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话行事讨人厌,毕竟是个才十几岁的少年,小小年纪丢了性命,动手的还是自家亲大哥……听起来好可怜的。
她借着这次难得的酒后失言的机会,从父亲那里讨了一次额外通信的机会。
陇西王府派出了专属信使,快马加鞭,不停沿路驿站,避开耳目,直接把小池萦之的信笺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魏王府。
为了表示事态紧急,她还专门在信封外面贴了一根五彩斑斓的公jī大羽毛。
信纸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上只写了两行狗爬似的大字:
“当心狗太子。
他不是好人。”
这封同样寄予了许多期待的书信寄出去以后,小池萦之扳着手指等待回信。
这次的回信更快,不到一个月就来了。
京城来的信使换马不换人,一路疾驰千里,风尘仆仆地赶到陇西王府,亲手送上了魏王的回信。
“我家王爷嘱咐,京城到陇西郡相隔千里,若是书信走驿站的话,沿路不知道会被多少眼睛盯着,往来多有不便。从今往后,魏王府会专程遣人前来陇西,送达我家王爷的手书,并当面取走池小世子的回信。”
小池萦之被京城里的排场震惊了。
老爹好歹也算是封疆裂土的一方藩王,难得送个一次性的快递,还是她苦苦求来的,从老爹的描述里,要打通许多关节,感觉是一件挺麻烦的事。
京城里的魏王一句吩咐,直接永久承包了以后的两地三千里快递……
突如其来的永久快递安排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陇西王也无话可说。
他挥挥手,示意小池萦之留在书房里现场写回信,别让远道而来的魏王信使久等。
池萦之写信的时候,为了表示避嫌,陇西王自己都退出了书房。
“京城局面复杂,魏王殿下根基不深,他今日对你的这份信重,却不知将来对我们陇西王府是福是祸。”
信使快马出门后,陇西王忧心忡忡地对小池萦之说了心里话。
小池萦之却比她老爹笃定得多。
“我们不会有事的。”她仰着头对她父亲说,“希望魏王那边不要出事吧。”
陇西王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对了,魏王殿下此次的回信写了些什么。拿给我看看。”
小池萦之却把薄薄的信纸藏在了袖中。
“父亲还是别看了,”她实诚地说,“看了怕你气死。”
魏王殿下花费了大笔人力物力安排的千里快递,只送过来十六个端丽小字:
“一笔烂字,不堪入目,务必勤练,早日雪耻”
她费了大力气秘密把书信送到京城示警,不过是字写得难看了点儿,就‘不堪入目,早日雪耻‘了。雪你大爷的耻。
这十六个字实在言简意赅,槽多无口。
她对着信纸想了半天,奋笔疾书又花了半天,洋洋洒洒写了足足两三千字,都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的平凉城起居日常,写满了十几张信纸。
最后结尾时才写了画龙点睛的一句:
“字丑不要紧,看习惯就好。殿下看习惯了没有哈哈哈哈”
不管大人们心里如何打算,相隔千里的两边从此频繁走动了起来。
身处京城的十三岁的小少年,身在西北封地的八岁的小娃娃,两边乱七八糟的通信居然持续了五年。
等到池萦之自己也长到十三岁,成了旁人眼里的半大少年郎的时候,她照常回复了一封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的书信,由魏王府的专属信使送去了京城。
然而,这次京城的回信却迟迟未至。
白等了一整个月后,池萦之实在撑不住了,开口问了她父亲。
陇西王面色郑重地对她说,“五年前失踪的鲁王殿下的尸骨找到了。追查凶手也有了些线索……具体的你别问,总之京城最近不太平。若是魏王殿下那边不回信,你也不必再寄信过去了。”
“哦……”池萦之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出去了书房。
大半个月后,当她再次收到魏王来信的时候,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有信来,说明人还活着嘛。
魏王比她大了五岁,虽然年岁未到二十,却已按皇子惯例提前加了冠,书信里早不画咸鸭蛋小人了。
字迹也从少年时工整的正楷字,变成了如今的一手翩若游龙的行草体。
随便提了些京城日常之后,信里末尾平淡地提了一句,“太子残害手足,证据确凿,已于上月被废,秘密圈禁离宫。”
或许是先写好了正文放着,过了几天又临时加了几句,书信末尾的墨迹颜色和字迹笔法都有不同,以更加狂放的飞白体写道:
“你当初没有说错,此人实乃狗太子也!”
池萦之:“……”