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错!
错在为了那点说不出口的心意,为了师父重如泰山的恩情……
纵的他不知天高地厚!
纵的他不辨善恶是非!
纵的他……为人所惑,丧心病狂!
耀眼的金色刀光划破黑夜,唐静石惨叫一声,佩刀脱手,整个人跌入山谷小溪,再爬不起来。
齐铭步步bī近,唐静石慌张的在小溪里拼命后退,嘴里发出悲切的呼喊求饶,求师兄饶命。
“站住!”
背后,传来卓然嘶哑的声音。
齐铭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他。
卓然吃力的站起身,淡淡道:“是我引诱了静石,是我利用他向你报复,你要报仇,就朝我来,放了他吧……”
他深深地望着齐铭。
望着这个他爱了十年的男人。
整整十年的求而不得,爱……扭曲,变质,堵上一切的告白被毫不留情的拒绝,在那一刻,他的爱变成了残忍的毒蛇,凶狠的吐露着蛇信,发誓要毁掉他得不到的人。
于是他勾着唐静石,引着唐静石,害着唐静石,去毁掉齐铭和他的一切!
yīn暗的地牢里,他想用幻术将重伤的齐铭变成自己的掌中物,却败在了他无比qiáng大的jīng神和宁死不屈的决心。
他冷冷的看着自己,说。
你妄想!
他杀掉齐铭的至亲手足时,他们也说。
你妄想!
你这辈子都妄想!
你永远配不上齐铭!
从地狱爬回来的齐铭带着蚀月,一路追杀,却自始至终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
蚀月刀举起时,卓然闭上眼睛,耳畔传来唐静石的悲嚎。
“小然!!!”
卓然心中忽然想,他是真的爱我吗?
他至今也没分清楚唐静石爱的是他的人还是脸,若爱他的心,为何在他面容被毁后,执意冒险去取云脂膏。
若爱他的脸,为何此刻又如此伤怀?
他只清楚一件事。
齐铭不爱他。
齐铭恶心他!
……
白木希和柳初云坐在马车里,小鱼驾着车一路狂奔,柳初云握着白木希的手,安慰他一定来得及。
白木希本不想她来,徐飞也说此行危险,先前城郊失踪的一些人都是被卓然控制了的,齐铭如今以一敌众,若是他们赶到时战局还未结束,势必危险万分。
但柳初云还是坚持陪同,说若有危险,我可以不靠近,留在远处等你们。
她不确定此去究竟是何情形,但她总是不放心白木希一个人过去。
白木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坚持,众人随即出发,徐飞派人护在马车四周,自己在前方策马带路。
齐铭的行踪不是秘密,如今他大限将至,已经没有jīng力去隐藏自己,只剩下一门心思报仇雪恨,所以徐飞在收到他的踪迹消息后,也连夜赶了过来。
即便话说的再明白,他也不忍看齐铭就此死去,就在他左右为难时,反倒是白木希帮他做下了决定!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绝不会就这样放弃!”
白木希郑重的注视着他,神情无比认真。
徐飞却还在犹豫:“可是,他不许——”
白木希厉声打断:“他不许插手我就不能插手?我凭什么要听他的!”
“你不敢违背他的意愿!我敢!”
“他想要来世再见……”
白木希盯着徐飞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坚定:“但我不接受!”
“我绝不接受!”
飞驰的马车驶入山谷,徐飞得到的消息,他们前后进了这座无名山谷,没有再出来。
马车进不了山谷,众人便弃了马车,谷中小路崎岖,白木希让小鱼搀扶着柳初云,与众人一同深一脚浅一脚的徒步向山谷深处赶去。
闷头走了大约一刻钟,走在最前的徐飞脚步一顿,对后面人招呼“小心脚下”,并派了一个手下来到白木希身边保护他。
白木希正被坎坎坷坷的山路扭的脚腕酸疼,见状立刻警惕道:“怎么了?”
徐飞回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让开身子。
白木希在身边人的搀扶下快步走上前,待他看清楚前方的情势时,整个人登时僵在当场。
脚下这条山路在月色映照下,歪歪扭扭的躺着一具又一具尸体,一路延伸向黑漆漆的远方。
这个夜晚,不知死了多少人……
无比浓重的血腥味儿在山谷中弥漫。
柳初云紧紧抓住白木希的手腕,脸色苍白。
徐飞上前蹲下身,翻开一个尸体看了眼致命的伤处,沉声道:“是蚀月刀。”
他抬头看向前方黑暗:“他们就在前面。”
他回过头,问白木希:“要不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
白木希松开扶着身旁人的手,定定神,道:“不,我亲自过去。”
徐飞为难的看着脚下:“前面……都是死人……”
白木希仿佛没听到一般,果断迈开步子向前走。
他恨透了当时被唐静石掐住脖子后惊恐无比的自己,既然决定了要和齐铭走上同一条路,他总要克服这些!
他总要面对这些!
白木希自言自语道:“我亲自过去!”
“我要亲眼看见他!”
他拒绝同行之人的扶持,小心避开四周尸体,一个人脚步坚定地朝前走去,哪怕脚下步步鲜血,哪怕前方危机四伏,他绝不再回避躲闪!
越往前,路越难,堆积的尸体越多,浓重的血腥味儿都快要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天上一轮清辉也仿佛被血染红,透着诡异的光,一座美丽的山谷,一夜之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我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
白木希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鼓励自己,想着齐铭就在前方等着他,想着那即将耗尽的十六个时辰,渐渐地脚步越来越稳,越来越快。
终于在山谷尽头的一处巨石旁,白木希找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白木希疯了一样跑过去,脚下不小心被尸体绊倒,险险跪在地上,他赶忙用手撑了下地,粗糙的地面立刻将他的手搓下一层皮肉,渗出鲜血,他却毫无所觉,踉跄着冲到巨石边上,冲到齐铭身旁。
齐铭静静地坐靠在巨石上,低着头,如一尊石像,一动不动,蚀月刀落在一旁,尚有微弱寒光若隐若现。
他眼睛半睁着,似是不愿瞑目,但胸口已无起伏。
白木希如坠冰窖,不肯死心想去探他的脉搏,伸出的手却不停颤抖,徐飞和柳初云站在不远处,面含悲戚的别过脸,不忍再看。
明明还有时间的!
白木希一路上紧紧算着这十六个时辰,明明还有三个时辰!
他忽然抽回手,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扇的脸颊肿痛,手掌发麻,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次伸手去试齐铭的脉搏。
指腹触及到冰冷的皮肤,轻轻按压之下,竟真的感受到了轻微的脉搏跳动,似是不愿瞑目之人最后的挣扎。
白木希呢喃:“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他扭过头冲着徐飞喊,徐飞赶忙冲过来跪在齐铭身边,手足无措道:“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找大夫?快叫大夫!”
他吩咐下去,立刻有人往回跑,出发时他们就请了大夫随后,只是大夫年纪大了赶不了急路,便坐着马车随后。
白木希再次将手指按向齐铭的脖子,不是梦,虚弱轻微但真切的跳动令他绝望的心又挣扎出一丝希望,他低下头,狠狠地舒了口气,忽然伸手抓住徐飞,咬紧牙关问他。
“你们江湖上那个开价十五万两诊金的大夫,是谁!”
徐飞被问的一愣,脱口而出:“十五万?盲医?”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44章四十四·盲医
盲医住在一处幽静美丽的山谷中,自给自足地搭了个竹屋栖身,屋后围了大片苗圃种百草,平日里晒晒太阳,摆弄摆弄药草,十分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