裴云舟想了想,“你不觉得那贺家长子脾气有些太软了吗?我觉得这样的人不够有魄力,真遇上事了,没法子护你。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你可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