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喝就喝,爬上房顶,一人拿着一坛酒。甫一开盖,酒香四溢。
周焉墨闻了闻,说道:“是好酒。得了好酒不忘孝顺长辈,真是好侄儿。”
二皇子笑了笑:“皇叔就爱扯辈分,和小时候一样,明明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却总是冷着一张脸要我们叫皇叔。”
“哪是我让你们叫,那么多人看着,想叫别的也不行。”周焉墨想起小时候,也染上了点笑意。
幼时的他,虽然被环境bī着成熟,可小孩总会有幼稚好玩的一面。这几个侄儿和他年岁相仿,虽然他还要矜持地冷着一张脸,但内心还是向往着能和他们一起玩的。
二皇子有些伤怀地说:“犹记那时,我母亲缠绵病榻,所以对我管教甚少,我很是顽劣。三弟那时候粉嫩得跟个小妹妹似的,我一开始还因为他是弟弟难过了许久。后来他长大一点,我就释然了,带着他四处做坏事,他想劝阻我却劝不了,只能哭啼啼地跟在我后面。我们要是被抓被训斥了,他哭得更惨。这时候大哥就会因为心疼他,出来帮我们顶事。”
“这些我有印象,那时候我还在宫里。”周焉墨道。
二皇子继续道:“后来皇叔搬出去了,也就不知道后面的事。三弟后来再也不陪我胡闹,每天找他都说在念书,我们就渐渐生疏了。我看着他那知书达理的样子,就感觉眼睛疼,不明白玩的好好的三弟,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稳重无趣了。”
周焉墨和二皇子拿着坛子轻轻撞了一下,又饮了一口下去。
“后来我母亲去世,让我突然懂了许多道理。这宫中暗cháo汹涌,是我以前没看到,长大之后再也寻不到一个真心的玩伴了。”二皇子叹了口气,“前几日,宫中出了那档子事,最后处死几个疱人便结束了。我虽不与他们争,但我也不是傻的,什么都看得明白。”
周焉墨道:“你既已在外多年,又何必为了这些烦扰。”
“我在外面,不仅是为百姓奔波,更是为表明自身立场。可是看到兄弟阋墙,”二皇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这里还是难受啊!明明曾经大家感情都那么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皇室亲缘淡薄,果然不是说说而已,还不如普通人家,灾难中仍能以身相护。”
周焉墨拍了拍他的肩,劝解道:“人生如此广阔,总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做真正的兄弟。”
就比如他,能在年少时结识裴云舟,是知己,亦是亲人。
二皇子喝完整整一坛酒后,心中的郁结也散了,他有些醉意,脚步虚浮地告别了周焉墨,回到自己屋子睡觉。
周焉墨突然很想去看看叶未晴,白鸢守在她屋子门前,看到周焉墨便小声道:“王爷,叶小姐已经躺下许久了。”
周焉墨点了点头,仍然站在门前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
算了,还是让她安静歇息,不去打扰她了。
他刚转身走,便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极其突兀。他顾不得多想,直接推门进去。
只见叶未晴倒在chuáng边上,上半身伸出了chuáng,手边是碎裂的茶杯。
她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头又重又烫,浑身乏力得更加严重了,昏沉沉的。她舔了舔唇发现已经gān到破皮,便想喝一点水,chuáng边上有一杯冷茶,可是还没喝到嘴,无力的手就将杯子摔了。
周焉墨将她上半截身子扶回chuáng上,隔着薄薄的中衣摸到她滚烫的皮肤,脸色yīn沉沉的,对白鸢道:“快去请曾太医,将叶锐也叫来。”
叶未晴虚弱地躺在chuáng上,说道:“我发烧了。”
“已经请曾太医过来了。”他把被子盖到她的身上。
“我不会染上瘟疫了吧……”叶未晴皱眉,唇上没有半分血色。
“瞎说。”周焉墨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染上都不会轮到你。”
曾太医和叶锐齐齐赶过来,曾太医检查一番后,说道:“目前看来是由于这些日子颠簸疲劳再加上受伤导致身体虚弱发热,但还要观察几日看一看。如果热病很快退了,那就没什么问题。”
“辛苦太医了,我这个身子,一出远门就容易生病。”叶未晴说道。
“那你非要跟来,然后还受伤了,活该。”叶锐愤愤的,都是周焉墨带坏了自家妹妹,虽然自家妹妹也不老实。
喝过药之后,周焉墨拧了一条毛巾放在她额上。叶未晴舒服了许多,很快便沉沉睡去。
发烧使她的身体感觉寒冷,迷糊中捞过周焉墨的手,像揣了个小暖炉似的,放在怀中便不撒手了。
叶锐和周焉墨并肩坐着,守在叶未晴的身边,看见她这个动作越发生气。他试图抽出周焉墨的手,却挣不过叶未晴的力道,熟睡中哪儿来这么大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