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焉墨顿时感觉什么千斤重压在胸口,压得他心难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艰难地支撑着chuáng沿,从chuáng上下来,飞鸾见状立刻上去扶他。周焉墨一只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被飞鸾抓着,从表情中就能看出他非要下chuáng又扯到伤口了。
飞鸾嚷嚷道:“哎呦王爷,您下chuánggān什么?这种时候就应该在chuáng上好好歇息,伤口还没好呢,再开裂可怎么办!”
“屋里闷。”周焉墨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出去走走。”
即便飞鸾不赞同周焉墨的行为,可他身为下属,也得听话。外面已到深秋,寒气入骨,两个人搀扶着向外走的同时,飞鸾顺手扯下来一件外袍披在周焉墨的身上。
飞鸾扶着周焉墨在院子内走了走,果然不出他所料,周焉墨的衣服上又沾了几丝新鲜的血印子。飞鸾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懂王爷为何要这样,最后难受的不还是自己么?
“王爷,要不然便回去吧,伤口又开裂了。”飞鸾皱眉,“透过层层纱布都能染到衣服上,这得又出了多少血啊?”
周焉墨却完全忽视他的劝告,问道:“那是什么?”
飞鸾一头雾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是一片泥土地,除了几株枯败的植物,便也没什么新奇的了,他答:“我没看到有什么啊。”
周焉墨轻轻咳了一声:“有一半埋在土里,似乎是釉蓝色的。”
飞鸾听他的描述,找了许久才找到土里的那抹釉蓝色,“想必是谁扔在这里的无用的东西,我会让下人们下次好好打扫。”
周焉墨却从心底觉得那东西隐隐有什么特殊,勾得他想仔细看一看:“拿过来。”
“啊?”飞鸾愣了一下。
就这片刻的功夫,周焉墨却已等不及,甩开飞鸾,自己慢慢向那边挪过去。飞鸾哪敢让他自己过去拿,赶紧飞身过去,将那东西从泥土里拽出来,却是一条釉蓝色的手帕,大半表面都覆上了又脏又硬的泥土。
周焉墨脸色不是很好,拿过那条手帕仔细翻看,边角处用更深的蓝色的线绣了个秀气飘逸的“墨”字,正是出自叶未晴之手。
飞鸾看见那个字,下意识地以为是周焉墨丢弃的手帕,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周焉墨在旁边剧烈地咳嗽起来。也许咳嗽得太剧烈,飞鸾看见那衣裳沾了血的地方慢慢扩大,殷红一片。周焉墨压着伤口,láng狈地蹲在地上,唇齿间也泛起一丝血腥的苦涩。
好狠心的小姑娘,这么多天对他不闻不问,连这条他期待了许多时日的手帕也被她随意丢弃在尘埃中。这条手帕他当真是期待了好久,想尽借口讨要到一条,一催再催,最后竟让他在泥土里找到了。
叶未晴果然如她一贯的狠心,毫不拖泥带水,连在拒绝他这件事情上也是,里里外外都好像在向他传达一个消息——
从此不必再见。
飞鸾怔怔地看着周焉墨肩背挺直地走回去,完全看不出身上有伤病,但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抓着满是泥污手帕的手也攥得死紧。飞鸾不知道这时候该上去扶着周焉墨走回去省得再扯到伤口,还是默默跟在他后面就当没发现他的异样,在他们面前一贯从容不迫运筹帷幄的弈王哪里像现在这样过?
最后,飞鸾还是默默地跟在他后面。王爷那般骄傲的人,应当不会想让下属看到他无力的样子。
出乎飞鸾意料的是,他以为周焉墨进屋子里之后要继续回到chuáng上歇息,却没想到他竟然拿着那方手帕洗了几遍,把它洗gān净后晾在一边,对飞鸾道:“把水倒了,然后回定远侯府吧。”
飞鸾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你说什么?竟然叫叶锐给收走了?”罗樱一个没忍住便喊了出来,声音刺耳又尖锐。
坐在她对面的叶彤环顾四周,看到没有人向她们这边瞧之后,才惭愧地低下了头,说道:“收走就收走嘛,反正只要他不仔细追究,也就不知道是什么。”
罗樱仔细思索片刻,压住怒火:“他还没来找你问责,便是没发现那东西是什么。其实,我没有和你说明白,那东西不仅是吸取转化别人的气运的神shòu,还是北狄皇室内部供奉的。”
“啊?”叶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罗樱话里的利害关系,“北狄皇室供奉的……怎么了?我们不能用么?这、这是什么意思呀?”
罗樱目光灼灼盯着她:“只有北狄皇室才能供奉,若是我们大周老百姓供奉了,别人会难免认为你和他们有关系。”
叶彤道:“可是我和北狄皇室也没有关系啊……”
“管你有没有。”罗樱道,“别人认为你有,就是有。”
叶彤盯着她,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嘟囔道:“那你知道,还把它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